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摘干净

辰渊刚走,梦雪就挥手赶走了聚在心头的疑云,马上叫来小玉,毫无主人架子的和她争辩着少吃了几块糕点的事,两人面红耳赤,最后以下次小玉的那份补给她,才算完事。若是辰渊知道了,怕是这个城里又要多一个伤心的人了。

回到客栈中,已是日薄西山,辰渊跟店小二要了一些饭菜酒食,慢慢的吃着。还没吃上几口,族中弟子和叔伯的嫡子沈齐就找来了。

此时店家点亮了门口的灯笼。客栈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外面也开始热闹了,繁华的夜城已拉开帷幕。

“哥哥,你快跟我回去吧,我父亲对你很是担忧,命我把你请回去,若是您不回去,我那也不能回去了。

辰渊暗笑:终于忍不住了,也难为他们这么有耐心。不过,当然是要回去的,不然戏唱不下去。

只见他面带惶恐,忙把他们请上座。又找店家添了杯盘碗筷,邀他们一起吃饭。

“不是我不回去,是我没脸回去啊。外人都觉得我风光无限,可是人家立功返乡的都有圣上赏赐,你看我回来这么久了,有动静吗?”他的一脸为难并没有引起族中子弟的共鸣。aosu.org 流星小说网

“为了请回侯爷,我在金家门口守了一天,好说歹说就是不让我进去找你,嘴都磨破了,肚子也瘪了。侯爷可好,跟金家姑娘们玩笑过就来这里大吃大喝。为难我们跑断腿。”只见那子弟一肚子气,带着不满,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把筷子敲得叮叮响,还顺手招待沈齐:“齐哥,坐下,先吃饱再说。”

沈齐听辰渊这样讲,哪里有心思吃饭,他也觉得奇怪,按惯例,像辰渊这样的功臣,赏赐早就下来了,这眼见天都黑了,也没有动静。

他心中不安,凑近辰渊,压低了声音满是恭敬的问他:“小侯爷,圣上,到底是何意?”

“我哪知道。”辰渊一边吃一边说。“自古圣心难测,不过是圣上单独留我时,问了我一些密事,我答得让圣上面色不悦,圣上对我也就语气强烈了一点而已。”

“而已?我亲哥哥啊,你可知道你是做了什么?”他的声音陡然提高了,见四周有食客的目光投了过来,又压低声音恨恨的说:

“你不过立了军功而已,怎么可如此狂妄。昔日我父亲可是没少教你,见了圣上要有十二分的恭敬才好,毕竟我们阖祖的荣辱都指望着圣恩啊。”

沈齐激动得脸红脖子粗,本想着好不容易熬过了三年,熬到这个哥哥有出息了,他居然在朝堂上的第一日就惹得圣上不悦。

这下糟了,圣上的怒火早晚烧到他们身上,得赶紧回去禀报父亲,早做打算才好。

正在狼吞虎咽的族中子弟,听了他们的对话,吓得筷子都掉了。口中食物也忘记咽下去,直直的瞪着辰渊。

“男子汉大丈夫,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圣上问话,我当然是实话实说了。蝇营狗苟之事,我做不来。”

辰渊依旧是那副满不在乎的神情。他夹一起筷子菜,又呷了口酒,哈了口酒气出来,才慢悠悠的开了口。

沈齐与族中子弟皆是倒吸一口气,却没听出辰渊话里的指桑骂槐。这个人简直就是个祸害。事不宜迟,赶紧回去通知父亲,早做打算。

辰渊见他们也不跟他告辞,甩了手就走,忙丢下几两银子冲店家喊:“店家,不用找了。”也跟着跑了出去。

他上前一步追上沈齐拉住他,“现在我实话实说了,叔伯可不能不管我。我要跟你们一起回去。”

沈齐用力甩着被他拉住的衣袖,却被他抓住了胳膊,而且越抓越紧。族中子弟也来帮忙,却分开不得。三个人就这样拉拉扯扯地回了家。

进了家门,三人还在吵闹,沈齐父亲见他们这副模样,本就心中不满,这下更是脸色发黑。

“三个大男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听到训斥声,三人这才松开来。

沈齐见到他父亲,快步跑上前,急急的把一切都说与他父亲听。

辰渊叔伯的脸上越来越扭曲,听完沈齐的话,他怒不可遏,只听哗啦一声巨响,他把一桌子准备为辰渊接风洗尘的饭菜全部推到在地。

“你个逆子!你爹的荣誉就在你手上丢掉的,现在你不仅不反悔,反而造孽。”他喘着大气,目眦欲裂。

“今日,我就为你爹教育你这个逆子!”他已是气昏了头,想要拿辰渊泄愤。却被沈齐一把抱住:“父亲~眼下,先想想退路吧。”

然而,他父亲怒气还未消,就只听下人来报:“老爷,宫里有人传旨来了,马上就要进来了。”

三人听了大吃一惊,就连辰渊的脸色也变了。

传旨的老公公来了,宣读了圣上的旨意。辰渊叔伯听得心乱如麻,耳边犹如鼓鸣。根本就没有听清什么意思。

什么“荒谬之事早做处理”,“不宜居住在沈候府”之类的话犹如铁锤,敲击着自己的脑袋。嗡嗡直响。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本想着可以继续从辰渊汲取钱财,不曾想荣华富贵没等到,大祸临头却是来了。

浑浑噩噩地看着辰渊接了圣旨,耳边又传来公公那刺耳的声音:

“小侯爷,圣上的旨意你可听明白了?这沈侯府呀,真不是你能住的了。事情处理好,不要危及到族中其他人。”

辰渊忙低声答应了。又垂首送了公公离去。

他叔伯趔趔趄趄的起了身,被沈齐和族中子弟一起扶了。只见他的脸色红了白,白了红。突然他恍然惊醒,是一股从未有过的决绝之情。

他叔伯急促地安排沈齐和族中子弟:“你们快去通知家眷,趁圣上还没下旨抄家,赶紧各自收拾了东西,连夜就搬离这里,回襄阳老家。还有把族中长辈请来,要快!”

沈齐和族中子弟各自领命飞奔而去。他叔父呆呆的坐在台阶上,留恋的看着诺大的沈侯府。

如今,便是缘尽的时候了。想不到自己一把年纪,还要颠沛流离,不禁心中涌起一阵心酸,几欲流下泪来。

正拭泪间,辰渊回来了。两人皆是无话。不多时,族中长辈都来了。看来都已经知晓了,有人衣着凌乱,有人头发松松挽起,都是睡下又匆忙赶来的。

叔伯面色沉重,对众人行了一礼道:“夜尚寒,如此匆忙叫长辈们来,是有不得已的事。想必各位长辈也已经知道了。”

在座的老人听了这话,接头交耳,窃窃私语起来。辰渊坐在他们对面,又是平日的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情,边扣指甲边看着他们叽叽咕咕。

良久,有一德高望重者缓缓起身,伸手招唤叔伯:“你来。”

叔伯依言过去,一番耳语,叔伯点头赞成。然后几人同时看着辰渊,叔伯站在他们前面直视辰渊。

“辰儿,家族基业毁于你手,你吃了三年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们都知道。可你错就错在不应该居功自傲得罪圣上。”

他说的诚恳,好似一心为辰渊着想,但他话话一转弯,叹了口气卖凄惨来:

“伴君如伴虎,如今你惹了圣上不悦,这个家是保不住了。我们都是有家世的人,比不得你一个人来去自由无牵挂。”

“这种顽劣逆子,你跟他废话干什么。”有性急的长辈抢了话去。引起众人齐声附和。

“如果你还有良心,为了族人着想,就立据分开,我们摘干净,分离出去。有什么错,你自己担了,日后你若有了天大的荣耀,我们也绝不沾染。”

他说的慷慨激昂,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大义凛然的事呢。

“哈哈哈,大晚上兴师动众,原是为这事。何须如此动静,叔父直说就好。”

见辰渊毫不在意,答应的如此爽快,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沈齐和那子弟早就备好了笔墨纸砚,见辰渊一答应,立刻呈了上来。

族中长辈们立刻马不停蹄写了字据,双方签字画押各自留下指印,一个个严肃庄重。

字据立好,双方各执一份。族中长辈对拍了下辰渊的肩膀:“你多保重,日后要好自为之。”

辰渊却是一抖,把那只手甩了下了。冷声道:“如此,各位便是与沈侯府无关了,请吧。”他丝毫没有感情的伸出手,做了个请他们出去的手势。

“不识好得的东西!”他叔伯也懒得再装,本想在众人面前再演一下叔侄情深的戏码,辰渊却毫不领情。他狠狠的骂了一句,甩手匆匆离去。

一瞬间,诺大的院子净是走得干干净净,在春天的夜里显得格外冷清。

辰渊环顾了下四周,一个人也没有,只觉心中平添了几分伤感。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从袖筒中又拿出一份圣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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