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鸠摩罗什

第六章鸠摩罗什

(公元343-413年,西域龟兹国,今中国南疆库车人,东晋十六国时期后秦高僧,佛教四大佛经翻译家之一)

“什乃聚针盈钵,引诸僧谓之曰:“若能见效食此者,乃可畜室耳。”因举匕进针,与常食不别,诸僧愧服乃止。

——《晋书》(唐房玄龄撰《晋书》卷95《鸠摩罗什》”。)

第一节梦境2.0

一年多没有过梦境的孙奇这下做梦了,就在当星际监狱警察的第一晚,他终于做了个正常人的梦,这个梦没有娜塔莎了,但是也奇怪,他身处底方顶圆、栅栏隔窗、铺着毯子的西域清真寺内了。

“愣着干嘛,走啊,达西,达西?拿东西回家了”,一位头戴琳琅帽,面部围着丝巾,头披白纱的西域少女对他说。

孙奇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束,水坛里照照自己的十来岁的面容,他马上就明白了,他叫达西,西域少女的年轻仆人。“走就走,什么梦境没经历过,什么场面没见过,既然到梦里了,陪着你们演”,孙奇心想。

一路上,这位西域少女也不说话,孙奇假装让少女跟着自己,其实是他跟着西域少女,他哪知道回家的路。二人一前一后,路上的风景和他们去敦煌一路的风景差不多,只不过没有狂风和辐射,气温,湿度阳光环境是相当好。不一会儿到了一个巨大的堡子后面,少女轻轻敲了一下土墙上的小木门,门内传来一个声音:“快开门,王女回来了”,说着门开了,少女对达西说,“阿达西,你今天怎么了,也不积极,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就要见召见鸠摩罗琰了”,公主说着被来迎接的侍女领着走了。

嗯,场景基本明确,他知道了他叫达西,西域公主的仆人,这儿是国王的城堡。看着公主远去,孙奇准备试探着问开门的布衣侍卫,他紧紧的贴近侍卫,发现侍卫下意识的往后倾,结合给王女做仆人,他知道了他在这的身份似乎比侍卫高一些,靠着在警署新警培训时学的警务技巧,孙奇准备命令侍卫,“喂,辛苦了,来,带我去我房间”,侍卫先是呆了一下,转而说“不幸苦,命苦,你驴日的达西,敢命令我?”,孙奇懵了,“我,我,不好意思,哎,算了,大不了一死,我就梦醒了,干嘛?赶紧的,让你带我去我的房间错了吗?”,侍卫答道:“没错,但是你干嘛让我带你去,你今天怎么了,刚才王女也说这话,让我带你去就带嘛,这么凶的”,他俩进门之后,孙奇急忙说,“别走,我们喝一杯”,孙奇开始用学到的警务技巧套话了。

“行,等一下我把守卫安排好,晚一点过来”,这侍卫还能安排守卫,说明不是一般侍卫,难怪呢,别的侍卫穿盔甲,他穿布衣。

他看到城堡外面高大,其实里面也是开阔。他住的土胚房屋门口长着一颗大大的胡杨树,杨树顶端树叶密密麻麻,天空湛蓝,没有一片云朵,由于日落在即,因此天气微微凉,像在炎热午后整个天空开了空调一样,极为舒适惬意。

入夜的时候,侍卫拿着一个网格纹路、肚圆口小的陶罐罐走了进来,罐子里装满了葡萄酒,他坐在木桌旁对孙奇说,来,达西,喝,喝个痛快。

毕竟受过高等教育,胸怀大历史观。一晚上,孙奇就基本摸清楚了。

当前他应该在西域的古龟兹国首都延城,也就是这一座王宫城堡应该就是延城,延城也是2072年的中国西部库车市,同时期的中原王朝是东晋十六国。龟兹国历来处在风雨飘摇中。5世纪前期,龟兹一度被柔然控制。448年,北魏攻占龟兹。5世纪末,曾隶属于西方强国嚈哒。此后,龟兹曾先后遣使于西魏、北周和南朝的梁。隋代时,龟兹臣属于北方西突厥汗国。615年(隋炀帝大业十一年),曾遣使入朝。唐朝贞观十四年(640年),唐军攻灭高昌,设置,西州(今吐鲁番)、庭州(今吉木萨尔),并设安西都护府,648年(贞观二十二年),唐军攻灭龟兹,将龟兹纳入统治。658年,唐朝移安西都护府于龟兹。

孙奇觉得这龟兹国的人居然和宗萨家看到的敦煌壁画上面的个别人物极为相似,有的甚至一摸一样,他想要知道,这些人里谁去过敦煌莫高窟,那么千年后的壁画上画的就一定是他,想到此处,孙奇不禁感慨,真的是转身千年啊,这古人的神秘,奥秘,真的耐人寻味,时至2070年代,这古龟兹人的圈脸络腮胡,前后鼻音不分的厚重嗓音,真真切切的还在身边,这龟兹古人的血液已融入西北,乃至全中国人口的血液之中。

孙奇还得知,王女叫耆婆,是当世国王的妹妹。叫达西的他和眼前这位侍卫长一样,都是龟兹国王白纯的亲信内僚,龟兹官阶不森严,但他应该和侍卫长是平起平坐的。他们叫国王不叫皇帝,叫王女不叫公主,王女是国王的女儿,当今龟兹国王白纯的妹妹,并且明天这位王女要下嫁给一位传奇人物,鸠摩罗琰。

1700年前,天竺国宰相达多即将衰老而亡,召其子鸠摩罗琰促膝入塌,让其世袭天竺宰相之位,罗琰沉思后拒绝,说其不愿追慕荣华,不应借着父亲的恩德当宰相,应该周游世界,学习真正的谋国治国之道。达多临终之前支持罗琰,并让其往北去古老文明的龟兹国,罗炎得到父亲的允许,便起程出国,木杖破履,东度葱岭,向龟兹国进发。当他孑孑一人,只身站在龟兹老国王面前时,述说求佛之法,治国之策,深深折服了老国王,并奉其为龟兹国师。明天鸠摩罗琰就要与王女耆婆殿堂相约了。

睡前孙奇问了一嘴侍卫长明天自己需要干的事情,然后准备在睡梦里睡个好觉,好让明天醒来继续跟着张泽学习罪犯管理之道。

一觉之后,睁开眼,西域的第一抹阳光洒入,孙奇抬手一看,串珠在腕,“妈的,还没醒”。

现实中的孙奇正和国栋躺在星际监狱1号楼的宿舍床上呼呼大睡,但梦境却栩栩如生,孙奇发现,这次睡梦中睡去也醒不来了,睡多少个日夜也醒不来了。

现实rem,眼球转一圈,梦中已数月。

第二节吕光与大凉

东晋五胡十六国,中原礼乐崩坏,乱作一团。此时西域的高僧们怀揣救济天下之心,小心翼翼的过玉门关,抵河西四郡,准备前往中原讲经说法,向世人宣扬希望与信仰。

丝绸之路,腾格里沙漠风飞沙起,黄沙大漠,时而滔天巨浪,时儿酷日当头。一位赤脚拄杖、黄布裹身的僧人带着一位叫达西的仆人,被官兵押往凉州城。

原来公元343年,龟国师鸠摩罗琰和龟兹王女耆婆婚后不久便生了一个男孩,取名鸠摩罗什,耆婆的近侍达西也就顺理成章成了鸠摩罗什的近侍,达西陪着鸠摩罗什,用替代学习法教授年幼的鸠摩罗什,居然使得鸠摩罗什不到一岁就会开口说话,到七岁的时候梵语,龟兹语,中原语听说读写,样样精通。耆婆是为好母亲,认为是佛陀点化,虽罗琰不许,但执意随携子出家,使鸠摩罗什初学小乘,后改学大乘,博读大小乘经论,鸠摩罗什40岁时,父母已经逝去,唯有仆人达西不离不弃,罗什名闻西域诸国,从河西四郡到中原各国皆有传闻。383年,前秦苻坚预取得高僧鸠摩罗什,遣天水大将吕光向西穿河西攻打龟兹城,国王白纯兵败,带着财宝逃亡,吕光之意不在亡龟兹国,只为取得鸠摩罗什,于是复立龟兹国王白纯之弟白震为龟兹王,携鸠摩罗什东归。

公元385年,意图消灭东晋的前秦苻坚兵败身亡于淝水之战,大将吕光趁机在凉州城建后凉。吕光邀鸠摩罗什入朝为官,鸠摩罗什不从,吕光便派兵日日看管。

现实中躺在床上的孙奇即便眼珠子飞速的转动,但这也不能帮达西预知这凉州城的后事,因为这一段历史非国民教育大历史观所教授的内容,孙奇,也就是达西也不知后路如何。

鸠摩罗什和达西被看管于凉州城西的一处土胚院落,背后是数丈高的夯土城墙,墙有数米厚,墙上有木制亭台房屋供守将驻扎。这凉州城虽少有砖瓦楼阁,但四四方方的夯土房屋炊烟袅袅,一副生气勃勃之景,城中百姓晚饭后必闲享清凉,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出门闲聊,乐在其中。从城中史官处得知,凉州城是武威郡首县,也称姑臧,汉武帝元狩二年派霍去病却匈奴,首次将河西四郡武威、酒泉、张掖、敦煌纳入西汉版图,苻坚死后为吕光后凉都城。

“达西”,盘腿席坐在案前看经卷的罗什唤道,“你在龟兹国教与我的中原话语,貌似和凉州将士们,百姓们的发音的都有不同”。

“那你能不能和他们交流”,达西答道。

“交流慢一点多数人可以,但有的人还是不发交流”。罗什说道。

“从秦皇派蒙恬驻守边关,武帝遣卫青击退匈奴,千年来这河西四郡的战争就没停歇过,如今这凉州城内数万人都是幸存下来的子民后代,有哪个根上是真正的凉州人?比如你我,你我之子孙,和城内的守将百姓一样,这儿的人来自五湖四海,不是历代屯军将士的后代,就是东西往来驼队商旅的后代,各种原因回不去了,便留了下来,你指望他们像中原一样方言统一,这是不可能的”。达西根据大历史观的知识说到。

“是啊”,罗什若有所思,罗什此时四十岁出头,虽然大有名气,但达西已年逾50,又是罗什母亲的近仆,因此在罗什心中说话极有分量。罗什说,“我从梵文经书取经纳典,准备授于众人,大家听不懂,方言一片,我又如何让众人得知佛法奥妙呢”

达西想不通,也是一代高僧,怎如此愚钝,“我不是教给你用楷隶之体写字了嘛,你写出来不就行了”。

“对,写出来翻译成卷,传阅众人,普渡佛法”,罗什兴奋的说。

罗什没想到,他在这凉州城一呆就是17年。达西没想到,这17年鸠摩罗什零零散散整理了各类经书典籍,后来译著达三十多部,凡二百九十多卷。含大乘中观系的经论,以大乘禅学为主的各种佛教禅法,大小乘佛教律典。并且由于达西现代文化的灌输,使得鸠摩罗什在翻译不同类别的佛经时采取了不同的策略与方法,影响了玄奘,鉴真等僧,影响了中华文化。

“罗什,跟我走,天王宣你呢”,此时来了一名守卫走进堂屋,对盘坐案前的罗什说到,“达西不许前往”,看守二人多年,守卫们早已经熟知二人。

吕光是谁?原来吕光乃东晋十六国后凉国建国国君,前秦苻坚兵败淝水后,他的大将吕光带兵返回陇上凉州,自称三河王,后改称天王,建立大凉,史称后凉。

刚开始达西,也就是孙奇,只知晓魏晋南北朝乱世的时候出来过一个什么凉国,但真的没听说过吕光是谁,并且在孙奇看来,此凉国不就是一座中型夯土城池,外加周围一片村野,但凉州史官说君上的管辖面积大到难以足至。

大凉国皇宫的侍仆领着罗什走进了宣召殿堂,一路上宫廷众人对罗什指指点点。

大凉国地处河西走廊东西交往的咽喉通道上,东来西往的各色人群众多,不可能没见过如此打扮的僧人。

罗什不愧是高手,看到众人这般,他停下脚步,走了过去,与其中一名侍从攀谈:“请问为何指着我对我评头论足,我不在乎你们的动作,我在乎其中的缘由,能告诉我吗?”

侍从只是笑,不回答,旁边的侍女们你一言我一语笑到:“天王要给你安家哩”,“我们大家都来看看你人怎么样”,“听说你是龟兹的贵族,我们都想从你”

罗什一听就笑道:“你们呀,可能不知道,我们僧人有十诫,第一戒就是不得娶妻,违背了戒律就是违背了佛祖”。

侍女们说:“我们还没听过男人不想娶妻的,别推辞,天王让你娶你就得娶”。

罗什才明白,此时及时传播佛法的必要性,大家根本想不到僧人不娶妻的严肃性,都以为是玩笑。

走进大殿,和众人谈话的吕光刚看到罗什抬足跨门槛就赶忙迎了下来,说:“大师委屈了,我这大凉国新建不久,朝中事务繁多,怠慢了大师,还请谅解”,并且对其他人说:“你们退下吧,本天王要与高僧独谈”。

只见吕光面色白净,身高六尺过一点,头戴发髻,眼角尖尖,双唇如皂荚豆角,像个书生,根本看不出来以往竟然是征战南北的大将军,但隐约中这书生气中又透着粗犷,很明显儒雅是伪装出来的。

罗什坐下后,说“感谢天王的关心,我一切都很好,只是要求解开禁锢,放我自由,我才能传播佛法。”

吕光答道:“这很简单,只要大师同意当我大凉国师,我不但能放大师自由,还能把大师招进宫来,以三妻四妾许之。”

“万万不可,僧人娶妻比夺取生命还严重”,罗什说。

吕光脸色有点变了,“那大师可否答应为我大凉国国师?”

“绝不可,我只想自由在这凉州城传法,只后游历他地继续传播佛法,”罗什答道。

“你个和尚,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听闻和尚不能娶妻,但还不是你们自己说的,娶妻纳妾又如何,如若不娶妻纳妾怎能安定下来为我天王做事,自东汉末年,司马炎统一三国后,你看中原乱成什么样子,人丁锐减,民不聊生,百姓饿殍遍地,时至今日,我大凉护着百姓,百废待兴,中原百姓纷纷西进,来我大凉,就是因为我大凉安定,没战火,我正是用人之际,你们和儒家,道家都一样,号称为民传法,我看传个屁,到头来都是为自己出名,百姓生活改善了吗?没有,还不如安安心心圈好城墙,把他们纳入进来,给百姓一片安居乐业的地,给他们生活,你一句话,你帮不帮我?你不帮我就杀了你!”吕光发出最后通牒。

罗什陷入了沉思,他不惧死。

沉思是因为他重新审视了这位靠着乱世夺得天下一隅的吕光,他明白了吕光先前为什么要去东海之滨牧野之地寻祖问典,追认姜子牙吕尚为先祖。

这吕光怀着一颗家国天下,万世流芳之心啊,想到这罗什不禁有点敬佩这位乱世君主。

罗什也说出了心底的想法:“天王,你说的没错,百姓安定是我佛法的追求之一,但是我必须向足所能及之处广泛传播我佛,如若当大凉国师,那佛法广大就极其有限,我推辞国师之位在于我听闻中土各国根本不懂梵文佛法经典,悟不透其中的真言大义,只是将佛法作为征战前占卜卦爻之用,而不是真心求佛,天王邀我当国师也是为了东进中原占卦之用,故我死而不从”

“谬言,你为我做国师,助我征战天下,我夺了天下,自会让百姓安定,这样你佛的目标不就达到了吗”,吕光接着说。

“天王还是有私欲,如若真的为百姓好,即放我去传法,我将佛法传至各个角落,传至众人,众人又会下传,如此上至君王,下至百姓,人人心中有佛,破开了欲望与仇恨,人人就不愿战争,那百姓自然安居乐业,也免了你去征战”,罗什说到。

吕光又答道,“你才而立年,太年幼,你不明白,世人没有那么可亲,我儒家经典都治愈不了百姓顽疾,你传什么佛法哪有那么简单,好多事情不是你说的那么简单,最好的方式就是我夺得天下,然后让其安居乐业”。

“是,正式这样,百姓之中佛法传播才更需要,现在儒家礼乐崩坏,众人需要寻找新的心中所求,我们传法僧众舍生取义,只要感化一名百姓与佛法想通,我们就死得其所了,况且儒家与佛家,道家的信仰融合以教化百姓向善求真,这是未来时日必定出现的景象。”罗什继续说。

“好了!你先去想清楚吧,不想与你争辩”,吕光打断了罗什,心想,高僧就是高僧,说的的确有道理,但与我无意,我便不听。

罗什出殿门后,左右建言:“杀了他,他确实是高僧,不能让其为别国所用”。

“不,杀僧人不详,关起来”,吕光看着罗什远去的背影说。

罗什回来后,对孙奇讲了今天在殿上的经历。

孙奇对罗什说:“朝代有局限,吕光是位好君主,他能从一名随从将军到一国之君,必定有过人之处,你说他欲追姜子牙为祖,说明这吕光心中还有道义引导,可他要为你安家娶妻,这真的是为留住你,不是辱你,中原通晓佛法教义的人不多”。

“达西,你说的有道理,你每次都能让我心中深明,”,罗什对孙奇点点头:“吕光是打断了我讲话,再给我点时间,我就将佛法传授与他了”

孙奇说:“得小心吕光杀害我俩”。

罗什摇摇头说,“吕光不会的”。

孙奇想,他怎么这么淡定,这高僧就是高僧,虽然不知道鸠摩罗什是干什么的,但是真的听到过一两次这个名字,说明应该不是现在死的。

第三节罗什苦难

现实中,孙奇的rem睡眠才到下半夜,梦境中,孙奇以达西的身份陪着鸠摩罗什已经十五年。

孙奇一度认为国栋也进入了梦境,以为这鸠摩罗什是国栋,但暗示了几次发现,鸠摩罗什就是鸠摩罗什。

这十五年,孙奇感觉到达西的身体老了,而罗什也在苦苦钻研梵文佛法经典,一边翻译经典一边对身边的看守侍卫和百姓讲经说法,众人也被感化,这十七年中有好几次守卫都想放了鸠摩罗什和达西,跟着他们远去传播佛法,但鸠摩罗什拒绝了,罗什觉得这样会害了守卫们,并且他在翻译书经中也找到了心中所想的东西,觉得很充实。

但好景不长,安稳译经十五年后,公元399年,后凉龙飞四年,吕光去世了。

他的儿子们开始争夺后凉皇位,弟弟吕纂杀亲哥哥吕绍夺位,叔叔吕宝授意儿子吕隆杀堂哥吕纂即位。一切都违背了吕光的初心。

终于公元401年,一个名叫姚兴的后秦国羌人皇太子,西进灭了大凉国。

姚兴的父亲姚苌来自南安郡赤亭县(今甘肃陇西),在西海(今青海)羌人和豪强的支持下于长安建后秦,羌人团结,姚兴接后秦君主位后即讨伐西凉成功。

吕光的天下梦破碎了,鸠摩罗什被禁锢了十七年后,二人的命运又不知道去往何处。

孙奇觉得鸠摩罗什的命运已经够苦了,但没想到,后秦君主姚兴征服后凉后,随机把他俩带到了长安,更苦的日子开始了。

姚兴是羌人,他懂点佛法,因此尊崇佛法,在长安城专设法场邀请鸠摩罗什讲经。

法场为众百姓讲经说法,这正是鸠摩罗什梦寐以求的。但世上之事,总是事与愿违,要么精神受难,要么身体受难,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

鸠摩罗什随着姚兴的军队来到长安城后便被安置。

这长安城不愧是秦皇根基,陶土砖瓦筑墙,城内房屋林立,人丁较凉州城兴旺,并且城中有集市,集市除了粗布麻衣,还有绸缎锦袍着身之人骑马穿行。

因为经济的繁荣,长安城百姓貌似不若凉州城的百姓亲和,但却彬彬有礼,而凉州城的百姓更多的是一种不知礼节的淳朴,罗什也常常被凉州城百姓无意的言语和肢体嘲笑和冲撞,但罗什虚怀若谷,对这种民风甚是喜爱,认为有佛家的真,而和长安城的百姓打交道却发现有了礼节,但人心隔了肚皮,却略有虚伪,更要命的是,君主姚兴又要为鸠摩罗什娶妻纳妾。

来长安一个月,不被禁锢的罗什与达西尽情的在城中游历为佛法传播做铺垫。

一天晚上,后秦皇宫来了侍卫,通知二人第二天要面见君上,也就是姚兴。

第二天一早,就来了侍卫官领鸠摩罗什上殿,这才叫宫殿,后凉吕光的殿堂比起长安后秦的殿堂简直叫耳房。

后秦国君姚兴宣鸠摩罗什和孙奇进长安殿,在殿上,姚兴说到:“鸠摩罗什,达西,你僧仆二人在西凉十七载受苦了,听闻你二人这十七年翻译了数部梵文典籍,里面尽是我儒家道家不能所及之理,你看否将其拿出来与我,与我秦”。

罗什不知此人是为真心求佛还是占卜卦爻,说道:“经书是有译,但零零散散不成书文,需要费事勘订校对方能整理成册,况且有些地方我尚且不明,需要悉心求知”

“那好,我城中西北之地有一大槐树,提问佛陀在菩提下修成正果,我赐你在此大槐树下为众人开坛讲经,你看可好”,姚兴爽快的答道,因为羌人姚兴是懂佛法奥妙的,他也欲求佛法深意。

罗什一听,求之不得,“便说,甚好,传佛法,只身一人游历四海是一种办法,但开坛讲经,让众人来听也是一种更好的办法”

姚兴答道,“好好好,此时便定”

罗什出门后,姚兴看着罗什的背影对左右说到:“给他寻妻纳妾,留住他,让他安心讲经”。

从十七年前的后凉到今日的后秦,两位国君吕光与姚兴都在罗什转身的时候叮嘱属下,一位国君要禁锢罗什而另一位要给罗什娶妻。

罗孙奇想不通,汉人为什么总喜欢给和尚娶妻,总喜欢把自己想要的不顾别人喜不喜欢强加于人。

君王随意一句话,下属操作猛如虎。

当姚兴的为鸠摩罗什娶妻命令下达下来的时候,下属们觉得必须要完成这项命令。

一个饭后傍晚,罗什和孙奇正在研究如何将翻译的经文装订成册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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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架马车停在了院门口,孙奇有种不祥的预感,此时对于他们,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只见车夫从马车上牵下来一个女子。这个女子长得小巧玲珑,身高只到罗什的肩膀,柳叶眉,圆眼睛,眼睛里望着莹莹的泪光,樱桃小嘴,头发被簪子查作对称的两个环形。

女子下车后,马车问:“请问是鸠摩罗什高僧宅院吗?马车就走了。”

孙奇答道:“是的”。

话音刚落,马车夫就驶离了。

罗什说:“达西,去看看”。

孙奇心想,坏事要来了。走过去问女子:“你是?”

女子没抬头,行了个下蹲礼,直接答道:“我是鸠摩罗什的细君”。

孙奇赶忙问:“罗什,什么是细君?”

女子确定了眼前不是罗什,另一个才是,拉起裙角,径直走向罗什,柔柔的跪在了罗什面前,罗什很淡定,似乎似乎已经知道了。后来孙奇才知道在后秦,细君就是妻子的意思。

罗什扶起女子,说:“我非佛,何故跪我,请问佳人姓名,芳龄。”

那女子便起身:“贱妾原本叫花尽,现名鸠摩花尽,年十五,特意奉君上之命来此服侍高僧。”

“你不知道我们僧人是不得娶妻纳妾的,有法戒在身”,罗什亲亲的对女子说道。

“我听说过,但君上说,佛法与妻妾互不干涉。罗什是有知识的高僧,博学与纳妾不冲突”花尽也貌似没习惯当罗什的妻子,但她的意识强迫她要做罗什的妻子。

罗什等花尽说完才说:“等会儿你喝口茶,歇息一下,我让达西送你回家。”

“不可,不可,我进这个院门开始,我就已经是出阁之女了,我现在回家大家一定以为我被抛弃了,我家人也会世世代代没脸面”

孙奇心想:“这下糟糕”

谁知喝完茶,罗什说:“达西,把这位女子请出去吧”

相伴几十年,孙奇内心和罗什也比较想通,他知道罗什不是这么无情的人,但又感叹于罗什维护佛法的果断。

行,达西起身请女子出去,但女子也不哭闹,就是左右躲闪,坚决不出院门,他知道推辞君上下达的婚约的严重性。

罗什说:“你如此做法,只好我们走了,走,达西,我们走,你上次不是说想去函谷关看看嘛,现在就启程。

女子急了,原地左右打转。

罗什和达西即说即走,女子就跟了上去。

女子跟女子的,罗什和达西走他们的,头也不回。

出了长安城,在傍晚的余晖中隐隐约约看着那娇小的女子步履蹒跚,东摇西晃的还跟着,只是距离拉开了,罗什和达西也不管,尽管裹着袍子向前。

这时孙奇发现后面远处的女子摔到了,孙奇想,这小女子之前可能就折腾了一天,晚上送到我们院落不知道吃过饭了没,他看向罗什,只见罗什虽然面容尽显同情,但眼神坚定向前,孙奇也就懂了。

再走远一点,天色也全黑,明月升起,此时那女子终于被甩掉了,女子终究走不过男人。

孙奇和罗什在长安周边讲经,乡村很受百姓喜爱,不出一个多月这位西域高僧传法的事情就传开了,孙奇告诉他们进城前往讲经坛聆听,然后二人返回长安的家中。

回到家中,孙奇发现家中案桌竟然没有灰尘,正想难道女子一月未回?

谁知不一会儿一队侍卫走了进来,其中领头的说道:“高僧受苦了,那贱人服侍你不周到,害的你离家远行,我已经命令里长召集众人将她挂树示众,惩罚她不守妇德”,原来屋子一直是侍卫们打扫,而花尽已经被带回家中被奚落责罚了。

孙奇看向罗什,罗什对侍卫说:“带我去看看”。

他们来到女子家门口,第一次见到错落相间的平房宅园前的大槐树上用麻绳挂着个柔弱的花尽,绳子从女子的双腋下绕出来,又在腰间绑了一圈,把花尽垂挂在槐树上,花尽已经奄奄一息。

孙奇第一时间上去就爬树,他震惊了,即便知道古代女子被歧视,但是这种歧视明晃晃摆在眼前的时候孙奇还是震惊了。

他发现槐树太粗,自己压根爬不上去,他转头对侍卫官说:“快点把人放下来。”

侍卫官命令众人把女子放了下来,女子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孙奇半抱着女子,看向罗什。

罗什对孙奇说:“达西,把她带回我们宅院”

孙奇死活想不通,又去走访女子花尽的父母乡亲,想着安慰他们,结果更让孙奇失望,花尽父母说:“我儿征战立功,我女无用,如今她却做不成高僧之妻,死也罢了,我有我儿便可”

回到宅院,罗什和达西尽全力照顾花尽,两天后花尽去世了。

花尽在鸠摩罗什怀中临去世时说了一句话:“罗什,你是高僧,你施法,把我下辈子变成男子”。

花尽死后,孙奇无比难过,现实中他都是警察署民警了,但在这无比真实的梦境中却无能为力。

罗什看出了孙奇的矛盾和难过,安慰孙奇说:“达西,花尽的人命,背负在我身上,我的罪过”。

又过了五日,二人心情还未平复,依旧是傍晚,又一辆马车停在了罗什宅院门口。

车上,马夫扶下来一名女子。马夫依旧问:“是罗什高僧宅院吗?”

孙奇说:“不是,你们走错了”。

马夫跑到左右两边问众人,之后又回到马车边,大声说:“方位没错,就是这”,于是驾着马车一溜烟就走了。

只留下那女子站在那里。

此次的女子看起来比花尽要高大强壮一些,脸色黝黑点,貌似是农家出身,她也不等罗什召唤,直接走了进来,行李,说道:“小女王若,奉君上之命来做罗什大人的妻妾,罗什大人,受细君一拜,以后我就是鸠摩王若”。

孙奇看向女子,数日前一样的场景历历在目,脑海中还未淡去容貌,声音颤颤的花尽仿佛还站在眼前。

只见罗什背着女子,说:“进屋去吧,为我们煮茶来”。

王若回答说:“谢谢大人”,便如释重负的进入屋内开始煮茶。

孙奇想到了罗什一定不会让王若丢失性命,但没想到的罗什为了王若,直接背离了佛家戒律。

孙奇问,“罗什,你知道同意她为你妻子意味着什么吗?”

罗什答道:“破戒也罢,无法也罢,眼前的性命都救不了,讲佛法有何用?”

孙奇答道:“罗什好样的,你不会因为保护女子被世人唾弃的,你放心,这点我保证”。

下一步,罗什纳王若为妻,并把讲坛挪到了花尽被吊起来的那颗大槐树下,孙奇亲耳听到罗什说:“我要在此处开坛说法,超度花尽”。

鸠摩罗什不愧是高僧,第一天开坛讲法,姚兴亲自主持,众人慕名听法。

晴空万里,罗什和孙奇站在大槐树下,后秦君主姚兴正襟危坐一旁,众听众有百姓,有官吏,还有西域比丘高僧,众人席坐对面,侍卫围成一圈,罗什说“我讲经,人人皆可听,如若听法受阻,那我宁愿不讲。”

众人坐定后,罗什说:“我曾在大漠凉州城有弟子昙猷,人称沙门慧觉,年仅二十三,我思念他,他译得《贤愚经》与我,我便讲授大家。

罗什循循善诱,娓娓道来。

初时,佛陀在王舍城竹林精舍,度化憍陈如等五位比丘,以及优楼频螺迦叶兄弟等一千多人,所度化的人和因度化得到解脱的人越来越多。

王舍城的人们都非常高兴,赞叹说:“如来甚为奇特,各类众生都能因而被度化脱离痛苦。”

然后众人又赞美憍陈如等五比丘以及优楼频螺迦叶等大德比丘,众人不知在过去这些比丘有幸和如来种下了什么因缘,能比所有的众生先品尝到佛法的甘露法味。

诸比丘听到人们所称赞和宣扬的事情后告知佛陀,佛陀听完以后,就告诉众人和未得道的比丘说:“在很久以前的过去,我对这些人发过誓愿。如果我成道的话,就要先度他们。”

众人和未得道比丘听了以后,又对佛陀说:“您很久以前与他们有过誓愿,这到底是怎样的呢?祈求世尊您慈悲,也度了我们吧!”

佛陀就为诸众人和未得道比丘说了以下因缘故事:

在无量阿僧遭劫以前,在南洲有一个大国,叫做波罗奈。

国王名字叫做迦梨。

那时这个国家里面有一位修行很高,名叫忍辱彼岸的大仙士和五百个弟子在山林里面修忍辱行。

有一天国王和大臣、夫人、婢女等人到山林里去游玩观赏。

国王玩累了,觉得疲倦了,就躺下休息。

那些婢女们就四处观赏花草树木,当遇到山中修行的忍辱彼岸正在端坐思惟,于是婢女们心里起了恭敬,用手里的鲜花散在他的身上,然后坐在他前面的地上,听他说法。

国王醒来后,看到身边的婢女都不见了,就和四位大臣边走边找,当看到所有婢女都坐在忍辱彼岸大仙士的前面,顿感不悦,就问大仙士:“你已经得到四空定了吗?”

仙士回答说:“没有。”

国王又问道:“你得到四无量心了吗?”

仙士回答说:“没有。”

国王又问道:“你得到四禅定了吗?”

仙士仍是回答说:“没有。”

国王随即大怒:“这些功德你都没有得到,那你只是一个凡夫罢了,妄称大仙士,还同这些妙龄婢女单独在这个隐密山林处,让人怎么相信你的清白呢?”

接着国王又问仙士说:“你一直在这里,到底是什么人?在修什么法呢?”

仙士就回答说:“在修忍辱行。”

国王就拔出剑来,对他说:“如果是在修忍辱,我要试试看你是不是真正能够忍辱。”

于是就割掉仙士的两只手,问:“是否能忍?”

众人大惊。

唯独仙士回答国王:“可忍辱。”

国王又举刀砍断他的两只脚,再问他,仍是回答国王:“可忍辱。”

众人不敢再看。

国王又割掉他的耳朵鼻子,仙士脸色还是没变,说:“亦可忍辱。”

这时天地忽然起了震动,仙士的五百位弟子飞到虚空中,对他们的师父说:“您受这样的痛苦,忍辱心还是没忘失吗?”

仙士回答说:“我的心仍是一点儿也没有改变。”

国王这才很震惊,但依旧依依不饶,又问仙士说:“你说在忍辱,能用什么来证明?”

仙士就回答说:“我若真的在行忍辱,至诚不虚,那刚才流出来的血就变成乳汁,身体会渐渐恢复如初。”

说完以后,仙士血真的就变成了乳汁,身体也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国王看到这忍辱的证明,心惊胆战,连忙自责说:“我真是没有分寸,污辱了大仙,希望您可怜我,接受我的忏悔。”

仙人回答说:“你因为女色,用刀来割我的身体,我的忍辱行仍如大地一般毫不摇动。待往后我成佛以后,会先用智慧之刀来断除你的贪、瞋、痴三毒。”

当时山中的龙众和鬼神看见国王侮辱伤害仙士,各各心里非常恼怒,就兴起了云雾、雷电和霹雳,想要对付国王和他的随从。

仙士抬起头向天上说:“希望您为了我,不要去伤害他们。”

随后国王向仙士忏悔之后,每月请仙士到宫中接受众人供养。

而那时国内有异教的徒众一千人,见到国王这么恭敬对待忍辱彼岸仙士,心里非常地嫉妒,于是偷偷在仙士打坐时,用尘土粪便等物撒在仙士身上。

仙士看见这个情形,就立下誓愿说:“我今天修忍辱行,为了普渡众生故,不断地累积修持,以后会证悟成佛。如果成就佛法的话,我会先用法水来洗去你们的尘垢,除去你们的贪欲污秽,永远令你们清净。”

讲完故事后,佛陀告诉众人和未成道的比丘:“要知道那时的忍辱彼岸,其实就是我,而那时迦梨国王以及四位大臣,就是今天的憍陈如等五位比丘,而那时用尘秽撒向我的一千梵志,就是今天的千位得道比丘。我那时,为了修成忍辱行,就发誓愿成佛就要先渡他们,所以在成道的时候,这些众生就能先解脱轮回的痛苦。”

鸠摩罗什的《贤愚经》之一讲完,又对众人说,这槐树有一女子因我而死,我立下誓言,但我成佛后,我先渡她和害她之人,让众生解脱苦海,心存真善。

孙奇听完就泪目了,原来从古至今我们的先辈们都一直在忍辱,世道那么乱,不忍又有什么办法,修忍辱行还能开心一点。

一天的讲经结束,君主姚兴听的尽心,就对罗什说望罗什常开此坛。但罗什和姚兴不知,就因为姚兴一句王令,他的爪牙们一直在盯着罗什娶妻纳妾。

回到家,罗什轻松了一些,因为虽然娶了妻,但并未同床,一切都貌似回归正常,佛没有抛弃他。

但煮完晚饭后,王若犹豫了一下,对孙奇和罗什说,“今日侍卫首领张盘遣一位阿婆来验我的身子了,验完阿婆说我成妻数日,还是处女之身,说明我做错了事情,罗什不喜爱我,明日张大人要来宅院把我带走示众,另外再送一位妻妾过来。”

孙奇再也忍不了了:“她妈的,什么垃圾世道,还让不让人活了,我去和姚兴说,他明明说罗什讲经很好,罗什是高僧,还如此强迫罗什,到底安的什么心”,说着便往外走。

罗什摇摇头:“达西,慢着,你退后,我去找姚兴”。

孙奇知道,罗什此去抱着必死的念头了。

孙奇心里气愤,一个魏晋南北朝怎么乱成这样了,这么恶心,他突然钦佩起花木兰和隋文帝杨坚了,他盼望隋唐赶紧来吧,让武则天赶紧来吧,为什么不能参军打仗的女子就成了附属品,只求国家不要破裂,让教义感化人心。

罗什没走出院门,侍卫长张盘就站在了门口,孙奇忽然明白,这都是张盘的计策呀,君上命令让罗什娶妻纳妾,而张盘却愚忠到把王令增加到要罗什生子,他准备罗什生子后去向君主姚兴复命领赏。但戳破张盘算计的这一出王若又会被折磨死去。孙奇不是罗什,突然感觉好难,一种内心说不出的苦,想呕吐的苦。

罗什一定更苦。

孙奇对罗什说,我们跑,带着王若。

罗什说:“我今天所讲《贤愚经》你可听懂。”

孙奇答道:“听懂了”。

罗什说:“我佛给我常人难忍之苦,我愿忍辱面对”。

孙奇说:“罗什,我支持你,我是几千年前后来的人,我告诉你,你内心虔诚求佛,求真善良,你别怕,未来的人是纪念你的,因为我听到过你的名字,鸠摩罗什”。

罗什看了看孙奇:“达西,谢谢你伴我几十年,开悟我,我知道你不是凡人,你是仙士”。

孙奇情不自禁抱住了罗什,罗什吃了一惊,但马上也抬起双手抱了抱孙奇。

第二天,张盘又带阿婆来验身。

可怜的王若,她知道什么,昨日入夜前她听懂了孙奇与罗什的交谈,她对罗什说:“罗什,细君自当为夫君解难,我明日便手持利刃刺杀张盘之后自杀”。

罗什摇摇头,含泪咬牙抱住了王若。

阿婆验完后向张盘点头,张盘看她退下后说,打扰了高僧,明日又到了你的讲谈之日,希望再次听你的佛法。

第二天,大槐树讲谈下,罗什达西直立,众人席坐君王案后正襟危坐。

鸠摩罗什犯戒的消息在为开坛之前便传开了,众百姓觉得无所谓,如此高僧有何事不能干。

此时另一只在罗什之前请来护国高僧们全部站了起来,诘难道:“鸠摩罗什,你自称高僧,中原之百姓不知,你也不知吗?比丘是否可以娶妻纳妾行不轨不法之事”

姚兴也看向罗什。

孙奇替罗什挡道:“谁说行房事是不轨不法之事,没有房事你从哪来,君王从哪来”。

众百姓纷纷大笑。

诘难僧人继续问道:“我佛法浩瀚无边,我众生各行其责,众百姓就是接续人丁,君上就是接续王位,而我们众比丘,生来就是传授佛法,不戒欲,如何能安心苦修这浩瀚佛法,你问鸠摩罗什,他是不是比丘高僧,他是哪里来的僧,他修的是不是我如来多陀阿伽陀的佛法”

孙奇答不上来:“你们一群笨蛋,一群朽木”。但孙奇心里知道僧人们说的是对的,不寡欲清心就无法修身求知,几千年的2072年亦是如此。

此时众人鸦雀无声,全部看向罗什。

只见罗什面对槐树叩拜,转身从怀中拿出一尊玉杯道:“大家看,此杯乃我弟子赠我的法器,内装银针数百枚,我欲全部通下这数百银针,吞针后我若不死,就证明佛陀知我苦衷,没有将我却之佛外。

说罢便端起玉杯,张口将银针尽数吞下。

孙奇顿是泪眼满满,赶忙上前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此时罗什面不改色,哪怕嗓眼喉部有银针溢出,细血直流,依旧站立佛坛。

随后,罗什脱去上半身的土黄僧袍,银针尽数从毛孔溢出,罗什仍旧站立,面不改色。

姚兴惊讶的站了起来,双手合十,倒地叩拜。众人看到君上叩拜,纷纷双手合十倒地叩拜。

此时一阵清风吹过来,孙奇看到了一片白云飘上枝头,白云神似打坐的佛陀,从上向下,双目微闭,看着众人。

达西扶着罗什。

罗什说:“我佛法本来慈悲,只因众人曲解了佛法之意,世间之事君王尚且不能掌控,我一介小小比丘,又能奈何。

我被张盘逼至违反戒律,心如撕裂般痛苦,但我深知痛苦乃佛陀授法与我,我心譬如莲花,虽生臭泥中,又能出污泥而不染,而我佛是教众生采撷莲花的芬芳,而不取其泥。

我戒行有亏,但我和众弟子所译经典无错,明日我便将《法华》、《大品般若》、《金刚》众经示与众生,我如果有违背佛陀的本怀,让我深陷地狱,如不违背佛陀的本怀,那么让我死后,我的舌头不烂。”

待罗什说完,秦君姚兴说,我欲在凉州为高僧建寺,将张盘处斩以宽慰高僧。

罗什答道:“请遣张盘至我鸠摩罗什寺,为我寺敲钟即可”。

次日,姚兴便派马车取回了所有的译经,如此译经才保留到了2072年,并遣派人马护送罗什西行前往凉州建寺。

凉州西行的路上,罗什悄悄对孙奇说:“达西老仆,你也老到寿终之时了,我也准备圆寂凉州了,我心中有个秘密。”

“你可知大凉国弟子昙猷,他为君王在天梯山建造石窟,以君王之母为型造佛像。”

“一次君王出战,他为君王,占卜此战大捷,君王就派遣其子出征,结果大败而归,君王子也被杀害。”

“君王囚禁他到凉州城南天梯山中谢罪,欲杀他,突然天降大雨,大雨从佛像面上淋下,似哭泣,君王想到其母,慈悲大发。”

“有件器物,乃弟子昙猷从王莽所筑西海郡城(今青海湖海晏县三角城)而得,昙猷带着此杯游历四方,一日地火兴起,此杯放射万丈光芒,乃我佛降临,昙猷临时便将此景画了下来,你虽不如我佛门,但我欲助你成佛法,你照着此杯、此画寻得此地,便可寻得佛祖”。

说完罗什就把杯和画拿了出来。

孙奇定睛一看,原来哪是什么玉杯,明明是战国水晶杯;画上哪是佛陀之地,分明是敦煌莫高窟。

第四节苦难方始

2072年9月3日05:40am地球晴兰昌星际星际监狱

“孙奇,孙奇,你乱叫唤什么,你怎么了?”,一个声音从模糊到清晰。

孙奇使劲的睁开眼:“罗什,花尽,国栋,国栋,我做梦了”

“可不是吗,你一顿乱喊,把我吵醒了”,国栋说。

孙奇睁开眼睛,半坐起来,环顾一看,不觉得脑蛋疼:“我们在星际监狱1号楼民警宿舍吧?”

“在”,国栋回答。

孙奇说:“嗯,我做梦了,梦魇了”

“是,我叫了你十几分钟”,国栋说。

“我听见了,我醒不来”,孙奇回答。

其实孙奇的状态很正常,人在rem快速眼动睡眠阶段的时候大脑高速运转,导致四肢会处于瘫软状态。

孙奇问国栋:“你做梦了吗?”

国栋说:“做了,但忘记了”

孙奇说:“正常,每个人每晚都会做梦,但大部分就是瞬时记忆,醒来就忘了,也有一部分,会转入长时记忆中,永远忘记不了”

“比如刚才我叫醒你你正在做的梦?”国栋回答。

“不要太懂我”,孙奇笑道。

“国栋,你是西部地区长大的,你知不知道有个地方叫凉州”,孙奇问。

“凉州?嗯,有呢,离我家乡草场不远,翻过一座山就到了,叫凉州也叫武威”

孙奇接着说:“好,武威这个地方我知道,但是我想知道它的历史,细节,你知道吗?现在吱吱不在,我没办法收集资料了”。

“嗯…嗯,凉州,武威,好像这个地方几千年了就一直叫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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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名字,没变过,就是以前的西域,我们,少数民族统治的时候,它挺牛的,一直是都城,后来就不行了,但那的人都可笑,说话声音大,朴实,直率,能喝酒”

孙奇一看国栋说不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就不问了:“好了好了,明天我去星际监狱信息中心自己查吧”,孙奇刚要继续躺下,又问了一嘴:“你知道鸠摩罗什吗?”

国栋震了一下,说:“你怎么知道鸠摩罗什?”

“我是国民教育高材生啊你忘了”,孙奇答道。

国栋继续说:“鸠摩罗什,西北人,死了化到武威了,现在武威有座鸠摩罗什寺,里面有鸠摩罗什的舍利子,是鸠摩罗什圆寂的时候舌根化成的结晶舍利子”

“啊?”孙奇情不自禁发出了声音。又说,“刚才问你怎么不说,现在才说”。

“刚才谁知道你问这个,我以为你问旅游”,国栋说:“我们青海现在的经书大部分都是鸠摩罗什翻译的,全国也是,他和几个弟子一起翻译的,我奶奶,我奶奶诵经的时候好像说过,这些都是鸠摩罗什从天堂带来的经书”

“你奶奶?怎么第一次听你说?”,孙奇抓住这个机会问。

“是啊,我奶奶是藏族牧羊人,怎么了”国栋答道。

“那奶奶还好吗?”

“早死了”,国栋说。

“嗯,我明天自己查”,孙奇看国栋回答死了两个字表面洒脱,说完后身体晃动了一下,孙奇感觉里面有事,就没有再问。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正式开始了星际监狱的日常工作,数数。

对,没有错,按照国栋的话说,星际监狱其实就是一个德育学校+一个军营+一个工厂+一个羊场。

后来他们才知道,星际监狱由联合国托付中国建造运营,关押的都是全世界的星际罪犯,其中有星际海盗,星际间谍和各类普通罪犯。

国家又把星际监狱交给了浙江警署。

浙江警署又把它交给张泽组建。

而张泽的组建队伍的要求就是两个字:男人。

张泽曾经说:“是男人就自强,有责任,有担当,罪犯不都是坏人,把罪犯中的可怜人帮助起来,罪犯中的恶人打压下去,干成了,就是我兄弟。”

为什么是羊场?因为每天晚上睡觉前,老干警总是带着孙奇和国栋两只雏鸟,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看着自动计数器的数字从1、2、3…161的闪动,然后看智能监禁设备都是绿灯,之后在亲自和每个人见一面,数数人数,不多不少161人,他们就能安心入睡,少一个是大问题,多一个是更大的问题。

国栋说这就跟他们小时候放羊的时候一样,一头一头数好数字,少一头就要命了,但多一头可以。孙奇警告他说,可再别胡说,人和羊能一样吗。

为什么说是工厂?因为张泽对民警们说罪犯无事就生非,对犯人们说艺多不压身。

于是就弄了一个陶器工艺线,让罪犯们学习艺术。

为什么说是德育学校?因为每天傍晚,张泽命令各个楼的民警们为罪犯分享积极的价值观,分享外面的大好世界,分享人间的真爱,让罪犯们安心悔改,成功回归社会。

为什么是军营?因为张泽和许多民警都是军人出生,认为军人的纪律和正义的精气神不应该丢失,就要求罪犯每早早操,每周队列训练,走路必须起步前进,这样来规范罪犯不良行为,洗礼罪犯的内心。

一天晚上,国栋,老洪,孙奇三人坐在值班室,国栋对老洪说:“洪叔,咱们这工作挺简单的,我感觉很适应”。

老洪说:“小赤佬,干干看,就知道了,人和动物不一样哟,人可会动脑子”。

孙奇听完若有所思,对国栋说:“谨慎一点,你现在把救命的毛病改了,很好,但是别忘了培训的时候,你吃的亏”

孙奇提醒了国栋,但孙奇没想到,这次吃亏的是自己。

星际监狱有四座小楼供罪犯和民警们居住,1号小楼后面是一座宽敞明亮的工艺线,罪犯们每早7点起床早餐后,进行跑操,跑操结束后进入1号楼后面的工艺车间来打造绘制工艺品。

几个月后,对监狱充满了好奇的那种劲头过了,这几个月孙奇也没有做过rem的长篇大梦。

孙奇感觉星际监狱里的工作没有技术含量,很枯燥,而国栋却说,这是份好工作。

国栋和老民警们聊的热火朝天,一天没大没小的开着玩笑,讲着段子,大家都很喜欢他。

孙奇总觉得这里的工作浪费了他所受的高等教育。

有时候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后悔辞去星际交通快客的工作了。但他有觉得即便是星际快客的工作也浪费他的k30高等教育。

一天清晨,在操场进行完队列训练后,孙奇带着一只机械狗和5名整整齐齐走成一列的罪犯前往工艺车间,犯人们很听话,指东就往东,指西就往西。

其中一名罪犯叫王思哲,山东人,三十来岁,高大魁梧但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

王哲远只因为出生后没几年核战爆发,死了双亲,就被犯罪组织收为小乞童,整天趴在各个管廊站的路口,见强壮的人就乞讨,见娇小的人就抢劫,刚开始四面战火,没政府管他,他也被犯罪组织保护不被其他人欺负。

后来核战结束,全球新秩序建立,国家立即对犯罪活动进行了打击,王哲远随即作为未成年罪犯入狱,后来有转移到这所星际监狱。

操场到工艺车间短短十来分钟的路上,王哲远就开始攀谈说:“孙队长,您多大了,您以后有什么事情就吩咐我,我为您鞍前马后,为您服务”

孙奇答道:“不用,我是帮助你们改造心灵的,不是来使唤你们的”

“是是,改造心灵,心灵是需要改造,得好好改造”,王哲远唯唯诺诺的答道。

走了两步,王哲远凑到孙奇身边说:“队长,星际监狱的伙食不是很好,我们天天饿肚子,前面有一棵柿子树,修建监狱的时候工程队要砍,政府不让砍,你知道现在树也不多,最后监狱就把柿子树圈了进来,我们路过瞅一眼”

孙奇经验太少,此刻觉不来这里面有问题,就没有回答。

走了几分钟,果然发现路边有一棵数米高的树,要不是王哲远说孙奇都不知道那是一颗柿子树,这种树太常见了,并且抬头才看得到有零星的几颗老柿子挂在哪里。

这时候王思哲对孙奇说,:“队长,你等等我,我去摘几颗柿子给你吃”

还没等孙奇来得及回答,那王思哲就像猴子一样爬上了树干,不一会儿就到了有柿子的枝干,但此时孙奇看到,柿子树太茂盛了,枝干一边靠着小路,另一边已经生长到距离工艺车间房顶只有一米左右的距离。

孙奇其实自己不想吃柿子,只是为了让罪犯多吃两口,结果爬上树的王思哲身轻如燕,根本没有摘杏子,垫脚一跳就上了工艺车间房顶,不见了。

此时孙奇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一名老罪犯说:“队长,王思哲跑了”。

孙奇脑子一懵。

培训的时候警署领导给他们讲《星际监狱法》的严重性,说星际监狱天大的事情就是跑了罪犯,这些罪犯逃跑越狱后第一时间会制造危害社会、复仇的暴恐,危机事件,跑一个罪犯,会死很多人,引发社会动荡,民警就是渎职,调查处理,禁闭,都不能洗刷罪过。

这下不是没办法面对张泽的问题,更严重的是犯人跑了马上会造成社会恶性刑事案件。

但不知道是孙奇被吓坏了,还是选择相信王思哲,他觉得王思哲人挺好的,应该不是跑了,是换了个角度方位去摘柿子了。

孙奇喊:“王思哲,行了,柿子不摘了,快回来,王思哲”

一旁的老罪犯笑着提醒:“他早跑了,队长,你想啥呢”。

此时的孙奇才想到,赶紧打开手中的机器狗按钮。

培训的时候教官告诉他们,星际监狱看管机器狗有普通模式和攻击模式,当遇到罪犯袭击后,第一时间打开攻击模式能保护自己。

于是机器狗的攻击模式被激活了,但机器狗没有飞行功能,只能在陆地上追,任凭孙奇怎么指攻击目标,机器狗也搜索不到。

一只等了5分钟,孙奇才在心底里相信,这王思哲真的跑了,在眼皮子底下,就这么简单就发生了。

“孙队长,打开无线电,呼叫值班室,汇报,这下完了,王思哲跑了你就完了孙队长”,一旁的老罪犯又提醒道。

“呼叫值班室”,孙奇战战兢兢,事情太大了,他不敢面对。

“值班室收到,请讲”,值班室回答。

“请求支援,罪犯王思哲跑了”,孙奇回答。

“收到,小孙,不要慌,用执法终端发送你的位置,启动机器狗攻击模式,让其他罪犯全部双手抱头蹲下,无人机已经升空,我们马上到”,值班室一头不知是谁回答到。

因为孙奇没有切换小频道,将呼叫通话公布到了公共频道,此时星际监狱总负责张泽也听到了,张泽带着人和值班室带着人几乎同时赶到。

在星际监狱,一般称呼总负责人为姓氏再加一个大字,孙奇和国栋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老洪说这个叫法从1949共和国建立就开始了,叫了一百年了,监狱人代代传下来的。

“对不起,张大,我的错”,孙奇见到张大他们开着悬浮车风急电闪的赶了过来,直接上前说。

张泽和众人下了悬浮警务车,一把扒拉开孙奇,并不和他说话。

随后对众民警和无线电快速说:“所有人,各司其职,值班室、指挥中心人员,坚守岗位,现场民警,全部列队,两排,快”

民警们平时日常列队都是腰来腿不来的。但这次孙奇自打进入监狱以来还从来没看到民警们这么快的列队速度。

“第一列,老洪带队,进入工艺车间,看管罪犯停止习艺劳动,第二列,韶华带队,快速前往监狱大门和老李配合收好大门”,张泽迅速安排。

罪犯越狱活动一般都是有预谋的,怕就怕里应外合,里面其余罪犯发生骚乱,外面有人接应甚至冲监,场面就很难控制了。

所有人各自行动,越狱现场的大柿子树下只剩了张泽和孙奇俩人,孙奇站好了军姿,低头一动不动。

张泽左手拿着机器狗控制器,右手拿着无人机控制器,头戴隐形hmd,他站在这,就是这所星际监狱的大脑和中枢神经系统。

“报告张大,越狱时间已经超过半小时,要不要汇报警署”,指挥中心发来请求。

“再等等,等我指令!”,张大回复。

“指挥中心收到!”

“所有人,有其他异常情况立即汇报,无情况汇报正常,五分钟一轮”,张大继续对无线电说。

“指挥中心收到,指挥中心正常”

“值班室收到,值班室正常”

“前大门收到,前大门正常”

“工艺车间收到,车间正常”

此时时间过了十分钟,各个单位汇报了两轮正常,张泽一会儿抬头看看柿子树,一会儿低头转几圈,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孙奇就站好军姿,等候责罚,他的汗水流过脖颈,渗透了穿着的制服衬衣。

孙奇脑中无比悔恨,他很清楚跑了犯人,他和张泽,还有整个兰昌星际监狱将要面对什么,他甚至痛恨过施工队为什么不砍了这棵树。

孙奇脑海中闪过了宗萨,闪过了石爷爷,闪过了鸠摩罗什,但是他找不到这些经历中任何一个能和他一样的经历,他想也许只有他发生了这样尴尬羞耻的事情,但唯独石爷爷,曾经也是犯了滔天的错误,选择了隐姓埋名、逃避现实。

孙奇想,我也可以学习石爷爷逃避现实,不管了,无所谓了,你们想怎么惩罚我都来吧,我不干了,我辞职,我回舟山。

孙奇也想起了鸠摩罗什。

罗什含泪当着众人吞针的场景历历在目。

鸠摩罗什的让他更为钦佩。

“勇敢面对,不能逃避,罗什那么危难都没有逃避,让一切都来吧,让滔天的洪水来吧,干好监狱警察,将功补过,要让张泽觉得没有看错我,对得起星际监狱的前辈们”。

孙奇坚定了他的想法,不管怎么样,勇于直面,将功补过。

“指挥中心呼叫张大,已经45分钟了,要不要汇报警署,要求狱外配合拘捕。”这时指挥中心又催。

指挥中心话音未落,另一道无线电响起。“张大张大,小马汇报”,

“讲”。

“张大,搞定了”。小马答道。

“人呢?”

“抓住了”,小马回答。

“把他带到1号楼审讯室,各单位,警报解除,犯人已抓到,各单位恢复常态执法”。

“指挥中心收到”

“值班室收到”

“前大门收到”

“工艺车间收到”

待各单位都回复后,张泽点了一根烟,边走边说:“求的,我俩的命,差点被你毁了”。

孙奇赶紧跟上。

此时的孙奇还是懵的,但是想到鸠摩罗什吞针的场景后,内心倒也十分的畅然。

“张大,王哲远抓到了吗?”,孙奇问。

“他跑不了,这监墙,你看起来不高,但是有防攀爬感应装置,感应到有人攀爬,就会有低摩擦材料把墙体包裹,我唯一担心的就是这狗日的王哲远去大门老李那儿想办法。”

到了审讯室,罪犯王思哲已经被铐在了审讯椅上,禁闭室是无窗的蓝色软包房,一进门是民警席,铐着王思哲的审讯椅在民警席位对面4米处。

室内有张大、小马、小王、老魏、老白、国栋以及罪犯王思哲,加上孙奇一共八人,除了张大和孙奇,其他民警都是全副武装。

“人太多了,老白和小马留下,其他人回吧,该上岗上岗,该轮休的继续轮休。”张大说道。

孙奇不知要走还是要留,也没人搭理他,之前没见到的国栋原来跟着小马的追捕组执行命令去了,国栋走的时候看都没看孙奇一眼。

等其他人都走了,孙奇没走张大也没说什么,屋内就剩下张大、小马、孙奇、老白四人和越狱罪犯王思哲。

在民警审问席上,张大坐在中间,小马和老白坐在两侧,孙奇站在旁边。

对面王思哲上衣扯破了,衣衫不整,脖子上有血印,低着头,双肘拄着前面的桌板。

因为害怕罪犯在头发里藏违禁物品,他的头发也早被剃光了。

老白胖胖的,缓缓走上前去,王思哲看到有人走了过来就抬起了头。

老白伸手整了整王思哲的衣物,拍了拍他肩膀。

说道:“小伙,怎么了,脑子不合适了吗?

你说你自打16岁进看守所,后来又到监狱来服刑,接受祖国人民对你的再教育,你在监狱的时间比我都长,这一晃眼你在监狱也生活了18年了。

也没别人,我就直说了。

我记得2052年冬,我刚上班那会。

外面还在打仗,我那时候太年轻,不小心把外面的战乱新闻放给了你们,你们看到外面都乱了就开始不安,王安泰还开始谋划狱内骚动。

那时候你们有的人在谋划骚动,有的人在看热闹,你们唯恐乱不起来。

只有你,悄悄来告诉我骚动的事情,我赶紧汇报老李大,当即把这件坏事从苗头上掐掉了,后来我问你你干嘛冒着被别人发现的风险汇报我,你说就因为我有一天早晨给你给了一个羊肉夹馍。

我那时候就想啊,你这个娃娃,心好着哩,可是,现在呢,这是怎么回事。”

老白掏出纸巾,亲亲擦了擦王思哲脖子上的血印子,接着说。

“我后来知道你在外面没有一个亲人,我就问你怎么能照顾你,你回答说不用白队长,你太明显了会让其他犯人看出来是你告的密,并且你要好好努力,争取早日出去。

我那时候就想,一定把你教育好,后来那件事风声过了,该转监的罪犯都转走了,我让你看书学习,大家也都知道你是我的人,这些年你学习的成效也很好,还拿到了职业技能证书,可这就剩3年的余刑了,你干嘛要骗小孙队长,越狱逃跑”。

“白队长,我对不起你,真的,没有什么原因,我就是想跑,想出去,出去吃好的,现在被抓回来了,你们随意怎么处罚我都行,杀了我都行”。王思哲答道。

“想出去?吃好的?早是干嘛的?当初是我们硬让你犯法被抓进来的吗?你怎么不想想你当初在杭州北管廊站抢包的时候,把人家小女孩甩下铁轨,小女孩身体都撞碎了,那个时候你怎么不想想吃好的?”小马有点气愤。

张大从下面压住他的腿,不让他继续说。

老白接着说,“你看,马队长都说了,你犯的是国家法,社会法,我们是帮你赎罪的,这个我早说过,你有什么都要跟我说,这么多年了王思哲,你人是滑头了一点,但底色是好的,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不放弃你,关心你,有时候我压根没把你当罪犯你知道吗。”

“孙队长,你上前问问,他为什么骗你”,张大对孙奇说,众人也都听得到,张大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叫孙奇小孙。

孙奇也慌了,他不知道张大为什么让他去问,并且他也不知要问什么,也不敢轻易乱问,怕问错了。

孙奇知道审讯罪犯这门技巧,以攻心为上,软硬兼施,打破罪犯心理防线,破解罪犯内心秘密。

可张大要求了,他就必须做。

孙奇脚步也没挪动,直接问:“王思哲,你对得起我吗,还骗我说摘柿子,摘柿子给我吃?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而王思哲笑着说:“对不起,孙队长,因为你是新来的,才有空子钻”

孙奇越想心里越难受,就因为王思哲,他已经被人看不起了,就连国栋出门都没和他打招呼,孙奇简直想上去把他扇两下。

还没等孙奇再问,张大说:“行了,今天折腾了一天,明天再处理,先让他脑子清醒清醒,希望明天他能想清楚”。

张大领着老白离开,让小马看守王思哲,继续和他聊。

出门后张大对老白说:“王思哲余刑还有三年还选择越狱,并且他知道轻易跑不出去还跑,这里面应该有事,老白你不要着急,慢慢挖出背后的原因,记住,不要急,要让他自己想说,越着急越得不到事情真相的全貌”。

又对孙奇说:“孙奇,明早例会,你检讨”。

孙奇六神无主,孙奇很敏感,张大直呼其名了。

吃完了饭回到1号楼宿舍,叹了一口气躺在床上,觉得很委屈、很气愤、悔恨,被罪犯哄骗,差点造成重大事件。

他的心此刻被枷锁夹着,感觉还不如一个正常的罪犯逍遥自在。

但他心底里明白,这就是他的错。

也是成长路上的错,人人都会遇到这类事件,但有的人不幸遇到的却是致命的错误,好在老天眷顾他,让他的人生被命运女神的手又抓了回来,不然他这辈子可能是另外一种走向。

“救命,孙奇,真救命”,国栋回来了。

国栋看见孙奇躺在床上,就坐在他旁边,说“救命啊,孙奇,怎么从你手上跑的,我刚开始还不知道,当时马哥通知我扎装备跟他走,我们绕着强根找了三圈,腿都跑断了,才找到王思哲,后来我回到工艺车间才知道是王思哲把你骗了”。

“你们在哪抓住的他”,孙奇问。

“救命,就在前大门侧面,不是有个机器狗仓库嘛,仓库门锁着,他使劲的撬门被我们抓住的。后来老李说他可能想从机器狗库房通风道爬到前大门值班室”,国栋回答。

“我先走了,救命,今晚我的夜班”,国栋穿了件外套便出门走了。

孙奇心里焦虑,本想着下班回来的国栋能给他一点安稳,可是国栋也变得不近人情了,来了又走,还没说两句话。

孙奇听见了国栋又开始说救命,也没去阻止他,毕竟自己现在是最丧的,还不知道后面怎么被处理呢,哪有资格说国栋,并且来星际监狱的一段时间感觉国栋比自己更适应这份工作。

孙奇感觉和国栋疏远了。

孙奇澡也不想洗,衣服也不想脱,想着想着,蜷缩着身子就入睡了。

下半夜,国栋也回来了,看到孙奇几个月来睡觉眼睛又开始转动,鞋没脱,蹬在床尾。

国栋也没叫醒他,悄悄过去帮孙奇脱了鞋,洗漱完,回到自己床上睡着了。

孙奇再次进入了梦境。

此次孙奇知道他在做梦,因为他清楚的记得他睡着时的情形,现实世界中罪犯王思哲差点逃跑越狱,他差点犯下弥天大罪,自己也被套上了工作无能的帽子,愁于第二天要做检讨,怎么面对那么多领导同事,对他好的哥哥们。

孙奇想这次的梦境干脆不要再醒来了算了,醒来就要面对众人的场景让他害怕,他倒不怕责罚,主要是羞愧。

但总是事与愿违,此次梦境,他并没有投身任何一人,而是开启了上帝视角。

之间他身处一座汉唐风格宫殿的横梁之上,横梁犹如屏幕打开,放出景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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