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克用正看着苏小蘋，忽然感觉有手指轻叩他的手背。
会做这种事的人只有一个。
徐克用偏头看去，徐夭夭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那眼神好像会说话：“一直看着苏小蘋，对她有想法？”
“当然没有。”徐克用挑了挑眉，没开口，但他相信徐夭夭能理解他的意思。
徐夭夭确实理解了。
她抱臂向后靠住椅背，目光落在苏小蘋身上。
对于付宽等人来说，办公室里的气氛非常难熬，他们身出极度紧张之中，分不出精力注意其他人的状况。
而对徐夭夭来说，眼下场景不过是普通的质问和寻常的拖延，杨谨也不过是个具有公家身份的办事人员，徐夭夭丝毫感觉不到紧张，甚至觉得事情进展过慢，令她颇为无聊。
徐夭夭有时间，也有精力注意其他人的表现，所以她发现了，自苏小蘋进屋以来，徐克用的目光几乎没有离开过苏小蘋。
这就是她发问的理由。
至于徐克用简单干脆的回应，徐夭夭并不意外，也没对徐克用的回答表示质疑，她心里其实清楚，徐克用喜欢苏小蘋的可能性极低，因为徐克用根本是个缺少感情的人。
她只是想得到徐克用的否定，然后以此确认，苏小蘋身上藏着徐克用感兴趣的东西。
感兴趣的东西？aosu.org 流星小说网
盯着强自镇定的苏小蘋，徐夭夭心下生出些挫败感。她很确定徐克用此前从未关注过苏小蘋，所以徐克用对苏小蘋的兴趣只在今天两次见面过程中产生。
她也是亲历者，但是又一次，同样的场景下，徐克用比她更快发现秘密，又一次。
这感觉真是糟糕。
没谁知道徐夭夭的失落，所有人都在看着杨谨和苏小蘋。
杨谨的目光顺序掠过尤三思、徐克用和徐夭夭，最后回到苏小蘋身上，冷声问道：“你为什么能够确定，你亲眼看见有人掳走唐益？”
“没有。”苏小蘋低头说道。
杨谨目光转向尤三思和徐克用的方向，问道：“那有旁人看到唐益被掳走了？比如，尤主任，还有你身边的两名学生？”
尤三思道：“虽然我没有亲眼看见，但是......”
“没有。”徐克用的声音和尤三思同时响起，后者听见徐克用的话一愣，转头看见徐克用脸上的微笑，皱眉没有说完剩下的话。
杨谨凝视着徐克用脸上的微笑，片刻后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苏小蘋，说道：“没有任何人见到，也就是说，没有任何人能够肯定当时的情况。所以你的理由呢，苏小蘋？难道你要告诉我，你的异能可以确定当时的状况，或者确定唐益的安危？”
苏小蘋沉默，她有理由，但是她猜她用不着开口，自然有人会帮忙回答这个问题。
徐克用开口了：“我想苏小蘋没有这种异能。”
苏小蘋和众人一起看向徐克用，颇有些意外，她以为开口的会是尤三思。
徐克用微笑地望着苏小蘋，甚至朝她略微点了点头，苏小蘋皱眉看着这个脸上带着轻浮笑容的少年，心中不喜，别开了目光。
苏小蘋的动作令徐克用和徐夭夭都愣了下，两人都看清了苏小蘋眼底的情绪。
徐夭夭没忍住笑出了声，引来几道目光也毫不在意。这可真是新奇的体验，在徐克用面前，从来只有姑娘害羞地扭头，还从未有过像苏小蘋一样，因为厌恶而别开目光的人。
徐克用神情无奈，不过倒还记得正事，偏头对杨谨说道：“没人看到唐益被掳走，苏小蘋同样没有，但是她知道一个方法，可以确定唐益是不是被人掳走。”
事情绕了一圈，最终还是回到了监控问题上。
杨谨知道将会听到的回答是什么，但还是开口问出问题：“什么办法？”
徐克用说出每个人都知道的答案：“监控。”
“我说过了，今天的监控涉及重要人物，他们的相关情况都需保密，我无权允许你们查看。”
徐克用左手摊开伸向苏小蘋，示意众人看向她，然后说道：“一名学生在学校失踪了，他可能安全，也可能正处于某种危机之中。现在，在教导主任和他同学的见证下，他的朋友前来向您寻求帮助，我想您应该在合理范围内回应她的请求。”
微笑地看着杨谨，徐克用补充道：“我们并不需要查看监控的全部内容，我们只想确认和唐益有关的那部分信息。您尽可以剪裁视频，把所有重要人物隐去，然后把剩下的监控交给我们，让我们去确认唐益的安危。只要您能做到这点，尤主任可以向您承诺，后续唐益可能发生的一切意外，都由尤主任承担相应的责任。”
尤三思含笑看着徐克用，完全没有因徐克用的“代表”而生气，他甚至用余光瞥了眼徐夭夭，心中感慨同样的父母，同样的年龄，为什么兄妹之间差距如此之大。
杨谨面无表情地看着徐克用。
他想起了之前和徐克用的谈话，想起了他提出的建议，以及，少年毫不在意拒绝他的模样。不是因为无法理解而拒绝，少年只是完全不在意他口中结果，又或者拥有避免那个结果的自信。
真优秀啊，杨谨心中叹息，在他这个年纪，我在干些什么，想些什么？似乎是在父亲的强压下读书，每天摇头晃脑，心思却都在外面的花花世界。
然而，少年终究只是少年。
杨谨不理会徐克用，而是看着苏小蘋说道：“唐益很安全，我可以向你承诺，而且我还能告诉你，别人知道唐益的状况以后，唐益就没法像现在一样安全了。现在我再问你一次，你确定你的同学失踪了吗？”
徐克用皱眉说道：“这可不是.......”
“我不确定，我想我不该用这种事情麻烦您，我会再找找他，打扰您了。”苏小蘋的声音和徐克用同时响起，将后者的话堵了回去。
说完这番话，苏小蘋转身离开，动作无比干脆。
付宽和符野愣住了，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出声的意图，连忙跟上苏小蘋的脚步。
路晚晴有些迟疑，左右看看，最后还是在徐夭夭的注视中选择留下，在徐夭夭身边坐下，徐夭夭满意地拍了拍路晚晴的腿。
徐克用看着苏小蘋离开，轻叹口气，对杨谨说道：“杨主任，我和夭夭也是唐益的同学，我还是唐益的室友，我想这个关系，比起一般的朋友要跟亲近一些。”
杨谨平静问道：“那么，更亲近的朋友，现在要以好意之名危及唐益的安全吗？”
是的，徐克用想要这样回答，但他不能。
唐益早晚会回来，今天发生的事情早晚会传到唐益的耳中，徐克用不能开口说出这番话。
徐克用可以拿“不相信杨谨”当作借口，如果没有苏小蘋，唐益纵使会疑心，也不会表现得太过强烈。
但是苏小蘋在，苏小蘋选择了相信，这个选择会让唐益不自觉地开始比较。
冒险？
试一试，眼下的秘密更重要，还是唐益的秘密更重要？
试一试，唐益回来以后，会有何种强烈的怀疑？
一旦失败，后续所有动作都会变得困难无比，而若是放弃尝试，未来总有机会和唐益搞好关系，然后从唐益口中得知一切。
铺垫未来重要，还是把握眼前重要？徐克用无法抉择。
为什么，苏小蘋会直接认可杨谨的承诺？徐克用无法理解。
在徐克用为难之时，尤三思开口了：“当然不会。”
徐克用转头看向尤三思，尤三思轻轻拍了拍徐克用的肩膀，示意徐克用暂且安坐。
年轻人的表演结束了，承认失败，就让他这个中年人来做吧。
尤三思脸上带着官方的笑容，对杨谨说道：“知道唐益安全，我们就放心了，剩下的事情，我相信杨主任都会安排妥当。”
杨谨：“借您吉言。”
“杨主任事务繁忙，我们就不打扰杨主任了。”
尤三思带着徐克用和徐夭夭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对杨谨说道：“对了，杨主任，申请我会记得，还请您不要忘记催一催秘书处。”
杨谨听出了尤三思话中之意。
他平静地看着尤三思，给了一个简单的回答。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