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金冠，一棍而碎，柳丝绦不敢置信地看着手中的乌黑长棍。
此棍入手温润，显然是木质，但又极沉，宛若金铁，不知究竟是何物制成。
“公子，你看，山神哭了。”
小荷的声音将柳丝绦唤回当下，抬头望向神像。
只见神像脸上莹光点点，挂着一滴泪珠，看来这一棍打得真不轻。
朱邪当然不相信这泥塑的神像会哭，不禁睁眼看去。
细看之下，原来是冠冕上的一颗珠子随着碎裂正好垂在了眼睛下面，反射着火光，看上去确实很像是神像垂泪。
“朱大人，我们现在没事了吧？”
柳丝绦双手握着棍，见朱邪睁眼，一副‘我好惊’的样子望着他。
“难说，亵渎神灵者，虽远必诛。”
其实这山神本就是假的，不过是被妖邪寄存在其中的一缕精魂控制。
从其气息判断，这妖邪应该便是掳走小童的灵魈。
刚刚那一棍，山神像中的精魂已经被乌木杖灭杀，只是朱邪对这柳小姐心存疑惑，所以没有直说。
“可我们也没有得罪山神啊，它为什么要杀我们啊？”
小荷见庙中在冠冕碎裂后没了可怕的脚步声，也不见其他异象，不禁反问道。
朱邪淡然回应：“皇朝律令，女子不可入神庙。”
“明明神仙就有女子，为什么却不能让女子进神庙呢？”
柳丝绦闻言愤愤，与朱邪争辩道。
“这个，你得去问皇帝老儿。”
朱邪的话让柳丝绦立刻闭了嘴，只是看他的眼神也跟着变得怪异。
一个捕灵小吏，居然也敢称皇帝为老儿？
“小姐，我们这才出来两天，就遇到这么多事，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去到京城，找到老爷。”
小荷面带愁色地望着柳丝绦。
“叫公子。”柳丝绦轻喝一声，接着说道，“我们一路小心些，总不会次次遇到山贼，碰上精怪。”
“哦，公子，不知道我们与这位大人同不同路，如果同路的话就好了。”
小荷面色有些委屈，仿佛在说：现在人家又不是不知道你是女子。
“朱大人，不知你是准备前往何处？”
柳丝绦借机向朱邪问道。
“巡游山野，也没有确定去处。”
朱邪想先探探对方的情况，所以并没有告诉她目的地是鱼复。
巡灵吏的工作就是巡察皇朝内神鬼情况，以便鉴天司及时做出应对。
这个职位原来本就是个闲职，只是收录下民间传闻，并没人真正会捉妖降鬼，大多只会念念咒语，走走过场。
只是后来被英武大帝很好地利用了起来，就变得非常不一般了。
“听闻巡灵吏极少出京，朱大人可是为江州的瘟疫而来？”
柳丝绦二人本就是因为瘟疫之事，被迫前往京城寻亲，所以有此一问。
“疫鬼横行，自有神仙护佑一方，我等小吏，又岂能干预。”
朱邪淡然回应，瘟疫之事，涉及神祇，十分麻烦。
事实也是，神仙之事，普通捕灵吏又哪有干预的能力。
区别只是，他不是普通捕灵吏，但这个他用不着说明。
小荷见机插言：“朱大人，你这根乌木棍就很了不起啊，连山神都被你打哭了。”
朱邪伸手将乌黑长棍从柳丝绦手中拿过去，眼眸一合，微微一笑又闭目打坐了起来。
“神仙虽然护佑一方，不过天下之大，乱象纷呈，这就是神仙也有心无力吧。最终还是得靠皇朝约束各个地方做好管理，才能有天下太平啊。”
柳丝绦显然不认可朱邪将责任推给神仙的说法，明明是人祸，关神仙什么事。
“神仙不管事，那就和这山神一样，只是一个泥塑而已，自然也就得不到香火供奉。”
朱邪冷眼看看山神像，明明这些神仙需要香火积累功德，为何偏不履行职责，甚至有些还成了妖魔鬼怪的藏身之所。
柳丝绦闻言正欲辩驳，又似突然想起了什么，闭上了嘴巴。
“朱大人，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这山里如此不太平，你能不能教我们一些防护之法？”
朱邪睁开眼睛，看着柳丝绦。
“小姐前往京城，是准备走水路先到荆州？”
从巴郡前往京城，看似向北走汉中路程更近，但实则山路千回百转，再加上山贼凶兽，精怪横行，一路上极为凶险艰难。
所以大部分选择从水路到荆州转道前往京城，路程非常看起来远了些，却要平坦顺畅得多。
“是的是的，老爷今年被调任京城为官，没想到江州出了瘟疫，我们只能上京去找老爷。”
小荷闻言立刻说起了她们的辛酸史，原本一路上还有两个护卫，也在遭遇山贼时为了保护她们被杀了。
朱邪听了小荷的话，拿出两张符纸来，递给二人。
“这是金光护身符，你们贴身放好，如果在外遇到精怪妖鬼，双手交握，念金光神咒可保平安。”
说完，朱邪将金光咒传授给二人。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诵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驭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吾身。急急如律令。”
咒语百余字，朱邪教了他们好几遍二人才记下。
看着二人在一旁还在默默诵读，朱邪又怀疑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若这柳小姐真有问题，她念诵这金光咒一定会有不适的异样产生。
然而，在她念诵金光神咒时，朱邪却感受到她身上有层层金光加持护佑。
“谢朱大人体恤我等，我们准备前往鱼复乘船，不知道朱大人是否同行？”
柳丝绦得到护身法术，对朱邪不禁产生了些好感。
朱邪正待答话，忽听庙外传来异样，同时他感应到山魈的气息。
“你二人不要出来，我出去看看。”
向二人做出警示后，朱邪一闪身出了山神庙，来到院子里。
院子中，堆着五个山贼的尸体，朱邪以超度咒将五人魂魄送入阴司。
做完这一切，他手持乌木杖，进入迷雾之中。
迷雾中充满血腥气，显然是方才山神诛杀山贼后的遗留。
在这血腥气内，阴风阵阵，山魈的气息渐渐变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