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完这局，无论输赢一定收手，无数次重复这句话，无论输赢都在继续下一局，这是赌徒。
最后的任务，结束后便回家，再次遇见需要他的任务，即使刚刚抵达家门，依然毫无犹豫地接下任务转身离开，这是军人。
那么，说了再不插手，但是听到对方承诺“最后一次”，于是告诉自己下不为例，这次是为过去的事情收尾，这又算什么，烂好人吗？
离开教室的时候，唐益的心中充满了对自己的吐槽，但他终究是决定去一趟。
只是过去见符野一面，不做任何多余的事情，哪怕建议也不会提，尽快过去，尽快了结，尽快回来，事情就此结束，不会出现意外，严格来说也算不上多管闲事。
而且，夏楠莺还没有原谅他，这样说起来，他给出的承诺还没有生效吧？
唐益这样想着，回头看向教室。
大多数学生都已离开，夏楠莺在位置上写写画画，苏小蘋还在看着窗外。
徐克用从教室出来，看到门口的唐益笑了笑，说道：“不走吗，在想些什么？”
“呃，没什么。”唐益含糊应道。
徐克用最初给人的感觉像是背景惊人却异常低调的纯善公子，那个时候的唐益真心打算和徐克用成为朋友。aosu.org 流星小说网
但是之前的几次谈话表明，徐克用并非心思单纯的人，于是徐克用此前的善意，好似也染上几分难以忽略的暗色。
唐益很难继续保持坦诚。
徐克用敏感意识到唐益疏远的态度，嘴角勾起，露出以往那种堪称完美的笑容。
“我先走了。”徐克用体贴说出唐益不便开口的话，不给唐益挽回的余地，径直离开。
唐益看着徐克用的背影，等徐克用走出段距离，这才离开。
脚步渐消，人声渐散。
确认唐益走远，教室里的两人同时抬头，看着对方。
无需言语。
夏楠莺起身离开，苏小蘋立刻跟上。
她们的对话还没有结束。
……
唐益站在实训楼下，抬头看着这栋高大的建筑。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约在这里，明明杨谨说过，符野未来三个月不得进入实训楼。
应帆远从楼里出来，快步来到唐益身边，歉意说道：“麻烦你了，符野一定要求见你一面。”
唐益对应帆远没有好感，没有开口回应，摇了摇头向里走去。
唐益对应帆远的出现并无意外，看到符野消息的那一刻，唐益便知道发消息的人是应帆远。
能见一面吗？
以符野在早会上的状态来看，符野绝无可能发出这样的消息，显然有人代为编辑。
现在会为符野做这件事的人只有应帆远与宋和，但宋和大概会把代为联系的事情说清楚，而不是以符野的身份发出消息。
应帆远走在唐益身旁，他把唐益的反应误解为对方才事情的不满，解释道：“你回复拒绝的时候，我有劝过符野，你也有自己的生活，不该老想着麻烦你，可惜符野不同意。”
唐益不置可否。
劝？他可不认为应帆远会这么做。
两人来到电梯口。
应帆远抢先上前按键，等唐益进入后才跟上，继续说道：“符野坚持，我只能给你打电话，连打了好几通你也没接，我又劝了符野，可他还是直直看着我，没办法，我只能继续打电话，好在这时你终于接了。”
“嗯。”唐益冷淡应了声。
文字消息，唐益直接拒绝了；电话联系，唐益起初没打算接；直到电话始终不停，看样子永远不会停下，唐益这才接通电话，心里仍存着拒绝的意思。
唐益之所以会来，只因为应帆远说了“最后一面”，唐益觉得这算是对符野的一个交代。
最后的交代。
电梯里极为安静。
应帆远莫名感到尴尬，不引人注意地挪了挪鞋底，缓解紧张的心情。
“唐益。”应帆远开口唤道。
唐益转头。
“你和徐夭夭等人的关系好像不错，徐克用也专程来看过你，你们是朋友吗？”
唐益意外地看着应帆远，皱眉说道：“不是，只是同班同学。”
或许没察觉唐益的不满，又或是或许迫切以至于无视唐益的不满，应帆远仍在说话：“一个班有很多学生，但是他们对其他人随意到轻视的程度，对你却不一样。至少，在你说话的时候，他们愿意看着你的眼睛等你说完。”
唐益从未注意过这一点。
尊重、平等，这在唐益看来是本该有之不值多言的东西，不会因显赫而变得重要，亦不会因卑贱而变得渺小。
不过，唐益很快注意到另一个问题，应帆远几乎没有与他们接触的机会，为什么会注意到这个情况？
是太过在意，因而寥寥几次见面便注意到这些，还是私下另有接触，近处体会到对方的差别态度？
唐益垂下目光。
问题的答案不重要，他对应帆远的生活没有兴趣。
“要是我也能成为他们的朋友，那就好了。”应帆远发出一声感慨，插入的时机如此生硬，任谁都能听懂他的深意。
唐益越发厌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抬头看着跳动的数字，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期望电梯尽快抵达。
电梯停在6楼，唐益几乎立刻离开了电梯，回头以强硬的语气问道：“符野在哪，医务室吗？”
应帆远被唐益忽然的变化吓了一跳，连忙回答道：“623。”
唐益心中一跳，这个数字……
疑惑归疑惑，唐益着实不愿与应帆远多待，直接朝房间走去。
房门大开，唐益直接进入。
房间正中，符野坐在轮椅上，背对门口。宋和站在符野的身边，头低垂着，令人看不见他的表情。
唐益走到符野的面前。
还是那副表情，眼睛直勾勾盯着正前方的虚空，好像那里藏着什么东西，世上的一切与之相比都不值一提。
唐益的情绪受到影响，声音自觉降低，低声说道：“我来了。”
符野好像这时才被惊动，精神自虚空回来，抬头看着唐益，以令人心滲的嘶哑声音问道：“应帆远呢？”
“嗯，我在这。”应帆远走了过来，在符野身边弓腰，“唐益来了，你不是想见他吗？还是想要我帮你解释？”
“再近点。”
应帆远略微疑惑，靠近了些。
“再近点。”符野再次重复。
唐益心中生出不详的预感，正想开口，符野忽然有了动作。
符野猛地卡住应帆远的脖子，狠狠拽向自己的脸。
“我让你再近点。”他说。
然后，空中出现亮银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