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谋划

翌日一早,陆炳将怀中娇妻小心翼翼地平放到一旁,旋即起身洗漱一番,准备前往席书的家中。

席家的后院有一处小亭,与书房就隔了一道门。平日里,席书若是有什么客人,都会选择在此处接待。

这天刚过了时辰,只见亭中坐着两人,一老一少;老者身穿常服,约莫六十三四岁,两鬓斑白,额头的皱纹如小山凸起,五官柔和,让人如沐春风,就好似一位慈祥的长者一般。

此刻,陆炳望着这位已经六十多岁的都御史,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别紧张,你就把我看做家中长辈即可。”席书瞧出陆炳的窘迫,忙出言宽慰,“你是伯安(王守仁字)的学生,伯安又与我是多年好友,你也算是我半个子侄。”

“那就冒昧地唤您一句叔父?”陆炳接过话茬,“恩师时常与我提起您对他的照顾,说您不光学问通达,人品高洁,就连为官那都是一片赞誉。”

“哈哈哈......”席书连连大笑,摆手道,“那头倔驴要是会说这话,也不至于当初被贬到龙场喽。”

王守仁自然不会说这么肉麻的话,这都是陆炳临时瞎编出来,席书深知这位老友的脾气,一眼就识破看破陆炳的吹捧。

“恩师说得果然不错。”陆炳见被拆穿脸不红,心不跳,“恩师对我说您最讨厌听阿谀奉承的话,小子起初还不信,今日一见,算是相信了。”

席书打断陆炳的吹捧,沉声道:“你也别给我戴高帽了,我知道你为何而来。

伯安这事,希望渺茫。”

“若是叔父与费阁老,以及其余的大臣一起廷推呢?”陆炳却是不慌,缓缓提出自己的看法。

“他们...”席书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不过很快消散,取而代之的却是忧愁之色,“他们与老夫水火不容,怕是不会相助老夫。”

陆炳不疾不徐地再次开口:“若是让他们在张御史与我恩师中选一个呢?”

席书微微一怔,正欲回答,陆炳抢先开口:“到时候,大部分人应该都会选我恩师。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席书低声嘟囔一句,随即猛地抬起头,正色道,“那好,老夫就陪你小子疯一把。”

说完,他又对陆炳询问:“那张璁那边怎么解释?他最近可是在做当上阁臣的美梦。”

陆炳思索片刻,答道:“无需解释,这事,只需要叔父你最后出来一锤定音即可。”

“至于前面,就先让张御史与费阁老他们去打打擂台吧。”

......

说服席书后,陆炳又回到王家,开始等,等到傍晚时分,这才再次出了家门。

夜色沉沉,深沉的夜色就好像是一道巨大黑幕一般,铺满天际,华灯初上,街面上行人稀少,没有了白日的喧嚣,寂静朝这座城市蔓延,很快洒满城市的主要干道。

不过,在城市的角落却是有些不同寻常,刚一入夜,暗处的街道就燃起了长灯,在灯火的尽头,有一座小屋,屋内灯通明,人头攒动,不时还传来喊声。

“来来来,买定离手了,买定离手了。”

走进一看,这竟然是一间赌场。

此刻,屋内的赌徒望着筛盅,不断拍打桌面,同时嘴上还不断嘶吼:“大大大……”

“小小小……”

庄家看了一眼桌上筹码分布,最后打开筛盅,吆喝一声:“一,二三,六点小。”

“唉,怎么又他娘的开小啊,这都连开五把小了。”

“是啊,真他娘的邪门了。”

点数一打开,周围的赌徒们纷纷抱怨起来。

那庄家听得抱怨,笑着说道:“这都是运气,运气,你们若是想翻本,你看看,那些压小的人,不是赚得盆满钵满。”

闻言,赌徒们拿出全身家当,一咬牙,纷纷压小。

一个身穿锦衣卫官袍的青年在几个小弟的簇拥下,面色变得难看起来。

自己表妹成亲,从姑姑那得的几百两赏钱,如今已经只剩下一百年,这钱可不是他一人的,现在他回去肯定会被痛骂一顿。

“朱兄,怎么升了官,胆子反倒是变得小了起来,这可不像往日的你啊。”一个与他熟识的青年挪移道。

“谁…谁胆子小了,老子只是在想,买大还是买小。”朱杰露出怒意,立马反驳道,“100两押小!!”

“诸位,诸位,买定离手,买定离手…”说完,庄家开始晃动筛盅,众人的目光随着庄家晃动的手而移动。

“哐哐哐……”“乓!”

晃动完毕后,庄家将筛盅重重地拍在桌上,一打开,笑着吆喝道:“四,五,四,十三点,大!!”

说完,作势就要去收取桌上的筹码。

“等等!”朱杰一把抓住庄家的手,冷声呵斥,“你敢出老千?”

“这话可不能乱说。”庄家笑着挣脱,反问道,“难道你输了,就是别人出老千?要是输不起,趁早滚蛋,别在这丢人现眼。”

“你…”朱杰一时语塞,随后将自己的佩刀放到赌桌上,大吼一句:“一千两银子,押大。”

“小子,你想闹事是吧?”庄家面色一沉,怒骂道,“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罩的场子,在寻常人眼中你是锦衣卫,在东厂眼里,你连条狗都不如。”

“哐当。”朱杰再次扣了一下佩刀,重复自己此前的话语,“一千两,押大!”

“哎呦,你他娘的找…”庄家撸起袖子就欲动手,“吱呀”,大门缓缓打开,张鑫带着王虎几人缓缓走入。

“干什么呢?你们好大的胆子,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敢斗殴。”

这时候老板也从后台走了出来,忙驱散赌徒,随后打起了圆场,“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王晨,给这位兄弟取五十两银子送去。”

“是。”那名庄家不耐烦地应了下来,随后掏出五十两递给朱杰,“拿着吧。”

“四爷,这小子好像不领情啊”

朱杰见有人撑腰,胆子再次大了,他将佩刀一扣,“砰”,再次大喊,“两千两押大!!”

老板的脸色顿时一凝,冲着张鑫抱拳道:“张千户,你也看见了,真不是兄弟不给面子,而是你这位兄弟喝多了。”

朱杰喝了二两猫尿,再加上身份变化带来的差距,在几个小弟的吹捧下,已然飘到了天上去。

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老子天下第一。

张鑫走到老板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轻声耳语:“别弄残了,但是,要让他终身难忘。”

“事成之后,陆千户会承你这个情。”

老板笑着应下,随后偏过头看向朱杰,冷冷地说道:“两千两是吧,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两千两。

去通知三档头,让他来处理事。”

不多时,张晨带着一队番子走了进来,“谁他娘的敢在张公公场子里边闹事?”

“这…这竟然是张永的场子。”朱杰一脸骇然。

这是他第一次来此,此前都是在别处,他算是被这几个部下给坑惨了。

不过,一想起自己的姑姑与表妹,他强行鼓起勇气与张晨交涉:“我姑父是王佐,我妹夫是陆炳,你们谁敢动我。”

话音刚落,屋内就响起一道清脆的耳光声。“啪…”

朱杰一脸的难以置信,他捂着火红的脸,上面传来的火辣辣的痛感,让他才意识到这是现实。

“啊!你敢打我,你敢打我,我姑父和妹夫不会放过你的。”

“啪啪啪……”张晨连着甩了好几巴掌,直把朱杰的脸扇得跟猪头一样。

一旁的张鑫等人不由感叹张晨下手真狠,也不怕陆炳报复。

“王指挥和陆千户那是何等人物,岂会认识你这种小人物。”打完后,张晨拍拍手,一脸不屑,“来人,给我带回诏狱去,胆敢打着王指挥的旗号,在外边欺压良民,我倒也看看这人有几个胆子。”

说罢,几个番子立马将朱杰控制住,往东厂奔去。

临走前张鑫叮嘱道:“别弄残了,到时候都不好交代。”

“放心,我自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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