第23章 院外乌龙

周娴站在墨徽院外的银杉树下,心中的期待让她遐想不断。

有些不凑巧的是,银杉树下突然就起了风。

若是阳春三月,恰到好处的微风撩起鬓边几缕发丝,是最能添加美态的。

可是在这样的大雪覆盖的时候,一阵疾风伴着湿冷的水汽,就这样毫无阻碍的,尽数贴在了周娴特意半露的脖颈之上。

暴露在外的颈部皮肤上,接触到寒风后,立刻便跟着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细看之下甚至有些触目惊心。

今日为了要来王府做客,周娴特意舍了冬日的着装,特意选了轻薄的衣衫,想着这样才好勾勒出自己的身线。

然而此时此刻,轻盈却又单薄的华服,丝毫禁不住寒意的侵袭,冷风瞬时间便灌满了全身,让她忍不住在风中跟着打颤。

虽然有些烦躁之意,她仍旧强自咬着牙忍住一动不动,一边也不忘将脖颈和背脊挺直,随时等候着院门内的回复。

正这样想着,侍女已经快步的回到了她的跟前。

周娴这才放开咬紧的牙,想要发问。

开口之际,她口中的热气一时不防,和湖边萦绕的寒气相遇,变幻成了一阵显眼的白雾从空中闪过,好一会儿才消失不见。

带着尴尬和窘迫,周娴迅速的转头看了看四周,直到确认除了自己的侍女之外,并没有别人看到她的失误,这才放下了心。

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口问到:“怎么样?王爷在不在?”

侍女看着她满脸的急切,小心翼翼的摇了摇头道:“应门的仆从说,王爷不在院中,院中也不待客。”

又是这样的结果,不仅不在,还没有请人进去喝茶歇一歇的意思,全然的不在意。

这么多年了,自己竟然从来没有踏进过眼前的院落,实在是不甘心。

周娴失望之下,眉头有些不耐烦的挑起。

转了转眼,突然责问侍女:“是不是你问得不对,你告诉仆从我是王爷的表妹了吗?”

侍女不敢承担周娴的火起,立刻辩解着讨饶:“姑娘息怒,奴婢告诉仆从您是王爷的表妹,还说清楚了您是老王妃的娘家嫡亲的侄女,可那个仆从根本毫无眼色,就是不通商量啊。”

侍女的解释让她稍稍的缓了缓自己的脸色,开始责怪着墨徽院中的仆从竟如此不给自己面子,当真是目中无人。

从十岁开始,每年的正月随母亲到王府拜年,她都会过来一趟墨徽院拜见。

今年已经是第六年了,自己正是谈婚论嫁的妙龄,还是不能踏进眼前这一道院门的事实,让她尤为的不甘。

在家中之时,因着自己嫡亲的姑母做了王妃,从出生之日起,便在金陵城中备受称赞,她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王府中这位表哥,本是该极为亲近的关系,但他却很少去周府,去了周府也只是和祖父相见,而后便径自离开。

他身份尊贵,也没有人会指责他不亲近外祖家。

算起来,自己见到他也不超过十次,都是自己早早地打听到消息,精心的梳妆之后,等在通往祖父书房的小径上。

柏衍出现时,自己便会假装偶然遇到,上去行礼。

他淡淡的受了礼数之后,便一刻不停地离开。

每一次见他,都比上一次更为俊朗,看过了他之后,金陵城中所有的男子她都看不上了。

最重要的是,还有那个让人心动的位置,她从记事起便每一天都在期待着。

自己已经16岁了,相貌和身段,包括才学,在金陵城中谁不夸赞?

求亲的人几乎要踏破了门槛,可她怎么可能看得上。

也许是年岁到了,让她更加的急迫,周娴甚至很想亲自去院门处诘问仆从的慢待。

可是她清楚地知道这里是南王府,容不得自己有丝毫的错漏。

无论她有多不甘,也只能作罢离开。

这样想着,她咬了咬牙,还是只能转身再度去颐安院和母亲方氏汇合。

就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眼尖的瞄见了一张有些脸熟的面容。

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定睛看了过去,她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从湖边通往前院的小径上,快步朝着墨徽院过来的人,是常常跟在柏衍身边的一个侍从。

她打听过这个侍从的名字,叫安卷。

此时的安卷,正端着一个盒子,周娴的视线紧紧的盯在盒子上。

安卷走过小径,到了墨徽院外的平地时,她终于分辨出他手中的盒子,乃是金陵城中最大的金玉首饰楼,鸾金楼中专程用来装定制首饰的。

看着安卷越走越来,周娴的心突然怦怦的直跳。

在这样的时间和地点,安卷出现得时机,让她止不住的开始猜想,心中溢生的期待一旦产生便再难推翻。

安卷好歹是柏衍的亲属,自己也不好端着架子。

周娴一边这样想着一边上前几步,不紧不慢的迎了过去。

眨眼之间,安卷已经走到了院门口,眼看着就要进入院中。

“安卷大人。”

以为他是没看到自己这才直直的朝着院中去,周娴耐着性子,颇为温和的出声叫住了安卷,提醒着他自己所在的位置。

被人叫住,安卷只能暂时停下。

先前便注意到院外有人,但他忙于手中事务,无暇多管。

此刻转头看过去,他才认出眼前这位好像是周家的小姐。

周娴只是闺中女子,安卷却是藩王属官,自然无须向她行礼。

便点了点头道:“周小姐有礼。”

周娴一脸温和的笑意,在第一时间便免了他的礼数:“免礼。”

见她叫住自己好像并没有什么事,只是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手中的盒子,安卷从未接触过这些女儿家心思,只是觉得有些怪异。

干站了半天,周娴仍旧没有说到底有什么事,安卷想着王爷的吩咐不敢耽搁,索性出声问周娴:“周小姐,您有什么事吗?”

周娴又何尝不疑惑安卷的询问,叫住他是为了提醒对方自己的位置。

这个侍卫怎么如此没有眼色,干脆些把盒子给自己不就行了?

开口却不能这样说,她保持着温和道:“并没有什么事,只是看安卷大人脚步匆匆,担心您误了事。”

对面的安卷,也在暗中嫌弃这位周小姐太奇怪。

殊不知,被她叫住才是要误了差事。

真的不能再耽搁,安卷便率先出声告了辞:“多谢周小姐好意,在下还有王爷吩咐在身,若是周小姐无事,在下这便先进去了。”

见自己的话落,周娴突然的面容突然从温和,转变成了错愕又难以理解的样子,这样脸色的变幻,让安卷没忍住蹙了蹙眉。

但他记着王爷的吩咐,要将盒子第一时间送到云姑娘的手中。

若是再晚些误了时候,王爷回来问起了定要责骂,索性就转身进了墨徽院中。

安卷就这样头也不回了进了院门,消失在了影壁之后。

院门之外,只留下了周娴和她的侍女,气氛沉闷凝滞。

侍女知道自己的主子闹了笑话,只能尽量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

一直到安卷进了院中很久之后,周娴仍旧不可置信的僵站着。

她直直的盯着院门之内,透过影壁依稀可以见到院中仆从在走动。

可惜现任南王所居的院落乃是三进之院,她就算观察得再仔细,也只能看到第一道门后的院中情景罢了。

那个盒子竟然不是为自己准备的,这个事实透露了太多让她意料之外的信息。

她脑中一边思索着,一边睁大了自己的双眼,对想出的结果难以置信。

首当其中的意外之处,便是金陵城中皆知,南王柏衍并未成婚府中也没有女眷。

且他向来洁身自好,秦楼楚馆中也没有红颜知己在等。

可是安卷捧着的分明是鸾金楼中的首饰盒,更别说此楼中只卖女子的首饰。

那盒中必定是为女子准备的!倒是是谁?

其次,她想起自己的原先莫名生出的期待,而后再到安卷一刻不停地转身离去。

这样反转的结果,就好像是一个响亮的耳光,被狠狠的扇在了她的脸上,让她难堪至极。

难堪与惊慌混杂之后,她满心满眼的想要探究清楚。

堂堂南王,是什么样的人值得他费心准备如此珍贵的礼物?

周娴突然想起安卷带着盒子急迫的进了墨徽院,转头死死的盯着影壁,几乎要将其看穿的样子。

那个女子,就在墨徽院中!

这样的认知,让她眼中随之泛出了怨毒之色。

她此刻真的很想冲进院中去一探究竟,将那个女子揪出来看看,可她终究是不敢的。

心中的惊愕和越来越不详的预感,折磨得她几乎就要失控。

来回挣扎了许久之后,周娴转了转眼自己的眼眸,突然转身朝着安卷来时的小径走了过去。

安卷既然是奉命将首饰送入院中,那他的方向,柏衍应该便应该是在的。她隐约记得,这里通往的是前院的书房。

头也不回的顺着小径朝前院走去,周娴下定了决心,今天一定见到柏衍。

金陵城中的风评,还有镜中映照的美貌,让她对自己很有自信。

周娴坚信,柏衍只是没有见过像自己这样完美的女子,只要他见过了,其他的庸脂俗粉便再也入不了他的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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