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面临血淋淋的现实和生存法则，姜糖的心情自然不可能好的了，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和风波依旧可能会很多，他也并没有真的花费多少时间用来平静心情。
“一时的忏悔自怜并无长远的用处，反而是应该永远地铭记在心。”姜糖想到了很久之前的事情，还是在学生时代，总是只会在期末考试和升学考试结果出来后难受一两天，然后全年都是疯疯癫癫混过来的。
这时候的心情和那时候的心情绝对有类似处存在。
那种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行事或许过去可行，但是在危机四伏的此地绝不能一概而论。
天接近黑的时候，姜糖收到了意料之外的信息。
【干扰对象李太白，干扰成功，当前累计签到时间1天。关键任务完成，即将发放第一次员工福利。每月基本薪水上涨到700灵石，额外员工福利即将发放。】
“李太白选手，没想到真的断签到了。”
“而且他居然没选择补签到？他的累积时间可不是开玩笑的……”
明明该有几乎免费的补卡购买的机会，李太白并没有买补签卡，而是选择了从新的第一天开始。
“这还真是不得了……”姜糖沉默许久，突然觉得有些感慨。
同样地，被模糊了面目的姜糖直接通过支撑这一切运转的力量见到了心情显然不可能太好的李太白。
他的早睡早起签到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从单次的任务目标来说很容易完成，但长期来说，就是相当苦痛的一件事情。
人生在世，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导致至少有那么偶尔一两天不能好好睡觉。像是李太白这样坚持几年之久如一日，绝对当得上大毅力者一个名号。
这次的断签也是因为被外界的人当成被淘汰的姜糖，惨遭几轮折腾和暴打后他没能顾及到签到的事情，醒来发现时间已经临近傍晚，被迫错过了早间该有的早起打卡。
“你好，你这里有什么卖的呢？”心情糟糕的李太白倒是没有将糟糕的心情带到对话中来，将情绪控制的很好。
这一点李锐完全不如他。
“我们没有固定的物品，只要是看您的需求尽力而为。”姜糖一副官腔，话音也被磨灭了性别和年龄一切情绪，甚至于连语速语调都彻底磨平了。
李太白对于这种状况也没觉得多惊讶，稍微问了几句有什么有什么，姜糖也大致地回答了一下。
作为一切物品和服务供应源头的冥帝相当高深莫测，最首先的当然是被姜糖包装成“天赋宝物”的金手指外挂。从增加攻击力到增加防御力，从提高敏锐感知力到提高疼痛忍耐力，东西因有尽有。
而且还有大量的神通与法门可以销售，总是就是相当不得了的一件事情。
“好，大概情况我懂了，有需要我会过来的。”李太白思考了一下，也不知道若有所思了什么，表示肯定地点头。姜糖也没指望他会买什么东西。
李太白即将离开，姜糖还是没忍住询问最好奇的事情。
“为什么，你不需要补签卡呢？”
“修道自在己身，而不问外物。”
“你服用丹药吗？”
“服用。”
“你用武器吗？”
“用。”
“这些也是外物。能为自身带来提升的东西，应该就不是单纯的‘外物’这么一刀两断可以厘清的。”姜糖作为奸商的经理，总要将局面扳回到有利于自己这一方的风向上。
毕竟生意是生意，唯一的目的就是赚钱。要是李太白一心清修，完全不问外物那可就糟了。
“如果有一天，你们消失了呢？”
“你说的对。”姜糖当即想反驳说至少段时间内是有裨益的，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因为他明确地意识到，在李太白和李锐之间，有一些事情是完全不同的，不是三两句话能改变的人生道理和观念。
犹如鸿沟天堑，天地至远之遥，不可逾越一丝一毫。
“原本打算给李太白准备的东西全部都想办法推销给李锐好了……”姜糖在心中盘算，想好了的推销情景可不能白费力气。
“不过那你为什么坚持签到？”
“早睡早起有利于身体健康，有了明确的理由更加利于养成良好的习惯。”李太白回答的十分认真，像是事关生死、天大的事情一般严肃。
姜糖震惊了，这位李兄弟绝对绝对是发自肺腑的。
“你可真是……当代自律大师。”姜糖在心中感叹。
本来他还想要对李太白交代小世界里发生的异常事件，但最终还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借口作罢了。
冥帝曾经提醒过绝对不要暴露一切相关的事情和身份，最好不要被确认到任何形式的关联。
“我本身倒是没有顾虑，不管什么人针对我，对我来说都不算太大的事情。关键是你自己——”
“我没有办法帮你做任何事情，你从山上坠崖，我捞你一把这种事情基本已经是极限程度，这一点你务必心中要有数。而且绝大多数时候我都不在，你呼唤我我也听不到。”
“我还是蛮有名的，尤其是你越往高层走越会发现如此。所以我的名头或许你有哪天可以随便用来镇住别人，但不要把自己给稀里糊涂搭进去。”
这是来自于冥帝的忠告，所以姜糖最终还是什么也都没有说。
他确实没有可用的理由，并且身份的事情一旦出现问题，姜糖无论是在现实中还是通过交易窗口都失去了李太白的信任，这还不算，以此为起点波及出去的事件还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样。
他在靠着藏书阁过去，姜糖通过天道模拟器的信息窗口查看大逃杀的情况，人数仍旧是七人，这让姜糖稍微松了一口气。
然后游在此时闲下来之后发觉不对。
“这五个人是怎么回事，明明大逃杀只剩下八个……”
“少掉了我一个，却还剩下七个——”有时候，简单的数字都能变得难以数清楚，姜糖稍作思考后恍然大悟。
“被杀却没有被传送，他们也被毁掉了命牌！还是说，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躲藏在小世界里，根本就没有命牌！甚至——世世代代昼伏夜出，繁衍生息！”
姜糖心中轰鸣不断，最后的这种猜测也太过吓人，却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若是临时进去的，那么事情虽然危险，但不复杂。若是蓄谋已久，那就是一切都往最难以揣测的方向演变。
“头痛啊……这难道不应该是武力为尊的世界吗，怎么还会有这样弯弯绕绕的事情出现。”
“凡俗红尘世界里是帝王和国度的秩序制度，修行世界好像是家族宗派门派为最基本的社会组成。”
“按照类比的简单逻辑思路，帝王争霸天下开疆拓土，那么修行世界的巨头大佬们争夺的应该是灵物灵药和机缘奇遇，争抢地盘大概也是有的。可打入到负责修行教导的道院里来做什么？”
“……难道是扼杀竞争势力的天才弟子？这种程度的行为很容易激化矛盾，彻底毁掉当前稳定有序的——算了，好像也算不上是稳定有序。”
姜糖又回想了一下之前看到的种种画面，总算想到了最关键的点。
“他们不一定是人类……只是像而已。过去的经历限制了我的思维，总将事情放在人类范围内考虑，模拟器观测到的状态也说了他们不算是正常人。”
“这个时代，高等智慧种族不只有人一种，而是万族林立！”
想到这里，姜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身处的时代和生前不止是人类个体素质的改变那么简单，而是除了人类这种种族本身，其他的基本没有相似的地方。
倒数第六天的中午，姜糖靠近了藏书阁，他在这段时间里彻底放弃了依靠药引来修行炼气六层，因为他在实践中无奈发现进度依旧几乎等于没有，而是选择了粗制滥造又简单粗暴的“填鸭式呼吸修行法”。
哪怕他在补天药引的掌握和理解上已然初窥门径，甚至勉强算是登堂入室更胜一筹，也捕捉和锁定了体内太虚回天炉的存在，有了决定性的显著一步迈出，还是无法利用这种第六重天的超绝法门高歌猛进。
每一次有意识控制的绵长呼吸，都在牵引着天地之间自然存在的大量灵气朝着体内疯狂汇聚，仿佛整个小世界有灵的物质都是围着他而运作。
云化雨，雨化水，水化气。这本是自然界水的循环，也是灵气的一种循环形式，如今姜糖介入了其中，吸进去的是灵气，吐出来的却只有体内的浑浊之气，并且这个过程比正常人快了无数倍。
他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整个自然界中都产生了朝着他的灵气流向，像是一条隐伏于不可见虚空中的庞然大物，就静静地尾随着，姜糖到哪里，这种恐怖宏大的现象也跟到哪里，灵觉敏锐者皆可感知。
“快快快，快赶不上了……”姜糖急不可耐地冲进了藏书阁，第一件事情不是去找坐镇的紫非鱼，而是就在门内侧静坐调息吐纳。
这是一种急躁夹杂着大量喜悦的情绪，姜糖已经很熟悉这种进阶时会自然生出的感应。
他的炼气六层要成型了，对应了体内道之世界天地的第五层灵气天。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层只有少量是药引修来的炼气总让姜糖觉得有种淡淡的药香，像是什么惊奇的神木要从虚空中生长出来，在云端开出繁盛花海和林海。
这种关键的时候，哪怕是临时用来充数的修为道行，姜糖也不忘记要用自己全部掌握的种种“基础”功法锤锻洗练身体，在气脉中一套套运转各种行功路线，丝毫不知道自己在天南海北地胡乱练习。
他也没有刻意用太多的时间去巩固境界，一是现在不是时候，二是这样的炼气六层绝对过不了夏大魔鬼教头的残酷考评标准，反正最后肯定是要主动化去、回炉重修的。
所以一定程度后姜糖就开始朝着之前碰到紫非鱼的地方过去。哪怕是这样的时候，哪怕是在上下楼，他也在半自动半主动地有意识控制精妙古韵的呼吸，节律简单而又淳朴自然。
藏书阁里的灵气隐隐随着他的行动而流动。
“紫老师，你在吗？”姜糖轮着藏书阁好几层粗略找了一圈，发现哪里都没有紫非鱼的踪迹。
空荡的询问声在空空荡荡的藏书阁里来回巡游，话音彻底消散的时候，依旧没有人做出回应。
“她不是说她就会在这里呆着的吗？还是悟道碑发生的事情把她气走了，难道是我闯祸会影响她在道院教职工作体系里的绩效收益，这种典型不讨喜的事故，说不定还会导致她挨骂甚至检讨。”
“糟了，没有考虑到这些事情啊……”
“还是说……她故意在这种出现大麻烦的时候消失？”姜糖胡思乱想，突然感觉藏书阁略微有点难以言说的不对劲。
稀薄的灵气忤逆了他的意愿，有了不自然的扭转变化。
他还没意识到自己暴露了行踪，因为太过于肆无忌惮的“呼吸”而暴露的。之前全力奔跑的时候，他的身体呼吸逼近了能力极限，灵气的流动太强烈，导致有些追踪者的鹞鹰碰巧从空中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大气隐象。
“算了，估计是暂时不在，还是去别的地方找找看。”姜糖故意将自己的“打算”说出口，误导可能存在的敌人，一边更加警惕周围的情况。
【其一，你装作什么也没发现，抱着他们前来不是针对你的侥幸，想要借此离开。十余人开始对你的追捕，你试图若无其事地从正门出去，结果最终在墙角被堵住。】
【其二，你突然猛地回头。有跟着你的某人不小心碰到了书架上本来就没放稳定的书，为了查看情况，你循着他们刻意的引导一路前往他们逐渐形成的包围圈。】
【其三，你二话不说开始强行突围。】
【总而言之，此三者皆有风险，但是对于现在铁石心肠下手黑的你来说，只要认真应对，保持足够的危机感，不算是太大的问题。】
“这个最后总结式发言说‘保持危机感’即可，那倒是不要告诉我只要好好应对问题就不大啊！这不是反而在瓦解我的危机感么！”姜糖无语，逻辑上想来想去，突然觉得这是一个媲美薛定谔猫的问题。
“姜糖的危机感”——
因为姜糖有危机感，所以姜糖没有生命危险。
因为没有生命危险，所以逐渐减弱甚至消失危机感。
因为没有危机感，所以有了生命危险。
因为有了生命危险，所以有了危机感。
然后就是一直循环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