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I LOVE U 四十八次

锡梓强颜欢笑了下,没有说话。

周夏露出一丝嫌弃的表情,连带着脚都往后退了一步:“你可别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他本意是随意吐槽一下,可话说完就后悔了,因为看到锡梓低着头,并没有像平常一样反驳。好像自从锡梓昨天表白被拒后,不对,好似是表白前两天也有点神秘,他变得沉默寡言,不爱笑也不爱搭理人,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锡梓,开始吧。”祁清提醒道。

锡梓拍了拍周夏的肩膀,又对着祁清说:“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祁清已经被锡梓告知要走,所以此刻他点了点头,让锡梓安心。而周夏觉得气氛不对劲,还觉得锡梓像是在交待临别赠言,于是把两条眉毛错成了一高一低,问俩人:“这是什么意思?”

锡梓跟没听见似的,径直走向了镜头前。

祁清则把注意力放在了拍摄上,一如既往地喊了一声:“Action!”

镜头下,锡梓推着行李箱向校门口走去,突然转身回头望了望教学楼,像是在找什么人。可是教学楼的玻璃上有折射出来的光,所以他什么也没看到。他缓缓地有些失望地收回目光,迈着大步坚定地朝前走,走出了拍摄区,走出了校园。

祁清看着摄像机,看着锡梓出了画面,没有跟以往一样喊‘cut’,因为他知道不需要。

周夏见祁清不发话,忍不住大喊了一嗓子:“cut!”可是等了一会,仍不见锡梓走回来。他意识到不对劲,又以高一个分贝声音冲锡梓消失的方向喊:“cut!cut!”

锡梓其实听到了周夏的声音,只是像跟没听见似的继续往前走,拎着行李,上了早就停在那里等他的车,随后车子启动。

周夏往前走,就要去找锡梓,却听祁清沉静的嗓音传来:“别去追了,他走了。”

“走了?去哪里了?是要参加什么活动吗?晚上还回来吗?”

“他去剧组拍戏了,以后都也不会再回学校了。”

周夏一听这话就急了,急忙拨通锡梓的电话。那边刚刚接通,他劈头盖脸地说:“你太不是哥们了,怎么走都不跟我说一声?”

锡梓已经禁不起任何感伤的场面了,所幸还不如不告而别。他坐在车里,看着外面萧索的景色,为了岔开话题,故意说了句:“即使我不在,房子你也可以随便住。”

“你以为我是稀罕你房子啊。要是你不在那儿,我还不如回男生宿舍闻臭脚呢。”

锡梓没想到周夏这个大男人对自己不告而别反应这么大,也不知道许珥对自己的不告而别会有什么反应。随后他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她应该不会有什么想法。他收回思绪,安慰周夏:“不是快要放寒假嘛,你要是有空可以再来剧组找我玩儿。”

“开什么玩笑,我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吗?!以前我去找你玩儿,那是因为我单身。现在有老婆管了好不好。”周夏说完才意识到不应该触碰锡梓的痛处,静默了一秒,轻轻地问,“你向来所向披靡,这次为什么要逃?”

为什么要逃?大概是因为其他事情都通过努力去获取,唯独感情不可以吧。这是他第二次从心底生出了一种难以抗衡的无力感。第一次是在经历爷爷奶奶生老病死时,而这次他除了仓皇逃窜,真的无能为力。他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男人的自尊还得保住:“逃什么逃,我是出去搞事业的好不好?!”

周夏怎么可能被他三言两语骗过去,只是为了照顾锡梓的情绪换了个话题,委屈吧啦地说:“来和走都这么突然,不给我一点心理准备。真当我是机器人,没感情的啊……”

“怎么会,就是因为知道你有感情,所以我才见不得那种生离死别的场面。你知道的。”

周夏想到锡梓独自一个人面对他爷爷奶奶相继去世时肯定很难受。而他这个外人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是知道他应该特别害怕这种场合。他好似叹了口气:“好了,不怪你了。你到那边好好演戏,多多赚钱,多买点衣服,然后再多送点衣服给我。”

锡梓轻笑一声,俩人后来随便聊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周夏挂掉电话时,看向祁清。祁清正在拍教学楼,因为刚刚锡梓那个镜头看的就是身后的教学楼,他需要让片子的画面更流畅。

此时阳光直射教学楼的角度稍稍有些不同,祁清拍的镜头模模糊糊看到一个人影。

而这个人影就是坐在窗边执着笔的许珥。开考已经十来分钟了,她却一个题都没答。她眼睁睁地看着锡梓推着行李箱离开学校,眼睁睁地看着他的保姆车消失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亲眼看着他来一样,这次又亲眼见证他走。

阳光透过玻璃折射过来,洒在许珥的脸上,带着满满的暖意。许珥记得他来的时候阳光也是在这样灿烂。只是那时候天还没这么冷,树还没有那么枯,自己的心也没有这般凉。她心想,他终究是那个挂在天上太阳——从来都不是独属于自己的。

她甚至第一次生出了怨怼的情绪,怨锡梓的残忍。她甚至都在想,锡梓肯定是故意的。他知道她会来考六级,知道她会看到他自己,会眼睁睁地看他离开却什么都做不了。可是回过头来却想,即使她不被困在考场,她能做的又能是什么呢?恳求他留下?她摇了摇头。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在上午四级考试结束后,锡梓就和祁清开始拍摄了,完成了需要补的一些镜头。本以为进程会快一些,但没想到最后这个镜头好巧不巧,恰恰被她看到。

待到考试结束的时候,许珥拿回了自己的包,翻出了手机。开机后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她既期盼又害怕是锡梓发来的。可是打开后是无尽的失落,她不死心,又打开锡梓的聊天界面。而聊天记录显示他们上次聊天时间还是在她生日的时候——他祝她生日快乐。

她疑惑起来,明明自己昨天才向他表白,可是他好似早就透露出蛛丝马迹。到底是哪里不对,或者锡梓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又一条消息传来,是祁清发在群里的语音消息。

“那个……亲爱的同学们,锡梓接到了一个紧急的通知,要下剧组拍戏,所以抓紧时间把戏都拍完了。不过锡梓最后对剧本做了个小小的调整,我一会儿会把剧本发到群里,如果大家有什么异议的话,可以跟我提。后期剪辑,我也会按照最新剧本调整。还有我们下下周一我们就要交片子了,所以请大家务必按照之前领到的任务完成自己那部分。该做片头片尾的就做起来,该找音乐的找音乐。”随后,祁清在群里发了一个文档。

这样的话为什么是祁清代说,而不是锡梓。她忽然意识到什么,于是打开群成员界面。果然,锡梓已经不在群里。

她返回聊天界面,想打开剧本,但是手指定在那里,迟迟没有继续。她记得前些日子他还斗志昂扬地对自己说修改剧本,甚至还约定等自己考完六级就一起探讨,没想到犹言在耳,物是人非。

她带着好奇心打开了文档,可是刚看完到剧本的立意,瞬间泪盈于眶。

“这部剧主要讲述关于错过的故事……”

她慌忙扒拉掉眼泪,急忙把手机扔到包里。不管剧本后面他是怎么改的,她都没有勇气去看了。因为她这辈子最害怕的就是爱情里的阴差阳错,可悲,可叹,可怨,又可念!

保姆车开到了机场,锡梓一下车就看到了推着行李箱正等着他的冯俞。符添绕到车后,把行李从后备箱里拿出来,交给锡梓:“钱总会让人把保姆车开到剧组的,明天会到。”

锡梓硬挤出一个笑容:“谢谢。”

符添开车离去,锡梓和冯俞并肩往机场走。机场里的人行色匆匆,每个人的表情好似都不悲不喜!就像此时锡梓的表情一样,冯俞偷瞄他,见他没有说话的欲~望,本想找话题聊天的嘴又重新闭上。

俩人走了一段,冯俞说:“锡哥,把你身份证给我,我去取登机牌。”

锡梓打开钱包,赫然发现了许珥的照片。愉悦的记忆瞬间占据大脑,那时他在她生日那晚,在她舍友面前,故意制造出“许珥喜欢锡梓”的假象,甚至连周夏翻出他钱包里许珥的照片,他都透露着幸福感。可是也是当晚他明白褚墨在许珥心中的地位,他有时候觉得命运何其霸道,能让人如入仙境,又能让人跌入谷底。

在他愣神中,冯俞看到了许珥的照片,像是看到了不该看到了东西,急忙把目光瞥向了别处。他不知道锡梓和许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自从锡梓那天去面试开始时他就就感觉他不对。他甚至听到了吴辅当时的分析。

“这场戏的感觉,不是他多看几遍剧本就能找到的。他演技突然有这么大的提升,是不是因为这几天经历过什么事?”那时他就想,现在这世上唯一能牵动他情绪的人大概就只有许珥了吧。

锡梓注意到冯俞的表情,于是手忙脚乱地把身份证抽了出来,递给了他。

冯俞推着两个行李箱,先是去取了登机牌,后又办了托运。

锡梓站在原地,看了好几眼手机,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打过去:“周夏,帮我个忙!”

“什么忙?”周夏听锡梓用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知道这事应该很严肃,于是竖起耳朵认认真真地听着。

……

听完后,周夏眉头一皱,有些为难:“这……不太好吧?”

“人家不想要的东西,强给就是强求,何必呢。”这话虽然是说给周夏说的,但是颇有点自言自语的意思。

“如果她真不想要,她会自己拿出来的。咱们不必多次一举吧?”周夏其实觉得那样做真的不太地道。只是他说完,电话那边陷入很长时间的沉默。他受不了这样的气氛,硬着头皮,无可奈何地说:“过几天帮你办行不行。你也知道她很宅的,她没认识你之前周末都不出门的,我没机会遇到她。”

“好!”锡梓挂了电话,在原地等了冯俞一会儿,随后接过他递过来的登机牌,俩人一起上了飞机。

锡梓的座位是头等座靠窗的位置,他坐下后,脸色依然阴冷。他可是有一张在飞机上透过窗户看夕阳,满眼尽是笑意且出了圈的照片。而此时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却再也没有激起他满眼的笑意。

冯俞坐在他旁边,看到来自公司的消息后,说:“锡哥,吴导的那部戏不是因为之前一直不满意名字所以一直没定嘛。现在那部戏的剧名已经正式定为《光阴静等,不负恩怨》了。他们在微博上官宣了,还了你。剧组和公司那边想让你贡献一点热度。”

“好!”锡梓答得干脆。因为漫漫长路,他真的需要忙起来才能不让脑子想别的。他琢磨了一会儿,突然瞅到了手上的登机牌。

过了一会儿后,锡梓发了一条微博。

“新的旅程!电视剧《光阴静等,不负恩怨》”,同时附上了自己登机牌的特写。

微博发出后,冯俞立马在微博上刷到了,只是看了图片后,整个人顿时都不好了。他惊慌失措地说:“锡哥,你忘了给航班号打马赛克了,怎么办?我们要不要换一趟飞机?”

谁知锡梓挪动了下身体,换了更加舒服的姿势后……闭上了眼睛:“你也睡吧。”

冯俞见他说完就长舒了一口气,看来是真打算睡觉了。正主能不在乎,随便睡觉,可是他不行,此时全身每个细胞都进入战时状态,严阵以待。他正打算打电话询问公司怎么应对是,突然上空传来提醒乘客关掉手机的广播。

“先生,飞机就要起飞了,请您关掉手机。”

冯俞无可奈何地关上手机。现在的他只能寄希望于两边,一边是希望公司已经帮锡梓安排好了下飞机后的事宜,另一方面则希望来接机的粉丝少些。

飞机大概飞了两个小时,才落地。乘客纷纷起身,拿着随身物品往外走。冯俞见锡梓还睡着,也不着急叫他,而是第一时间打开手机,想看看网上的最新动态。结果手机刚开机就看到了钱说发的消息。

“保护好锡梓!”

他都亲自收到钱说的消息了,貌似现在的事情闹得有点大。他打开微博,果然锡梓自曝行程的热搜挂在第一位,而热搜第二位是《光阴静等,不负恩怨》的官宣。随后他在锡梓刚发的那条微博下看到好多粉丝表示要来接机。他正发愁时,却听到旁边那位始作俑者闭着眼睛,淡定地说:

“别怕。”没有许珥的日子,别怕!锡梓对自己说。

冯俞当然怕了,而且什么都怕,尤其是乌泱泱的人。因为事都是人干出来的,人越多,事就越多。他在脑子里飞快解锁各种保护锡梓的方式,但是首先得干一件事。

“锡哥。”他边轻轻喊了一声,边把手伸进包里瞎摸。

“嗯?”锡梓睁开眼睛,回答得漫不经心。

“把墨镜和口罩戴上。”

“把墨镜和口罩戴上。”

锡梓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和许珥去逛街时,她提醒他的话。从回忆回到现实,他的目光落到冯俞手上的那些东西,但却没有接:“她们都能凭着一根头发丝儿把我认出来,你觉得这些东西有用吗?”说完,他直直起身从冯俞面前走过。

冯俞急忙把口罩和眼镜收起来,火速地跟上了锡梓。

锡梓刚走了几步就接到了钱说的电话,用若无其事地口吻说:“钱哥,我贡献的热度怎么样?”

“我已经在机场安排了保镖,你别玩得太过了。”

“好。”

钱说又交待了一些事情,锡梓挂了电话后才发现自己走到了出口,且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目之所及人山人海,还有些人举着写有他名字的横幅和灯牌。他脚步停在那里,看着对面的景象。

而快等成望夫石的粉丝们看到锡梓的那一刻立马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尖叫。因为激动也因为感动。激动的是,自从锡梓回学校上课后,两个多月来就在微博上发过一次动态,还是被动营业——接BAI家代言的那次。感动的是,此时的他没有任何遮挡物,大大方方地让粉丝看,让粉丝拍。

而此时此刻的锡梓也是感动的。他需要她们的时候,她们一直都在。他看了过去,一笑百媚,顿时粉丝的尖叫声比刚才的还要大,同时周围响起相机的咔咔声。这是他为数不多的脆弱时刻,他需要一直支持他的粉丝,需要从她们身上亟需能量。他跟自己说,这才是真正属于他的世界,闪光灯下的他星光璀璨,万众瞩目,不可一世。而不是那个他刚刚转身离开的地方。

五六个早就等在那里,着黑衣戴黑镜的身强力壮的保镖立马跑到锡梓身边,把他簇拥在最中央。锡梓边走边跟粉丝们打招呼,嘴角一直弯着,那是他最标准的笑容。

“锡梓!”粉丝在呼喊他。

“锡梓!”

锡梓名字一直响彻在上空,声声不绝。一个个女粉丝往前涌,有的递毛绒玩具,有的递来纸和笔索要签名,有的递鲜花,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其他东西。

锡梓被一束红玫瑰抓住了眼球,他脚步停在那里,把那束花接过来,莞尔一笑:“你的玫瑰很像月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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