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维远带着材料离开房间。
确认短时间内不会有人打扰，唐益在床上躺下，闭上眼睛感受异能的存在。
某种特殊的物质自身后虚空浮现，沿着无形的轨迹涌入身体，一阵失重感突然袭来，很快一切恢复正常。
唐益睁开眼睛，入目是阴沉的天，无边的云，正是以往思维空间看到的景象，而他躺在一片葱郁的草地上，鼻间萦绕着泥土和草地的味道。
“醒了？”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唐益心中骤然一紧，立刻起身退开，目光扫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原地微笑看着他的动作。
充满自信，这是唐益对男人的初见观感，尽管面容平和，但是那双眼睛却有着超乎寻常的光亮，只有经历无数成功，无数次验证过自身智慧的人，才能让眼中带上这种神采。
对陌生人来说，这双眼睛带有强大的感染力，人们会下意识地生出尊重与信赖，相信男人可以解决任何问题，不过此刻的唐益心中只有警惕，因为他无法理解，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这是他的异能空间！按理来说，没人能够不经他的允许擅自出入。
唐益警惕问道：“你是谁？”
男人脸上带着戏谑说道：“不打算猜一猜吗？”
唐益眉头紧皱，他没在男人身上感觉到敌意，但他依然不敢放松。
思维空间无法使用异能，唐益在这儿只是个普通少年，比照对方的身形，唐益无论体格还是力量都处劣势，如果对方使用蛮力，他很可能无法抵挡，很可能会被迫离开空间。
而离开不意味着问题解决，只是用一种掩耳盗铃的方式回避问题，问题依然存在。
“能给我一个猜的方向吗？”唐益一边思考，一边提问，他想尽量解决问题，没有立刻离开的打算。
“啊啊啊啊啊”
远处，熟悉的瘆人声音不断靠近。
男人笑了笑，手指指向飞速靠近的“东西”，说道：“那就是提示。”
“唐益，你终于来了！”
榕爷飞到近前，急速骤停将它的身子拉成一条紧绷的弹簧，它细小的头颅堪堪贴近唐益的额头，旋即以更快的速度回弹原位。
在空中连翻了几个跟头，榕爷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晃了晃细小的手臂，摇摇晃晃飘到唐益身前，说道：“这段时间闷死我了，这里连个活物都没有，除了树还是树，你再不过来，我感觉自己就要便回树了。”
唐益愣愣地看着榕爷，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问道：“上次进来以后，你一直困在这儿？”
听到唐益的问题，榕爷的眼里瞬间蓄满泪水，眼里的鬼火没有因泪水而熄灭，反而燃烧得越发旺盛，让泪水显出苍蓝的颜色。
“榕爷都快疯了，果然一无所有不是世上最可怕的事情，曾经拥有才是。”
榕爷的话还是和过去一样，前后逻辑飞速跳跃，不过唐益听懂了榕爷的意思，对着榕爷歉意地笑了笑，然后转头看向陌生男人。
“何诎？”唐益问道。
何诎点头。
唐益心中生出许多疑惑，不过紧绷的情绪放松了不少，舒了口气说道：“我记得你说过，你要消失一段时间，现在这个时间结束了？”
“上一程结束了，下一程才刚开始。”
唐益疑惑地看着何诎。
遭到忽视的榕爷眼中泪水变成气雾蒸腾而出，它对冷落非常不满，以它过去的性格肯定扑上去“骚扰”唐益，不过这段时间的沉默让它收敛了脾气，交叉双臂落在唐益肩头，没有打扰两人的谈话。
就算要发脾气，至少得等出去之后再闹，榕爷气愤地想着，同时下定决心，以后绝不在进入这个地方。
“我来这里和你说几句话，之后会留在这里。”
唐益困惑地看着何诎，思索片刻问道：“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何诎笑着摇了摇头：“有问题可以直接问，不用试探，在这里没人能够说谎，不是吗？”
如果是以前，唐益会非常肯定，但是何诎能够出现在这里，唐益的信心消减了许多。
何诎看出唐益的犹豫，说道：“异能永远遵从宿主的意志，不用怀疑你对它的感受。”
说完，何诎伸手示意唐益过来：“一起走走，聊两句？放心，虽然看起来有实体，但是我的存在和它一样，只有形式而无力量。”
“力量都是虚幻的想象，形式才是唯一的存在。”被提及的榕爷高兴插嘴，不知又从那本书上摘出个句子。
唐益上前来到何诎身边。
两人并肩向前走动，疾风袭来，草地翻涌成波浪。
何诎脸上露出几分享受，对唐益说道：“边走边聊，往往会比封闭的室内讨论更开放，更具创造力，我一直喜欢这种谈话方式，可惜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唐益回道：“其实你从没有体验过，你只是拟人格，你的记忆和体验都不是真实的东西。”
何诎偏头含笑看着唐益，就像看着顽劣的子侄，而唐益目光直直向前，只有控制不住的眼角余光容下何诎的身影。
就这样走了几步，何诎收回目光，他没有受到唐益话语的影响，温声说道：“什么才是真实的体验？”
“如果存在这样一朵花，每个见到它的人都会忘记它，没人能够描述它的样子，甚至没人能够记起它，又有谁算得上真正体验过它。”
“记忆才能代表最真实的体验，肉体只是体验的过程，记忆才是体验的结束。而我有了这些记忆，所以我曾有这些体验。”
“有理有理。”榕爷连连点头，和自己说话毫无趣味可言，所以榕爷刚才自己飞出去转悠，不过现在唐益醒了，有观众的情况下，和自己的另一个拟人格聊天就有趣多了。
唐益此刻没有太多耐心，他迫切希望从徐克用的记忆里得到一些答案，不想陪何诎云里雾里地聊天，因而直接说道：“相比记忆的真实性，现在我更想知道，你想和我说些什么？”
何诎说道：“这次使用异能，你打算做什么？”
唐益问道：“你不清楚吗？”
“我没有看过你这段时间的经历，我消失了，就如我之前承诺的那样，空间为证。”
唐益皱眉看着何诎，思索片刻后说道：“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顿了顿，唐益补充道：“不，应该说，从刚才到现在，你一直用反问的方式回避问题，这就是你说的‘有问题可以直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