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先生的取笑令林平之无言，他虽知既然已是与少林这个正道魁首为敌，那名声必然好不到哪里，但也从未想过会到了令江湖中人都闻风丧胆的地步。
他低估了少林对于武林中舆论导向的能力。
这对于他固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对于视名声极重的父母和外祖父一家无疑是一个隐患。
这一点，林平之直至目送那父女二人如蒙大赦的离去，而莫大先生亦酒足饭饱后这才回神。
方发现这一刻的莫大先生已携着他走向了城外一僻静去处。
“莫大先生，我们要去何方？”
莫大先生的举动登时让林平之好奇起来，一时间若不是对自己的身手有自信，他都险些以为这老儿要向少林卖了自己。
莫大先生哪里想得到身边的这年轻人会有这么多怪念头，闻言不答，却换了个话题：
“林兄弟，你可知晓为何十月十二五岳并派，老儿却早早邀你前来。”
林平之眉头一皱：“可是这其中别有隐情？”
他在来到嵩山派地域后其实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原本以为只是莫大先生要自己早些来此商议大事，但现在听起来，却是并非如此。
莫大先生点头，叹气道：“正是如此，这些年你可曾接触过恒山派？”
“恒山派？”林平之闻言一怔道：“这些年来小子也只在前些日子魔教围攻少室山时见过一遭！
唔，那些师太有些……呃，怎么说呢……”
想着昔日间恒山派与魔教那些魔头们的假把式打斗，林平之实在对于这美名在外的恒山派难有什么赞赏之意。
莫大先生一言戳穿：“是有些油滑，不似平日里江湖上人人赞誉的一般，是一心向佛的出家人吧！”
“是！”林平之闻言不由有些诧异，他原本以为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即使只是名头莫大先生也应对恒山派多有回护，故而他没有言明。
岂料莫大先生这么直接，甚至于隐隐有无所谓之意。
他们这些人不是一伙的么？
不过不等林平之多问，莫大先生已是接着说了下去：
“林兄弟，其实你只要瞧瞧恒山派的立派之地，其实就会知晓其中大半关节。
恒山派自从立派以来就扼守着魔教的南下之路，历来都是我正道与魔教大战的重灾区。
魔教与五岳剑派数次大战，她们都是第一时间遭殃。
但百余年它为何却不仅没有传承败落，反而愈发兴旺发达了呢！”
“……为何？”林平之也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对劲。
莫大先生冷笑一声道：“那自然是因为恒山派的已是如你所见，作了百余年的墙头草！”
“墙头草？”
“对，你没有听错，当年五岳剑派的出现就是因为魔教而诞生，作为对抗魔教的缓冲，其背后不乏少林武当等诸多正道门派的支持。
可渐渐的，多年凭着祖辈的厮杀，五岳剑派成了气候，自然不会再愿意背后再多上一群指手画脚的太上皇。
于是乎，就有了五岳剑派结盟，相约共进退之事。
只是在我们之中，出现了一个异类！”
“便是恒山派么？”林平之听着这江湖中的八卦，登时有了兴趣。
莫大先生叹息道：“对！就是恒山派！
我们其余几派虽然与魔教势力相接，却都是与魔教相隔甚远，有一定的缓冲区域，甚至于像我衡山派，只是受了少林的排挤才后来加入五岳剑派，远在南方，根本与魔教无太多交集。
唯独恒山派，它可谓生存都要仰魔教鼻息，穷极思变，恒山派就渐渐的产生了它独特的生存之道。
那便是，墙头草随风倒，无论少林武当，魔教，还是我们五岳剑派，他都是或明或暗的交好，几方都不得罪！”
如此么……林平之听着莫大先生的言语，顿时想起了原本时空发展中，这些尼姑们为何一心讨好任盈盈和令狐冲，甚至不惜舍下脸面去求少林将任盈盈这魔教妖女释放。
原来竟有如此内幕。
不过他听到此处，顿时疑惑不解：“那先生你说起她们，可是出了岔子？”
莫大先生直到现在都没有进入主题，让他有些迷惑，他估摸着，其中必然是这恒山派出了问题。
莫大先生颔首：“原本这些年来，恒山派八面玲珑倒也无甚大事，但自从二十多年前，华山派一朝败落，问题出现了。
之前，我五岳剑派在华山派的统领下，即使与少林武当的实力不能媲美，但也足以令其忌惮几分。
可随着华山派的落寞，五岳剑派立刻走上了下坡路，面对魔教与少林武当，再也无力去争锋，只能暗自舔舐伤口。
这样一来，恒山派不免就要遭殃，于是危急之下，他们彻底的倒向了魔教与少林武当，在二者间试图寻找一个新的平衡。
而我们五岳剑派内部，那时还是一个普通掌门的左冷禅发现了机会，也生出了夺取五岳盟主的念头，华山派嵩山派二者相争下，对此自然而然没人去处理恒山派之事。
直到如今，魔教与恒山派只是暗中勾连倒也罢了，少林武当等势力对于恒山派的影响力早已举足轻重。”
“什么，恒山派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林平之听得莫大先生之言登时变色，这一会儿，他终于大概明白了这一回莫大先生邀他来要商议的事情。
不过，眼下莫大先生等人是处于那被吞并的一方，五岳剑派左冷禅即使要合派，也要先过恒山派背后的势力这一关，他们要做什么。
林平之陷入了沉思。
见林平之如此，莫大先生笑了，他指着林平之取笑道：
“林小子，你这嗅觉比起你的功夫倒是差远了，老夫说到这般地步还没有想明白！”
莫大先生这数年里耳中时常听着林平之每过一些时日就突飞猛进的消息，这不合常理的进步，让他老人家时时刻刻都在怀疑自己这些年是不是活到了狗身上。
如今见林平之如此，心怀大畅。
林平之赦然。
不过下一刻，他耳边就响起了莫大先生杀意凛然的声音：
“林兄弟，江湖中大事，一般在台面上发生时都已经是走过场，真正的结果早已定下，就如这一回五岳并派，左盟主若想要安安稳稳的合派，这几日他与隐藏于恒山派中的各方高手暗中必有一战。
我们要做的，自然是坐观二者间成败，待其两败俱伤时，做个渔翁。
尤其是若恒山派胜出，那么更要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