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康二十七年十二月十四日,皇帝驾崩于仙居殿,终年四十九岁。庙号仁宗,传位太子张礼征。
一切都按部就班的交到了张礼征手上。
龙袍终于穿在了身上,张礼征听着他的称呼从太子殿下变成了皇帝陛下,心里盛满了隐秘的欢喜。可张礼征亦是十分悲痛的,这世上,最爱他的那个人永远不在了。他有些记不清母后的脸了,父皇的音容笑貌迟早也会变得模糊吧……
凤印在手的陈灿只觉得疲惫不堪。处理丧事,管束后宫,照顾儿子,还要时刻盯着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她可不想成为大荣朝史上最短命的皇后。既然已经坐在了这凤位上……
她,只能进不能退。
皇长孙张则骥很难过,又有点心烦意乱。国丧期间不准屠宰,只能茹素。每日清汤寡水,张则骥的婴儿肥消下去不少。
楚王叔很伤心,眼眶是红的,嘴角一直是垂着的;兴康姑姑的哭声只要人一多便能响彻云霄;齐王叔倒是没怎么掉眼泪,但是他在皇祖父下葬的那一日昏厥了过去;宋王叔哭得很适当,只是每每和自己说话必是阴阳怪气的。
东安王叔很奇怪。
这个喜欢钻研星象的王叔向来神神叨叨,但是这一回有些不同,好似有散不开的乌云布在他的眉宇间。张则骥随口问了句,可是有大事要发生?
东安王叔顿了一下,才道:“没有啊,不过,你最近没好好吃饭吧。”
他岔开了话题,隔天还送来了几张素斋食谱。
东安王叔到底在烦什么呢?张则骥喝了一口按照新食谱熬得素汤,果然又鲜美又浓醇,东安王叔还很会吃。
“乾德,这个年号不错啊。”
嚼着肉干的肖惟忍不住吐槽起来。
一月中旬的陆州凉爽宜人,虽然中午还是很热。安南都护府的人对他采取无视政策,完全任他自生自灭。相邻的几个小国国王都是贪图享乐之辈,毫无建功立业的想法。所以,他这谪戍实在是无事可做。
肖惟买了一套二手房,三间竹屋带小院,他和探真一人一间,剩下那间最小的做厨房。探真很忙,忙着熟悉陆州,还要衣食住行全方位的服侍肖惟。目前为止,探真的烹饪手艺远远不如肖惟,还做出了好几顿黑暗料理。
肖惟的方言学习初见成果,基本的日常对话已经没问题了。刚来的时候真是鸡同鸭讲,只能靠比手画脚。
无聊的时候,肖惟会去看海。
洛阳城河渠密布,他前世的家乡也是一座江城,他好像和水有缘。
腥咸的海风刮在脸上,浮岛如黛,天空和大海在远处连成了一条线,雪白的浪花不知疲倦地拍打着沙滩。独坐的肖惟,没有快乐,没有悲伤,没有眼泪,没有笑容,只剩下了一片虚空。
彻头彻尾的宁静,他久违的直面了最真实的自己……
找到了新方向后,肖惟去买了两摞最便宜的麻纸开始涂涂写写。结果,消耗的速度比他想象得要快。肖惟学起了种地打鱼,一是赚纸笔钱,二是长期伏案损害腰背得多多锻炼。当然,练功他也没落下。
探真问他在写什么,肖惟卖起了关子,说等写成了第一章再告诉他。
“草盛豆苗稀,陶渊明诚不我欺……打鱼也一点都不简单,那天我还差点掉进海里,老师父笑得差点背过气去……探真都吐槽了,说我不如去当教书先生,那还靠谱点……我觉得十分有道理,然后拒绝了他的提议。我肖如衡的字典里就没有轻易放弃这个词!”
浅清鸾笺还捏在手中,午后的阳光照在成毓之笑意浅浅的脸上。
突然间,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闷雷似的轰响声。
轰隆隆,轰隆隆地声音渐渐清晰起来。紧接着,是一声撼天震地的巨响,炸得人耳膜生疼。成毓之把鸾笺揣进怀中,快步走到了墙边,推开了窗子。
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变得昏黑如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