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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

水镜的画面最?终停留在青龙入魔的画面。他闭眸匀气, 久久未动,黑色衣袂与长发在浓烈的魔气中狂乱舞动。

下一刻,青龙的身形便如烟遇风般, 飘飘散去,消失于水镜中。

一切静寂下来,只剩耳边似乎还隐约回荡着他的痛楚哀吟。

这时祝余突然又开了口, 他问道:“你?已经找到息华神女的转世了吧。”

谢衡没说话,他面容冰冷, 看向祝余的眸中却并未有什么情绪, 和昔日要灭天的那个青龙并不相同。

“当年青龙堕入魔道,本是想要打上?九重天, 却在修炼魔族功法时, 意外找到了重聚息华神女神魂的法子。”祝余顿了下,接着道:“为?此你?耗尽修为?, 元神几乎也散了个干净,最?终被?天帝封印在了十方神镜中,直至死去。”

“息华神女陨落已有万年, 仙族早已取代神族, 天帝——”祝余伸手指了下天:“他若是知晓息华神女已转世,你?觉得他会?甘心俯首听命于神女吗?”

谢衡面上?也没什么表情,连眼皮都未曾掀起来一下。

祝余往后靠了靠,伸出手掌,手势翻转间,一份玉简便出现在他掌心。

“这是我之前?从仙界伏羲阁中取来的功法, 修行此法, 你?大乘期的修为?便可圆满。”祝余笑眯眯地将手中玉简抛向谢衡。

玉简悬在谢衡面前?,他没接, 蓦地出声问道:“即便青龙要灭天,此事也与你?无关。”

依旧是冷淡的,不辨情绪的声音。

祝余侧开了脸,只道:“当年我若是没有砍你?那一刀,你?也不至于元神尽散。”

“这便是你?入魔的原因?”谢衡语气淡淡地问道。

祝余的身形顿了顿,忽然勾了下唇:“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我那时也是一脚踩偏,不过如今你?回来了,这魔尊之位我自?然是要还?你?的,可算是解脱了。”

谢衡没说话,看着祝余的面上?一丝波澜也无。

什么意思?

合着你?把魔族这乌七八糟一堆事扔给我,转个世回来,这魔族就跟你?没关系了是吧?

祝余的面皮抽动了下,硬生生摁住自?己破口大骂的冲动,这下也不管谢衡要不要那功法了,他手指轻轻一弹,一道无形之力?落到玉简之上?。

那玉简便缓缓在谢衡面前?铺陈而开。

玉简中的文字被?星火点燃,开始融噬,不一会?儿,散成了点点晶莹光芒。

光芒钻入谢衡的身躯,最?终在他识海之中化作一个个字诀,字诀又瞬间凝作强大的灵力?,融于他的内府。

无人知晓在魔族这座大殿之中,谢衡身上?的修为?正以何等惊人的速度在往上?攀升着。

然而,在他大乘修为?即将圆满之时,那些钻入的点点光芒,不知为?何竟有一部?分突地奔逃了出来。

祝余拧了下眉,不解道:“怎么了?”

谢衡淡声道:“会?引来雷劫。”

这话一出,倒是提醒了祝余。

他倒是给忘了,凡人成仙是需要渡劫的,这渡过去了兴许会?被?天帝察觉,渡不过去搞不好又得重来一世……

这可不成!

祝余立即道:“是我考虑不周,那你?先歇息吧。等你?修为?巩固了,我们便去和伏刚叔汇合。”

见谢衡点头,祝余这才?转身离开。

这厢谢衡抬手挥灭了殿中幻焰,端坐在榻上?,闭眼开始修炼。

而那厢,陆晚菀也正坐在屋中,她盘着腿,认认真真地跟着宁翊长老学习凌霄宗的修炼功法。

“如何?可有感知到灵气运转自?如?”宁翊长老问。

陆晚菀点了下头:“多谢三长老这几日的教导。”

宁翊长老面上?露出了个笑容:“夫人虽是五灵根,不曾想修仙天赋比宗主有过之而无不及,短短几日便已筑基,实在是难得。”

宁翊长老这话说得真心实意。

陆晚菀初至凌霄宗时,他便看出她是五灵根属性,五灵根也是修真界中公认的伪灵根,几乎没有任何的修炼天赋。不曾想,仅仅一夜功夫,她便自?行修炼至炼气中期,且可以自?如运用五行之力?,实在是打破了修真界上?万年来的认知。

依照这样的修炼速度,兴许过不了多久,夫人便可以结丹了。要知道,金丹期的修士,在如今的修真界里也能占有一席之地了。

宁翊长老想到这里,迟疑了下,道:“不如等夫人结丹后,我们再前?往前?方战线。”

虽说眼下宗主只身一人在魔族,但以宗主的修为?,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而夫人修炼速度虽快,却也担心出什么意外。

“我有很多法宝。”

陆晚菀指尖摩挲了下另一只手上?的储物戒指,她也是这几日才?发现储物戒指里多了许多护身法器和符咒,应当是谢衡在进十方神镜前?放进去的。

“三长老这几日也教过我用法了。到了那边,我也不会?逞强,兴许谢衡也会?过去呢。”

宁翊长老心知陆晚菀说的很有可能,毕竟现在正是魔族在攻打修真界的关键时刻,总不会?无端端将谢衡这样的大能给弄到自?己的老巢去。

他沉吟了下,片刻,点头道:“既如此,那我们明日便出发。”

陆晚菀点了点头。

待宁翊长老离开,陆晚菀又修炼了大半夜,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疲累。

翌日一早,晨露熹微。

陆晚菀睁开眼,感觉到体内灵气正自?行运转。她念起法诀,双手缓缓摊开,银色光芒在她手中越聚越多,最?终化为?淡淡的银色光晕,笼罩住她的周身。

这样,应当便是成功筑基了吧?

晨雾凝在她的脸颊发上?,她浑不在意地擦了擦, 站起身来, 不过转瞬的功夫, 四肢便恢复了暖意。

等到宁翊长老再过来,看到陆晚菀周身的灵气变化,惊讶地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昨日他还?以为?夫人这两日才?能筑基,谁知仅仅过了一夜,夫人不仅成功筑基,竟还?修炼到了筑基中期!

这是什么样的修仙怪才?啊。

不过宁翊长老也没有惊讶太久,见多了,接受能力?自?然就高了。

一众人乘着云舟,不过半日功夫便到了临溪城,此地是众门派修士落脚歇息之地,距离战场前?线还?有一段距离。

“原来是凌霄宗的诸位到了。”有其他宗门的弟子将他们迎了进去。

方才?进城,那厢便有无数修士迎了过来。

“宁翊长老,许久不见!”

“见过长老。”

众人纷纷出声问候。

凌霄宗乃修真界第一大宗,弟子众多,宗主玄清真人,更是已经跨入大乘期的大能,是他们这些人望尘莫及的对象。

这些时日,虽然玄清真人未曾露面,但凌霄宗的息尘长老和善渊长老一直坚守在前?线,抵挡住了魔族一波又一波的进攻。因而他们对宁翊长老也越发的尊敬。

只是众人行完礼,齐齐抬起头,一瞧。

宁翊长老身旁竟然……跟着个女子?

她一身水蓝色法袍,发间簪着蝴蝶流苏簪子,眼底光华流转,面容精致得过了分。

修真界中多是俊男美女,只有少?数修士,或是因修为?不够精进才?会?显了老态或是丑貌,但纵使是在这些俊男美女之中,这女子也定是那个气质最?为?卓绝出尘的。

不不,容貌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女子堪堪筑基的修为?,竟能与宁翊长老并肩而行……不,她甚至是行在宁翊长老半步之前?的!

这些人从来没听说过凌霄宗有这号人物,他们悄然扫过陆晚菀,在心中暗暗猜测着她的身份。

但在宁翊长老面前?,这些人大都矜持,见宁翊长老不主动提,便也不好主动问陆晚菀身份。

等彼此招呼过后,便有弟子领着陆晚菀一行先往下榻处去了。

穆云辞跟在陆晚菀后面,这才?低声同陆晚菀介绍起方才?遇见的那些人,分别是来自?什么宗门。

他们还?没往前?头走几步。

就遇上?了落霞谷的女修,她们身穿白?衣,飘飘若仙,同凌霄宗一行人擦肩而过。

其中一名女修,容貌同陆晚菀有几分相似,在她反应过来时,惊得当场便愣住了。

师姐都走远了,才?发现人没跟上?来,又折回去找她:“怎么了?凌霄宗的人你?也不认识了?”

女修猛地回过头,视线死死盯住陆晚菀的背影,还?有跟在她后头的,那个气质出尘的凌霄宗首席大弟子。

然后她蓦地笑了。

她抬眸再望向穆云辞和他身前?的陆晚菀时,眼底竟然展露了一分狠厉。

那头,陆晚菀也在问穆云辞:“方才?那几个白?衣女修是什么来头?”

“那是落霞谷的弟子,”回答她的是宁翊长老,“落霞谷只收女弟子,她们本身并不算特别厉害,但……”

“但什么?”陆晚菀好奇道。

穆云辞咳嗽了下,接过了宁翊长老的话:“落霞谷的女弟子本身修为?不高,但她们大多与各宗门中厉害的修士结成了道侣。”

而玄清真人,便是她们最?常挂在嘴边的名字了,穆云辞心下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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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晚菀点了下头,想起来方才?在落霞谷那几个弟子中瞥见的,那张同自?己有几分相像的脸……

终于,一个十分遥远的名字被?她从记忆中翻了出来,那人是——

陆蓁蓁。

夜半开门

这地方几乎没有人?识得陆晚菀, 但他们却识得凌霄宗的宁翊长老和穆云辞。

因而凌霄宗一行人?刚到,便有其他宗门的弟子围了上来。

宁翊长老虽长得慈眉善目慈眉善目,但到底挂了个长老头?衔, 并?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攀谈的。而穆云辞却一直跟在一女?子身后,二人时不时地交谈几句,形容堪称亲近。

“那不知是凌霄宗的哪位仙子?”有许多人都在传音问同门师兄妹或者?是相熟的道友。

这时旁边不知是谁忽地道了声?:“那位应当是穆云辞道友的道侣吧?”

这话一出, 众人?才想起来,凌霄宗的穆云辞不久前确实已经举行过结侣仪式, 当时还请了许多?人?去观礼呢。那么这位想必就是他的道侣了。

然而等走近了, 他们才发现这女?子竟是由凌霄宗弟子拥簇着走来,甚至宁翊长老都落后她?一步, 众人?当即心头?一凛, 心里也不由生疑:那当真是穆云辞的道侣吗?

而此次跟着陆晚菀一起过来的凌霄宗弟子,除了姜眠月没有修为外, 就连才筑基的陆晚菀,也难以避免地听了一耳朵。

她?冲穆云辞眨了下眼,又稍稍回头?看了眼几乎落单的姜眠月, 又冲穆云辞眨眨眼。

穆云辞不知她?是何意, 却是下意识地脚步一顿,跟陆晚菀拉远了些距离。

陆晚菀:“……”

你怕什么?

我是让你去陪女?主啊大哥……

还不等她?说清楚,便听得前方引路的人?一声?“到了”。

陆晚菀抬头?望去,便见无数座小小岛屿,悬浮在半空中。

这些空中岛上都修筑了宅子。每一座岛,就是一个宗门的下榻之地, 同时浮岛上也设置了各宗门的防护阵法。

这样的景象在陆晚菀看来也并?不陌生, 凌霄宗入门试炼时,便也是给?弟子们提供浮岛住宿, 只不过跟眼前这些浮岛相比,规模要小上许多?。

而眼前的这群浮岛中,便以凌霄宗的岛体最?大,浮得也最?高。陆晚菀只是站在这,就能?看见岛屿上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端的是奢华大气,而其?余宗门的浮岛便只能?围绕在它四周。

但……

陆晚菀转头?看看左边,又转头?看看右边……

那些人?上岛好似都是用飞的。

但她?大约……飞不上去?

不,她?甚至都还不会飞……

此时,已有两名凌霄宗的弟子从岛上飞了下来,他们恭敬地朝陆晚菀和宁翊长老拜道:“夫人?,三长老。”

旁边听到他们说话的众人?:夫人??什么夫人???哪个夫人????

这厢宁翊长老点了点头?,正要飞身上浮岛,才想起来陆晚菀眼下才筑基的修为,还不曾学过御物飞行,更加不会御风飞行了。他刚要从储物袋里拿出云翔扇,打算招呼弟子们一起上来,这时陆晚菀却是自己拿出了个瞬移符。

她?侧头?同穆云辞说了句“带上姜眠月”,下一瞬,手中符咒忽地一燃,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宁翊长老一愣,赶紧跟了上去。

幸而陆晚菀身上本就带着凌霄宗的宗门令牌,加之她?的储物戒指上也留有谢衡设下的秘法,凌霄宗的防护大阵并?未伤她?分毫,反倒是她?突然出现在宫殿门前,惊了驻守的弟子一跳。

因息尘长老和善渊长老都还在前边与魔族僵持,宁翊长老上岛为陆晚菀安排好住处后,就马不停蹄先行去前线同两位长老汇合了。

毕竟眼下抵抗魔族之事最?为紧要,其?次便是宗主了。

这厢,陆晚菀让穆云辞去照顾姜眠月,自个儿毫不认生地进?了屋子。

这座宫殿虽然是暂住休憩之地,屋中设施也依旧一应俱全。

陆晚菀从桌案上摸过一个灵果,一边啃一边打开了窗户往外看。

远处黑气迷蒙,不时还有各色光芒亮起,应当正是修士与魔族双方的交战之地。

她?只看了一会儿,便关?上了窗户,转身坐在榻上,复习了会儿宁翊长老教她?的各种法术。

一转眼,便又到了入夜时分。

陆晚菀闭目躺在床榻上,灵气流转于?身,自她?身上晕出浅浅银光。

忽然,“吱呀”一声?,在此时落针可闻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又突兀。

陆晚菀睁开眼,下意识看向门口方向。

只见那门无风自动?,竟一点点由外面?推开了来。

她?立时坐起身来。

像这样房门半夜被打开这样的情况,她?实在是太有经验了。

沇川镇那会儿,她?不就是这样被人?给?扛走的么。

当然眼下的情况和那时不可同日而语,那会儿她?但凡会一点点的法术,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将人?拿下。而现在,这人?既然能?通过凌霄宗的防护大阵,而又不被其?他人?察觉地进?入这里,显然是有一些真本事的。

陆晚菀抿住唇,一手打开通信玉牌给?穆云辞发消息,另一手已经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了一把伞。

她?撑开伞,再念口诀。

立时便有光从伞缘落下来,在她?周身形成了个防护罩。

只是门缓缓打开了,却并?没有人?进?来。

陆晚菀再定睛看去,发现外头?并?不是楼梯的走道,而是一片漆黑。

仿佛另一个世界。

陆晚菀顿了顿,她?没有任何对战经验,通信玉牌也没有丝毫反应。她?站在床榻边,一时不知该上前看看,还是就在原地等着。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锦罗织伞?小姑娘竟然还有这种好东西?。”

这声?音柔美,婉转,如同丝滑的绸缎,撩得陆晚菀耳根都有些发软。

然而下一刻,门外便陡然刮起一股风,风力大到似乎要将她?给?卷到门外去。

陆晚菀手中的锦罗织伞是宁翊长老临行前给?她?的防护法器,虽能?挡外物强悍的攻击, 却挡不住这般大风。风一卷,一下便将陆晚菀连人?带伞,整个都卷起来了。

陆晚菀倒也不慌不忙,将伞放回储物戒指,这才微闭双眼,默念口诀。

只听得窗外一阵低低的窸窣声?。

藤蔓破土而出, 从窗口飞快地钻了进?来,一下便牢牢缠住了陆晚菀的腰身,好叫她?顶住那大风, 不被吹到那人?的手里去。

缠住陆晚菀之后,藤蔓不停,一路向前,却在伸至门外时,蓦地消失了。

那柔媚的声?音再度传来:“小姑娘真厉害,才筑基的修为竟然就会驭藤术了,可惜……道行还是浅了些。”

她?话音才落,藤蔓从门口开始,一截一截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雪白蓬松的尾巴。

这是……妖怪?

陆晚菀压了下眉眼,问道:“你抓我做什么?”

话音方落,一个身着红纱的娉婷身影便从门后缓缓现了身。

“听说你是凌霄宗最?紧要的人?,我自然得把你抓去,才好拿来威胁他们啊。”她?娇笑着,艳丽无双的容颜美得不可方物。

然她?笑意还未到达眼底,只见面?前的女?子双手一拢,指尖霎时雷光涌动?。她?高举手臂,雷火汇聚,不过眨眼功夫,便在她?头?顶形成了强大的雷火之力。

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雷火照着那女?子落下来,直接把半间屋子给?劈没了。

这样大的动?静,瞬间惊醒了浮岛上的所有人?,他们匆忙起身,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恐怖的威压已经笼罩了整个临溪城。

修士们惊异的声?音骤然响起。

“怎么回事?我们被魔族抄了老巢了?”

“不,不是魔族,你看那——”有修士指着不远处的狮,狼,虎,豹……一头?接一头?,俱是身形庞大,直冲着他们奔跑而来。

“是妖族!”

“妖族什么时候竟同魔族勾结在一起了?”

“可是妖族怎么能?到这里来?我们在城外也设了防护大阵了啊。”

留在此临溪城里的本就是一些战力不高,抑或是在前线受了伤的修士,乍见妖族来势汹汹,登时乱了方寸。

很快,数个本就没多?少驻守弟子的浮岛便被妖族攻占。

一时之间,交战声?四起。

有修士抬眸望向远方,还在奇怪妖族好端端的为何会来攻打他们。

“发什么呆?不要命了?”同门的师兄一鞭甩过来, 生生抽断了他面?前不远处蜈蚣的一条腿。

不远处又一个修士被扫倒,旁边的豹子四肢伏地, 立即扑咬了上去,又被另一修士一掌打飞。

师兄用力咬了咬牙关?,却也还是忍不住从喉中挤出声?音来:“前线魔族也发起了进?攻,正是交战的关?键时刻,我们这里必须得撑住。”

一旦失守,前线大军前后夹击,修真界怕就是要遭大难了。

而就在他话音落下之时,天?空中蓦地浮现出九九八十一道流转道韵、衍化奥义的符文,形成变化无常的剑阵,无数的剑影自符阵中幻化而出,从天?而降,生生将修士和妖族双方给?隔绝了开。

修士们莫名抬头?看向空中。

只见一道如峭立山峰般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剑阵中央。

那人?头?戴玉冠,身影挺拔。他薄唇轻抿,眸中尽是冰冷锐利。

一阵短暂的寂静过后,修士们首先沸腾了。

“是玄清真人?!”

“玄清真人?来了!”

凌霄宗的大喜事

这厢, 陆晚菀灰着脸从废墟里爬起来?,被空气中的烟尘呛得直咳嗽。

她住的这间屋子被她给轰了个大洞,大?大?小小的瓦块掉了满地?, 不断有风从洞中灌进来?。

此前一直没有反应的通信玉牌这时候终于?闪了下?。

陆晚菀垂眸看了眼,是穆云辞传来?的消息。但消息却是半个时辰前传来的的,比她发出去?的消息还要早一些。想来是因她方才被困在那妖怪的结界中, 才会没?有及时收到。

消息中提及姜眠月在半夜的时候偷偷离开了浮岛,穆云辞担心她有别的谋算, 便决定跟上去?看看。

陆晚菀这时也想起来?, 原文中似乎也有类似这一段的情节,大?概就是女主单独外出, 男主不放心跟了上去?, 二人经历了这些那些,最?终互生好感之类的。

那么这一出大?概也许就是书中剧情降临了?

不过陆晚菀此时也无暇管太多, 她又不是月老,也只是兴致上来?时才逗逗那两人,眼下?她管自己都还来?不及了。

她按了按胸口, 只觉得那扣口群丝洱尓洱吴旧一斯七搜集发布处发闷得厉害, 好似肺腑都在隐隐抽动,喉头一股腥气直往外冒。

不太妙啊。

她修为还是太低了些,无法驾驭火雷术这样的高等法术。好在那妖怪虽然没?有被火雷劈死,应当也是受了不轻的伤,否则应当不会跑得那样快。

陆晚菀咽了咽涌到喉咙口的血沫,这才抬起脸, 从屋子的大?洞里往外看出去?。目之所及, 修士们和各类豺狼虎豹打斗纠缠在一起,实在是……玄幻。

更玄幻的是, 半空中忽然出现了无数冰蓝色的剑影,跟下?雨似的往地?面上戳。

她晃了晃脑袋,下?意识抬头看向半空,那上面飘着个人,黑衣黑发,面容俊朗。

要说修炼有什么好处,其中之一就一定是五感增强。

因此隔了这老远,陆晚菀都能看见那人脸上的表情,冰冷又漠然。

哪成想情绪都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瞬,她眼睛便是一花,一时连耳边的声音都模糊了许多。

她全然不受自己控制地?张开嘴,本能地?吐了东西出来?。鲜红的血,立刻染红了一点鞋袜衣摆。

随后她的身体?便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似的,软软地?往一侧倒去?。

却?是倒进了一个怀抱。

鼻尖充斥着熟悉的冷冽气息。

陆晚菀眨了眨眼,心道这下?应当不用?担心倒在乱石堆上硌得慌了。

于?是她眼一闭,放心地?晕了过去?。

陆晚菀再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午后。

一睁眼,透过微青的天光,她先看到的是鸦青色的床帐。

这里不是她的屋子。屋子里也没?有别人。

谢衡人呢?

她揉了揉脑袋,坐起身,这才发觉不仅胸腔中的那股窒闷感没?了,且灵气在她体?内的流转也更加顺畅了。

啧!没?想到修炼以后受伤都能好得这么快,也算是前些日子没?有白用?功了。

陆晚菀起身,也懒得洗漱了,给自己施了个清洁术,这才打开门出去?。

门外守着个凌霄宗弟子,见她出来?,忙问:“夫人身子可还有不适?”

陆晚菀:“已经好了。”

那弟子又问:“那夫人可要用?早膳?”

陆晚菀摆摆手:“不用?了。”

她往外走了两步,忽然脚步一顿,停下?了来?。

那弟子见状,一下?就想到什么,忙问:“夫人可是要寻宗主?”

陆晚菀:“……嗯。”

“宗主正在前殿商讨妖族和魔族之事。”弟子道:“我带夫人过去?。”

陆晚菀闻言“啊”了声,奇怪道:“就在前殿?”

弟子也知道陆晚菀在奇怪什么,昨晚临溪城虽遭到妖族攻打,但前线魔族也在同一时间进攻。如?此情况下?,前线显然比临溪城更需要宗主去?坐镇。

但是吧……

那弟子忙解释道:“夫人昨夜受了伤,有所不知。那妖族和魔族大?军在宗主一出现后便连连撤退,说是要停战,和我们和谈。”

陆晚菀愣了下?:“……和谈?”

那弟子也露出了同陆晚菀一样茫然的表情,只道:“我们也都觉得奇怪,所以今日前线只留了息尘长老坐镇,其余人都撤了回来?,正在前殿和宗主商议此事。”

魔族和妖族到底闹的哪一出,无端端的攻打修真界,又莫名其妙要和谈?

怎么地?,打着玩啊?

陆晚菀一头雾水,跟着弟子往前殿方向去?。

那厢谢衡正端坐在大?殿。

他?一身黑衣,薄唇轻抿,只从那双幽深眼眸里透出来?的气势都让人觉得高不可攀。饶是座下?皆是各个宗门的大?能者,也不免生出不敢直视的感觉。

“谢宗主。”坐在下?首的乾元宗宗主蓦地?开了口。

乾元宗在苍梧洲是仅次于?凌霄宗的第二大?宗门,平日里与凌霄宗多有往来?,因此只以“谢宗主”来?称呼谢衡,说话也并不若其他?宗门来?的拘束。

他?直言道:“谢宗主所言实在匪夷所思,我等亦无法求证。但若仅凭谢宗主几句话,我等便冒冒然做出决定,届时若是出了岔子,整个修真界怕就要付诸一炬,这样重大?的责任怕是无人能担得起。”

话音落下?,立时便有不少赞同之声响起。

“不错,谢宗主说那通天梯被仙人断了那便真断了吗?这等消息谢宗主又是从何而来??”

“飞升乃我等修士毕生追求的东西,怎能因真人几句话就去?怀疑仙人?玄清真人莫不是被那些妖魔给哄骗了吧。”

“是啊,依真人的意思,难道我们还要同那妖族魔族合作,一起去?推翻那天吗?那怎么敢想呢?”

其余人听到此处,不由暗自点头。妖魔二族突然要和谈就已经足够怪异了,玄清真人竟在这时要提出和妖魔合作,一起打上九重天去?……

这不是与虎谋皮么?

更何况仙界又岂是他?们能打得上去?的,玄清真人怕不是中邪了吧。

还有些不大?聪明的弟子,年纪轻,这里也轮不上他?们插话,所以只管乖乖听着自个儿宗门的长辈的话就是。

就在众人按捺不住,各自开始偷偷打量谢衡时,他?蓦地?抬起了眼皮。

“此事自不可凭我一人之言而定。”谢衡语气淡淡,道:“我已着人去?寻四灵之一的玄武,届时诸位自可从玄武处求证。”

“四灵之一的玄武?”

“玄武竟在修真界吗?”

“据传四灵之中,青龙已死,白虎入魔,朱雀自焚后唯余一丝血脉在人间繁衍,玄武却?一直没?有消息……”

这时谢衡又环视一圈儿,众人当他?还要再提灭天之事,却?见他?抬手一挥,一张张精美的请帖瞬间便出现在各人手中。

“这是什么……”

“是我凌霄宗的一大?喜事。”说话的是宁翊长老,他?咳嗽了下?,郑重道:“玄清真人不日便要举办结侣仪式,广邀各位前往我凌霄宗赴结侣大?典。”

“什么?!?”

“谁???”

“我耳朵出问题了?”

宁翊长老沉着声,耐心十足地?又重道一遍:“玄清真人不日便要举办结侣仪式,邀请各位前往凌霄宗赴结侣大?典。”

众人闻言,震惊地?瞪大?了眼,半晌都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玄清真人……竟然要结道侣?!?

陆晚菀走到殿外时,正见殿内一个面容冷硬的男人问谢衡道:“不知那位要与谢宗主结侣的那位姑娘,是何人?”

陆晚菀一下?顿住了脚步。

谢衡淡淡的声音从殿内传出来?:“请柬上不是已经写得分明了吗?她姓陆,名晚菀。”

陆晚菀:“???”

不是商量和妖族魔族和谈之事吗?怎么变成……呃……这事了?

陆晚菀这厢还觉得怪异呢,殿内更是骤然响起一声茶碗碎裂的声音。

一时所有人都朝那打碎茶碗的人,看了过去?。

是落霞谷的一个女弟子。

落霞谷在修真界中的存在感并不十分高,但昨夜妖族进攻临溪镇,却?是落霞谷的一个弟子首先发现异常,并及时提醒其他?人,才免于?驻守城内之人着了妖族的道。

此时众人视线都落到了那名打碎茶碗的弟子身上。

陆蓁蓁勉强冲他?们挤出了个抱歉的笑容,低下?了头。

这头乾元宗宗主拧了下?眉,道:“即将与谢宗主结侣的这位姑娘,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其实他?早想起来?“陆菀菀”便是前段日子同穆云辞结侣的那女子的名字,只是这个“陆晚菀”和那个“陆菀菀”……应当不是同一人吧?

谢衡还未说话,门口便传来?凌霄宗弟子的声音:“夫人来?了。”

殿内的所有人,不由调转视线,目光齐齐落在了陆晚菀的身上。

陆晚菀:“……”

大?意了。

我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陆晚菀在平昌国也算是见过大?场面了,这么几十个人,哪里比得上驱邪仪式那会儿人多呢。

只是多少有些不自在。

毕竟这里的人,似乎有不少都参加过那日她同穆云辞的结侣仪式。光这么看过去?,就有好几个眼熟的人了。

陆晚菀顶着各色视线,不动声色地?顿住了往里迈脚步,目光逡巡了一圈儿,最?终仍是抬起脚迈过了台阶。

谢衡已经起身迎了上来?。

他?十分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带着一分熟稔,他?的手指分开了她的,与她十指相扣。

大?殿中登时鸦雀无声,他?们脑中恍恍惚惚,半晌都捡不回来?自己的思绪。

这二人竟如?、如?此亲近?

这还是那高高在上,冷酷漠然的玄清真人吗?

众人一时都看傻了。

另一边陆蓁蓁压下?眼底的震惊,而后紧紧盯住了陆晚菀。

陆菀菀不是同穆云辞结了道侣吗?如?今这又是什么情况?她竟然同玄清真人……

那可是穆云辞的师尊啊!

真是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守寡?不可能的

谢衡就这样牵着陆晚菀, 旁若无人地进了殿。

早有凌霄宗弟子在谢衡椅子边又放了把椅子,于是陆晚菀便这么堂而皇之地,坐在了谢衡身侧。

而此时, 亦有不少?人认出陆晚菀好似就是前段日子同穆云辞,也就?是谢宗主的弟子举行过道侣的那个。

其中就包括了乾元宗宗主。

他合上大张的嘴巴,结结巴巴问?道:“这……她不是谢宗主徒弟的道……咳咳……”

因为过于震惊, 话说到?一半他还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下。

而殿中此时也鸦雀无声,只?剩乾元宗宗主咳嗽完后接回去的剩下半句话。

“你徒弟的……道侣吗?”

余音袅袅。

一直未曾开口的善渊长老?闻言, 当即转过头, 似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乾元宗宗主说话直大家都是知道的,可?没想到?他不仅说话直, 还恁地没有脑子!

乾元宗宗主:“……”

咋的?你敢做还不让人说了?

果不其然, 殿中众人脸色在他这句话说出来后瞬间?变得五花八门,有的甚至还有不慎发?出惊呼后又下意识抬手捂住了嘴。

徒媳变老?婆……

真是……好大的秘闻!

谢衡正要开口将事情说清楚, 陆晚菀却先他一步动了动唇。

她坦坦荡荡又理所当然地道:“这事是个误会。况且当初那结侣仪式也并未顺利举行,也没起心誓,自然作不得数。”

众人:“……”

是……吗?

陆蓁蓁忍不住瞧了瞧陆晚菀的方向, 眼底飞快地划过了一点灰暗的颜色。

陆菀菀……她凭什么?一个从九华洲来的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现在竟攀上了玄清真人。

当初若不是她抢了自己与穆云辞的婚约,如?今风光坐在大殿上的人合该是她!而她也不会因此事同父亲吵闹置气,只?得跟着师姐师妹四处奔波。

陆蓁蓁咬了下唇,心道,日后总有机会的。

玄清真人似乎对陆菀菀多有维护。此时并不是她仗着陆菀菀姐姐的身份去教训陆菀菀的时候,否则矛头说不定会落到?她这个姐姐教妹无方上来。

而这时, 旁人也才从恍惚中逐渐回过神, 气氛颇有些尴尬。

谢衡这时忽然口吻平静地道:“此事终究只?是我?与我?夫人之事,无需征得你们的同意, 你们有闲心想这些,倒不如?想想昨夜妖族是如?何能进得来临溪城外的防护大阵。”

众人听得谢衡的前半句话心里还颇有些不是滋味,但?听了后半句话心中皆是一凛。

不错,临溪城外的防护大阵是他们联合设置的,即使那妖族设法破了阵,也不该丝毫动静也没有,如?此悄无声息地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当即就?有其他宗门接口道:“莫非城里有妖族的内应?”

此话一出,殿内众人心中皆是惊骇。

难不成是有妖物混迹在了城中,偷偷放了妖族进来?又或者?,他们这些修士中有人与妖族勾结?

不管是因为哪个,眼下当务之急,自然是要彻查各自宗门内弟子是否有异。

至于和谈,他们与魔族已战了好些日子,现在又加上个妖族……

小宗门自然是希望早早结束战局,稍大些的宗门纵然想借此机会提升宗门在修真界中的地位,但?没有玄清真人相助,他们想要打回去又谈何容易。

角落里,陆蓁蓁心头一颤,指甲紧紧掐住了掌心……

乾元宗宗主神色莫辨地瞅了眼陆晚菀和谢衡,后知后觉自己方才说的话可?能是让人不快了,于是当先告退离开了大殿。

既然乾元宗打了头,其他宗门便也识相地跟着离开了。

殿里只?余凌霄宗的几?人。

善渊长老?缓缓舒了口气,但?心下又不由觉得有几?分讥讽。

他们虽是修士,修真即是修心,但?又有几?人当真能做到?修心?便是修真界中,也逃脱不开人间?的派系林立和争权夺利。

“宗主方才说,要与妖族魔族联合打上天??”善渊长老?沉吟了下,问?道。

他自然是相信宗主所说,既然通天?梯已断,他们即便再如?何修炼恐怕也无法飞升。只?是……正邪如?水火不两融,妖族与魔族也是狼子野心,又如?何能与之合作?

这时宁翊长老?忽然开口道:“敌人的敌人,自然就?是朋友。既然仙族断了通天?梯,那我?们打上去又何妨?”

这便是同意方才谢衡所说的了。

而陆晚菀……陆晚菀还茫然着呢。谢衡打上天??怎么打?……不会是为了她吧?

唉……可?不就?是为了她么?

不然好端端的为什么打上天?去?

但?是打上天?,应该会死很多人吧?

应该会的。

“我?方才所说,你们听过便罢。”谢衡的声音响起, 一如?既往的口吻冷淡,打断了陆晚菀的思绪。

“我?自有打算。”

他说完,缓缓站起身,牵住陆晚菀往殿外走去。

和谈之事,他已经交给了息尘长老?。

祝余联合妖族这一出,并非真的要吞并修真界,加之他在离开天?煞域前同祝余的一番话,此次和谈十?分的顺利。

于是一行人稍稍收拾了下,当天?便回了凌霄宗。

转眼便入了夜。

陆晚菀同谢衡回屋,洗漱后,在床榻上滚了两圈,然后就?被谢衡揽住了腰。

“睡觉。”谢衡扯过被子将她一裹:“你受伤了,多休息。”

陆晚菀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嘴里却是老?神在在地嘀咕:“我?好了呀。”

谢衡没说话,只?是拍了拍她的背。

陆晚菀也就?老?实躺着了。

可?才躺了一会儿,她心里便莫名泛起了一种说不出的焦躁难耐。

陆晚菀按不住翻了个身, 手掌托住半边脸, 盯着谢衡, 好一会儿,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窗外的月光稀稀落落地洒进来, 陆晚菀不由出神地想,那些仙人,他们会怎么对付她呢?

这时谢衡的声音在她耳边蓦地响起:“明日我?拿一册功法给你练。”

陆晚菀好奇:“什么功法?”

谢衡顿了下,道:“你身上的禁制已去,修炼速度比普通修士要快得多,他们修炼的功法不适合你。”

“噢。”陆晚菀懒懒应了声。

一时无话,耳边只?余二人平稳悠长的呼吸声。

陆晚菀侧过头,额头抵在谢衡下巴上,想了想,随便找了个话题,道:“对了,穆云辞昨晚和姜眠月一起出去了,你知道吗?”

谢衡:“……嗯。”

陆晚菀:“还有福佑,也不知道玄武带她去哪了。”

“很快就?能找到?他们。”

陆晚菀缓慢地眨着眼:“我?们离开十?方神镜以后,也不知阿诺怎么样了,还有石岩和莫云风。”

“我?们离开前就?都已经安排好了扣口群丝洱尓洱吴旧一斯七搜集发布。”谢衡答完,顿了顿,突地道:“总想着别人做什么?”

“嗯?”陆晚菀疑惑道,“那我?该想谁?”

谢衡别开目光:“你觉得呢?”

陆晚菀撑起上半身,由上而下看着他,忽地,眉眼一弯便笑了:“你是说,我?该想你吗?”

“前几?天?你不在,是有些想的。”她道。

谢衡嘴角微微抿起了个弧度:“有多想?”

陆晚菀抿了抿唇:“一点点吧。”

谢衡将目光转回来,一手托住了陆晚菀的后腰,低声问?道:“只?有一点点吗?”

他的目光深邃,望着她,像是想要仔细地将她看清楚:“晚菀,你如?今有几?分爱我??”

陆晚菀一顿,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有几?分爱谢衡?她不知道。

但?如?果她的爱有十?分,她想,这十?分,必然不会全在谢衡身上。

她也爱她自己啊。

谢衡也不睡了,登时坐起身来,还把她也拎了起来:“你且说说。”

陆晚菀:“……不睡了吗?”

“说完再睡。”

“哦……”陆晚菀舔了舔唇,“那……说什么啊?”

谢衡咬牙切齿:“你说呢?”

那一刻。

陆晚菀觉得自己好似从他的眼底窥见了一丝悲伤。

但?那丝悲伤转瞬即逝。

陆晚菀一时都愣住了。

谢衡见她始终说不出话来,起身便要从床榻上下去。

这时陆晚菀突然从后头爬起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身。

谢衡被她猛地一扑,后背抵在了床柱上,双手却下意识环住她的腰,免得她掉下去。

陆晚菀小声道:“我?从小时候开始就?知道……”

谢衡抱住她,耐心地听她往下说。

“这世上能靠得住的只?有我?自己。我?不能太依赖别人,也不愿意太喜欢一样东西,因为太在乎,太依赖,太喜欢,有一天?这东西没了,离开我?了,我?又该怎么办呢?”

她乱七八糟地说着。

像是在叙述她过去曾经的某个时刻,又像是在说别的……

像是在说。

如?果她太在乎谢衡的话,当谢衡注定要离开的时候,她就?会这样难受的。

谢衡手臂用力,将陆晚菀紧紧扣入了怀中。

陆晚菀埋在他的胸前,道:“所以你真的要打上天?去吗?你会死的吧?”

谢衡顿了顿:“……不会。”

“你迟疑了。”陆晚菀哼了声:“你别以为你为我?死了我?就?会为你守寡,我?是不可?能当寡妇的。”

谢衡本来绷紧的五官,这下更紧绷了:“你说什么?”

陆晚菀:“我?说,等你死了我?再找一个……两个三个也不嫌多……”

谢衡没好气地一把按住了她的脑袋,用力搓了两下,咬牙道:“只?怕你的打算要落空了。”

他就?算是死也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在这里三妻四妾左拥右抱。

陆晚菀不服气:“你什么意思?你又是谁啊你,结侣仪式都没办呢,我?就?必须得给你守寡吗?”

谢衡实在忍无可?忍。

他蓦地低下头用唇堵住了她的,还用力啃咬了两下。

一口一个守寡……

他还没死呢!

学霸

天帝赤炎伫立在云雾缭绕间, 抬头望了望远处的天柱。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帝轻轻叹了声。一个转身,他便已出现了在了他的云虚殿中。

重禺上仙进到殿中后, 殿门口的仙婢上前为他更换了鞋履,又将仙露挥洒在?他的身上。

而不远处的高阶之上,天帝高高端坐着。

他气势威严不可冒犯, 看着重禺上仙,动了动唇:“何必这?样繁琐, 都退下吧。”

仙娥曲了曲身, 无声从?殿中离开了。

“近来天柱依旧没有?任何异常。”天帝道。

重禺上仙点头:“我虽不曾有?幸见过息华神女,但想来, 神女之力应当十分强大。”

天帝笑道:“我倒是忘了, 重禺上仙是在?息华神女陨落之后才?飞升的。”

他打量重禺上仙浸着的丝丝阴邪之气,道:“若我没记错, 你是以邪修之体飞升成仙的。”

“是。天帝当年也并不曾因此看轻我。”

天帝顿了下,叹道:“可惜已多年不曾再有?人飞升了。”

“机缘未到罢了。”

天帝语气平淡道:“待神女重回神界,天梯便也可以修复了。”

“神女已苏醒?”重禺诧异道。

“还不曾, 但应当快了。”

重禺沉吟了下:“神界这?么多年早已经?衰落得?不成样子了, 如今,天帝才?是六界之主。”

“神族本就凌驾于仙族之上,我等又怎可越过了去。”天帝淡淡笑了声,道:“神女要成婚了。”

重禺皱了下眉:“神女拥有?得?天独厚的资源,拥有?最强的天赋,远远凌驾于众生之上, 应当摒弃情爱, 才?能做到对?六界公平。”

不错,仙界确实?不严禁情爱。一切顺应缘与分、因与果, 有?时也可说是业与偿,仙人虽跳脱轮回,却不代表他们身上无负累、无牵系。

但神不一样,七情之于神,除劫之外,便无其?他意?义。

天帝沉默了会儿,挥手让重禺上仙退下了。

大殿里只剩天帝一人。

他抬起头,看着大殿顶端的银河中的无数星辰,忽然?嗤笑了声。

神的责任,只是转个世?便能撇干净吗?

不。

神,背负着多沉重的担子。

神便应当将自己束绑于天地之间,用自身力量来背负万物生存的权利才?对?。

神女又怎么能在?凡间留下羁绊呢?即便转世?,神女在?凡间也应当做个孤家寡人。

天帝抬手,拨弄了一下银河中的星辰。

拨弄一颗, 便会拨动一条原本星辰的轨迹。

如此操-弄生死命运。

天帝方才?觉得?坐在?这?个位置上,手握这?样的大权,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意?义。

只可惜。

若是神女的宿命, 也能被他如此轻易拨动就好了,他又何必再浪费那样多的心力?

***

天色尚早,鱼肚白的苍穹染透出些许晨曦橙光。

谢衡睁开眼的时候,陆晚菀还睡得?很熟。

她发丝凌乱,衣衫未曾遮挡的地方,露出白皙的肌肤,上头是他纵情肆虐的紫红吻痕,像花,绽放在?她身上。

“要起了吗?”陆晚菀察觉到动静,迷迷糊糊问道。

谢衡撩开她覆额的长发,露出粉嫩桃红的娇媚艳容:“时候还早,再睡会儿。”

陆晚菀现在?的修为虽然?不高,但这?个觉也是可睡可不睡的。不过到底是辛劳了一夜,多少还是觉得?有?些倦。

她听话地重新趴回了枕头里。

然?后就感觉到谢衡执起了她的手,将什?么东西?系到了她的手腕上。

陆晚菀掀起眼皮。

是一条彩线编制的手环。

各种颜色的细线,红橙黄绿青蓝紫,麻花一般相迭相缠,争相圈裹着一颗白色珠子。

“这?是什?么?”陆晚菀问道。

她隐约感觉到,手腕上的彩线环,有?术力流窜。

谢衡将手指插-入她的发丝间,轻轻梳动她的头发,他缓声道:“是金刚灵珠,可护你神魂。”

不是有?已经?那个什?么护魂咒了吗?

陆晚菀心中疑惑,却仍是点头道:“就当是你给我的定情信物吧。”

谢衡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既然?是定情之物,那晚菀是不是也该给我点什?么。”

不对?,有?猫腻。

陆晚菀似有?所觉,一下坐直了身子, 十分高冷地道:“我给你的还少吗?”

谢衡认真?思索片刻:“嗯,是怎么贪心了,晚菀给我的,已经?很多了。”

“???”

“晚菀送我的功法,我很喜欢。”

陆晚菀:“功法?”

“忘了?”他屈指轻抚了下她的耳垂:“昨夜我不是教?过你了吗。”

昨夜?

陆晚菀不自觉地颤了颤,脑中忽然?闪过许多有?颜色的片段,不由面上一红。

呃……www.youxs.org?他们俩这?样子算不算是耽于美色?满脑子只有?www.youxs.org?

陆晚菀一时只觉得?耳垂也被他摸得?又烫又酥麻。

“怎么不说话了?”谢衡动作一顿, 垂眸去看她。

陆晚菀故作镇定地拍开他的手, 道:“我想学别的。”

谢衡顿了下。

虽说昨日他也说了要让他修习法术,但她往常……可不怎么爱学习。

但爱学总是好的。

她也应当要多学一些。

往后,也不会让人轻易欺负了去。

谢衡:“我去拿。”说罢,他松开了陆晚菀,起身下床。

陆晚菀咂咂嘴,乖乖坐在?床榻上盯着他光-裸的背。

谢衡的背上分布着几道不太规则的抓痕。

啧!原来她也挺厉害的呢。

谢衡穿上衣衫,回首看她。

衣衫七零八落,遮不住的点点莹白。

她认认真?真?地看着她,眼眸里倒映出他的模样,水意?潋滟,透出一点不自觉的媚意?。

谢衡喉头紧了紧,禁不住又俯身吻了下她的唇,这?才?转身走远了。

谢衡没有?去太久,等他抓着玉简回来,陆晚菀还坐在?床沿呢。

衣摆下,两条匀净的小腿屈弯着,在?床沿不住地前后摇晃。

谢衡步子一顿。

他放下玉简,在?她身前半跪了下来。

陆晚菀:“做什?么?”

谢衡没说话,一手握住她脚踝,替她穿上了袜衣。

明明只是手指一点的事,他倒是做得?认真?,穿完了一只,又换另一只。

陆晚菀垂眸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道:“你最好别学那些牺牲自己拯救别人的把戏。”

谢衡顿了下,唇角忽然?漫开点笑意?。

他站起身扣住他的腰肢,道:“不会,我怎么舍得?。”

他怎么会舍得?死?

陆晚菀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对?上他含笑的眼眸,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从?十方神镜出来以后,陆晚菀的学习积极性?便开始持续高涨,近日更甚。

前几十年她都没尝过当学霸的滋味,谁晓得?学起这?仙术法诀来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不到一日功夫她便将谢衡拿来的玉简上的东西?全学会了。

如此一直学了两三天,陆晚菀终于遇到了点麻烦。她皱着眉道:“这?个阵法怎么还要画这?么多符啊?这?些都是什?么符?怎么画出来半点用都没有?,是不是画错了?”

谢衡拿起符纸看了眼:“没错。”

随手将符纸收了起来。

恰巧此时,有?弟子送来了两套衣服。

弟子道:“这?是宗主与夫人结侣时要穿的礼服。”

他将玉质托盘放在?了桌上,便退了出去。

陆晚菀心中好奇,放下手中的笔,从?桌案旁起身过去看。

只见托盘上端正地摆放着两套白色法袍,衣裳上淡淡黹纹,时时刻刻都在?幻化改变。其?中一件上先是含苞初蕾的花骨朵,后而舒展蕊瓣,开得?恣意?娇嫩,另一件上则是精绣的禽鸟,不时仰首拍翅,活灵活现。

衣袍上方,则摆了两顶头冠。

一顶以玉铸就,一顶以金铸就,冠前还有?金色流苏垂落,精致华贵。

这?衣着,比陆晚菀之前结侣那回穿的可高级多了。

谢衡跟在?她身后,俯身,下巴抵住她额头,以一种半环抱的姿态,将她搂在?了怀中。

“歇息了?”

陆晚菀抬头看了看已然?拢下来的夜幕,点了下头。

等洗漱完,她才?想起来有?什?么不对?。

她扭头看着谢衡,奇怪道:“你这?几天怎么都不出门,不用处理宗门事务吗?”

“都是些琐事,交给长老就可。”谢衡答道。

他说的是真?的。

与魔族妖族和谈之事他并不担心,至于其?他,他更是无需费心,唯一紧要的,便是近在?眼前的结侣仪式。

与此同?时,和望尘峰上的岁月静好不同?,凌霄宗主峰上已经?忙得?飞起。弟子们来去匆匆,恨不得?把自己掰成两个用。

谁也不知道宗主和夫人的结侣仪式为何要安排地这?般着急。而此次结侣仪式,不仅邀请了修真?界的大小宗门,就连妖族和魔族也会有?客前来。

这?在?修真?界中可是史无前例的事情。

修士同?妖魔,向来便是死敌。

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虽然?前几天三方已经?顺利和谈,但也不代表他们不会在?结侣仪式上再搞出点什?么事来,那可不得?有?得?折腾。

抱着这?样的心态,众人布置起来就越发小心。他们按照宗主的吩咐,该设结界的地方设结界,该布置阵法的地方加固了好几回,确保没有?一丝疏漏。

就这?样,所有?人紧赶慢赶,终于五天之内,将结侣仪式场地布置出来。

宾客们也随之陆续到来。

劫财

凌霄宗。云合峰。

月上柳梢头。

玄武从外面走来, 身后跟着的福佑亦步亦趋。

“你不要生气啦……”福佑偷瞄他,“姑娘要成婚,我?肯定要回来的。”

软软甜甜的声音像在撒娇。

玄武昂着头哼了声:“我没生气。”

“你有。”福佑眼珠子滴溜溜一转, 又问?道:“你是不是被那些人气到了?”

要是她被那么一群人追着问?“通天梯真的断了吗?”,这个问?完那个问?,那个问?完再换一个人, 她也?会烦死的。

“别生气了。”

“我?没有。”玄武死不承认,兀自?打开房门进了屋。

“我?今晚就要回望尘峰照顾姑娘, ”福佑还跟着他, 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口袋,“这里的小鱼干都给你, 你别生气了。”

玄武:“……说了几次了, 我?没生气,我?也?不爱吃小鱼干。”

再说了, 那女人用得?着你来照顾?

怕不是早被谢衡照顾地不知今夕何夕了。

福佑不知道玄武在想什么,张口便道:“可你是乌龟啊。”

乌龟怎么会不爱吃小鱼干。

玄武没好?气地瞪她:“我?不是!”

“好?好?好?,你不是你不是, 那你别生气了。”

走入内室, 玄武的动作顿了顿,回头道:“行了我?不生气了,你先回去吧。”

福佑见他接过小鱼干,眉眼一弯,也?不多话,转身便离开了。

等福佑走后?, 玄武才用力挥了下袖子, 冷笑道:“还不出来?”

玄武话音落后?,原本安静的屋内, 缓慢地浮现出一股魔气。

魔气落在地上,化为人形,是一个白发红眸的俊美男子。

玄武看到他,眯了眯眼,不屑道:“祝余?此处可不是你的屋子,你不请自?来,还埋伏在我?屋中,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不成?”

祝余闻言,“本尊今日前来,是跟老朋友叙旧的。”

“叙旧?”玄武嗤笑,忽的敛起笑意?,冷冷挥袖,“我?从不和魔族来往,你请回吧。”

“你又何必再装。”祝余怡怡然在桌边坐下,抬手给自?己倒了杯水:“你便是妖王吧。”

玄武一下子警惕起来:“你胡说些什么?”

“当年天柱坍塌,天帝欲息华神女以自?身神魂修复天柱,你和朱雀得?知了消息,便想去知会青龙,却被天帝发现。朱雀被赤火烧了个干净,而你却逃过一劫,被当时的妖王机缘巧合救下。妖王你视为最倚重的后?辈,他死前自?知妖族内无?妖可以撑起,便将妖族托付给了你,对吗?”

玄武面无?表情,下巴却不自?觉地紧紧绷着。

“青龙入魔后?被封印,天帝也?未派任何人去看守。”祝余抿了口水,接着道:“我?说的对吗?”

玄武没应声。

祝余并不在意?,兀自?道:“既然你之前便授意?那狐狸精同意?与我?魔族一同做了那场大戏,你便该知道会有这一天。”

玄武沉默了许久,末了,不动声色问?道:“你们想做什么?”

“自?然是要反了这天。”祝余轻笑道:“而神女和青龙即将大婚,这便是最好?的机会了。”

玄武冷声:“天帝是天界至尊,众仙之首,我?为何要自?寻麻烦。”

“如?何是自?寻麻烦?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

夜风凛冽,殿外的灯烛晃动,忽然熄灭了。

谢衡眼中带了笑,放下笔,侧眸看向陆晚菀:“怎么?今日不想学了?”

陆晚菀斜他一眼:“明日便是结侣仪式了,今晚还学,也?太没情调了。”

情调?

谢衡顿了下,正?要取茶具,被陆晚菀拉住袖子:“不用。”

话落,她便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一壶酒来,放在桌上。

谢衡挑了下眉:“这是什么?”

“酒啊。”陆晚菀执起酒壶:“如?此良辰美景,既有佳人,怎能没有美酒。”

是不是良辰美景谢衡不知道,但是显然,陆晚菀这是又想折腾点?什么了。

谢衡配合地坐下,口中却是道:“重要场合之前,我?从不喝酒。”

陆晚菀才刚刚斟满一杯,听?到这话,抬头看着他:“我?敬你,你也?不喝?”

“不喝。”

陆晚菀喉头哽了下:“……”

她定定看着谢衡,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口是心非的表情来。

陆晚菀的眼睛本来就漂亮,灯火下,那双眸子流光溢彩,越发动人心魄。

谢衡欣赏着眼前美景,他不至于真的不近人情,只?是突然发觉,陆晚菀炸毛的样?子,实在有几分可爱。

他正?打算说什么圆场,忽然见陆晚菀举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谢衡惊讶,然还不等他说话,陆晚菀便蓦地欺身逼近,吻住了他的唇,然后?将酒渡入。

谢衡感受到唇上的柔软温暖,以及齿间醇厚的酒味,心道她若是这样?敬酒,那他确实无?法拒绝。

他明知道酒里面加了料,但还是咽下去了。

陆晚菀渡完了酒就想撤退,还没离开,被谢衡一把?按住了后?脑勺。

然而被吻住了她也?不老实,用尖尖的牙狠狠咬了他下唇一口。

谢衡皱着眉嘶了一声,索性攫住她的舌,反吻回去。

他捧着她的脸,从上到下,大半的重量压下来,吻得?陆晚菀没法呼吸。

等谢衡终于放开手,两个人都晕了。

谢衡是因为药,陆晚菀是因为窒息。

瞧见谢衡倚在榻上,手指撑着眉心,似乎有些眩晕的样?子。

陆晚菀一边喘着气,一边缓缓凑近,问?道:“你喝醉了吗?”

谢衡:“可能。”

陆晚菀:“那我?扶你到床上休息?”

床上?

谢衡抬眼,不着痕迹地瞭了陆晚菀一眼,应道:“好?。”

陆晚菀勾了下唇,扶着谢衡往床榻上去。

酒里虽然加了药,但是说实话,谢衡神魂极其强大,这种程度的药,其实完全影响不到他。

但显然,陆晚菀似乎并没意?识到这点?。

谢衡索性装作被药物影响的样?子,沾到床上后?,很快便闭上了眼睛。

陆晚菀坐在床边等了一会,见他似乎睡熟了,这才低声喊他:“谢衡?”

没有反应。

陆晚菀脸颊慢慢凑近,一直推近到两人鼻梁相抵,嘴都要压到他的了,谢衡的睫毛都没有动过一下。

看起来真的睡熟了。

陆晚菀满意?地直起身,拍了拍他的胸口:“呵,你也?有今天。以后?晚上别人递过来的酒不要喝,会被劫财劫色。”

陆晚菀说着,拿出一柄铐链,一端扣在谢衡手上,另一端扣在床柱上。

她自?己则爬上床,手脚利落地将谢衡身上的玉佩、饰物、储物法器全部解下。

劫财劫得?十分认真。

谢衡等了一会。

陆晚菀在他身上忙忙碌碌好?一阵,他都没等到她劫色。

谢衡只?能自?己睁开眼睛:“我?身上,最值钱的可不是饰物。”

谢衡身形一动就感觉到手腕被限制。他挣了挣,看着手上的锁链,悠悠道:“你喜欢这种东西?”

陆晚菀对他醒来只?愣了一小会儿。想到南宫钰提及这捆仙锁链时说的,“即便是仙人都无?法解开”便安了心。

她整了整表情,凶神恶煞地将他按住,说:“你已经被我?劫持了,安分点?,不许乱动。”

谢衡只?得?好?笑地躺回原位,等着她下一步动作。

陆晚菀胳膊肘压在他身上,凑近了,问?:“你想在结侣仪式上做什么?”

两人对视,床外的白纱垂下来,将灯光隔得?朦朦胧胧,两人眼睛中清晰地印出对方的模样?。

谢衡静静看着她,道:“我?想和你结为夫妻。”

陆晚菀看了他良久,她心里生出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他对他们感情的付出,一直比陆晚菀大。

这样?一个人,她怎么舍得?离开他?

陆晚菀心中酸酸涩涩,但是表面上依然一脸凶神恶煞,说:“行吧。既然要和我?过一辈子,那你私库密码是多少?身上有哪些财物?家底有多少?”

谢衡忍不住弯了弯唇角:“你到底想做什么?”

“还没看出来吗,谋财害命。”陆晚菀见他还笑,抬手愤愤捶了他一下:“严肃点?,不许笑。”

谢衡忍住笑,将她想要知道的答案一一告知,甚至连自?己的身家都坦白了:“口诀有点?多,你可能记不住,等明日我?给你整理一份单子来。我?身上如?今也?没什么财务,方才都被你搜刮完了。至于家底,这个应当有些多,我?也?记不清有多少,不过宁翊长老那有一份名册,之后?我?让他送来给你,以后?我?的私库由你掌管。”

这是在跟她炫富吧?

陆晚菀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你倒是狡猾,说了半天,其实什么具体信息都没告诉我?。”

“嗯。”谢衡痛快地承认了,问?,“那你又待如?何?”

陆晚菀抬了抬下巴:“我?从不做白工,你必须交出一样?对你来说最珍贵的东西,才能放你离开。”

谢衡看着她,想都不想便道:“好?。”

陆晚菀挑眉:“你都不问?是什么?”

“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谢衡的目光依然平静又包容:“是,什么都可以。”

他这样?回答,反而让陆晚菀一时不知道怎么说了。

她抿了抿唇,心中略感无?趣:“不好?玩,你这个老古板,一点?情趣都没有。”

说完,她往外挪了挪,就要爬下床榻。

谢衡忍了一晚上,此刻终于忍无?可忍。他手上的铐环咔嚓一声碎裂,陆晚菀都没反应过来,双手就被人握住,随后?整个人都被谢衡反推到了床上。

“这就要走?”

谢衡擒着她的双手,横在她上方,不紧不慢道:“我?这些日子难道没有教过你,做事情应当善始善终,持之以恒。”

“所以?”

“你还没劫色。”

“???”

虚影

从天?没亮开始, 凌霄宗主峰上就挤满了人。

此前玄清真人主张同魔族妖族和谈已经让修真界摸不着头脑,如今他大婚结侣的?消息一出来,更是惊呆了一众修真界之人。

玄清真人是谁?那可是修真界中修为鼎鼎第一, 只?差一步便能?飞升之人。而这样的人竟突然?要结道?侣了?

要知道?修真之人一旦结侣起了心誓,便会留下因果,谁又愿意在即将飞升之前给?自己留下那么个牵绊呢?

而据小道?消息所传, 与玄清真人结侣这女子,与前些日子同玄清真人亲传弟子结侣的?女子一样, 都是来自苍梧洲四大世家之一的?陆家。

这陆家又是个什么档次?不?过靠着一座灵石矿山才一朝发?家, 跻身上流。陆家手握大把灵石,这千年间?却只?供养出一个化神初期的?修士。自那修士渡劫失败, 陆家便再?出什么有修仙天?赋的?后代。近些年, 有心人都看得出陆家那座灵石矿山已近枯竭,兴许过不?了多久, 这陆家就会被踢出世家之列。

然?而就是在这么个关头,陆家竟然?同凌霄宗结亲了,还一下便攀上了玄清真人, 莫不?是这陆家气?数还未绝?

有心之人自然?有所怀疑, 他们从某些知情人遮遮掩掩的?态度和话语中,更是品出了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因此收到请柬的?人无一例外都提前到了凌霄宗,有的?甚至拖家带口,带着妻儿子女盛装打扮,全家一起来凌霄宗参宴。

可想而知,凌霄宗的?大门口得堵成什么样子。弟子们要核对来客身份, 放人很慢, 等进了大门,到达主峰山脚, 队伍一下子就快起来了。

翟碧菡跟在陆鸿晟身后走下马车,她看到凌霄宗漫天?祥瑞,华彩飞扬,立马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嘀咕:“玄清真人可真是大手笔。呸!不?过一个下贱的?狐媚子……”

她声音很轻,却仍是被前头的?陆鸿晟听见了。

陆鸿晟恶狠狠回头瞪着她:“闭嘴!”

翟碧菡心下一颤,立即不?说话了。

她也知此地大能?云集,再?轻的?一句话,也可能?落入别人耳中。原先陆菀菀嫁给?穆云辞,这陆鸿晟便把陆菀菀当成宝了,眼下陆菀菀竟能?攀上玄清真人,在陆鸿晟眼中,这可不?就等于将半个凌霄宗都握在手里了。

陆鸿晟自得知这桩婚事开始,便心中激涌难耐,此时又怎会允许翟碧菡胡言乱语,万一婚事有变,那简直就是断了他平步青云的?大道?!

走在前边的?星朗面无表情地听着二人方才的?话,引着他们往观礼台走。一路上,陆鸿晟不?断遇到熟人,各个家族的?主事人聚在一起应酬,见到他,都得上前跟他恭贺几句。

这头已经是喧闹一片,那头祝余站在高处,正眉头紧皱,观察着布置好的?法阵不?生变故。

东边太阳已经缓缓升起,距离结侣仪式只?剩数个时辰的?功夫,除了来观礼的?数千个修士,前来的?魔族和妖族也已被安置在了观礼台。

玄武在祝余身边走来走去,时不?时朝着法阵的?方向看一眼。

“我心底总是觉得不?踏实,天?帝是什么修为,一个封灵阵就能?困住他?”

祝余面上挂着笑,垂首远远凝视着阵法的?阵眼。

息尘长老也在场,听到玄武的?话,幽幽地叹了口气?。

玄武实在不?解,看着息尘长老,试探道?:“我还是不?明白,即便天?帝对神女不?利,又干你人族何事?你人族修士往日里总是仙人顶礼膜拜,又甘愿为仙族驱使,即便天?帝斩断了通天?梯,也不?至于为此就要跟天?帝对上吧?”

“你又何必明知故问?万年前也罢,可自天?帝执掌仙界后,便将仙界分为了九重?天?,且不?论这通天?梯是否被斩断,人族即便飞升,大多也只?是一重?天?最?最?卑贱的?存在。”

祝余嗤笑一声,眉目清朗艳丽:“哦,也不?只?人族。妖族和魔族在天?帝眼中,又何尝不?是蝼蚁般的?存在。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新天?帝,不?是吗?”

祝余说话时始终凝望着日出的?方向,精致的?侧脸上笑意淡淡,浑身好似嵌了一层日芒金边,把他一身的?白,濡染得更柔和了些。

外面声势浩大,暗流涌动,而望尘峰上,福佑有条不?紊地将华丽的?发?冠戴到陆晚菀头上。

她轻手轻脚为陆晚菀捧起镜子:“姑娘今日真美,简直让人目眩神迷。”

陆晚菀看着镜子里红唇皓齿的?人,眨了眨眼,不?由笑道?:“小福佑被玄武带坏了,整日就知道?给?我灌迷魂汤。”

福佑撅了撅嘴:“哪有,我说的?是真的?,姑娘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陆晚菀忍不?住笑了下。

怪不?得人都喜欢被拍马屁呢,这感觉还真不?错。

她拿着镜子看了一会儿,忽地伸手道?:“拿笔来。”

福佑立刻奉上干净的?笔,陆晚菀在笔尖融了细碎的?金粉,轻轻几笔,在自己眉心画上一个玄妙的?纹路。

“这是什么?”福佑盯着逐渐成形的?纹路,好奇道?。

陆晚菀抿了下唇,没有说话。

纹路画完的?一瞬间?,金色光芒大放,很快便又收敛回符文中。

福佑惊讶地瞪大了眼,这时才耳旁才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声音:“这是——”

“归元符。”

陆晚菀放下笔。她原本就长得好看,画完金纹后,整个人越发?光彩熠熠,美丽中又似乎带了点威严,高不?可攀,宛若神明。

这时候屏风外快步走来一个侍女,垂手道?:“姑娘,吉时到了。”

陆晚菀慢慢站起身,白色婚服层层叠叠,一直逶迤到地面上。拦腰束以流云纱苏绣凤凰腰带,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她玲珑巧致的?身材。

侍女们捧礼器的?,拿仪扇的?,纷纷围到陆晚菀身边。

陆晚菀穿着沉重?华美的?白色婚服,裙尾逶迤及地,金色的?发?冠在她脑后颤颤晃动,她微不?可见地点点头,道?:“走吧。”

踏出寝殿,门外便是可以直达婚礼现场的?传送阵。

一行人踏进传送阵,登时光芒大作,转眼间?便到达了婚礼场地。

和上一回不?同,这次的?结侣仪式举办地并?不?在凌霄宗主殿的?大殿内,而是新建了一个场地。

场地非常的?庞大,一眼望过去,简直有种四接云海,绵延无尽的?错觉。

陆晚菀所站的?这一处,是凌空悬浮在半空之中的?一处玉石平台。

平台四周则是观礼台,此事宾客如云,一片红绸招展。

所有人都端坐在观礼台的?层层叠阵之中,看向陆晚菀的?视线,有好奇,有羡慕,更有嫉妒。

而玉石平台上,一身白色法袍的?谢衡已经走到了陆晚菀身旁。

二人行礼时,宾客们不?敢发?出声音,全都安安静静地注目着。

陆臻臻并?没有和今日大出风头的?陆鸿晟和翟碧菡在一起,她跟着落霞谷的?长老,坐在观礼台一个十?分不?起眼的?角落。

前些日子修真界各宗门都在查上回打开防护大阵缺口的?妖族内应,她根本抽不?出身来。

但今日也不?晚。

在如此盛大结侣仪式上,新娘若是当场失控,那才是一场好戏。也好让众人都好好瞧瞧,这样不?入流的?女人,怎么配得上玄清真人!

陆蓁蓁压了下眼皮,悄悄捏碎了一块黑玉符。一股看不?见的?黑气?从宴席上扩散,慢慢往最?前方的?高台上飘去。

这是她偶然?从一邪修手中得来的?符咒。据那邪修所说,这黑玉符是从他们邪修的?老祖宗手里流传下来东西。老祖宗是个不?世天?才,年纪轻轻便得以飞升,他留下的?各种阵法和符咒乃是邪修的?宝物。

可惜过去了太久的?时日,许多阵法都一失传,只?留下为数不?多的?几道?符咒。而这黑玉符上的?,便是可以调动死气?和邪气?的?一道?符。效果比阵法差上许多,却也足以诱发?人心底的?邪念,若是修为低的?,这些死气?甚至可以让人当场暴毙。

陆蓁蓁忖度引子已经飘散的?差不?多了,她的?手上甚至已经做出攻击的?样子。可是,眼看谢衡和陆晚菀夫妻对拜,这黑玉符还是没有发?作。

怎么回事?

陆臻臻惊讶,机会稍纵即逝,这样在大庭广众下发?作的?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陆臻臻来不?及思考,又捏碎了仅剩的?第二块黑玉。

这样肯定够了吧。

事实上也确实够了。

陆晚菀额头上的?符文隐隐发?热。但这么点死气?,比之在平昌国时显然?就是九牛一毛的?量,根本一丝丝都影响不?到她。

陆晚菀神色莫辨,她侧眸看了眼陆臻臻的?方向,任由额头符文光芒大作。

陆臻臻愣住了,她直觉有些地方不?对,可已有反应快的?修士发?现了不?对。他们指着陆晚菀,诧异道?:“这是好似是个上古符文!”

这句话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观礼台上惊讶声、质疑声此起彼伏。

就在这时,空中霎时金光四起。

众人惊疑不?定地抬起头,却不?见任何人影。

然?而下一瞬,一道?蕴含了强悍法威的?声音便穿透云幕和金光,响彻整个凌霄宗。

“何人胆敢构陷息华神女?”

息华……神女?

乱成一锅粥,还没搞清楚声音来源的?宾客们又被狠狠吓了一跳。

什么息华神女?神女在哪?

他们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玉石平台的?陆晚菀身上。

他们只?知道?向来清冷自持的?玄清真人突然?提出要结侣,而对方则是四大世家中最?不?成气?候的?陆家的?女儿。更何况某些小道?消息中,这陆晚菀可不?是什么安分的?之人,不?免有人对她不?以为意。

甚至今日大婚结侣仪式上,众人看到了陆晚菀的?容貌,他们不?由想,长得这么好看,难怪能?把玄清真人这般的?人也给?迷惑住。

不?过,次女修为甚至还没到金丹期,终究是个没能?耐的?,即便攀上玄清真人,日后大约也成不?了气?候。不?过个趋炎附势的?女子,日后即便收心养性?,顶多是个贤良淑德但什么都不?敢管的?宗主夫人罢了。

可谁又能?想到她竟然?同当初为修复天?柱而神魂尽散的?息华神女有关系。

信息量实在是……有点大。

然?而还不?封他们消化这个消息,空中,一身白色冕服,头顶树冠的?年轻天?帝的?虚影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天?帝的?力量对于人族来说,实在是强悍到可怕。即便只?是一道?虚影,散发?出来的?威压也十?足可怖。

一众宾客被这阵威压吓得心惊,腿都直不?起来,仿佛是游鱼见了深海霸主,那是力量顶端才会有的?压迫感。

偌大的?观礼台,一时落针可闻。

大战

一阵携裹着浓郁灵气的风拂过?观礼台。

霎时间, 云雾激涌奔腾,挡住了玉石高台上的景象。

等宾客们?醒过?神来?时,他们所在的观礼台正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转眼间,便轰然碎裂。

好在此次前来?观礼的宾客云集了苍梧洲几乎所有的大能,他们?为其他人设下结界, 同时双手结印,灵气的流动, 让观礼台周围的天地之气渐渐变幻。

灵气从四面八方全部都朝着?这边汇聚而来?。

“这里有阵法?”

“是封灵阵?”

“玄清真人要?做什么?!?”

宾客们?又惊又恐。

他们?前些日子不是没听说过?玄清真人说什么要?打上天的鬼话, 可紧接而来?的却是玄清真人要?大婚结侣的消息。在后者?的冲击之下,前者?自然被他们?有意无意地忽略了。

毕竟打上天这种事, 怎么敢想的?!?

而今日眼前之景, 倒确实证明打上天是胡扯的了。人家是想让仙人打下凡,把他们?都给弄死吧?

不, 不对。

仙人方才说的神女?……

或许……或许仙人只是要?将神女?迎回?天罢了?

……

陆晚菀实在是烦透了息华神女?的身份。

上辈子的事她?根本?无意追究,这辈子她?只想安安稳稳地摆烂过?日子。没出息没关系,还能舒舒服服喘气就可以了。

但眼下, 眼前这道?虚影的主人分明就不想让她?好过?。

天帝的虚影看向陆晚菀:“息华神女?, 许久未见了。”

陆晚菀慢慢地吁了口气,尽量平心静气地道?:“我不是息华神女?,我也不认识你。”

其实这张脸,她?在梦中是见过?的。便是那?个带头跪在息华神女?面前,要?他去修复天柱之人。

但那?是息华神女?,不是她?。

况且, 这个世界, 早就不需要?神了。

虚影神色未变,仿佛并未将陆晚菀的话听进?去, 他抬起手,指尖指着?的正是陆晚菀身旁的谢衡。

“神女?将他杀了,便可飞升回?天了。”

陆晚菀侧眸看了眼谢衡,叩叩裙丝贰尔贰五酒义四其 欢迎加入十分无语地反问道?:“你要?我谋杀亲夫?”

虚影面目慈悲,告诫她?:“神女?不可生?私心。”

世上所有人都可以扶贫惜弱,怜悯妇孺,同情弱者?,唯独神不可以。

神女?生?来?便该是要?为了六界而死的。

陆晚菀心底暗暗翻了个白眼:“即便有私心又怎样??即便无法像爱心中那?个人一样?的去珍爱世间的每一个人,这世界难道?就会?因这么一点点的私心而步入毁灭吗?天地若无情,则不生?一切物,一切物无情,不能环相?生?。”

“况且,这个世界本?就不是神女?的,也不是你的,它属于整个六界所有生?灵。神女?不能主宰万物,你也不能。”

虚影顿了一下,忽然笑出了声:“好罢。既然神女?不愿动手,那?便只能本?君亲自来?了。”

正在虚影要?抬手的时候,磅礴的灵气蓦地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仿佛有无形的锁链桎梏住了他的脚步,让他在法阵中心变得连动作都困难。

与此同时,各派大能修士,魔族和妖族纷纷祭出法器,一层层的灵力魔力妖力笼罩在凌霄宗上空,连带着?阴沉的云层都泛起隐约光芒。

阵法开启。

狂风四起,云雾翻涌。

天帝的虚影也觉震慑。

但这一刻更多的是愤怒。

这些小鱼小虾在天帝眼里,实在上不得台面,而他们?此时竟然也想来?对付他?

“就凭一个小小封灵阵?”天帝叱问道?:“你们?疯了吗?”

“不是疯了, 而是醒了。”谢衡沉声道?:“人族修士修行?,从来?不畏与天斗。因而今日才站在此地,敢与你比输赢、争生?死!”

“天帝当年费尽心思?使神女?神魂尽散,又除掉了天之四灵,在往后的万年间,贬人族,灭妖族,毁魔族,将三界纳入自己掌中,想必天帝爱极了这种掌控他人命运的感觉罢。”

虚影气得大笑起来?:“神女?放任魔族入侵,屠戮仙界,又放任妖族称王称霸,更乱了天道?规矩, 容忍人族修士上天入地……神女?可想过?将来?这天下会?变成什么模样?吗?”

“什么模样??”祝余笑着?道?,红眸澄艳,话里更是闲话家常的怡然轻松:“兴许就是大伙儿和平共处,仙人妖魔都的景象罢。”

虚影只觉一阵气闷。

玄武跟着?道?:“我倒是没那?么多大道?理,只是想报仇而已。当年你没能杀了我,却杀了救我的妖王,而我要?不是躲进?十方神镜,恐怕也早被你杀了罢。”

无数灵刃武器冲天而起,罡风肆虐灵光似刀,擦过?的地方全部都瞬间化为灰烬。

地动山摇,狂风骤雨山火暴雪,各种不同的天象竟同时出现?了凌霄宗境内。

而此时,只听闷雷似的一声响,穹顶忽然爆发出一阵刺目光亮。

“胆敢反了天!杀了这些该死的蝼蚁!”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

陆晚菀抬头,这才发现?是虚影身后的天兵终于动手了。

人族修士大能、魔族与妖族立即与那?些天兵战到一处。

此时谢衡长袍猎猎守在阵外,手中抓着?青冥剑,整个人凶煞肆溢,烈性沸腾!

下一刻,青冥剑脱手而出,以光一般的速度穿梭氤氲云间。

一时之间天空之中雷光电闪,轰然凛冽!

与此同时,封灵阵里的光芒骤然爆发,雷电霹雳声大盛。所落之处,正是处在阵眼中心的陆晚菀。

陆晚菀站在电光中,被不断的输出又不断的灌满灵力的过?程中,犹如天雷淬体一般直接进?境了!

金丹,元婴,化神,合体,大乘……

直到云层中蓦地窜出一道?道?紫光流窜的雷电。

一道?,又一道?。接踵而至。

每一道?雷电落下,都会?将被云层填满的天空划得雪亮,仿佛要?将天都给捅破了。

而那?厢,虚影不断地被谢衡祝余和玄武轮流攻击着?,渐渐有了散去的迹象。

一阵山崩地裂,飞沙走石后,青冥剑直取虚影命门。

虚影其实就是天帝的法相?,力量比本?尊差上许多,尽管如此,也耗费了三人大半的力量。

而眼下,虚影已散,下一个要?来?的,便是天帝本?尊了。

果然,一片混乱中,一道?剑光从云层深处贯穿而来?,带着?深深的杀意和剑意。

陆晚菀双手结印,头顶上立时升起一个巨大法阵。法印变化无穷,竟硬生?生?挡下了这一剑。

她?再抬头望去,便见年轻的天帝本?尊,手持巨剑,闲庭信步地踏云来?到了中间。

“神女?,随本?君回?天罢。”天帝淡淡道?。

陆晚菀缓了缓气息,咽下涌到喉咙口的一阵猩甜。

她?打不过?他。

原先她?以为努力修炼,或许再加上一些息华神女?的力量,便可以与天帝对抗。但现?在想来?,天帝已做了万年的天帝,又该是何等的修为。

而她?并不想让息华神女?觉醒,这也就意味着?她?无法动用息华神女?全部的力量。天帝口口声声喊着?神女?,喊的也只是息华神女?而非是她?。

难道?她?真的要?随天帝回?天,等着?去挡下一次的天劫,抑或是成为他掌控六界的傀儡?

可若是不去,他们?是不是就要?死在今天了?

陆晚菀迟疑的功夫,天帝强悍的威压已经笼罩了下来?。

她?完全抵抗不住此番蛮劲,先是听见自己骨头遭打碎的声音,而后,才是强烈剧痛袭来?。

这还是陆晚菀第一次受这么严重的伤,鲜血不断流淌,有些落入眼中,眼前景物一片暗红。

但是她?知道?她?不会?死。

天帝可以禁锢她?,可以利用她?,可以让她?自己散尽神魂,却唯独不会?亲手杀她?。

仙,又怎么能弑神呢?

但,可以杀人。

陆晚菀眼睁睁地看着?天帝手中巨剑汇聚成型,朝另一边的谢衡劈了下去。而谢衡并没有躲避这一击,仍然手持青冥剑,悍然迎着?天帝刺去。

而后众人便眼睁睁看着?天帝手中的巨剑携裹着?天雷电闪,从半空之中如同一柄巨斧一般狠狠落下!

直直穿透谢衡的灵脉。

瞬间,鲜血四涌。

陆晚菀瞪大了眼,她?意识很清晰,可是身体很痛,试图撑起双肘爬起,竟半丝气力也挤不出来?。

她?无法喘气,每一口吐纳,胸口像在承受撕裂巨痛,与那?种痛相?较,能不能呼吸似乎一点也不重要?。

她?睁着?眼睛,也不知道?自己怎没痛晕过?去,还一直看着?谢衡的方向。

值得吗?

明明该是自己的命最重要?吧?

况且,就算跟天帝回?去,她?也不一定会?死啊。

但现?在,她?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满口满喉全是鲜血,胸前的痛,开始麻木,大抵也是越痛越习惯,可心里另一股刺痛,清晰起来?,如火焚烧。

谢衡从一开始……就是要?利用自己的死引动天罚。

他知道?自己根本?动不了天帝的一根头发,这是仙族对于人族天然的压制,哪怕加上玄武和祝余之力,也无法重创天帝。

但同样?的,仙族也不能威胁到神族。就像万年前,天帝即便想要?息华神女?死,也只能让她?自己散尽神魂,而如若他有弑神之举,便会?引来?天罚。

天帝不可能对陆晚菀动手。

但没关系,谢衡早已和她?神魂相?融。

天帝若是杀他,也是一样?的。

此等狂佞疯魔的行?径,实在是非常人能够想得出。

谢衡却不曾眨眼,任由血迹蔓延进?他的眼眸,又如血泪一般蜿蜒而下。

果然,不多时,空中便再次响起宛如闷雷一般的声响。狂风四起,一时之间乌云蔽日,一片天地突兀变成了黑夜。

翻涌的光芒不断汇集,凝成一束刺目的,宛如神罚一般的剑影。

“怎么回?事?”

不只是天帝,就连正在对战的众人都忍不住抬头望向天空。

“是天罚!”有人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吼叫!

“怎么会?是天罚?怎么可能!”天兵之中有人发出了惊恐的叫声。

天帝不可置信地,愤怒地回?首瞪视着?谢衡。

他愤懑起身,似是要?念诵某个可撼天地的咒文。

他想引身自爆,让众人都为他陪葬。

但他什么都做不了了。

天帝喉中只来?得及吐出半个字音,汇聚天帝之力的一击,以势不可挡的力量,猛地钉了下来?,瞬间撕碎了他的身躯。

霎时之间山摇地动,黑云崩裂阵法轰然!

所有人全部都被一股无比强悍的力量狠狠弹开。

令人牙酸的,听上去连灵魂都跟着?四分五裂的恐怖碎裂声音,充斥了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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