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缓慢地，重重地跳动。
炙热的温度突然从右边的肩膀上浮现，跟着心脏的跳动一点一点扩散，没过她的皮肤，她的呼吸，引得她忍不住仰起了脖子，溺水一般开口喘/息。
一树树叶扑簌簌落下，林中的鸟成群飞起，恍若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蓦然出现了。
玄一和拓海呢？
没有声音，她撑着身子跪坐起来，茫然张望，在不远处看到了他们。
日光下晕倒在地上的两个人刺痛了她的眼睛，无助的，痛苦的。像是被揉搓心脏，痛得无以复加，令她几乎落下泪来。
【被人保护着很幸福吗？】
【你作为一个女孩子，对此就已经满足了吗？】
【这样过家家一样的生活会麻痹你的神经，你还记得你的仇人吗？我可以告诉你他的下落，晴鹤，你敢听吗？】
查克拉冰冷的青色环绕着她不断的旋转，漆黑的双眸从发间露了出来，没有看向任何一个围在她不远处的不速之客，在树顶稀稀落落透过来的阳光下，瞬间溢上了血红色。
【我的名字是大蛇丸。】
包围着她的外村忍者一齐而上！
从前，由理夫人就用过那样的眼神看她，甚至之后许许多多的同族也那样看她。
美琴阿姨，佐助，良子阿姨，卡卡西，菅井老师，火影大人，勇助老师……如今，就连一个外人也在怜悯她。
她的努力仿佛就是一个笑话，也并没有那么优秀。
没能保护得了玄一和拓海，没能伤到敌人一分一毫，她明明败得这么惨不是吗？
和宇智波鼬，和干柿鬼鲛，和大蛇丸比起来，她只是随手就可以捏死的虫子。
沉溺于平和的生活和他们的关怀之中，她幸福得快要忘记自己是谁。
卡卡西说等她成长起来，终究只是在安慰她。
她可是一个宇智波啊，上天哪里肯给她时间去慢慢挥霍？
玄一的眼睑动了动，浑身痉挛了一下，眼睛突然睁开了。
“晴鹤？”他脱口便叫了晴鹤的名字，慌忙站了起来迅速地打量四周，却发现身下是平整的地砖，拓海披着外衣就靠在他旁边的地方，皱着眉并未醒来。
拓海即便在睡梦中也下意识避开了胸腹。在晴鹤倒下后，他被那个人一脚踩在了那里，是活生生痛晕过去的。
晴鹤不在。
可他们却已经到了中心塔。
他此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之前被折断的手臂有被治疗过的痕迹，好好地缠了绷带，也已经可以进行轻微活动，脖子上涂了药膏，也没有之前那么疼了。
回想起那个男人恐怖的实力和杀气，玄一心里涌现出强烈的恐慌，跑出了他们所在的房间。
晴鹤……你在哪儿？
“哦，居然还有别的小队到了。”
“是木叶的。”
手鞠和勘九郎看见了玄一，露出了兴味的表情。手鞠想了想，问勘九郎：“他是不是和一个宇智波的女孩一个队的？”
“啊。”勘九郎显然也有印象，“听那群吵吵嚷嚷地家伙的话，那个女孩似乎是宇智波佐助的妹妹。”
这下我爱罗也抬头看了过去。
“啊，我爱罗想和他们交手的话等等之后考官公布规则好吗？”手鞠一见他的眼神变化立刻意识到不妙，堆起笑脸好声好气地希望我爱罗再忍忍，“比起那个不清楚实力的妹妹的队伍，不是那个宇智波佐助更适合做对手吗？是吧勘九郎？”
勘九郎的背后也跟着冒冷汗，连忙附和道：“没错没错。”
一个眼神把手鞠和勘九郎吓到的我爱罗自己对他们的话不以为然。
他没兴趣和连到达这里都仿佛耗尽了力量的人交手。
他只是想起了刚才自己在天台看到的女孩而已。
带着两个晕倒的累赘，还毫发无伤。
宇智波晴鹤么。
玄一找到了晴鹤。在推开天台门的一瞬间，熟悉的背影就在眼前，失而复得的认知就如同罂粟一样麻痹了他的痛觉，让他欣喜得想要笑出来。
刚刚要碰到她的肩膀，对方就突然睁开了眼睛。
黑漆漆的，鬼魅一样的眼睛。
在她回头之后，有一瞬间，玄一没有从那双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是玄一啊，感觉好些了吗？”
见他愣愣的样子，她歪头笑了。
“怎么了？”
玄一放下手，摇了摇头，“没什么，天台风大，我们下去吧。”
是错觉吧。他再次看向她，发现晴鹤的脸色苍白，但是一双黑眸却亮的惊人。
不，是她的眼神变了。玄一说不出为什么，但是总觉得自从那场战斗之后她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走吧。”
某处，三个暗部围在了一地尸体中间。
“脖子处扭断骨折窒息，苦无插入心脏，重击腹部内脏爆裂……”鸟形面具的暗部一眼看出了死因。
“这边的更像是被一刀快速划过要害，伤口很深，力气很大，好像打着打着没什么耐心了。”
“我知道是谁做的，虽说漏洞不少，但不得不承认杀敌的动作还算利索。”蓝色面具的暗部道。
猫脸面具的暗部问：“你看到那个人下手了？”
“看到了。”他说：“是那个宇智波。”
“宇智波佐助？”
“不，是宇智波晴鹤，队友昏迷，那个小女孩仅仅一个人。”
一提起这个名字几人都有印象。
“啊，那个渡部勇助的小队啊，怪不得。”
“看来这一批的孩子们都不简单啊。”
蓝色面具的暗部却没有和他们一样发出感慨。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那孩子和传言中的不一样，她看起来有一点……狂性？”
第二组到达，说实话已经很出乎晴鹤的意料了，与大蛇丸对上消耗的时间和她带着玄一和拓海赶路的时间居然还不足以拖后他们的名次。
“我们先换个地方休息吧。”晴鹤一下楼就看见了转来转去的砂忍小队，我爱罗青色的眼睛在一直盯在她身上，无甚善意，“免得那位血一热动手不看场合。”
她的斩首大刀也还不想在这种时候用上。
玄一点了点头去找拓海了，晴鹤自己找了个砂忍小队看不见的地方靠着，按住了肩膀。
这个伤……
被大蛇丸咬过的地方正阵阵灼烧似地痛着，牵扯着神经痛得让她咬紧了牙关，在任何人都看不见的现在，她才无力地坐了下去，浅浅地喘/息，将头埋在双膝上默默忍受。
大蛇丸了解他们一族的事，并且知道宇智波鼬的行踪。
打败了她，却不杀她，还留下了一个奇怪的术在她身上。
晴鹤记得大蛇丸说过，那是给她的“礼物”。
她已经尝试过了。晴鹤冷笑，的确是一个不错的礼物。
虽然她偷看秘密藏书室的封印术和咒术资料都只是为了进一步化解玄一笼中鸟的咒印，但这不代表除此之外她都一概不知。
大蛇丸给她留下的也是一个咒印，而且是以消耗宿主身体能量、透支体质为代价的特殊咒印，强大归强大，却是一把双刃剑。
仅就短时间内激发力量这一点来说，晴鹤并不觉得自己需要依靠这样的歪门邪道，得不偿失，等到考试结束，她就会找人帮忙把这个咒印解除或是封印。
之所以没有现在就行动，是因为她有预感，如果现在就暴露这个咒印的存在，她很有可能无法继续参加考试，因此她只向考官报告了大蛇丸的存在，并未坦白他们之间战斗的详细过程。
查克拉被咒印压制住轻易无法动用，目的就是要逼她使用咒印的力量，这一操作可谓十分恶心。
哪怕现在的她根本无法发挥出全盛的实力，她也不想退出。
何况她也不是全无应对之策。
“晴鹤，你蹲在这里干嘛呢？”
她几乎瞬间就调整好了表情，假装疲倦地揉了揉眼睛，“刚有点困结果差点睡着，拓海，你的伤没事吧？”
“没事，被踹了两脚而已，早就歇过来了。”拓海似乎非常担心她的情况，拉她起来又前后左右都看了看，“你才是，那个变态不是咬你了？”
“啊，那个啊，没事，那人不知道什么癖好，我就当被狗啃了一口，等下找医疗忍者打一针疫苗就好了。”
拓海被她的话逗得哭笑不得，“真是的，跟你说正经的呢，那人是不是身上带毒？不然咬你干嘛？你有没有感觉不对劲？”
晴鹤捏着下巴思索，“唔……是有一点。”
“该死的我就知道！哪里不舒服？”拓海顿时绷紧了神经，转过身去蹲下来示意她趴上去，“你先上来，我背你去找医疗忍者，毒素在血液里传播很快的！你还这样到处乱跑……”
她严肃地一锤掌心，“我饿了。”
空气安静了一瞬。
拓海的脑门蹦出了几个十字路口，非常非常难得的，想对自己身后被他当妹妹看的队友发火。
“走吧，我们先去吃东西睡一觉！”晴鹤非常淡定地路过拓海身边，“咱们抢了两个天之卷轴，外面的小队估计得找疯了，我们趁这会儿就好好歇歇，嗯，就这么定了。”
拓海无可奈何地站了起来。
晴鹤都这么说了还能怎样？
拓海不傻，他当然知道这事不可能像晴鹤轻描淡写说得那样无足轻重。
正相反，晴鹤不愿意对他们说的，一定是大事。可就算心里清楚，晴鹤不说的，他们也没办法问。
只能等老师和旗木大哥来了。拓海抿了抿嘴跟了过去。
第一班虽然是第二组到达中心塔的小队，但直到拓海提醒，晴鹤才想起来卷轴似乎还没有打开。
拓海几乎绝倒，又不忍心生气。
不就晚一会儿吗？算了算了，和他们的安全相比都是小事，毕竟他们后来晕过去，都是晴鹤一个人抢到了卷轴，又把他们用通灵兽带过来的。
话说，晴鹤原来这么强来着？
他有些疑惑，当时周围不是有好几个小队吗？他们这个小队三个人晕过去两个，应该是一块人人都想抢的肥肉才对，怎么会如此顺利地到达中心塔呢？
他都没有发现晴鹤身上有伤。
晴鹤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拓海，回神了。”晴鹤凑了过来，“怎么，害怕啦？”
“谁怕了？”他撇撇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来来来，开！”
算了，不瞎想了。
拓海深呼吸，和玄一一人一个卷轴，缓缓揭开一角，“一，二，三！”
两个卷轴都冒出了大量的白烟，看清楚上面画的是曾经学过的催眠术式之后，三个人齐齐后退。
玄一愣了一下，“那不是——”
烟雾之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女子沉稳的声音响了起来：“好久不见，晴鹤，拓海，玄一。”
“菅井老师？”
出现在烟雾中的中年女人戴着细框眼镜，穿着紫色和服，眉眼严肃，面上一丝不苟，身形端正，正是他们在忍校的班主任菅井惠子。
她已经年近五十，虽然较一年前眼角又添了几条皱纹，但精神倒是比以前要好多了，自从他们从忍校毕业，惠子也辞去了教师的工作，和女儿女婿一起经营茶室，偶尔还会被邀请去给忍校学生演示花道，教导宗族子弟茶道，也过得既充实又自在。
“首先夸奖你们一句，速度很快。”惠子一开口就是这句话：“我明天上午还有一堂茶道课要上，没想到你们第一天下午就通过了考试，嗯，倒还有时间让我准备准备。”
三人语噎，脑门上整整齐齐地落下一排黑线。
“其次，我要批评你们，一年多了！你们没一个有良心的，这一年中间就不知道来看看老师么！”
惠子穿着端庄的和服，伸出纤细的手指一个一个指过去，“你，你，还有你，都是精英下忍是吧？想见你们一面可真难啊！”
从未见过惠子生气的三人直接被训懵了。
拓海小心翼翼地举手，弱弱地解释：“那个……我们每次去老师你都不在啊。”
晴鹤也双手合十讪笑道：“是啊，我们每次去都见不到老师，就只好送些伴手礼了。是吧玄一？”
“嗯。”
惠子眯眼，“那我还冤枉你们了？”
“没有没有！”
三人疯狂摇头。“老师训得是。”
惠子眉毛一扬，这才满意地开始履行考官的职责，为他们讲解本轮考试的意义所在。
天知道第一班听来听去差点以为他们又回到了忍校排排坐听课的日子，本来就累，有多少回都脑袋一歪差点睡过去。
“最后！”
猛然拔高的音调瞬间惊醒了眼睛都闭上了的拓海，一睁眼就发现晴鹤跟玄一用无比同情的目光看着他。
拓海：你们不厚道啊！居然不叫我！
惠子瞥了拓海一眼，眼中划过一丝好笑的神情，只当做没看见似地肃然道：”恭喜你们通过第二场考试，作为你们的老师，我为你们骄傲！“
拓海笑嘻嘻地向后一仰，“那是，不看看谁教的！”
晴鹤&玄一：噫，好重的马屁味。
“就知道贫嘴！”惠子瞪了他一眼，“那个绿色的手袋是不是你送的！”
一听又是熟悉的“绿色”，晴鹤费解不已，“拓海，不是说过不要送绿色的……”无广告网am~w~w.
“可茶室用绿色不是很好吗？”
玄一久违地感到了头疼，“老师买的是一回事，你送的就是另一回事了。”
之前送晴鹤礼物的智商哪里去了？都下饭吃了吗！
顶着一个新鲜出炉的大包，拓海跟着晴鹤玄一对着惠子鞠了一躬，惠子她老人家这才慢悠悠地结了印解除了术回去睡觉了。
“……唉。”X3。
晃了晃脑袋把打瞌睡打跑的理智摇回来，第一班也回去自己房间休息了。
就这样，木叶第一班，以及砂忍小队在中心塔相安无事地度过了第一天晚上。
身为女孩子的晴鹤被男孩子们一致相让，得到了一个单独的小房间，关上门之后，晴鹤面不改色地结了一个印，双腿一软骤然跪倒下去。
脱离了幻术的自我催眠，咒印的疼痛便再也无法逃避。
她从随身的包里颤抖着手拿出了一枚掌心大的镜子。
镜中的她脸色苍白，冷汗涔涔，一双眼睛暗红，烙印着怪异的花纹。
三个圆形交叉合在一起如同三瓣的花，线条却像极了狰狞得弯曲了起来的黑色指骨，中心的末端骨节尖锐，如同可怖的鬼爪。
拒绝即将发生的一切，给予自己最虚假的“真实”，再将自己的真实变为虚假，借助这双万花筒写轮眼，二者便可以实现真正的颠倒。
名为，质外绝道。
她靠在床边也不躺下，就这样抱紧双臂合衣睡去。
梦里，她无数次期盼着。
如果这双眼睛可以改变一切，该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