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大可安心，那妖人并非藏在府中几位贵眷身边。”
见并未牵扯到府上几位贵人，杜晦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除非迫不得已，他也不想掺和进勋贵家的那点腌臜事。
只是根据上头透露的意思，那位如今还在边关作战的勇毅伯又立下赫赫战功，似乎日后还有可能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来的人官小了显得不重视，容易吃挂落，众人推来推去，最终不幸落在自家头上。
如今只是单纯的妖人作乱，反倒方便趁机搭好关系。
“那便好，那便好！”老夫人轻抚胸口，连声念叨，“方才杜大人亲临寒舍，老身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妖魔……”
“下官贸然拜访，却是让老夫人受了惊吓，这是下官的不是。”
往日性格乖僻，眼高于顶的杜防风，眼下却是满脸奉承迎合的笑容，好说话得很。
“杜大人，不知这妖人和妖魔又该如何区分？”
陪在老太太身旁，像个工具人站着的吕阎冷不防出声问道。
“这位，想必就是贵府的二公子吧，当真是生得一表人才。”知道这位庶子不同其他，颇得府上两位夫人的宠溺，杜晦也不敢托大。
“其实下官今日来前，便猜到并非可能是妖魔祸事，甚至都未必是伥鬼作怪。”
伥鬼？
吕阎闻声反而更加困惑。
所幸杜晦也没卖关子，很快就接着话头继续说下去。
“大多得了异术的妖人，他们在施展妖法的同时，自身也会不可逆转的被妖术上寄存的不祥气息同化。”
“每一次施展妖术，都是一次加重自身异化程度的过程，待积累到一定程度，神智彻底被妖气侵袭，自己也就堕化成了见之不祥的伥鬼。”
“此类伥鬼，气血旺盛的宗师人物便可轻易拿下，坊间传闻的妖魔轶事大多也都是如此。”
“昨夜只有二公子遇袭，想来那人还存了几分心智，不大可能是伥鬼，至于妖魔——”
杜晦说到这里，突然停住，继而无可奈何地苦笑道。
“妖魔天生地养，不通人性，据前朝仅有的两次记载，哪次不是方圆百里生灵涂炭，即便是侥幸见过妖魔还活了下来的，也大多不是疯了，就是身体发生不同程度的异化。”
“云州若是真的出了妖魔，便是整个靖妖司的人加在一块，恐怕都无济于事，或许只有几位武圣方可与之一搏。”
“为何大人说是或许？”
吕阎耳尖听见了杜晦话语中的问题。
“因为语焉不详。前朝覆灭，一切史料记载都被投入大火，就连这些东西，还是从良知之辈拼死抢救下来的古籍残卷上解读出来的。”
可是武圣就真的可以镇压那些为祸百里的大妖魔吗？
杜晦摇摇头，他也不是十分肯定。
正因为他本身就是靖妖司的官吏，才明白武者在古籍记载的妖魔面前究竟是多么的无助绝望。
“不过公子大可放心，勇毅伯勇冠三军，此番征讨伪齐，不过半载便下两州之地，更是阵斩齐国三尊大宗师，已经逼得那伪齐国主不得不割地求和。”
“想来不日班师回朝，这勇毅伯府或许就要改作勇毅侯府了，届时诸位也能见识堰京风采。”
杜晦的意思很简单，以吕郢的功绩和修为，班师以后必然是入朝为官，到时候府上贵眷大多也要跟随入京。
堰京有武圣坐镇，自然也就无需惧怕妖魔。
“老爷要班师回朝了，闵儿可还安好？”
郑氏闻言惊喜道，此番丈夫领军出征，世子吕闵当然也在帐下充作亲卫。
前朝覆灭，也与勋贵子弟大多只知鱼肉膏粱，不通武事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大楚朝吸取旧事教训，不从军历练的勋贵子弟可是没有资格袭爵的。
儿行千里母担忧，郑氏这一整年来可没少去寺庙烧香礼佛，祈求佛主保佑丈夫儿子安然无恙。
一旁的孙羡媺也有些尴尬。
自己凹的人设已经担身子有三四个月余，可这勇毅伯都在外统军一年多了，总不能是托梦给自己送的孩子吧？
回头还是搬出伯府为好。
她也没十足把握，能够迷惑住一个离武圣境界还差半只脚的大宗师。
“世子安好，据闻还斩了伪齐一员猛将，那位坐镇军中的武圣大人都夸赞说虎父无犬子。”
杜晦捋了捋须髯，一脸笑意地告知。
屋里头自是宾主尽欢，突然外头传出一阵喧杂，没一会儿一个身着靖妖司官服的精壮汉子冲了进来，吴管家跟在后头连拦都拦不住。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惊扰了贵人怎么办！”
杜晦面色微沉，未等府中众人有所反应，便出声叱喝道，当然也不是没有维护之意在里面。
原来此次前来，除了杜晦父女二人，还带了一名大印，四名力士负责审查府中下来，这位冲进来的张姓力士正是四人中的一员。
“大人，不好了，那妖人见踪迹暴露，竟然，竟然透支施展妖法，如今已经控制不住化伥了！”
张力士语无伦次地快速解释道。
“吴头儿还在带着弟兄们苦苦纠缠，让小的来请大人出手。”
府上还真有妖人？
吕阎趁大家都被来者吸引去注意，不留痕迹地瞥了孙羡媺一眼。
见她面露笑意，便心知肚明，多半是她来时做的后手。
“化伥？这孽障好大的胆子！”
杜晦再没了先前的从容，蹭地一下从座位站起，匆匆朝老夫人和大夫人做了个揖，便让张姓力士给他指路朝堂外走去，只是途经吕阎，兀地出声道。
“二公子若是有兴趣，也可随在下一同前往，看下官是如何降了那不长眼的孽障。”
“那便多有叨扰。”
吕阎对此自无不可，倒不如说，他巴不得趁此机会离孙羡媺远些。
几人之中，最差的张力士也有武艺在身，脚程自然不满。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听见仆从居住的外府，传来阵阵喊打喊杀的嘈杂，更有刺鼻的血腥味迎面而来。
“孽畜尔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