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谏这一宿睡得安稳。
兴许见了那闪烁的烛火中的思念之情。
他倒没那般得心中死活揪得紧了。
只仍一直侧身对着窗外, 对着凌祉所在的那方向。
和衣眠。
翌日清晨,他便早就醒来了。
虽喜宴在晚上,可他底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要准备, 要完善的。
喜服本规规整整地搁在床头。
听他有了响动, 青鳞立马敲门入,预备着伺候他更衣。
那喜服便那件险些要没做完的,用的他常穿的款式。
只更加得繁复来, 层层叠叠的, 一件拢着一件, 竟半晌方才穿完。
只萧云谏鲜少穿得这般鲜艳,今红衣金饰, 衬得他愈发得耀眼来。
衣衫上面亦改换成了用金线勾勒云纹,同落日余晖,金灿灿地洒满了全身。
他坐在铜镜前, 看着镜中人, 忽就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样子。
青鳞一直在旁边侍候着,看着萧云谏也有些红了眼眶,只说道:“神君这般真好好看……”
萧云谏眯眼睛笑了一,又想自己那发冠未曾取来,又差着青鳞去做此事。
他对镜多瞧了自己几眼, 便又听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来人脚步轻轻的。
他只当青鳞折返,欲开。
却瞧见铜镜中『露』的容颜, 凌祉。
凌祉一身与他完全一样的红衣喜服,白发被金冠束着,鬓角微微缕发丝垂。
红衣衬得他容貌愈发得眼里来,就连那薄唇高鼻造就的冷漠, 都被冲散。
唯独那双桃花眼中春水涌动,明媚得不可方物。
萧云谏『舔』了『舔』嘴唇,有些看呆了去。
凌祉手上拿着萧云谏的那顶金冠,沉声说道:“阿谏,来替你挽发了。”
萧云谏眼眸一沉,却没忍住。
扯着凌祉的衣领,就他拉了来。
双唇交叠在一处,比之从前格外的甜。
兴许因为底都欢喜的朱『色』,叫这唇齿间更为缠绵悱恻。
底还怕『揉』皱了喜服。
不多,二人便分了开来。
萧云谏眼角微红,衬得那颗红『色』泪痣愈发得耀眼。
他有些嗔怪地说道:“凡间的规,可不能在婚前见面的。”
“顾不得了,阿谏。”凌祉垂着眼眸,哑然说道,“阿谏,一日不见隔三秋。今算来,已有月余未曾瞧见你了,又何耐得住?”
萧云谏笑他:“油嘴滑舌。”
可又说道:“左不过那日们瞧见,他二人也未曾在婚前分开,理应无事的。”
凌祉颔首,又缓缓拾搁在案上的木梳。
一一地顺着萧云谏的发丝。
本该有喜婆在一旁唱和着:“一梳梳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可他二人,却最不在意这般事。
萧云谏只道:“这还未梳,你便已然白头。”
“只可惜——”凌祉笑意盈盈地道,“们没子子孙满堂了。”
萧云谏哼了一声,只道:“萧檀日后就儿子,子孙满堂,还要靠着他。”
凌祉兀自轻笑一声,萧云谏的青丝理顺,又轻柔地挽了一他最常用的发髻。
金冠被落在发丝之后,簪子固住了发冠。
他的发丝梳得光洁,『露』一张洁白又好看的面容来。
唇齿不抹红,眉梢不描黛。
他二人同立于镜前,便最最登对的模样。
萧云谏扯了扯凌祉的衣袖,又替他整理了一番。
外面已锣鼓喧天,喜乐奏着所有人的喜悦。
萧云谏推了凌祉一,只说道:“你快些回去吧,一会儿该辰了。”
凌祉便一步三回头,踏门的候,还又折返回来一次。
萧云谏又推搡了他几,方才叫他了门去。
等听着凌祉的脚步声远去,萧云谏却笑着倚在门上,摆弄着自己也有些皱了的袖。
不多,青鳞便又折返了回来,对萧云谏说道:“神君,快良了。”
萧云谏顿就从椅子上站了来。
他已然迫不及待了。
青鳞被他这突其来的一,也吓了一跳,活生生像一条蹦了水面的小鲤鱼一般。
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神君,倒也没这般急切,咱们……可再慢一些,仔细衣衫配饰。”
这话一,萧云谏也晓得自己急躁了。
他『舔』了『舔』嘴唇,面颊不扫绯红。
他有些窘迫地说道:“这衣衫裹了一件又一件,叫待得难受。便总想着快些完事,快些褪了去。”
青鳞眨了眨圆圆的眼睛,算信了一半。
余的一半不信,皆被倚在镂花门上的炎重羽所言:“旁人家都娇羞的新人,只有们神君不太一般,总这般迫不及待的。唉,也不知晓,们停云殿会听谁人的命令了。”
因着萧云谏喜之日,炎重羽去了往日常穿的艳红衣衫,改了淡淡的一抹朱『色』。
预备着和萧云谏唇枪舌战一番。
奈何萧云谏太过欢喜,哪里会再和炎重羽计较。
不过眉目一展,笑颜逐开地道:“听你家小鲤儿的。”
炎重羽本装了一肚子的话语,今竟被萧云谏平平常常地堵了回去。
他愣了一,却换了语调,又郑重其事地说道:“神君,送你门。”
那他从前在极寒之渊上,劝了萧云谏放手的语气。
总吊儿郎当的人,这般言语,却叫人刹那间红了眼眶。
可萧云谏抽了抽鼻子,压抑着说道:“好。”
外面红布鲜花铺地,入眼便全然红的喜庆。
每人的衣衫上都多多少少带了些红『色』,面容上更欢喜得紧。
萧云谏一抬眼,便瞧见凌祉从对面的屋中缓缓走——
凌祉的目光一直凝在自己身上,好似连眨眼也无。
就这般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眼角唇边,泼天的欢喜。
他缓缓开。
嬉闹中,萧云谏听不甚清楚,只觉得自己看清了。
凌祉唤得:“阿谏。”
一声阿谏。
唤得便一生。
萧云谏深吸了一气,目光洒落在凌祉的面前。
他也对着凌祉唤了一声师叔,随后又俏皮笑道:“快走吧,师叔。”
凌祉瞬间了然,亦加快了步伐。
叫一旁的恕霜都有些措手不及,连忙追上。
从不一厢情愿。
奔赴。
他们爱着对方,所以才能这般义无反顾地向着对方。
人疾步奔向庭院中的动作,在其中拿着喜带的梦神吓得忙不迭地退后了步,生怕自己影响了人家去。
萧云谏噗嗤一声,从梦神手里拉过了喜带,紧紧握住。
凌祉亦然。
梦神这才清了清嗓子,想了自己的职责来。
他一边唱和着,一边送了凌祉与萧云谏进喜堂。
天后娘娘坐在位上,她今日换取了纯白的衣衫。
作为唯一的长辈,穿的喜庆极了。
此般,亦衬得她面『色』红润,倒比在九重天上的更为好看几分。
她瞧着萧云谏,就同瞧着自己亲生的孩子一般。
虽没有那么满意凌祉,却也予了颇多的笑意。
她温柔地说道:“好孩子,今瞧着你也得偿所愿、神仙眷侣了,瞧着也事欣慰极了。便只希望你二人,往后可能携手,不任何艰辛,皆能共同面对。”
凌祉此般为第一次抢在了萧云谏前面开,只说道:“天后娘娘请安心,然会用此生,来守护阿谏的。”
萧云谏偏头瞧了他一眼,眼眸中亮晶晶:“亦然。”
随后便冗长的仪式。
所有亲密之人,皆等在一侧。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萧云谏转过了头来,看着面前的凌祉,深深地便鞠了去。
凌祉比他更深。
凌祉听得见他噗嗤一声笑了来。
可抬头间,那金冠上的流苏却缠在了一,怎般也分不开。
刹那间,满座轰然。
余的话语,便:“就连这金冠,都在携手啊。”
萧云谏与凌祉相视一笑。
却有些舍不得分开那纠缠的流苏了。
他二人不过一眼神,便明了了对方所想。
同自己头上的金冠取,并排握在手中。
青鳞忙不迭地寻了托盘来,交织的金冠放在了其中。
他捧着此物,心底想着,待喜宴事毕,就寻最显眼的地方放来。
萧云谏二人皆披散着发丝,今倒也没甚人会在意此事。
礼节过后,便万众瞩目的宴席间了。
他们这些神君魔族,早便被萧云谏传的馋得要命。
只饿了三日,就准备在这云和楼师傅准备的席面上,肆无忌惮地吃特吃。
尤其梦神,一次手,比谁都快准狠,夹碗里的,更比谁人都多。
旁人,虽也还稳着身形,可却也从未停过筷子。
萧云谏嗅着香味扑鼻的菜肴,可自己还要去挨地敬着酒。
顿有些提不劲儿来。
他同一只软脚虾一般,扒在了凌祉身上,赖皮得何都不能剥开。
炎重羽又笑道:“神君竟一点面子都不要了?”
萧云谏斜他一眼:“里子都不要了,还要甚的面子?”
炎重羽扬了扬酒盏,萧云谏也事跟着挑眉一饮尽。
好在宴请之人,本不多。
不多,便所有的都转了遍。
萧云谏抬着亮晶晶的眼眸,看向凌祉,却说道:“师叔,还没喝好。”
梨花酿的香气溢满了整长飚之墟,他又抽了抽鼻子,可眼底却有了几分『迷』离之『色』。
凌祉揽住他的腰,只说道:“阿谏醉了,便莫要再喝了。等日后……有的日,陪你再饮。”
萧云谏却嘟着嘴,点了点头。
众人皆在着哄,异同声地说着:“拜也拜过了,喝也喝完了,可该什么刻了?”
自……送入洞房。
新房收拾得妥帖,一床红『色』的喜被上,绣的比翼双飞。
萧云谏一进屋中,就扑在了柔软的床上。
他蹭了许久,眼瞧着外面的喧闹已散,天边一轮圆月宛银盘。
便眸中的『迷』离也少了几分。
他撑着绯红的双颊,一动不动地盯着凌祉。
凌祉站在他的面前,轻声唤了“阿谏”。
萧云谏仰着头,又回了一声:“干嘛呀,师叔?”
凌祉凑他的面前,伸手捂住了他的双眼。
蜻蜓点水般细细密密地落了来。
萧云谏闭上了双眼。
便不言,周遭也尽然皆爱意。
红浪翻涌了天地间。
就连月亮都害羞地躲在了云朵后。
终得眷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