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帆乖巧的坐在李嫂身边，一侧肩膀靠着李嫂，然后轻轻的对李嫂说：“李奶奶，我们没有恶意，就想向您询问下情况。您眼前的这个小伙子是我的男朋友，他从小就没了父母，奶奶也在出生后不久去世了。他只和爷爷相依为命。爷爷死后，他找不到身边的亲人。不久前他得到了这一张照片，所以跑这么远过来想找到亲人的一些线索。他从未见过自己亲生父母的样子。”
李嫂看了看闻磬，问道：“你刚说里面有你的奶奶，是哪一个？”
“是中间抱着襁褓的那个。最右边的是丽娟奶奶，前不久刚去世。”
“前不久刚去世？原来之前这么多年她还留在世上。”
李嫂的话让两个年轻人的神情更加专注了。
“你说丽娟左边的是你奶奶？你说的是真的？”
“我没有骗您，虽然我从小只跟爷爷长大，但是现在墓碑上，爷爷的遗像旁边有奶奶的遗像。”
“难道他说的和您的记忆有偏差吗？请您回忆一下28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现在我男友他认不清自己的身世。”翎帆问道。
李嫂又沉思了一会，然后关上身边原本音量很小的收音机。
“28年前？大概是这个时间。村里的一个熟人带着她闺女闯入了家里，求我给闺女接生。旁边还跟着一个操着外地口音的女人。那孩子疼得厉害，我不得不立刻做好准备。我从没有见过那样的母亲，我是说那个怀孕的丫头，她虽然很疼，但是眼里看不出一丁点慌张。即便孩子出生时她脸上还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孩子，眼睛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噩梦，从梦中安然无恙地走了出来。”
“她是不是难产，处在弥留之际？哦，我是说是不是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翎帆问道。
“不，她没有难产，直到最后我把她送出去她都是一个完好的人，只是刚刚成为母亲，看到自己的孩子，她的反应跟别人不同。”
“您说她没死？她.......爷爷说我妈妈是难产死的。”闻磬问道。
“如果她的确是你母亲的话，我想她至少生下你之后还活得好好的。我接生了一辈子，遇到过一些难产没命的，但是像她顺产母子平安更是多了去。”
“刚才，您说她是婴儿的姥姥？”闻磬指着照片，脸上的眉头越皱越深。
“是啊，最右侧的那个女人就是。照片中看不清楚婴儿的长相，但是最右侧的这个女人，虽然我和她关系不近，但我能记得，她就是这个村里的人。你刚才说丽娟奶奶，她就是婴儿的姥姥。”
翎帆问道：“您的意思是，丽娟奶奶是带着自己的女儿过来接生？照片中间抱襁褓的不是本村人？”李嫂点点头。
“当时屋里还有谁？”
“除了照片里的，就只有婴儿的母亲，她很虚弱，孩子出生后她只是不停地盯着襁褓里的孩子，最后还是被那两个女人架了出去。”
“没有别人了吗？”翎帆问道。
“我不记得还有没有别人。”
“那这张照片是谁拍的呢？”翎帆连续发问，很急促，丝毫没有停顿。
“可能是我当时记不太清了，现在让我回忆，当时屋子里就我们几个人，真想不出还有别人在。怎么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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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我还想问你们了。”
“您刚才听到丽娟奶奶刚去世的消息，为什么感到惊讶？”
“生完孩子，村子里就再也没有见到她们母女俩，之后好多年也再没有她们的消息，还有那个婴儿。又过了很长时间，村里面流传着一段关于她们的流言。”李嫂注视着闻磬。
“什么样的流言？”闻磬看着李嫂，发现她的目光中带有明显的迟疑与犹豫，闻磬咬着牙继续问道：“请您告诉我吧，如果是关于我的身世，我无论如何都想搞清楚！”
“很不幸的一段流言。”
......
关于28年前的流言：
28年前，刘音来到异地上大学。家庭贫困的她在学习之余四处奔波挣取上学的费用，缓解母亲一个人的经济负担。然而入不敷出，无论是做家教还是到餐馆务工都很难填补日常的消费，更难以满足高额的学费。
某一天刘音在学校电线杆上看到一张红色的小纸片非常醒目，刘音明白上面写的内容，她做出了一个让她日后非常后悔的决定，到一家卡拉ok去打工。就在这家卡拉ok里，她认识了一个老人，没有亲人但是腰缠万贯。这个时候她得知母亲病重，需要长期支付一大笔医疗费用，于是刘音被这个老人包养起来，同时辞掉了卡拉ok的工作。
或许正是造化弄人，没过多久刘音结识了当地的一个年轻人，是当地在另一所大学读书的闻君，两个人情投意合，很快建立起男女朋友关系。
刘音试图将被包养的消息隐瞒，但是闻君在偶然获悉这个情况之后反而显得异常的包容。闻君甚至没有中断刘音被包养的现状，反而告诉刘音可以继续做她目前必不得已所做的事，只是不要在感情上背叛自己。
迫于生计的刘音没有别的选择，她只能一边出卖肉体，一边填补着情感上的需求。不仅如此，刘音在老人那里得到钱后，总是心甘情愿的拿出一部分给闻君，她单纯的认为这是一种对心爱之人的补偿，也是对两个人感情的袒护。
这样的关系维持了将近一年，老人决定不再包养刘音，而且没有给出一分钱的分手费。这对于刘音而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然而男朋友闻君的反应却让她很是吃惊。闻君告诉刘音，一定要拿到分手费，要让那个人付出代价，否则对于他和刘音的这段感情将是一种极大的侮辱。同时闻君对刘音讲，那个人行将就木而且没有家人，如果能在最后得到一笔钱，那么就意味着摆在眼前的一个美好未来。
在闻君连续的教唆下，原本很不情愿的刘音开始有了想法。但是索要分手费无果，老人将刘音很无情地拒之门外。单纯的刘音受到感情的牵绊，而日益愤怒的闻君则逐渐让刘音丧失了理智。
终于某一天，刘音拿着闻君准备的药物，假意和那个老男人告别，进入到他的家里，趁机将药倒在杯子中，将老人毒晕。刘音原以为那只是一瓶让人快速晕倒的药物，却没有想到竟是一瓶令人致死的毒药。
在刘音将老男人家中的钥匙交到闻君手中之后，闻君便独自离开了。半天后刘音到之前约定好的再次见面的地点，竟没有等到闻君。刘音无数次尝试联系闻君，但是都没有结果。逐渐的，刘音冷静了下来，怀疑闻君是独自到那个老人家搜出钱后弃自己而去。
外面的世界似乎一夜之间被警笛声撕裂，单纯的刘音竟然成了杀人犯，遭到了通缉。而更让人想不到的是，此时刘音发现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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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怀孕了，她怀上了闻君的孩子。仅存的一分理智让刘音做出了一个决定，自己必须要将这个孩子生下来，再去公安局自首。
正当这时，一个中年妇女找到了自己，她宣称是闻君的母亲。原来闻君在离开家以后，母亲通过四处询问得知儿子与刘音的交往，背着闻君的父亲独自找到了刘音。在得知刘音的遭遇后，闻君母亲陪着刘音回到了老家石炎村。那个时候警察正四处围捕刘音，刘音回到老家要暂时躲避追捕，在老家生下孩子，随后回到事发地自首……
刘音在另一个地方发生的事情对亲生母亲丽娟只字未提，直到孩子生出后，她意识到自己该回去自首的时候，向母亲立下了遗嘱，之后才将她从未有跟母亲讲过的事，从没有跟母亲提过的人，都清清楚楚交代了出来。
后来，刘音和丽娟，还有闻君的母亲，带着刚出生的婴儿都离开了这个村子，再也没有出现过。
多少年之后，村里人又有流言，这几个人都接连死去了。似乎都和刘音自首前给丽娟留下的遗嘱有关。
在翎帆的追问下，李嫂说出了流言中刘音的遗嘱内容：
自己死后尸体不要收尸，而是要被警察处理掉，按惯例将身上的器官摘出，因为自己是个罪人，不配把器官捐献给别人，只能作为当地大学生物系和医学系标本……这个孩子，不要让他活在世上！
李嫂顿了顿神，接着说道：“在刘音被枪决之后，丽娟就再也没有回来过。那个婴儿......”
李嫂看了看闻磬，“如果是你的话，如果那些流言是真实的话，她没有害死你，而是一直陪在你身边。我也是一个母亲，我接生过那么多的孩子，我兴许能体会到丽娟当时的想法，我想她是实在对你下不了手了，或许丽娟觉得女儿既然能把你生出来，还是对你于心不忍的，她的在天之灵看到你也会感到安慰。”
“那闻磬的奶奶后来怎么样了，是怎么死的？”翎帆追问道。
李嫂回答说：“这个就不知道了。”
从李嫂家出来前，李嫂还把闻磬和翎帆带到了照片中那间用来接生的屋子内。李嫂很少在自己家给人接生，很多时候都是往产妇家中，因此这间屋子很少被使用。闻磬很想看到屋里的那张旧床，却成了奢望，屋子里面如今空荡荡的，照片中的日历和钟表显然都不存在了，但好在那张大供桌和上面绣品中的奇怪图案还在。
他们问李嫂有关这个图案的事情，李嫂没有多说什么，只称这是祖先留下来的，很多人家家里都供着。
……
从石炎村回来的路上，长时间沉默不语的闻磬在翎帆的陪伴下逐渐冷静下来，告诉翎帆：“除了我和爷爷，关于家里其他人的事情我都是从爷爷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的。而今天，没想到竟是这样。”
“爷爷告诉我母亲是难产而死，父亲是出了车祸，之后不久奶奶死于悲痛时的酒精中毒。爷爷在临终前还告诉我，墓碑上虽然有奶奶的照片，但是坟墓里却没有奶奶的骨灰……直到现在，离开我的亲人中只有爷爷一个人的骨灰。”
“坟墓里面只有你爷爷的骨灰？这个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翎帆问道。
“我觉得没有必要，所以就没什么可说的。但是现在听李嫂讲完之后，我突然有种强烈的感觉，似乎我的奶奶还活在世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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