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这样定下吧。”
“依旧沿用应天笔试时的制度，让这两个老夫子，多一丝殊荣。”
“的确，以前的李先生，可不是如今的李相国，是咱孟浪了。”
朱元璋见拗不过朱标与朱棡，便是微微点头，随即，看向李善长，又是轻声道：“李先生，你觉得呢？”
朱元璋的声音，虽然平淡，但落在李善长的耳中，却是瞬间激起千层浪，便是连忙拱了拱手，道：“老臣无异议，陛下圣明！”
纵然，李善长再不愿，但恩科大试的总监，已经定下，那便是无计可施。
而刚刚朱元璋的意思，其实有两层意思，李善长追随了朱元璋那么久，怎么可能不明白老朱的意思。
一层，便是在告诫李善长，恩科大试的人选，已经定下，那就是李希颜与宋濂，你就不用想了。
二层，便是在告诉李善长，江南世家之事，太子朱标与晋王朱棡，已经对你很不满意，若是你还执意，那未来的大明，将再无你李善长的容身之处！
而李先生与李相国，这两个词，用的极为巧妙，便是李善长都觉得冷汗直流！
朱元璋还是如同昔日一般，依旧拥有如此强大的压迫，几乎能让他李善长喘不过气，还是真是恐怖！
“陛下，百室今日突觉身体不适，还请陛下恩准，让老臣回家休息几日。”
随即，李善长又是看向朱元璋微微拱手，就连脸上都渗出一丝苍白。
至于百室，乃便是李善长的表字，只是不常使用。
“嗯。”
“那李先生，可要好好休养几日，毕竟，中书省事务繁忙，还等着李先生执掌呢。”
朱元璋关心的看向李善长，眼神之中的笑意，止不住的涌出。
“两个老狐狸。”
朱标与朱棡看向眼前的场景，皆是轻声嘀咕了一声。
这俩老头的哑谜，只要不是蠢货，基本都听的明白。
而李善长甚至为了重新获得朱元璋的信任，就连自己的表字，都那了出来，可想而知，恩科大试对李善长的打击，有多大！
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两兄弟的想法，既然你李善长最开始选择了与江南世家站在一起。
那就相当于背叛了大明，背叛了自己曾经的身份与坚持。
而大明对待这样的臣子，自然无法容忍，所以，要么听话，朝廷不会动你，但你此生的仕途，便是已经走到了尽头。
但若是你还敢继续兴风作浪，别说是朱元璋，就算是太子朱标，都不能饶恕你。
而现在的朱棡，已经有点理解老朱晚年时期，为什么宁愿背负千古的骂名，也要大肆屠戮功臣。
不是因为别的，便是因为老朱不是世家子弟，走的也不是李世民的帝王之道！
老朱是想走出一条自己的帝王大道，为大明，为天下，彻底铲除世家毒瘤，还天下朗朗乾坤！
毕竟，老朱流民乞丐出身，小时候更是艰苦，而那时的老朱眼里，那压迫百姓的刘财主，便是唯一的恶！
所以，便导致老朱对于天下的世家与商贾，充满了不屑，还有仇视。
而最开始，追随老朱打天下的那般老兄弟，已经不是老兄弟了，那可是淮西勋贵，大明新崛起的贵族！
而正是因为淮西勋贵的泥腿子出身，便注定了他们的嚣张跋扈，注定自取灭亡！
只因，老朱好不容易消灭的世家大族，但回头一看，世家大族依旧存在，而且，还是一路追随自己的老兄弟！
这让老朱如何能够接受？
原本以为，只要给了他们富贵，大鱼大肉的生活，便能让他们好好对待百姓，然后走出千百年的清明！
但是，老朱未曾想过，这些曾经的老兄弟，一个玩的比一个花，还是那套对付百姓的世家规矩，早就没了最初的那颗真心。
凤阳巨大贪腐案，不正是最好的说明。
所以，世家依旧存在，只是换了一种方式，世家依旧存在，只是换了一批人开创。
而或许，老朱最开始的时候，并不想动自己的这些老兄弟，也曾给过他们机会，但最后的结局，显然让老朱有点失望！
而最终坚定老朱对大明功臣开刀的，还是朱标的早逝。
况且，杀功臣这件事，对于历朝历代的皇帝而言，或多或少，都有，老朱自然不是例外！
李善长离开后，朱元璋便想走进聚贤堂，可随着步子的迈出，老朱亦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随即，整个人停顿了一下。
朱元璋犹如猛虎回头般，看向刚刚踩过的那块地板砖，猛然，一脚便是踩了下去。
“哐当！”
顿时，清脆的声音响起，老朱已经将那块地板砖踩碎，随后，整个人的脸上，又是露出了疑惑与愤怒的表情，看向身旁的汪广洋，道：“这石板为何如此脆薄，难道这就是恩科大试的龙道？”
“谁办的差！”
朱元璋最后的声音，已经充满了愤怒。
而在场的大臣，除了汪广洋外，几乎全部跪了下去，甚至，低下头，瑟瑟发抖，压根不敢看现在的朱元璋！
因为，这些大臣们都明白，朱元璋这辈子最痛恨的便是贪赃枉法的不法之臣！
而且，还敢在他老朱的眼皮子底下，玩这套贪赃枉法的把戏！
这是压根没将老朱当人呐，那老朱今日不杀人才怪！
“回禀陛下，工部主办，营造司承办。”
汪广洋的头上，亦是渗出一丝冷汗，随即，便是连忙看向朱元璋，又是咬了咬牙，拱手道：“还有，中书省盖印！”
“大试那日。”
“是不是所有的学子，都要从这条龙道上入内？”
“啊！”
“如果让他们走出一个大窟窿，他们会怎么想！”
“聚集天下仕子的聚贤堂！”
“竟然是个糟糠伪劣之所！”
朱元璋的表情，变得极为的狰狞扭曲，充满了恶怖，而那身为上位者的恐怖压力，瞬间如同海浪般，奔腾而出！
“陛下，说不定此处用料，是偶尔疏忽。”
汪广洋此时，亦是不知该如何解释，可却是暗骂一声，该死的李善长，跑的那么快！
只因，工部建造聚贤堂时的所有的奏折，可都是李善长批阅的，汪广洋压根没过问过，现在却是由他来背锅！
但是，就算是李善长，也是未曾想过，这些人竟然如此大胆，竟然敢在朱元璋的眼皮底下，卖弄文章，真是好大的胆子！
“偶尔疏忽！”
“那你身为中书省右丞相，为何不督造与检验建材，你是干什么吃的！”
“而就是这事偶尔疏忽，那中书省为什么没有检查出来，那中书省盖的什么印！”
站在一旁的朱棡，目光冷冷的看向汪广洋，甚至，语气都夹杂起一丝阴寒。
“汪相国，本宫需要一个解释！”
朱标更是阴沉着脸的看向汪广洋，似乎下一秒，汪广洋的解释，不能让他满意，便要杀人般！
对于这件事，纵然朱标再仁厚，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毕竟，这可不仅仅是建造的疏忽，这是对老朱家的挑衅，更是对大明律法的挑衅！
还有便是中书省的责任，恩科大试，乃是大明首届的恩科，竟然如此就糊弄了过去！
那中书省究竟办的什么差！
以后，还怎么为大明出力！
“回禀太子殿下，回禀晋王殿下。”
“工部主办，营造司承办，中书省加印，那都是复合大明律法的流程的。”
“况且，老臣更是全程未曾参与这件差事，更不是老臣盖的章子。”
汪广洋的眼中，顿时，闪过一抹焦急之色，随即，连忙跪了下来，道：“这一切，都是李相国一手操办，这与老臣无关呐！”
现在的汪广洋，可是恨死了李善长，明明是他办砸的差事，挨骂受罚的却是自己。
那这件事，就完不了，李善长，你等着，老子跟你没完！
“你身为中书省右丞相，竟然未曾过问此事，你难道不知，这是咱大明的脸面！”
“这一旦出了问题，恩科大试，便要毁在你们的手上，届时，大明颜面尽失，你们有几颗脑袋，可以掉？”
朱元璋骤然阴寒的声音响起，差点吓死汪广洋，当即，连忙看向朱元璋，一直磕头！
“李相国，日理万机，怎么可能面面俱到！”
“而你身为中书省右丞相，竟然全部依靠左丞相，那朝廷要你干嘛！”
朱标冷冷的看了一眼汪广洋，随即，眼中又是闪过一抹冷然，道：“你的罪，简直是死罪，但念在你昔日的功劳，本宫便不杀你了，罚俸两年，闭门思过三日，再滚回中书省。”
“谢过殿下不杀之恩！”
“老臣叩首！”
汪广洋瞬间如释重负，一年俸禄能有多少，命保住就行了，当即，对着朱标磕起头来。
“拿刀来。”
而便是此时，朱元璋淡漠的声音响起，就连脸上的怒容，都缓缓化作冷意。
而身旁跟随的二虎，更是直接双手奉上宝刀。
群臣，更是瞬间屏住了呼吸！
总觉得，心中没来由的感觉，今日还有大事要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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