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璋也是好相与之人。
他瞧萧云谏似乎对着自己曾是女子身份好奇。
便也笑着解释道:“从前我修无情道, 总想着女子身份,事方便许多。”
他一顿,继而笑道:“却没想到, 仍是对男子动了心。”
说罢, 又是与沈遥天相视一笑。
他又道:“那时候我无情道破了,修为抑制不住血脉天,便躲去了乌宿。而后, 才与阿遥一同以男子身份归来。”
乌宿这地方他们倒是熟悉。
不过前几日, 才送了扶英到处出嫁。
那地方是六界不管之地。
是最为混『乱』、动『荡』不堪。
碧璋无情道破, 修为散尽,在那处生活了数百年, 当真不知是如何熬来。
不过现瞧着他与沈遥天甚好模样,便是从前苦楚也都能忘却了。
只是不知二人也经历了什么艰难险阻,如今才再在一起。
寒暄过后, 便是吃了那自己种植瓜果所致餐食。
而后又高谈阔论一番, 方才了自己房间。
如今这屋中唯一架床榻。
萧云谏瞥了一眼,不自觉地叹了气。
他轻声得紧,可还是叫凌祉听了正着。
凌祉将桌子挪近了几分,说道:“这桌子也算是宽大。”
“竟是想要在处凑合一宿?”萧云谏看了一眼凌祉言说那“宽大”桌子,又道, “怕不是得了眼疾吧!这桌子又高又小, 条腿还三条都晃悠,如何睡人。”
凌祉又将目光投在椅子之上。
萧云谏斜他一眼, 道:“滚上榻来。”
他心中告诉自己,凌祉亦是自己救命恩人。
哪让救命恩人替他受过道理。
可嘴巴却仍不饶人。
毒辣得要命。
凌祉眼睛弯了起来,瞳孔幽黑中闪着点点光亮。
便好似夜幕中万千星河一般,夺目耀眼。
凌祉道:“好。”
更似是害怕自己再晚一步, 萧云谏便会反悔一般。
每一时刻,他都要好好地握在手中。
再也不能叫萧云谏离去。
床榻更是不够宽阔。
两人排躺着,些手脚相互碰撞尴尬。
萧云谏往里错了错。
可是内里就是挨着墙,他总不能横着睡到墙上去。
只得束手束脚,将自己身子更蜷起来一些。
可即便如,他还是捉襟肘。
时不时就磕在凌祉手臂、大腿之上。
凌祉感受到了他窘境。
抿抿嘴,却也往边沿上让了一些。
隔出一条楚河汉界来。
只如今距离,已是叫凌祉连呼吸都变得甜腻起来。
鼻腔所闻,尽是萧云谏身上味道。
那股子熟悉,而又三百余年没这般相近闻到过味道。
沁人心脾地凝入他胸腔,将他心中痕迹抚平。
他不敢再过多渴求。
更怕奢望太过,会将萧云谏推得更远。
也许没多少时日,能这般挨近萧云谏了。
凌祉唯愈得再对他好一些。
再好一些……
也许便能留住他了。
萧云谏本就是沾了枕头便能睡着子。
时却是久久不能寐。
他从面壁姿势翻过身去,仰面看着那陈旧屋檐与房梁。
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凌祉微微偏头,问道:“怎么了?”
萧云谏被他突如其来一声吓了一跳,险些从床上直接坐起来。
拍拍自己胸膛,方才说道:“还未睡?”
凌祉嗯了一声,随意胡诌了理由:“兴许是许久未曾来了,倒也些思虑颇多。”
萧云谏又何尝不是。
只是在无上仙门欢喜地日子多。
却总叫他不能忘却最后那些伤痛时间。
他哦了一声,又翻了去。
拉上晒得松软被子,蒙头说道:“我些困顿了。”
他没再应着凌祉话语。
可却又阖着双眸睡不着。
他不想动,更怕动了会触碰到自己不想触碰东西。
干脆闭着眼睛,什么都不去想。
这般,竟是陷入了沉眠。
凌祉听着他呼吸声变得绵长而又平稳,骤然弯起了嘴角。
他挨近了一分又一分。
他知道这天气转热,萧云谏向来是贪凉之人。
而自己却较之常人体温低些。
萧云谏会自己缠上来。
他所料无错。
萧云谏在晨间醒来,得却是自己攀在了凌祉身上一副场景。
凌祉笔直地躺在床上,双手交叠在腹前。
规矩得要命。
而自己——
手脚用地绕了上去,活生生地将凌祉当作了解暑利器。
像只攀树猴子一样,挂在了凌祉身上。
他忙不迭地抽了自己手,心脏咚咚跳了两。
却也几分慌『乱』。
敏锐五感让他感受到了门外人脚步声。
应当是沈遥天。
他着急忙慌地抽着手,却是没留意,碰“醒”了凌祉。
凌祉一双眼眸睁开之时便是清明,瞧他动作却没在意,只是柔声道:“阿谏,早。”
萧云谏这般才抽了自己被压在凌祉身袖片。
他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早。”
压着却是自己不可抑制窘迫。
却是没来得及想明白——
明明是他抱了上去,怎得袖片却是在凌祉身上压着。
沈遥天来同他们言说,今日自己便会去无上仙门,替他们将那书写着梦子诅咒解法书籍取。
而碧璋这另一位人,便留在小院儿中陪着他们。
凌祉本就不爱言语,平日里待常人亦是冷漠。
何况,他入门之时,碧璋已是在早几年便自顾自地离了无上仙门,躲去乌宿了。
更别提,比他还晚了五十年萧云谏。
竟是些相顾无言。
但萧云谏平日里便也是善于交际之人,碧璋也是好脾气。
两人便一搭没一搭地攀扯着。
说及二人皆是居于无上仙门中无定峰,便更多了许多谈资。
说那无定峰上满树梨花,常开在季,远远看去,如同雪落了满枝。
又提起正中一眼温泉,论得便是其增进修为功效。
凌祉便这般瞧着萧云谏。
那么意气风,与从前他阿谏一模一样。
他没失忆。
他记得所往事。
他就是融了全部在一起阿谏。
即便这阿谏,对自己厌恶兴许更甚。
可如今自己仍是捏着他心软——
得寸进尺。
至少……阿谏没推开他。
不是吗?
不肖半日,沈遥天便取了那书籍归来。
风尘仆仆地接过碧璋递给他帕子,又将书册递给了凌祉,问道:“可是物?”
凌祉随意地翻了几,颔首道:“便是书。”
萧云谏自然而然地顺势从凌祉手中将书册取了过来。
那书册不厚,掂在手中也没多少重量。
他随意翻了两页,便瞧了梦子诅咒字明晃晃地现于眼前。
“梦子诅咒不常,可亦解法——”
“需取用悬暝幻境中所生悬暝草入『药』,方可得解。”
萧云谏念完这句话,便合上了书籍。
他皱了皱眉。
悬暝幻境?
那是何地?又在何处?
他竟是闻所未闻。
凌祉也是摇头:“师兄,可知晓这悬暝幻境位于何处?”
沈遥天也是摇头。
他方才只瞧上面写了关于梦子诅咒一事。
却也没太过仔细查阅。
萧云谏又展开了书册。
一般而言,提及地理位置时候,都会附上几句提要。
他便琢磨着,从书中探查些端倪出来。
只是多翻了几页,便瞧些语句是写与悬暝幻境。
他念道:“传闻悬暝幻境立于天最西侧,半阴半阳、半明半暗交界。吾终其一生,终于寻到。便亲手绘这幅地图,为后人提供线索。”
而后书页上便潦草地画了一副地图。
山川河海地交织着,本就混『乱』。
更别提好似还被水沁过,水渍污了一大片。
萧云谏愁眉不展。
凌祉却是说道:“岁月更迭、河海变迁,这古籍亦是不知存了多久,许多事物也早对不上了。不过他书中所言最西侧,与半阴半阳、半明半暗,却是能予我们许多线索。”
萧云谏往后一仰,整人身子重量皆然靠在了椅背之上。
他从鼻腔嗤出一声,手指搅着自己丝。
凌祉看了他青丝绕指尖一眼,桃花眼须臾便眯了起来。
他随手捏了法诀,便招了一只雀鸟扑腾几,落在他指尖。
他对着雀鸟说道:“告知重羽,查查这悬暝幻境。”
雀鸟叽叽喳喳,好似听懂了一般,又展翅了天空。
不消片刻,便瞧不其影子了。
“这是……?”沈遥天抬眼看看那雀鸟,几分诧异掩在眼底。
萧云谏笑着解释道:“我殿中大官属重明鸟一族,是十分善于与这些禽类沟通交谈。”
他这界,却是只身前往。
青鳞几次三番言道:“君,可是要属陪同往?”
他念及从前坪洲府中生事情,却是怎般都不愿青鳞同往。
便随诌了炎重羽要重明鸟族,需得他替自己料理着停云殿。
可到现在放了雀鸟去,炎重羽仍是在停云殿。
被青鳞一双无辜大眼睛瞪着,『摸』不清头脑,只知道青鳞对他怨气冲天。
总是在问,他到底何时才重明鸟族中去。
炎重羽消息没那般快。
倒是碧璋撑着颌思索片刻,说道:“我倒依稀些印象这悬暝幻境——”
“那是我还在乌宿时候,在酒肆听闻。们也知,乌宿向来是鱼龙混杂地方,什么半妖半魔,皆在处,消息便更为灵通。”
“我好似记得曾堕魔灵修曾在酒后吹嘘,他到过这悬暝幻境,只是不知是真是假。”
萧云谏端起茶盏顿了一顿,在嘴边晃悠了一番,却到底没喝去。
他道:“师伯,而后呢?”
碧璋又道:“那修士言说,他是在山历练之时,被门人抛弃在西边。他本就不识得路,便愈走愈西。到丛林山川间,却是一座孤岛一般屹立着。恰逢明暗交界、阴阳分割,一道天雷劈了去。他恍惚间听闻路人言说,那是悬暝幻境显了型。”
萧云谏撂没喝茶盏,曲起指节敲了敲桌子,道:“便是书中所言属实,修士也是在落日之时得了悬暝幻境。更从他中知晓,原是居于悬暝幻境旁人,也是知晓这传说。”
碧璋道:“正是如。”
萧云谏站起身来,拍拍自己衣袖。
躬身作了揖,道:“那便多谢师父、师伯了,我们即刻便启程,不再讨饶。”
凌祉心中一滞,惶惶说道:“这般急迫?”
萧云谏好似没听懂他话中寓意,又仿若刻意反驳一般,道:“难不成,不心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