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谏如同被重锤了一般, 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酸涩与苦楚充斥着他整个心房，可他还吞咽了下去。
他瞧着炎重羽跌落的地方，深深地叹息。
原差这片刻。
原这世间, 多得有缘无分、平白错过。
若不自己, 炎重羽现下也再次见到了他心心念念之人。
他也不会带着无尽的遗憾，而离去。
萧云谏捏紧了双拳，又将目光投在了小鲤儿身上。
剑灵已生, 杀生唤情剑有了自己的思绪。
很多时候的攻击, 不用自己控制了。
萧云谏对着小鲤儿说道：“青……小鲤儿, 你可知凌祉在哪里？”
小鲤儿咬了下指尖，问道：“你说的那个黑衣白发之人吗？”
黑衣白发？
萧云谏皱了皱眉眼, 可不过一瞬就了然了那就凌祉。
他急忙又问：“他，他如今在何处？”
小鲤儿答道：“方才救下他了，就搁在那边雪地上。另外的那个人凶巴巴的, 叫人惧怕。”
说罢, 他又缩了缩脖，往萧云谏的方向凑了凑。
萧云谏急忙朝着小鲤儿所言语的方向而去。
果然瞧见了凌祉如同故去一般，躺在雪地当中一动不动。
他的一头青丝已完全花白，身上干涸的血衣呈了墨『色』。
他本就低于常人的体温，如今更冷得要命。
萧云谏跌跌撞撞地跪倒在他面, 眼已有斑驳了。
他紧紧地捏住凌祉的手, 却没有任何回应。
仿若那个人、那手，再也不会紧紧地回握于他。
萧云谏已经不知所措了。
他身旁的人, 好像一个接着一个离他远去了。
他谁也留不住……
他骤然用手背抹了下眼睛，湿漉漉的，可怎么也憋着不愿意掉下来。
他抿着双唇，却想起了凌祉曾对他的言语。
——“就算这天地间, 剩下一人，也要坚持下去。”
他仰头看着这又恢复了晴朗的天『色』，淡淡的蓝上却没有一丝白云。
他用手遮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兀自嘲笑了天道：“你与屠天之力又有何不同呢？不过就一个冷漠冷血，一个更加吧。”
天道好似并不在意他这话语，就连天『色』都没有变一分一毫。
萧云谏嗤笑着摇了摇头，正准备孤身一人迎战之时——
却感觉到手指尖有了力量。
凌祉轻轻地捏住了他。
“凌祉！”萧云谏急忙回过头去，“你……还好吗？”
凌祉方才用尽了全身力气，已连睁开双眸，都难为。
可他却仍强撑着，又捏了一下萧云谏的指尖。
萧云谏阖上了双眸，说道：“还好你还在……还好你还活着……凌祉，剩下你了。重羽他……替摔下去了，剑灵生出，可他却瞧不见了。”
凌祉又捏了捏他的指尖，宽慰着他。
萧云谏忽而想起在极寒之渊下方，他取了几株灵草的。
可凌祉无法动弹，他有在自己中咀嚼好了，再哺给凌祉。
一株又一株，直到许许多多，凌祉方才缓和了过来。
他哑着嗓唤道：“阿谏。”
萧云谏扭头看他，却被他狠狠地按进了怀中：“阿谏，还在，不会离开你的。”
萧云谏嗅着他身上的血腥味，皱了皱鼻，却阖了双眸，缓缓说道：“好。”
小鲤儿身为一个剑灵，离不得剑太远。
能遥遥地看着他们二人拥，哼哼唧唧地捂住了眼睛。
他与青鳞的『性』似，却又并不那么似。
多得几分，约莫炎重羽从宠出来的娇纵吧。
凌祉对萧云谏说了抱歉，又道：“杀生唤情剑，如今在碧璋手上了。阿谏，的过错，没有保护好。”
萧云谏轻敲了一下他的脊背，说道：“没关系，要你活着。”
他抬眼看向碧璋，却忽而觉得——
他失去了这么多亲人，求得这番结果吗？
“们走吧……”萧云谏忽而说道。
他的眼皮垂着，眼底里再也没了光芒。
凌祉忙问：“去何处？”
萧云谏『舔』了『舔』嘴唇，捧着雪狠狠地吃了一，去缓和他的干涸。
可又被雪冰得打了两个冷战，又呛得咳嗽了几声。
凌祉拍了拍他的背，一直着他的回应。
萧云谏又道：“去赴死。们一起，去赴死。”
凌祉看着他坚定的目光，又重新替他挽了发。
他想着，这也许凌祉最后一次为他挽发了吧。
可心底却并没么遗憾。
因为凌祉牵起了他的手，一根一根地同他指紧扣，又道：“好。阿谏去哪，去哪。”
他们还未携手而行，听身后有人声说道：“师弟、云谏，你们都不必死。”
萧云谏回首，瞧见的却沈遥天坚定的神『色』。
沈遥天拍了拍萧云谏的肩膀，又朝着他们身后努了努嘴，轻声说道：“梦神他……还好，救下他了。先未曾同你言说，碧璋将一部分的屠天之力灌倒了的身体里，所以能救下他。”
萧云谏有惊异，可忽而想起在崖下与碧璋的交谈。
碧璋说他还想与沈遥天，同坐这山河万里，主宰未来。
也怪不得会将屠天之力的一部分，灌给了沈遥天。
……“师父，你从对所言你与碧璋之间的那个故事，到底如何？”
沈遥天一怔，却蓦地笑了笑：“你知道了？如今，并不重要了。”
萧云谏顿时省得了，原碧璋所言才为。
他的师父，从头到尾都那个至纯至善之人，从不曾……做过任何的错事才对。
沈遥天就又像小时候一次见萧云谏的时候一般，『揉』了『揉』萧云谏的发丝，说道：“师弟为你束得发可当好看。云谏，以后你二人也一定要这般举案齐眉。”
萧云谏想要拉住他，可却在最后时刻收回了手。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么，可瞧着沈遥天脸上那释然的笑意。
他想着……师父自愿的吧。
沈遥天在同萧云谏作了告别之后，将自己的一颗内丹全然碾碎。
这能叫他的修为在短时间提高更多。
再加之屠天之力的作用，他兴许能在一刻之间与碧璋抗衡。
他弯腰捡起了被扔在一旁的杀生唤情剑，同着新生的剑灵小鲤儿微微颔首，算作打了招呼。
又一发力，将剑直挺挺地戳在了萧云谏旁边。
他对着萧云谏点了点头。
萧云谏已明白了他的意思，将剑身抽了出来，紧紧攥在手中。
凌祉环抱住萧云谏，说道：“阿谏，师兄他……”
萧云谏却对着凌祉摇了摇头：“师父比这雪更纯白洁净之人，这世上……最好、最良善的人。知此，罢了。”
碧璋也瞧见了沈遥天，唤道：“阿遥如今可出息了，竟背叛之后，还敢在面出现。”
沈遥天并不将碧璋这讥讽放在心上，道：“碧璋……师姐。”
碧璋缓缓地眯起了双眼，又道：“许久未曾听闻你这般唤了。那时候为了行事方，穿了女装。本想着，哪里会爱上男，这无情道能控制住。却不曾想到，见你大成人的一瞬，心『乱』了。”
“亦然。”沈遥天的眼中倒影着碧璋的全部。
即面这个碧璋，已不从碧璋的貌。
可他知道，那就他。
就算被屠天之力控制，换上了旁人的躯壳。
他也自己最爱的碧璋。
碧璋又痴痴地笑了起来：“阿遥，你对萧云谏可将所有的一切罪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为么？”
“不为么。”沈遥天微微眨了下双眼，“因为爱你，爱你罢了。”
碧璋似怔在了原地。
他的脸『色』并不好看。
身体里好像有两股劲儿叫嚣着、拧巴着一般，让他忍不住捂着额角，皱起了眉头。
沈遥天向一步，缓缓地抱住了似万分痛苦的碧璋。
他浅笑着，温柔地说道：“碧璋，陪你一起死，好吗？”
碧璋本在掌心续了许许多多的力量，可却在触碰到沈遥天的那一瞬间，松弛了下去。
他放下手，紧紧地回抱住了沈遥天。
他想着，他没有那么多恨了。
至少阿遥他……这辈为了自己做了那么多。
对吧？
碧璋将沈遥天镶入了自己的骨血之中。
沈遥天也知道，在那一刻有碧璋在，而不屠天之力的。
他们拥着。
背后一柄将他二人同时刺穿的剑。
凌祉紧紧握住萧云谏的手，一同将杀生唤情剑捅进了二人的胸膛。
沈遥天噗出一血来，对着他二人，道了声多谢。
不消多时，他们两个就拥着作一阵尘埃。
消弭在了这天地之间。
而剩下的一团黯淡的气息，属于屠天之力的。
屠天之力不能瓦解，唯有再次封印。
那个没死在他们几人剑下的妖族、人类，皆醒悟了过来。
他们骤然想起自己之在屠天之力的控制下，做了么事情，亦羞赧惭愧。
却也后怕极了。
萧云谏强撑着身，送他们离开了飙之墟。
望他们日后，再不受五毒心的蛊『惑』。
回到极寒之渊时，凌祉还在原地着他。
一头白发与雪『色』交融，在阳光的照耀下，有刺目。
可萧云谏却迎了上去。
投进了凌祉的怀抱当中。
“下雪了。”
他伸出手去，接起了那雪花。
雪下得很大。
逐渐覆盖住了那满地的血污，将一切地罪恶掩去。
萧云谏看着凌祉，忽而又唤了一声：“凌祉。”
凌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弯下，应道：“阿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