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雪宴幽冥逛花街·3

“在下非花阁阁主阮明殉,游儒年纪尚幼不懂分寸,在下替他给二位公子赔个不是。”那阮公子款款走来,抱拳鞠躬道。

盛宴是典型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一见这阮公子态度端正礼数周到言辞温婉,便也不好意思借题发挥。

“没关系,都是误会,误会罢了。”盛宴忙道,满脸羞赧,

“这事我也有不对,我……我对书法一道毫无眼光,不认识游公子的字。”

说完盛宴在江雪宝耳边小声劝道:“雪宝,不如我们这便走吧,杵在这里让这么多陌生人看着也不好哇。”

“不要,我们明明又没做错什么!”江雪宝一噘嘴,朝阮明殉一昂头,

“阮明殉,我们在你这非花阁花了钱,没看完表演便被那游什么的掀了帐子,现在反倒成了让人围观的节目了,你道歉有什么用,不如叫那游什么的上台上去,当众为我和我朋友写上一幅道歉帖,本少爷我可以考虑不再追究。”

江雪宝此话一出,作为游儒忠实拥护者的王公子立刻按奈不住,指着江雪宝怒道:“呸,你们算什么东西敢在非花阁里自称少爷?知道这非花阁是什么地方吗?几个金丹期小杂碎,识相就赶紧滚远出去,免得本少爷我替游儒公子揍死你们。”aosu.org 流星小说网

其实那王公子修为也只是金丹期修为,不过他身后跟着的两名跟班俱是元婴境,且他全身锦帽华裘,显然也是个家世显赫不差钱的蛮横主。

“什么?你要揍死我?”江雪宝显然没遇到过比自己还刁蛮任性的人,他眼睛瞪得老大,一时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你、你你……你是哪个宗门的?居然敢扬言要揍死本少爷?!哈,好啊,你有本事便来好了!”

盛宴见江雪宝已然召出宝剑,赶忙将人一把拉住:“雪宝你冷静啊,刀剑无眼,这可不是你平日和敛春兄他们那种点到即止的比试,受伤可是很疼的。”

江乙面色严肃,召出长剑挺身挡在江雪宝前面,道:“少爷,这里毕竟是幽冥界,我们势单力薄,若是待会儿他真杀过来,你便和盛公子赶紧跑吧。”

江雪宝一见身边两人一个劝一个护,果然有所犹豫,但他狠话既已放出,现下又被那么多人看着,觉得怎么也丢不起那脸,于是他挣脱开盛宴又越过江乙,将剑尖直指那王公子,大喝道:“喂,你带了两个跟班,我只带了一个,你们一起上便是胜之不武,有本事我俩一对一单挑,谁输了谁走,怎么样?”

“好啊!本少爷这便成全你!”那王公子说着也召出了一柄金灿灿的龙头大斧,势要砍过来。

王公子身边两个跟班显然比王公子更有脑子,那两人连忙合力拉住王公子,悄声劝阻道:“少爷少爷,使不得啊,那两人穿的法衣瞧着好像是……是那道山鎏金宫的。”

“对啊,看那法衣造价不菲造型精致,估计是鎏金宫高阶关门弟子……”

王公子听罢举着斧头的手立马一抖,大斧差点没滑落砸到脚,他这怂样立马被在场客观看得清楚,周围几处幔帐里甚至传出低声哄笑。他哪里受得了这般折辱,恼羞成怒挣脱开那两个跟班,拿出似乎是专门定身那两个跟班的特殊符咒往他们额头一贴,那俩人便僵在原地,连眼睛也无法眨。

王公子扬声叫板道:“道山鎏金宫是吧?哼,今天便让你知道,我堂堂儒山燕子坞也不是吃素的!”

说罢,王公子抡起大斧虎虎生风直劈江雪宝头脸,江雪宝持长剑抵之,手腕迅速翻转挽了个剑花泄力,脚下轻盈灵活走位,以四两拨千斤之势对抗王公子。

这两人皆是世家公子里只会吃喝玩乐的废物,水平半斤八两,菜鸡互啄斗了几十个来回势均力敌,好在都没受什么伤。

但战局瞬息万变也和场上人心境有关,江雪宝活动一番解了气,便无心再斗,招式里隐隐出现收势,拆招间多以防守为主。

而那王公子恰巧相反,越打脾气越暴,一见江雪宝示弱,便逮准机会连出狠招猛攻,一副势必真要把江雪宝当场砍死才甘心的模样。

江雪宝毕竟实战经验几乎为零,面对那王公子突如起来变迅猛的攻势和强烈的杀意,不免心生一丝惧意,手上亦有所迟疑。

江雪宝越来越招架不住,在他即将被砍中之际,盛宴眼疾手快召出万福鼎挡在江雪宝身前,替他接下那致命一击,眨眼间两名非花楼侍卫空降而至,和盛宴出同时出手,一左一右架住王公子和江雪宝分开数尺,让王公子那一斧子劈了个空。

盛宴将万福鼎召回,侧头看那阮明殉。

“两位公子,你们打那么久了,还不够解气吗?”阮明殉缓步走至江雪宝和王公子之间,似笑似怨地道,

“若是二位再这么打下去,我这小店都快被二位拆了。”

那里的一块地板恰巧被巨斧砍破了个洞,阮明殉似是可惜地用脚掂了掂地板残屑。

盛宴瞧着那满地碎木块,也不由有些同情阮明殉,他也是开过店的,自然知道开店做生意最讨厌遇到人打架闹事。

“哎呀,不就是几块破地板嘛,不用心疼,本少爷赔你钱就是。”江雪宝看了眼那地板,满不在乎地道,

“不过先说好啊,我只赔你一半,另一半该他来赔。”

王公子一边挣扎一边叫嚷道:“行啊我赔,我全赔,待我杀了你再一并将你丧葬费也赔了。”

“那你倒是试试啊!”江雪宝说着身子一挣,依旧牢牢被非花阁的侍卫桎梏。

“二位,小店不是武馆。”阮明殉道,语气里藏着咬牙切齿,

“王公子,这已经是你第三次在本店主动挑事斗殴了,俗话说事不过三,你如若再犯,便是你有钱赔小店也不敢再让你进来。”

王公子一听阮明殉的警告,立马脸色一白,不能进店岂不是不能再看游儒表演,他立刻便示弱道:“好好,你让他放开我,我保证我不打了,再也不打了。”

得到王公子的保证,阮明殉给两个侍卫递了眼色,那两侍卫放开对王公子和江雪宝的桎梏。

王公子整了整领口,同时狠瞪一眼江雪宝:“今日便放你一马。”说完,他便迅速带着两名跟班走掉了。

江雪宝轻哼一声别过脸去,这次不再跟那王公子斗嘴,他其实是有些后怕,若不是盛宴或阮明殉让那俩侍卫及时出手,恐怕他现在已经受伤,想到这里,江雪宝的脸色更差一分。

“雪宝,你脸色好差,没受伤吧?”盛宴担心道。

江雪宝突然抬手拥抱住盛宴,带着一丝哭腔委屈道:“阿宴,那人好凶啊!他说杀我原来是真想要杀我啊……这江湖上怎么这么多神经病啊!”

“……刀剑无眼,不是闹着玩儿的。”盛宴拍拍江雪宝的背,随即他偶然和独站在那头的江乙对上了视线,江乙眼里一闪而过一个复杂的眼神。

盛宴叹了口气,移开眼睛,随即又见阮明殉附在一侍卫身边耳语几句,那侍卫转身去了刚才游儒离开的方向。

阮明殉朝盛宴露出一个示弱的微笑,带着诚恳的歉意,有有几分生意人标准的世故圆滑,他缓缓道:“江公子,还有这位公子,抱歉小店管理不善,让二位受惊了。”

“没事,你让他们接着奏乐接着舞吧,我们不打扰了。”盛宴说着拉起江雪宝准备离开。

当他们走出大厅到了花园以后,那阮明殉又突然追了出来,道:“二位且慢!江公子,之前你不是想让游儒公开道歉?我也正有此意。”

“那个就算了吧,我们……”盛宴做主开口拒绝,江雪宝却出声打断,

“是嘛?那好啊。”

说着江雪宝便向那阮明殉走去。

“雪宝,我们出来是为了玩儿的,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就算了吧。”盛宴拉住江雪宝劝道,

“我们现在去找一间舒适的旅店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去玩儿悬空抓宝,不好吗?”

“阿宴,这怎么能算了?”江雪宝再度挣脱开盛宴的手,

“咱们出来当然是为了玩儿,可若是那游什么的不给我道歉,那我接下来不管玩儿什么都不会愉快!”

江雪宝刚才差点儿被那王公子砍中,心里不仅有后怕和怨愤,还担忧折辱了鎏金宫威名,若是那阮明殉不追出来,说不定江雪宝这番跟着盛宴走了,独自生几天闷气就“算了”,可阮明殉追出来,现成的机会就摆在面前,他当然想要找回场子。

“……”盛宴见说不动江雪宝,便也不劝了,只能随着江雪宝折腾。

阮明殉是个相当会来事的精明商人,将两人引到非花阁三楼一间幽静茶室,斟好茶后,便对着江雪宝狂拍一通鎏金宫的马屁,拍得江雪宝气消大半,不到小半个时辰,更是喜笑颜开,嗑着瓜子和那阮明殉侃侃而谈。

江雪宝:“虽然那游什么的粗鲁无礼,但你这老板还蛮有见识和眼光的嘛!我鎏金宫离幽冥界那么远,你还那么了解我们那儿的风土。”

阮明殉:“了解谈不上,在下一直很是向往鎏金宫罢了,何况鎏金宫威名远甚,天下谁人不晓?”

江雪宝:“哈哈,那倒是,只有未开化的山林野人才不知道我鎏金宫。”

盛宴一言不发,默默喝茶,他对这样的谈话毫无兴致,眼光散漫看向窗外,发现那里刚好可以看见盛霖的宫殿。

也不知道盛霖现在在不在那里面?或者盛霖已经又回烟雨山那里了?从万福鼎里传达出来的盛霖的情绪变幻多端,但又都很细微,他根本分析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好像有些思念盛霖。

盛宴神游天外之际,江雪宝已和阮明殉越聊越投机,阮明殉见时机成熟,顺势跟江雪宝说这道歉会该如何如何办,又缺多少人力物力,于是江雪宝欣然表示钱不是问题。

“江乙,拿钱。”江雪宝一吩咐,江乙上前掏出一厚沓银票。

“江公子不愧是鎏金宫少主,出手就是阔绰。”阮明殉笑意盈盈收下那一大堆银票,

“江公子请放心,明日我便安排游儒为你二位书写一百遍道歉。”

江雪宝:“好,我们等着。”

“你有诚心让游儒道歉还诓他那么多钱?”盛宴实在忍不住,便脱口而出道。

不等阮明殉开口,江雪宝道:“这有什么啊,阿宴你没听阮公子刚才所说嘛,他明日会广发邀请函,让全幽冥城都知道非花阁要向我们道歉,到时候来人众多,道歉会会在非花阁的花园里举办,这些费用当然要钱啊,该我出的。”

“江公子,盛公子,若是觉得花销大费周章这些钱我当然可以退还。”说着阮明殉将那叠钱推向江雪宝,

“当然,明日的道歉会无论如何还是会办的,这本是我非花阁该做的,只不过这规模嘛……”

“没事,这些钱你好生拿着,就按你之前说的那样大办。”江雪宝将那叠钱又推回去。

“如此,便请二位今日在非花阁留宿吧。”这回阮明殉心安理得收下钱,看着盛宴的冷脸,勾起更深的笑容。

“不必了,我不习惯这里的脂粉味,我习惯在普通客栈留宿。”盛宴说完,起身独自离开。

江雪宝先是愣了愣,而后连忙也起身跟上盛宴:“阿宴,你等等我啊。”

盛宴径直便走出了非花阁,心里多少生了点儿气,他现在是有些了解当初初见江雪宝一行人时,风敛春脸上不耐烦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江雪宝真是个纯粹的孩子,他天性善良,不会欺凌弱小,甚至向往锄强扶弱,而且喜怒都挂在脸上,但他一丁半点儿没学会忍耐和化解情绪,一点就炸,相当容易被情绪控制。

“阿宴你是不是生气了?为什么啊?”江雪宝跟了盛宴一路,也来了脾气,

“我让那游什么的给我们道歉有什么不对嘛……”

“雪宝。”盛宴停下脚步,转过头,

“你真的觉得花那么多钱让那游儒当众写一百遍‘我向江少宫主致歉’是件很有趣的事?”

江雪宝:“也不止是对我道歉啊,还有你呢,是对我们两个人道歉。”

盛宴:“我是说这个,我是说你花那么多钱,就只为了听别人毫无真情实意的道歉?这有什么意思?”

江雪宝:“怎么没意思?我管他在心里怎么想呢,他心里恨我恨得咬牙切齿,表面上还不是只能对我道歉一百遍?”

盛宴:“……”

盛宴沉默,回头继续往花街外走去,过了一会儿,江雪宝又跟上来。

“阿宴,原来是你心疼我花钱啊?”江雪宝茅塞顿开地笑道,

“放心吧,那点儿小钱不算什么啦。”

盛宴轻叹了口气:“我不是心疼钱,你这样做,分明是想通过以当众折辱游儒来报复那王公子啊。”

“我没……是啊,那这样又有什么不对嘛?你不都看见了,我都手下留情了,那王八蛋却差点儿砍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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