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时卿回到办室, 季昱给他来消息，询问他什么时候回去，季时卿扫了一眼桌子上还还没有整理好的各种实验报告, 随手了个时间过去。
偌的庄园一片寂静，只有几个清扫道路的机器沿着平坦的小路无声移动，玫瑰花园中的水晶风铃被晚风吹动, 偶尔能够听到叮铃的清脆响声，花园中城堡的影子被月光拖得长，一直迤逦到后面的湖畔, 湖水里许许多多的小金鱼水中跃出，被一片银白月『色』落了满头。
客厅中的季昱听到通讯器出的提示音，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对唐钧说：“我哥说他概要两个小时后会回来。”
唐钧问道：“这个时间研究院不是该下班了吗？”
季昱道：“是下班了, 但他研究院里应该还有工作没有做完，每次都要等到九、点钟会回来。”
唐钧道：“们怎么不劝他多休息休息？”
季昱觉得这位唐医生实在太天真, 他问道：“觉得我哥会听吗？”
唐钧虽然这些年都忘了季时卿，但小时候他季时卿相处了那么多年，对他的『性』子算有些了解，当年季时卿的父亲在世的时候都不一定说得动他, 往往到最后还要哄着他的，更遑论季远和季昱这两个弟弟。
季远抬眸漠然看了眼陆以衡唐钧，什么话没说，又将眼睑垂下, 盯着眼前的屏幕。
“不过陆上将怎么过来了？”季昱向陆以衡问道。
陆以衡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到季时卿，今天过来其实只是想要见见他罢了，不过这话不太方便在季昱的面前说出来，他随便找了个借口说：“哥让我挑两个人跟着季远, 是怎么回事？”
季昱道：“这两天谢云礼的事都是我二哥一手推动的。”
“原来是这样，”陆以衡点点头，谢云礼李雯的事他们在前世知道一些的，只是忘了这一茬，他问季昱，“二哥谢云白在怎么样了？我记得之前他们是情侣的吧？”
陆以衡话倒是没有说错，是有点不好听，在在二哥面前提谢云白这个名字干什么，季昱道：“他们已经分手了，陆上将最近怎么样？我记得军方谢家有合作的吧，他们谢家最近没有找吗？”
陆以衡道：“谢家的事我会慢慢处理的，至于合作目前我一个人说了不算，得再看看。”
季昱啊了一声，道：“是吗？我还以为容易的，前们谢家的合作好像容易能确定下来。”
陆以衡：“……”
那时候几乎是帝国内有人，都对谢家生产的基因病『药』剂非常信任，加上谢家提供给军方的『药』剂会格外便宜一些，以几位上将签字自然是非常痛快，但是在想要更换『药』剂供应商比这个麻烦多了。
季昱不会不明白这些，他心中在想什么陆以衡明白几分。
他在怨恨自己，自己又何尝不怨恨他们呢？
他们作为季时卿的亲弟弟，怎么能都不知道他患有遗传病这件事？算季时卿不说，他们自己一点都没有吗？
是陆以衡没办法指责季昱，说到底他们这些人都是一样货『色』，谁没有比谁好到哪里，他敢说他曾是季时卿最亲密的朋友，最后同样没能为他做过什么，明明已经看出他那时身体不好了，却一直袖手旁观，更何况之后……
他喜欢季时卿，他无颜对他说出这句话。
陆以衡向季昱道：“原先不是想要去红土星看一看的吗？怎么不去了？”
季昱心道他为什么不去了陆以衡在能不清楚吗？
他说：“我当然是想陪在我哥身边，他病好之前，我绝对不会离开帝都。”
陆以衡扯了扯嘴角，他其实想留在帝都陪着季时卿，他身上背负的责任不允许他这样做，他叹说：“挺好的，总不能像前那样。”
季昱声音有些沙哑，他低声道：“是啊，最后谁没有陪在他身边，他那么走了，以后来我总是在想……”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谁没有听清他后来说了什么。
季昱总是在想，季时卿临死前的那段时间看着那座空『荡』『荡』的庄园在想些什么呢，有没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没有他这个弟弟更好一些。
他为他们『操』碎了心，然而最后他们却都离他而去。
陆以衡有些红了眼，他转头看向窗外，花园附近一排照明灯静静竖立在那里，灯下摇晃的枝叶的影子像是一群张牙舞爪的怪物。
当时他守在季家庄园附近的属下有这里的异常，告知陆以衡，然而陆以衡代表军方忙着谢家达新的合作项目，以对此并没有关注，再后来他接到的是季时卿的死讯，那时候他们已经将他的尸体处理，只剩下装在小小匣子里的那一点骨灰。
陆以衡为此自责不已，他们曾经的战友安慰过他，是看到他们，陆以衡更加难过。
他还那样的年轻，却早早离开这个人世。
“家别说这些了，”唐钧劝说道，“等会儿卿卿回来了。”
陆以衡侧头看向唐钧，他此时不禁好奇唐钧季时卿的关系，为什么叫卿卿叫得这么熟练？
季昱同样不喜欢唐钧这样称呼季时卿，在一号面前他会不自觉觉自己矮一头的，但在眼前这些人里，他们都差不了多少，他皮笑肉不笑道：“唐医生，这么叫我哥不好吧？”
唐钧依旧笑得温柔，他问道：“我们小认识了，小时候这样叫他，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
陆以衡在旁边『插』话冷声道：“我前还以为唐医生跟谢云白的关系好呢，原来时卿早认识了，真是没看出来。”
唐钧心中被猛戳了一刀，脸上仍是那副容的模样，他对陆以衡说：“我知道陆上将跟卿卿是好友，后来又是因为什么事分开的？”
陆以衡哑然。
而季远冷着一张脸坐在沙上，始终一言不，仿佛能将季昱他们的声音全部隔绝，他的目光时而落在眼前光脑的屏幕上，时而又落到放置了两盆绿植的墙角，他会在那里看到自己的兄长，虽然他快又会离去。
季昱他们三个一句我一句往彼此的心上捅刀，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连着皮带着筋，他们都有过去的那些记忆，知道怎么说能让对方最疼，但谁不愿意示弱。
季远合上手上的光脑，终于冷声道：“有这个时间不如商量商量下一步要做什么。”
客厅中一时安静下来，他们最想做最需要做的还是尽快将季时卿的遗传病治好，这本是一种至今还没有任务治愈病例的棘手病症，患者还不是非常配合。
研究院里，季时卿处理好手上的实验报告，起身去拿剩下的报告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屏幕上原本只有两个小人表情包已经变了四个小人。
季时卿问一号：“模型都建完了吗？”
一号立刻挺胸抬头，回答季时卿说：“都做完啦，主人要检查一下吗？”
季时卿点头道：“给我看一下。”
一号伸手在眼前划出一道方形的光屏来，上面显示各种突变后的基因模型，季时卿之前设想中的完全一致，他本以为一号得花上一个礼拜左右能将这一套模型全部建出来的。
“做得好。”季时卿说。
小机器人非常喜欢听主人的夸奖，笑起来的时候两只眼睛弯弯的，季时卿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头。
一号问道：“主人，我们能回家了吗？”
“回吧。”季时卿点头说。
季时卿带着一号回到金玫瑰区的庄园时，季昱他们坐在沙上，一个个像是角落里生长的蘑菇，忧郁得不行。
一时间季时卿还以为自己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是晚期了。
见季时卿回来，唐钧忙起身帮他做了检查，忙活了半个小时结束，唐钧对他道：“结果概要明天中午能出来。”
季时卿道：“那今晚先留下吧。”
省得明天一早还得往这边跑一趟。
唐钧笑了一下，应道：“好。”
一号问道：“那陆上将要留下吗？”
季时卿侧头看向陆以衡，陆以衡摇头道：“不用了，我马上走。”
一号将陆以衡送到门口，等他回来后，季昱盯着他看了许久，最后出来自灵魂深处的疑问，他问：“一号是不是又调身高了？”
怪不得陆以衡上车的时候脸『色』都有点绿了。
一号没有说话，只微笑着看向季时卿。
季昱抬手挠挠头，比量了一下，幸好自己之前有幸见过一号调整身高的场面，不然的话在该怀疑自己的是不是开始缩水了。
把唐钧的房间安排好后，季时卿带着一号上楼。
洗完澡，季时卿坐在床上，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书籍，想到刚在浴室里一号说今晚第五论坛里的“仿生人”们打算做一个星网热门奇葩主人鉴定，还有人私信一号希望他能将前不久改造的安装包再改造一下，手里的书不怎么能看下去了。
他对一号道：“一号，过来。”
“主人，有什么事吗？”一号走过来，心中莫名有些紧张。
季时卿将手中的书本合上，放到床头的柜子上，向一号问道：“还在研究新的安装包了？”
一号点点头：“是的，第五论坛上的仿生人给我提供了一点新的灵。”
“怎么一直在做这个？”季时卿问道，他认为凭借一号的能，应该早以将人类doi时激素分泌、神经传递等各个方面都了解得清清楚楚，这个领域不值得他探索这样久。
一号道：“想让主人开心一点。”
季时卿：“……”
“想要跟我做？”他问。
一号脑袋点得更快，他说：“人类在对同伴产生爱意之后，常常会伴有欲望产生，我爱主人。”
小机器人不吝于将自己的爱意说出口，他将新安装包的设计思路致季时卿说了一遍，向季时卿问道：“这样的效果会更好一些，主人要试一试吗？”
季时卿沉默片刻，回答一号说：“生理上说，应该确实会舒服。”
一号眼睛一亮，他了解自己主人，那些季时卿没有说出口的话他同样以明白，快他的眼睛慢慢黯淡下来，小心向季时卿问道：“您心里不愿意吗？”
季时卿没有说话。
一号不知道为什么，胸口的位置突然间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悲伤，小机器人有些想哭，他并不能理解这悲伤何而来，只是这一次他不想让主人看到自己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