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道灵之别

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

一艘渡船横渡悠悠白云,天下风光尽在眼底,帝子乘风下翠微,无数青山拜草庐。名为马灼华的马宗大弟子马一此时站在舟尾,一向沉稳的他此时双拳紧握,眼中的激动怎么也掩盖不住。

只是看其神色,又仿佛在强忍着什么······

苏念鹤远远瞅着他,有些好笑,晕船啦?

其他在渡船各处观景的弟子,也都交谈甚欢,雀跃不止,几位年轻的女子很快结识,站在一处莺莺燕燕。

毕竟这是第一次飞那么高,看那么远。

苏念鹤悬停空中,也有几分心神激荡。虽然自己早就尽情的飞过,但是毕竟是第一次远游,到处新鲜。

这片大陆,本称为飞都。与那个神秘声音所说“废土”一词谐音,但苏念鹤也不敢与谁求证,如果暴露自己来历,是福是祸还未可知。

虽然飞都仅有六洲,但就算是幅员最小的小树洲,疆域也极大,具体不知几何,但若游历一番,估摸着得五十年起步。

如意洲、飞来洲、神玉洲、小树洲、拙洲、琅琊洲,六洲之间或是无垠的海水,或是连绵的黄沙大漠,更有甚者,就是漆黑一片的虚空乱流为之所隔。

此次苏念鹤众人所乘渡船,仅在一洲之内往返,自然与那跨洲渡船是比不了的,船上固定几处都有小台,小台之上安置了几柄形态各异的兵器,莹莹有光,相必就是那灵兵了。

天高云阔,沧海一粟。船首坐着一位背剑的老人,束高冠,两缕银白长发垂在两侧,面相和蔼。也不见其动作,只是在船头前方的虚空处,有一个半球形的透明壁垒,渡船闯入云中时,白云便被荡在两边,似在云海中逆流而上,渡船上自然再无半点罡风。

“啧啧,常老剑仙有大风流,可也不大风流,可惜······”

一个小胖子不知何时来到苏念鹤身侧,双手背在身后,故作老成,他看着船前面的常剑仙,一边咂嘴摇头,一边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这般说道。

苏念鹤笑道:“兄台好见地,只是不知道此话何解呀?”

小胖子稍微仰仰头,这才发现在半空的苏念鹤,看着通体雪白的蝉极为怪异的长着一颗脑袋和一只手臂,似乎有被吓到,猛的后退了一步。

“兄台莫慌,我最近正在推演一宗妙术,练成之后,一念可化万物,神人莫辨,只是当下出了点小问题,见笑见笑。”

小胖子这才长舒一口气,笑着朝苏念鹤抱拳:“兄台好修为,让人艳羡。”

苏念鹤摆摆手,笑道:“人不人,虫不虫的,兄台莫要取笑我了,不知道刚才兄台所言,是啥意思?

小胖子朝那群站在船边叽叽喳喳的女孩子们努努嘴,笑得神色莫名。

大概世间所有正值豆蔻的女子,都不愿穿的束手束脚,土里土气,恨不得把春夏秋冬的艳丽都穿在身上。

这群女子皆着颜色秀丽的裙子,亭亭玉立,姗姗可爱。

苏念鹤立马心领神会,笑道:“是感觉有些闷热了。”

小胖子眼神一亮,朝着苏念鹤翘起个大拇指。一蝉一人相视一笑,随后苏念鹤便停在小胖子肩头,到一旁悄悄交流起来。

马灼华听着两人一番莫名其妙的对话,一头雾水。这才短短几句话,看这架势若是苏念鹤有个人形,都恨不得勾肩搭背了。

毕竟是匹马,他怎么懂得,常剑仙把猛烈的罡风尽数挡下,女孩子的裙脚又怎么能被吹起?人不立于风中,身形怎能被风笔勾勒啊?

这不就闷热起来了。

小胖子姓温名稚川,流亭国苦城仙乡县人士,来自家乡那边一处香火鼎盛的道观,是位小道长。

据温稚川的说法,此次宝来国观礼,各城各自出发,所以眼下船上众人都来自苦城周围各县。飞都大陆以国、城、县三级划分,其中仙司又可覆盖到县,管理一众宗门山头,处理仙凡事物。

“苏老哥一双眼睛不可谓不毒辣呀,就那边鹅黄长裙那位,我方才绕到侧面一看,果然如你所说,容貌艳绝旁人!你这一看身形二观气质的法子,真就绝了!”

温稚川朝苏念鹤拱手,敬佩之情溢于言表。

苏念鹤用仅有的一只手掏了掏耳朵,满不在乎,“人傻了不是,你看那小姑娘衣服都在发光呢!”

温稚川咦了一声,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再猛地睁开眼。

“啊这······”

苏念鹤看着小胖子一脸的着迷,顿时瞪圆了眼睛,飞到他耳朵边,压低声音道:“怎么地,老温,你还有透视这绝招呢?教教小弟我赶紧的。”

温稚川瞬间脸红到脖子根,没好气的吼道:“我在看她那件衣服,什么透视,贫道从没听过!”

“哇,你没听过这词,你脸红什么?”

小胖子脸更红了,支支吾吾的说:“我······我,是你刚才说她衣服在发光,我才用师傅教的小神通看了一下,她衣服确实不是凡品,我估计是一件灵兵!”

苏念鹤朝那女孩子看了一眼,她身形清瘦,一袭鹅黄的长裙,被众星拱月一般围在中间,眉宇之间也有无奈之色,黛眉微蹙,的确有些“我见犹怜”。

“什么人啊?把一件灵兵的衣服穿在身上?”

温稚川疑惑的瞅一眼苏念鹤,意思仿佛在说:这你不知道?

苏念鹤一只手摸摸脑袋,停在温稚川肩头,讪讪的说道:“老温你不知道,我平常都是闭关出关,出关闭关,消息相对闭塞些,且我马宗是一个末流的小门派,出门在外,实在不如你们这些名门之流······”

小胖子伸出一只手,五指展开,立在耳后,示意苏念鹤不必多言,又故作深沉的把双手负在背后。

苏念鹤深吸一口气,要是自己有脚,一定要揣在这死胖子装十三的脸上!飞都大陆上的人都是这个尿性,都和顾芝麻那老头一样,装十三成瘾?在心里蹦出无数个三字经以后,还是忍气吞声,“还请温老哥给小弟说道说道吧。”

温稚川这才好整以暇的开口:“苦城三十一县,在飞来洲上只能算是偏居一隅的小城,但大大小小的宗门山头细细数来也不是小数,此次能派出弟子历练一番的,要么是对自家弟子有信心,要么是像你马宗一般,相信仙司实力的。”

他朝那女子努努嘴,又道:“那女子便是属于前者了,她身上那件衣服如果坊间传闻是真的,便是那‘太清纱’的仿品,一品灵兵无疑了,她本人就是苦城城主的小女儿,灵雾山的大弟子,叶煦儿。”

“只是不知道为何这种尊贵人物会和我们这种穷哈哈一同行走······”

苏念鹤对其身份完全没有兴趣,注意力全放在刚才胖子提到的“太清纱”上了。

虽然来到马宗一年了,但顾芝麻对种兵一道的手法讲的多,对修行的其他方面,几乎不提,偶尔的只言片语,都像是顾虑重重一般,令人费解。

“温老哥,你刚才说的‘太清纱’是几品灵兵?”

温稚川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苏苏念鹤,“灵兵?灵兵能种出衣服来?那是从‘心田’种出来的道兵!”

看着苏念鹤欲言又止的样子,温稚川又无不惋惜的说道:“想来你天纵之才,可惜投身小小马宗,又有什么眼界可谈?也罢,我今天就和你说个清楚。”

温稚川背着一双胖手,像是一位武林宗师一般踱着步子,看的苏念鹤牙痒痒。他带着苏念鹤回到自己房间坐下,给自己倒上一碗茶,又给苏念鹤倒了一碗,接着说道:

“灵兵就是修士寻一方土壤优渥之地,用种兵一道的手法,将各种材料配合种下,长出兵器,便是灵兵。而传闻之中,飞都之上,还有一种土质,孕力惊人,蕴含各种道则,与修士相辅相成,神秘无比。”

“这种土质,不同于一般的土,极难寻到,来头小些的山头宗门,甚至都不会有其记载,很多人莫说难得一见,便是听都没听过!”

温稚川斜瞥了苏念鹤一眼,笑道:“你我也是有缘,一见便引为知己,不然你穷其一生,又怎么知道此等消息?这种神秘的土壤,被称为异土,孕力惊人是一方面,听说它能像融兵入体一般,融入修士体内,你说厉不厉害?”

苏念鹤极为配合的倒吸一口凉气,感叹道:“居然恐怖如斯?”

“咦,你这句话似曾相识啊,仿佛在哪听过······”说罢,温稚川皱起眉头,接着又自顾自摇摇头,继续故作神秘的说道:“听说,这异土如果入主修士体内,就是如鱼得水,乳燕投林,会在修士心田之处形成名副其实的心田!”

不等苏念鹤问,温稚川猛的一拍桌子,激动的说道:“此心田非彼心田,此心田处便能种植出比灵兵更胜不止一筹的道兵!”

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你想想,大修士种植一柄灵兵,辛辛苦苦收集起材料来,种植环节那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被人发现来抢夺了去,如果你有‘心田’呢?神不知鬼不觉的便能种植出一柄更强的道兵!”

小胖子仰头自语:“我做梦都想着,哪天被一群仇人人围攻,被团团围住的我从心口掏出一柄长剑,轻描淡写的说‘一起上吧’,那该有多威风啊?”

说完,他又颓然道坐回凳子,把下巴杵在桌子上,两只手臂无力道垂下,深情沮丧,“可惜这异土,天上地下,神秘难寻,和传说中的寒蝉有得一拼,不知道这专寻天材地宝的寒蝉,能不能寻到异土。”

苏念鹤也被异土的神秘震惊到,听小胖子说到寒蝉,刚想说什么呢,只听到脑袋搁在桌子上的小胖子喃喃自语:

“老观主之前给我算过一卦,说我和寒蝉有缘呢,你说这寒蝉真会认主于我?”

“我认你*&*#*的主,狗日的温稚川,想屁吃?”苏念鹤在心里大骂,不过看到那胖子质朴的脸,呵呵一笑,计从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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