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月色真美

“怎么样?贝洛伯格的夜景。”

夜晚的广场,可可利亚和尧洛坐在克利珀堡前的台阶上,手中各捧着一杯酒,小口小口的饮着。

在两人的面前,永冬铭碑纪念广场上,市民们还久久地留在这里,有的人手捧着鲜花,放在碑前,纪念曾经牺牲在战争中的烈士们。

黑夜之中,点点灯光围绕着纪念碑周边,流动的光芒来来去去,像水中游动的鱼。

更远更远的灯光排成长龙,连接着更远地方的思念。

“很美。”尧洛将酒杯高高举起,明月从杯中穿过,琥珀色的月光映在两人脸上。

脸上泛起微微酒意,可可利亚将酒杯放在台阶上,手臂抱住双膝,有些微熏的说道:

“尧洛,你知道吗?”紫色的月看向银色的星河。

“从下层区回来的那一天,我耳边星核的声音就消失了。”

“这也是件好事。”将明月映照之酒饮下,尧洛静静地听着可可利亚的声音。

“是啊,我的人生只有短短十几年,光是成为一名大守护者,就几乎占据了我人生的全部时光,你说,这样的人生,是否称得上成功呢?”

“我无法定义成功,可可利亚。”没有直接回答,尧洛阐述着自己的想法。

“在贝洛伯格绝大多数的人眼中,你就是一个崇高的领袖,人民意志的象征,守护贝洛伯格的……英雄。”斟酌再三,尧洛还是讲这个词语说了出来。

“可是!我差点受了星核的蛊惑,我甚至打算放弃……”一只手阻止了可可利亚的话,尧洛摇了摇头。

“我当然知道。”尧洛向上看去,看着天上的月亮,乌云遮住月的一角,照在身上光茫少了几分。

“就算你现在将你之前的过错全部说出来,将星核的真相公之于众,今天的民众也不会相信的,或者说,不愿意相信。”

“我的家乡有一句古话,圣人论迹不论心,你我都不会是圣人,但,我们可以去做凡人的事。”

“………”可可利亚看着尧洛,她不知道怎样回答。

“与其现在去自怨自艾,不如做好当下,这,也是伱作为大守护者的责任之一,背负真相,将美好的留给人民。”

可可利亚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年龄与她相仿,但他懂得,或者说能用超出这颗星球之外的视角来看待这個世界。

“也不用这样看我啦。”尧洛被可可利亚的目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

“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叹了口气,尧洛想起了他目前的人生。

“普通……人吗?”在可可利亚眼中,尧洛就绝对是一个不平凡的人,但尧洛自己知道。

普普通通的出生,没有显赫的背景,上一个普普通通的学校,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如果没有意外,他也只会和芸芸众生一样,过完自己平淡的一生。

“大道理谁都会说,关键是做了什么样的事。”尧洛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将手伸向面前的可可利亚。

“跟我来。”

有些犹豫,出于对尧洛信任,可可利亚还是将手放在了尧洛掌间。

“啊啊啊!”

一刹间,周遭的景色变得模糊不清,失重的感觉涌上心头,无尽的狂风从身边略过,可可利亚只能凭着感觉死死抱住眼前这个男人。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的风声渐渐远去,脑中的平衡感恢复正常的时候,尧洛也适时在耳边响起:

“睁开眼睛吧。”

缓缓将眼皮抬起,眼前的风景远远超出了可可利亚的想象,让她说不出话来。

天空。

一望无际,位于寰宇之上的清净之地。

这片大地上几乎所有人类都不曾涉猎过的地方。

平日在头顶飘浮的云朵静静从身边溜走,可可利亚好奇地抓了一把,却什么也抓不住。

等待云朵散去,一轮明月从可可利亚眼前出现,那比她在陆地上看到的更大,更亮。

在贝洛伯格被寒潮席卷以来,很少能以肉眼看见这样清晰的月相了。

美丽的风景冲淡了对高空的恐惧,可可利亚的心里,就被一种奇异的感觉充盈着。

人类对天空的渴望和征服欲几乎刻进了骨子里,面对这样的风景,相信没有一个人会保持平常心。

“尧洛!你看……”

兴奋的声音戛然而止,可可利亚看向尧洛,那本应该看向天际的银白目光,却静静地盯着下方。

强忍着不适感,可可利亚看向尧洛所看的方向。

“那…是?”

四通八达的街道,如蚂蚁般大小的房屋点缀在脚下的大地上,黑暗占据着绝对的上风,但不屈的火光从各地升起,照亮着这座城市的夜。

“贝洛伯格。”平静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可可利亚感觉平日里熟悉的城市是那样的陌生,她从未在这样的角度看过贝洛伯格。

“有些人站在地上,却能用站在天上的视角去观察世界,有些人站在天上,却只会用站在地上的视角去仰望天空。”

“可可利亚,你想做哪种人?”

可可利亚看着尧洛,他眼神中透露出认真,似乎要将自己的内心看透。

平静下来,可可利亚开始思考起尧洛语句中的意思,良久,犹豫地回答道:

“第,第一种?”

尧洛摇了摇头。

没有给她说出第二种答案的机会,尧洛开口了。

“两种都要有,可可利亚。”

“无论你身处怎样的高空,都不要忘记脚下的人民。”

“你我现在正处于贝洛伯格上空近四千米的高空,这是许多人一生都可能达不到的高度。”

“但是。”尧洛语气一转,“无论我们能飞多久,终究还是会落下去,回到脚下扎根的土地上。”

“之前的你,满脑子想的都是有关这颗星球命运的决定,向神明一样在为这颗星球所有的生命做出判决。”

“但是人民并没有知情的机会,在不知不觉间,他们的命运,已经被你当作天平上的一颗砝码一样了不是吗,可可利亚。”

平静的语气,却如刀锋一样扎入可可利亚的内心,哑口无言,可可利亚的心中就好像有千层寒风呼啸而过一样,即便体感温度让她并不感觉冷,但她的心中,却有如被冰封一样。

“因为,他说的对。”可可利亚明白,尧洛完全透析了她前段时间内心深处的想法。

“你要记住,可可利亚。”语气骤然变得温柔,尧洛继续说道,“无论何时,没有任何人有权利为所有人做出选择。”

“命运,应该掌控在自己手中。”

尧洛的手伸向月亮,猛地握住,像是握住了自己的命运一样。

“而你我的命运,现在正与这片大地,这片大地上的许多人息息相关。”

月色下,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睛就像两颗明亮的星辰一样,映照着周边一切众生的光芒。

“我们要做的不是掌控它,而是……”

“将其背负。”

今晚的月色真的很美,但可可利亚的目光却有些移不开了。

从一个男人身上。

………………

于此同时,在一个任何仪器也观察不到的地方,一个在现实中被称作永冬岭的地方。

一道似天地回响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波动起来,声音既不像男人也不像女人,既不像幼儿又不像老者。

既像魔鬼又像天使,空洞,又充满诱惑力。

“合适…容器…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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