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九十四章

陈玉楼和鹧鸪哨坐上了去云南的火车。马上就要进入云南的地界,陈玉楼把头上的鸭舌帽往下压了压,此时,他身穿一件不起眼的灰色衬衫,并没有穿他习惯的长衫,他知道一旦进入云南,到处都会是张子轩的线眼,还是低调一点为好。

这一次,他没有带任何人,只跟鹧鸪哨一起,两人便出发了。本来花玛拐并不愿意,一直想跟着,但陈玉楼对他说,要是他也来,目标会更明显,加上鹧鸪哨再三向他保证说一定会好好保护陈玉楼,花玛拐才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陈玉楼打开一张报纸,他留意着上面关于张子轩的新闻,现在对方可以说是一个大人物了,他的新闻到处可见,甚至连对方一些生活琐事,也能成为媒体争相报道的香饽饽。

陈玉楼一直仔细看着,不放过任何细节。鹧鸪哨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两个烤饼,递给了陈玉楼一个,对着他说,“先吃点东西吧,路途还远。”

陈玉楼点点头,接过了饼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鹧鸪哨自己也吃了起来,然后问他,“到了后,你打算去哪落脚?我们还是别住侯府了吧。”

鹧鸪哨知道那个小侯爷对陈玉楼本身就不怀好意,并不希望去那边住。再说那个小侯爷就是一个成事不足的蠢材,要是陈玉楼肯住侯府,估计他会喜出望外地跑去跟张子轩炫耀,这事他绝对做得出来。

“我本在云南也有物业,但是那几处房产肯定会被张子轩的线眼盯得死死的,也不合适过去,不过,除了房子,我另外在那边也有一些店铺,我已经跟其中一位掌柜联系过了,到了那边,就暂住他家。”,陈玉楼低声回答。

“你真是有钱。”,鹧鸪哨笑笑。他这话是发自内心的的感叹,并不是挪揄或讽刺,陈玉楼的私人财产,鹧鸪哨从来不过问,他本来以为陈玉楼只在湘西一带拥有众多田产和物业,没想到,他的实际财力比想象中更丰厚。

如果不是为了养活每天大量涌入湘西的灾民,他本不至于手紧,光是那笔花费,一天就能耗费数千银元,也只有是陈玉楼这样的财力,才够勉强支撑,但尽管如此,他也开始感觉吃力,却不愿意放弃那些灾民。

毕竟,那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

本来,论财力,张子轩本比陈玉楼稍逊一筹,但张子轩懂得如何把钱用在对他自己最有利的地方上,在他还跟着李安国的那几年,他就主动出资给滇军换了很多当时最先进的军备物资,也因为这样,李安国对他日渐依赖宠信,权力渐渐下移,他也成功帮助自己以及李安国在极短的时间内把军衔提高了数级,水涨船高,手里有了权,溜须拍马的人便更多了,便也不愁没有更多的钱。

到了如今,张子轩已经是一省的督军,在权势和财力上,他已然超越了陈玉楼。他也有了继续向北扩张势力的本钱。

如果让他北伐成功……鹧鸪哨感觉后背有些发凉,他也明白了陈玉楼此行的目的。

夜里,陈玉楼靠在鹧鸪哨身上睡着了,他的气息令陈玉楼很安心,现年十七岁的鹧鸪哨,已经比自己高出不少,陈玉楼迷迷糊糊地,想到他重生回来已经六年了,在半梦半醒之间,竟有些恍然。前世的事情,似乎已经离他很远,他甚至怀疑,所谓前世记忆,是否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而已。

瓶山从来就没有倒塌,红姑娘并没有染病身故,他也从不曾和鹧鸪哨分离过。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真的很好。

他渐渐睡着了。

张子轩接到了朱利安的来信,他本以为,对方只是会说一口流利的中文,没曾想,他居然还会写,而且是标准的小楷,字如其人,儒雅风流。

朱利安在信上直白地对张子轩诉说相思之苦,身为一个法国人,就算他再如何中国通,文化差异在此时还是显现了出来。比起内敛的国人,朱利安豪放许多,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就没有掩饰过自己对张子轩的兴趣。

也许,得不到的便是最好的,那天夜里,张子轩并未如他所愿,他便更是念念不忘。

张子轩本把信交给墨儿,让他念给自己听,可是越听越觉得内容离谱,他便一手抢过信纸,自己看了起来。

虽然朱利安的字体秀气文雅,但他写的内容却让张子轩脸色发青,张子轩对被男人纠缠这种事情深恶痛绝,他被李安国欺辱多年,这种伤痛就算事情过去多久,他也不能忘却。他现在已经身处高位,虽然试图追求他的男人依然是有,但都畏惧他的权势从不敢直白纠缠,像朱利安这样的,更是罕见。

张子轩把信纸用力揉成团,狠狠往地上扔,一旁的墨儿一言不敢发,准备等少爷离开后再收拾。

此时,吴瑕推门而入,她捡起地上的信纸,展开一看,扑哧笑了。

张子轩的脸色更难看了,伸手想把信纸抢回来,吴瑕却灵巧闪身躲过,张子轩见抢不过她,便假装生气地说,“夫人,这并不好笑。”

“这便是上次那个用法文向你表白的外国人吧?”,吴瑕根本不在意,她清楚明白,这个朱利安,就算做再多,也只是徒劳。

事实上,朱利安和侯府的讷敏格格,在吴瑕看来,并不会有本质区别。

但既然他敢觊觎阿轩,这份代价,还是需要他先支付一下的。

这样的人,不利用,那真是浪费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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