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一天，唐益又一次前往医务室。
他和昨天一样清醒，身边却是远超昨日的热闹。
徐夭夭和路晚晴走在最前，路晚晴亲密地搂着徐夭夭的右手，口中的话一直没有停过。
从对束飞云醒来反应的猜测讲到徐夭夭异能控制的进步，再到最近新买的漂亮衣服和周末的游乐安排，路晚晴的话题无穷无尽，不需听众的反应也能自顾自地将聊天继续下去——如果这也算聊天的话。
徐夭夭大概是习惯了，一边向前一边思考，偶尔给出的回应，在唐益眼中是十足的敷衍。
符野一脸难受地走在两人身后，虽然不是路晚晴的讲述对象，但他依然感到耳朵被音浪填满的痛苦。
他几次张口想要中断路晚晴的“独白”，只是看着一身繁复长裙的徐夭夭，最后都犹豫着闭上了嘴，垂头丧气地扮演“搬运工”的角色。
夏楠莺走在最末，唐益走在她身边，两人都没说话。
也许是两人的距离太过靠近，也许是苏醒后还未完全控制自己的身体，走动过程中，唐益的肩膀偶尔会意外贴上夏楠莺，每当这时他都会立刻拉开空间，然后走上一小程，两人的肩膀又会不慎靠近。
在她眼中是否是他有意为之？
唐益羞愧地猜想，但又不知如何开口解释，只能无声地保持这种状态。aosu.org 流星小说网
好在她也没有刻意避开，唐益心中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立刻想起夏楠莺之前说的话。
我们没有关系。
酸涩的情绪萦绕心间，令唐益一阵胸闷。
“唐益。”
名字忽然被叫起，唐益一惊，立刻从复杂的心情中退出。
转头望去，郑长恭站在不远处，虽然没有气喘，但是看他那凌乱的头发，显然过来的速度不慢。
唐益疑惑问道：“郑长恭？你怎么来了。”
“刚才看到你们倒在地上，所以我追过来了。太好了，看起来你已经没事了。夏楠莺，好久不见。”
郑长恭一边说着一边靠近，走到近前向夏楠莺点了点头，夏楠莺颔首示意，脸上恢复了惯常的清冷表情。
她对外人向来如此，同学也不过是外人中的一部分。
走在最前的徐夭夭，听到动静也停下了脚步，皱眉看了眼郑长恭和唐益，没有出声命令唐益到了医务室再聊，而是朝符野招了招手，三人继续朝医务室走去。
夏楠莺有些犹豫，思考片刻，没有跟上徐夭夭的脚步，而是安静地站在唐益身边。
一如既往的聪慧。
感觉到夏楠莺还在，唐益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回望眼前的郑长恭，笑着说道：“有心了，我已经没事了。”
其实唐益知道的。
虽然食堂很宽很大，郑长恭和杨谨的位置也距离很远，但若当真有心，郑长恭完全能在唐益战斗的时候来到近处，再不济，也能在唐益晕倒之后陪在一旁。
而现在......站在实训楼的门前，想着食堂到这里的距离，唐益怎么都不能把郑长恭想象得太过“热心”。
当然，同学关系，能够做到过来看看就足够了，唐益倒也不至于产生恶感，他脸上的笑容，多少还是带着些感谢的成分。
郑长恭没有意识到唐益的想法，目光转向符野肩上的束飞云，问道：“他还没醒吗，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了？”
“一些......意外。”唐益挠了挠头，不知该从哪开始解释方才的状况。
郑长恭把唐益的迟疑当作“不便告之”，自然地揭过话题，转而问道：“他会有事吗？呃，刚才我和教导主任在一起吃饭，杨主任说如果学生没生命危险，后面你就不会有麻烦，至少不会有学校的麻烦。”
唐益意外地看着郑长恭。
他不认为杨谨会主动聊起这种事情，所以应该是郑长恭主动提起。
难道这就是郑长恭姗姗来迟的理由？
唐益为此前的想法感到羞愧，歉意地看着郑长恭，言语中多了几分真诚：“有心了，谢谢。束飞云应该不会有事，只是会昏迷一段时间。”
“那就好。”郑长恭放下心来。
沉默。
看着不知想些什么的郑长恭，唐益轻咳一声，说道：“我要去趟医务室，你要一起吗？”
郑长恭看了眼已经走远的徐夭夭等人，摇头说道：“既然你没事，那我就不跟着了，我之后还有些事情。”
唐益问道：“和杨主任吗？”
郑长恭避开回答，笑着说道：“主要是有点发怵，进去得和徐夭夭待在一起。”
“你认识她？”
“她可是个名人，第一名的成绩，长得还格外漂亮，没谁会不认识她。”
唐益调侃道：“那你还怵？难道是担心表现不好，在女神面前失态？别担心，到时候我会帮忙提醒你的。”
郑长恭瞥了眼安静站在一边的夏楠莺，笑着回答道：“与她的优秀相比，她的性格更让人印象深刻，我好些次看见她把别人说得抬不起头，和她待在一起想必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还是饶了我吧。”
唐益忍不住笑出了声，想起徐夭夭第一堂课公然威胁同学，以及日常生活中动不动摆出的轻蔑神情，那性格在旁人眼中确实称得上恶劣。
“好吧，之后见。”
“嗯，再见。”郑长恭转向夏楠莺，“有空的话，一起吃顿饭吧，再叫上苏小蘋，只有我们合则一中的学生。五个人出自同一个中学，在这里可是和奇迹一样的事情。”
苏小蘋。
听到这个名字，夏楠莺有些心烦，她想起昨天医务室看到的场景，想起了唐益当时的表现。
但在外人面前，夏楠莺总能很好地控制心情，脸上没有分毫异色，点了说道：“等大家都有空的时候吧。”
至于什么时候有空......夏楠莺偏头看唐益，她想，唐益总会没空的。
郑长恭离开，唐益和夏楠莺朝实训楼里走去。
前后无人，夏楠莺忽然出声：“刚才，我说我们没有关系，你会生气吗？”
唐益意外地看着夏楠莺，他本以为夏楠莺不会提起这件事。
唐益的眼神落向地面，想了想，重新看回夏楠莺，回答道：“生气，但是没有关系。”
“我有些害怕。”夏楠莺不看唐益，面容正对着前方，“至少再过一段时间，好吗？”
唐益没问原因。
他不想逼问夏楠莺，不想问出理由，然后用各种犀利的言辞去反驳，去强迫夏楠莺立刻做出决定。
如果夏楠莺想要等待，那他就耐心等待。
等到这件事情结束，等到夏楠莺做好准备，等到他的问题不会让夏楠莺感到难受和逼迫的时候，如果他还心有芥蒂，那他才会开口问出夏楠莺的理由。
那个时候，他不是为了让夏楠莺做些什么而发问，只是为了了解夏楠莺而开口。
他相信，夏楠莺会告诉他理由。
所以，此刻，唐益只是点了点头，看着夏楠莺的侧脸。
他轻声说道：“好。”
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