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消息，陆淮并不觉奇怪，邱天定被他打伤，却不至于当场暴毙。
而他与灰袍老僧交流时，已经不见了后者的踪迹，多半是早就逃窜去了。
本以为他会悄无声息地离去，没想到还被天音寺中人发现了踪迹……这伤恐怕比想象中还要重一些。
陆淮不由暗自摇头。
还说什么魔教妖人，过于孱弱了。
“知道了，出去吧。”他面上没有半点神情变化，对着聂茗淑挥了挥手道。
换做平时，聂茗淑多半不敢让前皇子，如今的亲王殿下离开视线，至少要等到唐师兄回来，可如今却不一样。
她就好像是最忠诚的护卫一般，只是轻轻应了一声“是”，便迅速退出房间。
直到重新合上房门，聂茗淑方才重重吐出一口气来，随即才发现，自己背后已经被冷汗打湿了。
方才那一眼，就好像是站在天上的仙人低头望来，只一眼就让她芒刺在背，浑身都不舒服。
“难怪师兄总说，这位殿下很不简单……难道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都是这样？传说中的皇帝陛下又会是什么样？”
聂茗淑思绪连连，心情反而重新安定下来，等待着师兄归来。
……
房间内，陆淮微微摇头，并未在意这小小的插曲。
对他来说，刚刚才与一名顶尖先天强者对峙，一身气机还未完全收敛，当然不是聂茗淑一名内家武者能承受的。
没有被一个照面压穿心神，已经是陆淮刻意聚拢真气的结果。
不过就算真发生什么事，陆淮也不会放在心上。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是长生久视之法，走的是天下无敌之路，哪会在乎这点小事？
他重新换上睡袍，目光开始审视两本经书，很快就将“大日如来真经”的下半部看完。
这半篇心法内容并不多，甚至比上半部还要少，因为里面不再有叙述详尽的总纲，而只有少数几门武学，以及一种压缩真气的法门。
“大日如来真经的行功路线，会覆盖人体大约二百三十个窍穴，等到此功圆满之时，这部分窍穴便会被自行冲开，算是省下了很多力气。”
“但剩下的三分之一窍穴，就必须由武者自行冲开，等到体内窍穴全开，才能算是先天大成，此后的路……”
“没有路了，没有了。”陆淮有些无奈地摇头。
纵然是完整版的“大日如来真经”，也只有到窍穴全开的阶段，下半部的心法内容，更多是侧重冲穴时的要点，避免武者多走弯路。
而陆淮之前看过“太阴玄清功”的内容，那上面同样只写到这一步，似乎到此便是武学的极限。
陆淮可以确定，这两门心法都是世间顶级的绝学，连它们都不约而同停在这一步，说明前人确实已经找不到前路了。
不过相比之下，“大日如来真经”还提供了一种思路，那就是在窍穴全开，利用自身周天循环，不断压缩、提纯真气。
这相当于“虽然不能提升总量，但还可以提升质量”，算是一种曲线救国的方法，只是有些过于“曲”了。
毕竟按照心法记载，就算能将真气总量压缩一半，其质量也最多提升十分之一，完全得不偿失。
因为这本身就不是“练法”，而是“打法”的一部分，前人创造出这压缩之法，是为了能够短暂获得高质量的真气。
当真气质量足够高，配套武学“不动明王印”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
“不过对我来说却不同，我的真气多到用不完，等到全身窍穴冲开，每天多余的真气体内储存不下，压缩提纯便是一个好去处。”
人体能够承载的真气，自然是有上限的，丹田、经脉、窍穴全部装满后，多出来的真气就只能浪费掉。
当然，正常人根本不可能到这个地步，按照陆淮的估算，这大约需要八百年左右的修行。
“然后便是这洗髓经了。”
陆淮搬出一卷经书，重重摆到桌上。
之所以说是“重重”，是因为此经足以四大卷，合计两万两千余字，是陆淮所见字数最多的心法。
以至于先前在藏经阁内，陆淮都无暇将之看个完整，只是大致浏览一番。
而此刻他才有空仔细阅读，然后就越看越是皱眉，因为这“洗髓经”里的内容，分明是在详细讲述如何利用真气洗练经脉。
“将人体每一条经脉的洗练方式逐一说明，难怪要这么多字……不过，这内容倒是符合‘易经伐髓’的内核了，可到底如何淬炼真气？”
“一本内功心法，居然没有提淬炼真气的部分？？！”
陆淮此刻也不是刚接触武学的菜鸟了，要不是这经文前后连贯，毫无缺失，他甚至怀疑是老和尚特地漏掉了这部分。
这就好比一本“致富经”，里面详细写明了理财的一百种方式，唯独不讲财从何来——你也是专家是吧。
陆淮将整本洗髓经前后看了三遍，终于确定一件事，这就是一门纯粹的洗练法门。
“不讲提炼真气，而是必须有其他内功作为主体，有真气后再去洗练经脉……这也算是内功？”
“洗练经脉，淬炼气血，易骨伐髓……这难道不是外功？”
如果不看原理，纯粹从效果来讲，“洗髓经”毫无疑问是一门外功，毕竟它强化的就是气血和体魄。
然而它又需要内功真气来驱动，等于是用内功来修炼外功，这完全违背了当世武学体系。
“难怪天音寺一直号称有这本秘传心法，却从来没听说谁练成，以之纵横天下的，这根本就不是内功。”
“要学这门功法，等于要先练内功再练外功，世间岂有这等人？”
“不对。”
陆淮一念及此，却又豁然一惊，因为他还真知道，这世间有一个人是这样的——
那就是他自己！
“我乃是一步登天迈入先天境界，随后才补上外功缺失的部分，靠的是足够多的真气。”
“假设一种极端情况，有人的天赋、悟性足够强大，所修炼的内功心法足够优秀，是否有可能从普通人直接修炼出真气？”
“如果真是如此，那这门‘洗髓经’就派上用场了……”
陆淮看着手中的洗髓经，突然有一种感觉，这门心法或许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
或许在很久以前，武学根本不是由外而内，而是由内而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