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案？”徐贲有些啼笑皆非，“你如何能破案？”
而门外的百姓们也开始窃窃私语，交头接耳起来。
众人争执了这么久都没有争出个是非，怎么一个来历不明的毛头小子就敢口出狂言？而且听口音，他根本不是本地人，定是哪个刚刚考完试的乡下人出来招摇过市了。
想到这，众人摇了摇头，看来，今天除了苏姑娘，这个口出狂言的小子也要被关进地牢喽。
听到他的话，苏陌也是一愣，他想要帮自己破案？
虽然她能轻易地从这里杀出去，但是这样一来，悬医阁也开不了几日了。
李四的居心昭然若揭，但是徐贲不但不帮她洗刷冤情，相反，还站在李四那边，同那个卑鄙小人一起污蔑她。
看来墨霖他们说的没错，那日登门拜访时的一切善意和友好都是假象，原来是要上演这么一出。
今日，如果楚云凰能让自己从公堂上全身而退，也不是不可以。
面对堂内堂外的压力，楚云凰淡然一笑，从容不迫道，“草民虽然不敢自称博学多才，但是自小便游历四方，是有一些见识的。”
“大人可以先给草民一柱香的时间，若是到了时间，案子没有破，再定草民的罪也不迟。”
听他这么说，徐贲忽地面色一紧。
这个自称云凰的人温文儒雅，谦和有礼，从进来之时就给足了自己面子。
但是，他的这番话看似以退为进，实则步步紧逼。作为云州城太守，破案也是他的职责之一，若是答应他的请求还好，不论结果如何，自己都能维持一个勤政爱民的好形象。
可若是直接拒绝他的请求——
徐贲眉头倏地一紧，如果他拒绝了，百姓们定会认为他不顾大局，毫无作为，到头来，最终都会站在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子那边。
思考良久，他俯首看向李四，此时，李四的脸上已经没有那么镇定了，不知道是跪久了还是内心慌乱，他伏在地上的胳膊在不住地微微颤抖。
事到如今，他是被赶鸭子上架，只能按照这个云凰的提议来了。
徐贲长叹一口气，挥了挥袖子，无奈道，“那你就来破个案吧，本官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后，倒是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来。”
“若是破得了，方才的事，既往不咎。”
“若是破不了……”说着，停顿几秒，狠戾道，“便依律重罚！”
“大人英明！”
说着，不管是堂上堂下，众人都面色都变得紧张了起来，大家纷纷屏息凝神，拭目以待，想要看看这个白衣小子接下来要怎么做。
楚云凰恭恭敬敬地拱手一拜，便走上前去，站在了李大姐的尸首旁边。他先是用手轻轻拨开白布，然后从头顶，到脚心，细细地观察着，不肯放过一丝细节。
时间静静流逝，方才插上的一柱香，也已经燃了大半。
李四跪在地上，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楚云凰。
突然，楚云凰像是发现了什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根银针，作势就要往李大姐的脖颈上刺，李四见状，猛地一个激灵，蹦起来就挡在了李大姐的前面，挤出了几滴眼泪，嘶吼道，
“你做什么！不许碰她！”
楚云凰拿着银针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转过头去凝望着歇斯底里的李四，一双眼睛仿佛可以洞察人心。
盯了许久，李四都不自然地撇过了头，可楚云凰的神情却没有丝毫的变化，“我如今要做的是验明你堂姐的真正死因。”
“你却不由分说地上前阻止，是何用意？”
“知道的说是你爱姐心切，不知道的——”
“还以为你是在隐瞒证据。”
李四一听，僵在了原地。
按照楚云凰的说法，若是他再继续阻拦，那么他就是在隐瞒李大姐的真实死因，这个帽子将会被扣死，罪名就实锤了，到时候他一定是十张嘴都说不清，于是李四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将无助视线落在了徐贲。
这个李四看徐贲做什么？
苏陌用手摸了摸下巴，内心暗自揣测。
从开审之时她就一直在观察李四的神情，所谓“观其眸子视，不直则眊然”，若是此人有意诬陷自己，那他的神色一定会一些变化。
然而不看不要紧，这一看，苏陌却发现，从一开始，李四就和徐贲暗自交换过几次眼神，而李四言之凿凿的态度，也像是有人撑腰似的，着实可疑。
此时的徐贲黑着一张脸，他思前想后，还是扬了扬脸，用眼神示意李四下去，李四见状，只能目光呆滞地站在了一旁。
楚云凰再次拿起银针，一只手轻轻抬起了李大姐尸首的下巴，最终在下颚处找到了一处位置，将银针轻轻刺了进去。
银针越刺越深，终于，刺到一半的时候，楚云凰停了下来，他没有松开手，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半晌，他转动着银针，慢慢将其拔了出来。
而众目睽睽之下，那根针刺进去的部分逐渐变深，最后居然赫然变成了黑色！
顿时，公堂内外都炸了锅，徐贲也站了起来，提着官服三两步走到了几人面前，一脸惊讶地端详着楚云凰手里的针，一边用小心翼翼的口吻问道，
“云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楚云凰从容一笑，“这代表草民刚才刺进去的地方，有毒。”
他的声音不大，却分外清楚，一字一句都落在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一时间，屋外的百姓都乱做了一团。
“你看见了吗！那个银针变黑了！”
“可不是，看来李大姐真的是中毒而死。”
“不会真的是被苏姑娘的药毒死的吧……”
“这怎么可能？！我们不也是吃了药的吗，现在不都没事，好好地站在这里？”
“可是……”
众人的议论声无一例外地落入了苏陌耳中，然而她的内心却平静如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相信她的人永远会相信她，而不信的人，总会找来各种乱七八糟的理由去怀疑她。
于是她环抱起双臂，对着楚云凰扬了扬脑袋，那意思分明是“继续”。
楚云凰展齿一笑，看来她早就发现李大姐死的不寻常了，只是不想白费口舌而已。
这个小五，就是喜欢直来直去地解决问题，若是自己有错就直接认；若是没有错，她便不认，连解释的话都懒得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