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访绿芜,大江抒怀

第五章 初访绿芜,大江抒怀

戴云辰安顿师兄弟们在索南城居住。众人每日把酒言欢,谈论帝国之事。几日后,想起恩师临别前的叮嘱,找来家丁侍女,招待一众师兄。隧独与杜邑二人骑了骏马,一大早向西郊绿芜坡赶去。

不时便到绿芜坡下。绿芜坡山坡上大部分树种植被乃是常青之类,即便如今已是深秋,微风吹过时,山坡上仍是绿色的浪潮起伏不定,期间有红黄相间的树木随着绿浪跌宕,犹如一幅多彩多姿的锦绣。有青烟在山坡上氤氲,不时传来几声鹧鸪、候鸟的鸣叫,似是在迎接拜山的客人。

戴云辰和杜邑二人下了马,将马匹拴在山坡下的树上,步行上山。

行到山坡半中腰之时,忽听有洪亮的歌声传来:

“晨曦尽染山林幕,

临风而歌饮朝露;

看尽苍天难糊涂,

不是神仙难换骨。

天作锦被地作铺,

世人谁不思五谷?

笑尘俗,

放眼凡间皆碌碌!

……”

二人停住脚步,静听歌声。

杜邑道:“好大的口气!不知何人如此狂妄!”

戴云辰止住杜邑,道:“杜兄,此歌看尽世间万事之本,听起来似是贬驳世尘,若非阅遍天下大智经世之人,纵不能看尽苍天,如神仙般逍遥尘世之外,更不可能有放眼天下皆为庸碌的傲气!此曲定是一位性度高雅、见识不凡的贤士所做!”

“切——”杜邑不屑地撇了撇嘴。

二人寻声探去,转过一片山坳,只见一樵夫装扮的中年人正斜倚在一座大石上歇息。旁边放着一大捆木柴,柴上插着一把板斧。

戴云辰疾步走上前去,恭敬地弯身拱手施礼:“见过先生!在下桑南城后学戴云辰。敢问先生,适才可是先生高歌?”

中年樵夫从大石上一骨碌翻身而下,打量了一下戴云辰二人,哈哈一笑。拱手道:“原来是戴少爷!失礼了,失礼了!小人目不识丁,怎可称之为‘先生’。小人时常上山砍柴,听山中有一老人家唱过此歌。”

“噢?大叔可知这老人家住在何处?”戴云辰问道。眼珠一转,心想,这老人家想必便是“绿芜老人”。

樵夫指着山坡上远处冒起青烟的一处所在,道:“那老人家便住在那里。只是那人脾气不好,吝啬得很!前次砍柴口渴,找他讨口水喝都不给……”

戴云辰与杜邑别过樵夫,向他所指的地方奔去。

穿过林木,豁然看见有一座草堂。有青烟在此间缭绕,传出几声丝竹之音。有一小僮蹲在屋前草地上画着什么,似是在背诵,又似乎是在喃喃自语。

戴云辰和杜邑二人走上前去。戴云辰蹲下身,对小僮道:“小弟弟,敢问绿芜老人可是住在这里?”

小僮抬起头,咬着嘴唇,看了他们一眼,点点头。

戴云辰道:“烦请小弟弟通报一声,便说桑南戴云辰、杜邑前来拜访!”

“不见!”戴云辰刚一说完,便听见屋里传来一声大喝,声如洪钟。

戴云辰跟杜邑二人面面相觑。

此时,小僮已一溜烟向草屋里跑去。

戴云辰朗声道:“后学晚辈戴云辰,受恩师所托,前来拜见老先生。恳请老先生屈尊一见!”

“你老师是何人?”里面问道。

“恩师名讳孟怡然……”

草屋里面沉默了半晌,声音略微平和了一些:“孟怡然做学问就是一塌糊涂,他的学生能有什么能耐!不见!”仍然不肯见戴云辰、杜邑二人。

戴云辰刚要说话,杜邑已然勃然大怒,道:“只一山野老叟尔,怎可以如此对待我等!我杜邑虽然年少,却也见识远大,博学多才,桑南平原一带也见了不少名人,何曾受此冷遇!”

屋里传来一声大喝:“滚蛋!僮儿,送客!”

杜邑还欲再说,戴云辰看了看草堂,拉了拉他:“算了!走!”

杜邑扭头瞪了草堂一眼,悻悻然跟着戴云辰动身。两人向山坡下走去。

走到草屋远处,杜邑愤然道:“这算什么事?这老头竟然如此打发了我等?未免也太端架子了!此人到底有何本事?我杜邑若到他那把年纪,不知比他强出多少!”

戴云辰道:“还是算了!以适才的情形,我两人就算是暴跳如雷也毫无办法!此人性子固执,逼急了他,只会使得他更加厌烦我二人!不如先回去,再做打算!”

杜邑依然愤愤不平:“哼!我杜邑找他讨教,是敬老师跟他的交情!你当我杜邑真的会服他?”

戴云辰笑道:“不须如此!既然是求教,我等总应当虚心一点才是!杜兄不是素有口才吗?要是杜兄能以三寸不烂之舌说服绿芜老人,我戴云辰便服了你!如何?哈哈哈!”

等两人走下绿芜坡,已近中午之时,秋日的阳光如炉火般洒在地面上,拴在树上的马也似乎受不住秋老虎的虐待,不停地抛着蹄子,打着响鼻。

杜邑依旧愤愤不平地念叨:“今天真是气煞我也。他也不过如此!我若到他这般年纪,并不比他差多少!”

……

戴云辰提议往桑南城南边去看海鳞江。杜邑赞同。于是,两人骑了马,从桑南城西绕道城南,直奔海鳞江而去。

海鳞江由锁云山脉积雪融化汇聚而成,一路向东南奔流汇入大海。大江入海处,便是云台大陆上最为盛产渔业的海鳞城。

到了江边,已近傍晚。夕阳西斜,霞光挥洒在大江上,微微泛起的波浪犹如鱼鳞般闪闪发光。此时的海鳞江,恰如金光闪闪的巨剑一般,划破大地的胸膛,直向东南而去。

此时正是深秋之际,海鳞江两岸蔓延着数万倾芦苇。芦花瑟瑟飘扬,一片银白。江风习习,一阵一阵地掠过芦苇,在其中掀起白色的波涛。

“果然好气势!”戴云辰豪情满溢,叫了一声,打马冲入向芦苇丛,直抵江岸。一把勒住马缰绳,临风矗立,凝望着江水。只见波浪涌动着、翻滚着,节奏紧凑地拍打着两岸,以一种似乎永恒如一的声响和永远不变的力量往东南方奔流不息。大江对岸,有几处渔火如星光般闪烁。

“杜兄!这便是养育了我桑南平原三千万生灵的海鳞江!”戴云辰端坐在马上,心潮澎湃。秋风掀起了起他的袍子,使得他身材更加显得挺拔,夕阳之下,如玉树般临风。幼时随家人探亲,他曾经多次往来大江之上,但那也毕竟只是儿时的回忆。长大之后,求学习武,倒是再没有机会到过此地。如今,再见海鳞江,已经是翩翩少年郎,又正逢帝国风雨飘摇之秋,自然别有一份情感,豪情奔放直如大江之水倾泻而出。

杜邑自然幼时也常见海鳞江,但此时再到江边,虽然无戴云辰那般奔放,但也是感叹不已。

“哈哈哈!三千里大江东流去,浪涛滚滚奔天涯。融汇百川入大海,泽被万千百姓家!”杜邑在马上摇头晃脑,吟诗一首。

戴云辰笑道:“杜兄好诗!海鳞江雄壮奔放,正是我桑南平原万千生灵之母亲!”跟着,他下了马,将马拴在身边的树上,站立在江边,凝望夕阳下的海鳞江风光。杜邑也下了马,跟戴云辰一般并肩而立。

“一泄千里、气势磅礴!多少是非成败、万千英雄豪杰,都似这浪花之淘尽!”戴云辰感叹道。

“听云辰之意,人生应当无所追求?”杜邑不解。

“并非如此!人生在世,不管是否英雄豪杰,到最后,都免不了一切成空。唯有如此,人生方才有所欲,有所不欲。精忠报国、惩恶扬善,泽披苍生,虽然如海鳞江般一去不回,但后世留名,一生所为仍被后人颂扬,当欲之!逆天行事、好祸乐乱、草菅百姓、淫·yin逸骄奢,纵使愉乐一时,仍然免不了转头成空,反而会落下千古骂名,遭人唾弃,当戒之!”戴云辰慷慨凛然地道。

杜邑笑了:“原来如此!我只以为云辰是看淡了世尘,原来是要做一番大事,博不世之英名!哈哈哈!”

戴云辰长舒了一口气,极目远眺,望了望对岸已经暗沉沉的原野,又转头将目光溶入奔流的海鳞江面,似乎要尽情地将海鳞江的一切收入眼中,藏进心里,永存记忆一般。微蹙着浓眉,目光沉静,起伏的胸膛如大江之波涛。戴云辰叹道:“真是雄壮之至!我戴云辰此生愿死在海鳞江之上,随江水一起奔流激进,今生更愿如同波涛拍浪,给后人留下此许声响与微名!”

“说得好!我杜邑也要像云辰一样,但愿此生在能留下些微声响!如若不能,便独步江岸,于江畔行游,做个江中隐士!总之此生便以海鳞江为友!”杜邑笑道。

然后,二人相视对望,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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