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奥数比赛, 初中组和高中组分开考场,考试时间统一三个小时。
但是,有人先从考场里出来了。
此刻,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一个小时。
交卷的时候, 监考老师起初还很震惊,后来一看,致远的学生, 哦,那没。
估计是做不出题, 随便填满答案, 就提前交卷了吧。
最后一道题, 还在上面画画。
老师摇摇头, 致远的学生,的确和他们沪城中学的没法比。
果然,第二个提前交卷的就是他们沪城中学年年的全市第一,他的答卷整齐而漂亮。
个时候,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
谢唯意和凌月月还在考场上绞尽脑汁, 努力计算。
计划量太大!
而且题型复杂,思路刁钻,三个小时的时间,根本不够!
因此, 在空『荡』的休息区,男生过来的时候,只有谢雁一个人坐在那儿。
是她。
提前一个小时交卷, 坐在他旁边,第一个从头到尾,眼睛都黏在卷子上, 从没看他一眼的女生。
他遇到过各各样的人,看他的目光不一,也有不敢看他,脸红的和苹果一样的,但他个考场同桌,没有脸红,气定闲,刷刷刷就交了卷。
甚至,只用了一张草稿纸。
题,前面的题计算量大,后面的题误区多,基本上要用好几解法试验,才能试出可行的解法,一张草稿纸根本不够用。
她只用了一张草稿,说明她很少在纸上进行计算,样的人,要么就是心算的天才,要么就是……瞎蒙的鬼才。
他好奇,她是哪一。
“最后一道题,n点的坐标有五个。”
谢雁抬头,看少年站在她旁边,阳光从身后打过来,他穿着沪城的校服短袖,白『色』的,只在胸前有一处校徽。
对答案?
[评论区:对答案太真实。]
[评论区:死,梦回中学时期]
[评论区:别骂别骂,下次不对了]
她摇头道,“三况,对应五个坐标,但第二况验算之后不成立,可以排除,也就是说,最后正确的坐标只有三个。”
“不可能,”
男生微微皱眉,“每种抛物线的况,我都检查过。”
谢雁说了一遍自己的检查方法和思路。
对方渐渐不再坚持,随着谢雁的讲述,他开始意识到两件事,第一,他答错最后一题,第二,她不是鬼才,而是天才。
铃声响起,从各个教学楼骤然涌出很多学生,叽叽喳喳议论着,抱怨着刚才极其困难的考题。
“完,次优秀奖都危险!”
凌月月满脸沮丧,跟着谢唯意走教学楼,“唯意,怎么样?成绩那么好,能冲三等奖吧?”
谢唯意摇头,“不行,次涉及的知识好多我都没有学过,最后一道题还是特别复杂的函数,最多只能靠前面的题拿个优秀奖。”
“太厉害了!优秀奖也已经很强了,毕竟我们才初一啊。”
凌月月惊叹不已,她转过头,忽然道,“唯意,快看!看那边!”
她指着的反向,是休息区,一个高瘦少年的背影。
“是他吧?!”
谢唯意脚下停住,看许久,才道,“应,应该是吧。”
人太多,他站在休息区,好像在和谁说话,但两人的眼里只有少年,完全没有他说话对象的存在。
从他们的角度,看不谢雁的身影。
“姐!”
少年喊着她跑过来,还有些微喘,他站定在那里,“最后一道题,三个坐标,对不对!”
谢雁,“嗯。”
做得快没有用,做对了,早交卷就是自信,做错,就是自负。
“谁?”
谢郁眉头一皱,有些警惕地看向男生。
他想对我姐做什么?
她说,“一个考场的。”
谢郁来了,她也没有留在这里和位同学对答案的习惯,谢雁起身,跟着谢郁往致远集合的方向走去。
在别人眼里,他是全市第一,沪城未来的状元,门门功课第一的尖子生,是学生会『主席』。
但在她眼里,只是“一个考场的”。
一个考场的?
谢郁收回目光。
那没,就是长得好看点,萍水相逢的考友而已。
男生站在原地,看着她转身离开,想起刚才女生认真分析考题时的模样,他忍不住问:“同学,叫什么。”
前面的人头也没回。
“谢雁。”
人来人去,她消失在人『潮』里。
是他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却不是他最后一次听见。
**
前面的题,都是各个中学抽调出来的教师组改的,只有最后一道大题,由同舟大学负责出题的张学书来批改,他是同舟大学结构工程学院副院长,今年四十五岁,正是搞业的黄金年龄。
同时,他出的题,也是出了名的古怪。
不止解题思路古怪,看似解答出来了,其实某个地方,埋个小雷,就能让一切计算结果功亏一篑。
比如次初中部最后要求求的n点坐标。
只找对坐标点还不够,还要从各个方面论证可能『性』是否成立,一旦在某方面相排斥,况和坐标就要予以排除。
除了思路以外,他的题目也很古怪。
最后一道大题,披着函数奥数题的皮,还套个剧情壳子。
——考生,在一座构想中的跨江大桥上计算函数曲线和坐标,初中部只要求n点坐标,高中部却要求进行相关数据的计算和验证。
他把计算难题和思路难题结合在一道桥梁设计题当中,主要考察的还是学生的计算能力和思维能力,但题目内容本身,算是“夹带私货”。
很多卷子还挺好改的,最后一道题直接就空白一片,有的一看就是瞎写一通,只有数十张答卷可以勉强看看。
有几张高中部的卷子,解了一半的题,但离成功还差一步。
果然,还是题的难度设计的太高?
张学书摇摇头。
看来,自己高估了些学生的水平。
的确,他们还没有学大学的知识,思路也很僵化,现在的很多题型套路都是固定的,导致学生一味的背题型,一遇到创新『性』的问题,就找不到方向。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三个小时的时间太短了,很多人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思考最后一道难题。
他改完高中部的卷子,又捡起初中部的,初中部的况更糟糕,虽然只是求n点坐标,但——就没几个人做道题。
好不容易看到一张卷子分析三况,答出了五个坐标,可惜,没有考虑到第二况的矛盾点,或者说,考虑的不够全面。
一看名字,宋修竹。
好像是连连考全市第一的那个孩子吧。
是个好苗子。
张学书点点头。
卷子不全都是一个考场的,改卷老师不止一个,改完前面的题之后,他们又把卷子合在一起送过来,因此往下改了几张,张学书看到另一个,同样的字迹干净,没有涂改,而且——答对了!
三个坐标,准确无误。
初中部还有比全市第一更厉害的小孩?!
“谢郁。”
张学书微微皱眉,他从没听说过个名字。
抱着疑『惑』,他继续往下批改,直到遇到另一份同样是全对的卷子,份卷子的字迹更清隽一些,而和谢郁那份不同的是,份卷子最后一题除了结果以外。
还画了一座跨江大桥的简易设计图!
“如果真如题目所说,能够修建跨江大桥,首选必然是斜拉桥,根据西南某跨江大桥的数据……”
他往下看,越看越震撼。
居然有人在函数题下面,写桥梁工程的小论文??
他夹带私货的小九九,被人答出来了?
离谱,太离谱。
张学书怀疑自己是卷子改多出现的幻觉。
份考卷,在没有题目问题的况下,答出了高中卷子才要求答的问题,而且,对方画的设计图的确非常简单,简单到有些艺术!
在这张浅黄的答题卷上,一个盘旋的曲线拉开,最后是笔直的直线,飞跨过江河。
曲线,螺旋形的路面,是引桥。此处用于缓冲和车辆爬升作用,想要不影响航道,桥身的高度必须考量在其中,而盘旋而下的桥面则可以分别接三条包括高架在内的道路。
直线,是跨过江面最直接的通道。
在卷子的最后,写着对这个构型的解读。
“综上所述,浦江江面宽广,跨过浦江的,必然是一条前所未有,足以震惊世界的飞龙,龙身盘旋,蓄力等待,微微昂起,龙头则飞过江面,带动龙身,直通对岸。
此所谓,
盘龙昂首,一跃飞天。”
张学书看完,也忍不住猛拍大腿,“好一个盘龙昂首,一跃飞天!”
他大笔一挥,本题十五分,张学书直接给二十分!
再一看名字——
“谢雁。”
嗯?不是刚才那份卷子吗?
张学书匆匆拿出两张卷子,一对比,才知道原来不是一个人,只是都姓谢。
姓谢,读初中,以前从没听过。
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之前老友向他炫耀的两个天才孙子孙女。
该不会……
张学书立刻坐不住了,拿起电话,就往林铸江单位拨。
“喂?老张,什么?”
“咱们是不是多年的好朋友?”
“啊?”对面的林铸江一脸茫然。
“要,要借钱吗?”
“什么借钱,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吗!我问你,我们学校是不是沪城乃至全国最好的学校?”
“算……是吧?”
“嗯!?”
“肯定是,绝对是!”林铸江无奈,“到底有什么?大桥方案写好了吗?么闲给我打电话?”
“那你说!么好的学校,好苗子是不是应该送进来培养?”
林铸江:“……?”
最近没谁家孩子要高考啊?
**
竞赛结束后,马黄龙不放心,反复抓着谢雁问了好几遍,确认她有把握。
“放心吧,满分没有问题。”
“满分?”
马黄龙觉得太假,“不可能,奥数比赛,沪城还没有出过满分,我知道学习好,但咱们不能太骄傲!”
谢雁点头:“对对对,您说的对。”
她给自己放宽条件,“那就一百一十八吧。最多扣道选择题,可能抄错答题卡什么的。”
马黄龙:“……”
满分一百二,其中二十分钟的附加题,小孩也太不谦虚。
然而,等半个月后,改卷结果出来时——
“怎么样,以他们的能力,至少两个三等奖吧?”
校长美滋滋地泡杯热茶在保温杯里,随后盯着马黄龙问,“有吗?”
马黄龙从知道分数之后,就一直没缓过来,他点了点头,随后又摇摇头,“不,不是三等奖。”
“优秀奖?”
校长皱眉,“如果是优秀奖,那应该是考砸了。”
“也不是优秀奖……”
校长忍不住了,“挤牙膏吗?赶紧说!他们拿了几等奖!”
“不是几等奖……”
校长的心重重落了下去,随后他就听见马黄龙说,“是第一名和第二名!”
“第一名?她多少分?!”
“一百,一百二十五……”
说实话,个分数,真的很离谱。
“是说,一百二的满分,第一考一百二十五?!”
校长手里的水杯差点掉下去,“合吗?像话吗?”
“我也反复确认,还打电话去查了卷子,人家说,没错!”
马黄龙深呼吸,“谢雁,一百二十五,第一名!中考加三分!”
他继续道,“谢郁,一百二十分,第二名。宋修竹,一百一十分,第三名!”
校长砰的一声把水杯放在桌上,口水差点喷出来,“下周一升旗仪式上,给我表扬,狠狠表扬!当着全校,让他们全都向他们学习!两年后我是调去乡下还是城里当校长,全就看他们两的!”
上一任的校长,就是因为致远的升学率下滑太严重,被扔去了周边农村。
一下,他可算看希望!
马黄龙才想起来一件事,“对了,谢雁找我提过一件事,说如果次能进前三,就批准他们跳级。”
“跳级?”
“对,她说她和谢郁已经自学完初中的所有课程。”
“不行!”
校长别有深意地笑一声,随后看向马黄龙,“告诉他们,想要跳级,除非学期的初一统考,他们两能进全市前十。”
马黄龙:“……”
不愧是校长,跳级是肯定的,跳之前,还要捞个初一组全市前十,不对,是两个!
账太划算!
**
常晓菱今天下班的早,特意去市场买鱼,今晚要给谢唯意煲汤。
她奥数竞赛拿了优秀奖,必须得好好庆祝。
进屋子里,她到厨房处食材,听见上班上学的陆续回来了,便故意提高音量,“爸,回来了?”
常奉献点头,高兴得很,“几天院里的工作很顺利,对了,今晚上——”
“今晚上,小意奥数比赛拿了优秀奖,她才初一,可是和初三一起考的,我们今晚做点好菜,庆祝一下。”
谢唯意瞥了眼刚进门的两姐弟。
“小意拿了优秀奖?太厉害了!”
谢江飞从书房出来,正好听见段,他抱着谢唯意转了一圈,“那必须好好庆祝!”
“啊,别忙活了。”
常奉献看向厨房的女儿,“今天晚上有人请客!”
“谁啊?”常晓菱一愣。
“林铸江,林叔叔,还记得吧?”
常奉献笑道,“饭店都订好了,带时候带着孩子一起去就行。”
他叫住往里走的两姐弟,“小雁,小郁,记得换件厚实的衣服,晚上冷!”
常晓菱当然知道林铸江是什么样的人物,设计院的传奇,认识不少人,如果能让唯意和他多认识一下,以后唯意读书上学,乃至工作,都能有人帮衬一手。
她便把鱼扔到水盆里,出来收拾了一下,给谢唯意换了身好看的衣服,“别跨着脸,一会去,嘴上甜点,叫林爷爷,知道吗?”
“凭什么呀,”
谢唯意穿上裙子,“明明是替我庆祝,就一定要带他们两去?”
“瞎说什么呢,”
常晓菱拍拍她的脑袋,“在外面,么说现在我们也是一家人,不管你喜不喜欢他们,都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了,要大度,知道吗?”
“知道。”
谢唯意嘟囔着应声。
**
到了饭店,常晓菱带着孩子走在前面,进一个雅致的包间,林铸江还没到,谢郁和谢雁随便选两个位置。
“来了!”
常奉献看向门口。
常晓菱碰碰谢唯意的手臂。
谢唯意看过去,林铸江比常奉献年轻八岁,看着也很有精神,并不像爷爷辈的人,因此,她那句“林爷爷”,别扭了半天才喊出口。
谢江飞也起身,他在设计院其他部门工作,早就听说过位传奇桥梁设计天才的大名,可以说,林铸江就是设计院的“王牌”。
“您好,我是谢江飞。”
他起身握手。
林铸江着朝谢唯意点点头,“孩子真乖,老常,福气真是不小。”
和谢江飞握过手之后,林铸江没有落刻意给他留的上座,而是走到谢雁的椅子旁坐下来,“小丫头,们两开学了就把我个干爷爷忘,一次也没回来看过我啊!”
谢雁道,“外公说,们在忙方案的,我学校离家远,每次放学回家,天都黑,也不是我们不想来看您,不是怕打扰你们工作吗?”
“小郁呢?”
林铸江“嚯”一声,“就几个月没见,长这么高!”
林铸江对谢江飞和谢唯意的态度,是客气而礼貌的,但他和谢雁聊天的时候,显『露』出了全然不同的亲密态度,态度让旁边的谢江飞和常晓菱,同时陷入了沉默。
就连谢唯意也在怀疑。
今天这顿饭,主角真的是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