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梦醒梦碎鎏金城

盛宴迷迷糊糊醒来,感觉自己做了一个相当长的梦,那梦光怪陆离、纷纭杂沓,但睁眼的一瞬间他又什么都忘光了。

“嘶——”他缓缓坐起身,揉着太阳穴缓了好一会。

思维恢复一丝清醒,盛宴便听见身边传来低低的啜泣,他一转头,大床另一侧的江雪宝此刻双眼紧闭,眉头紧皱,脸上淌下的眼泪已经打湿了半个枕头。

“雪宝,雪宝。”盛宴叫了几声,确认了江雪宝压根儿还没醒。

也不知道江雪宝梦到了什么,两只眼睛眼角就跟泉眼一样不断涌出泪水,就这么放任让江雪宝一直睡下去不好。

盛宴当即跪坐起来,摇晃着江雪宝大喊道:“雪宝,醒醒啊,该起床啦,外边天都亮啦,都快过晌午啦。”

江雪宝迷茫地睁开眼,好一会儿后眼神才有了聚焦,声音沙哑:“阿宴……?”

盛宴放开扒着江雪宝的手,松了一口气:“你可算醒了,是梦见了以前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好像是梦见很可怕的事情。”江雪宝摇了摇头,

“但现在又没印象了……我……眼睛好痛。”

“你流了那么多眼泪,眼睛当然会肿,别乱揉,我去给你找毛巾敷一下。”盛宴说完下床。

他睇了一眼床边案头上那撮香灰,看来梦犀骨根本没作用,还会导致人做噩梦。aosu.org 流星小说网

盛宴找仆从送来了毛巾和热盐水,给江雪宝敷了一会儿,江雪宝眼睛果然不肿了,精神也大好,将那惹哭自己的噩梦抛去九霄云外。

两人吃着实际上已经算午饭的早饭,正商量着去哪儿玩儿,便有侍从来报:“启禀少宫主,云裳阁掌门大师兄风敛春、衍炼门少门主应灼秋,现已进入我鎏金宫地界。”

“敛春和灼秋来啦?”江雪宝脸色先是欣喜一闪而过,紧接着又双颊一鼓变为生气,

“算了,我才不去接他们,近一年的时间才联络我两回,倘若不是我过生辰,他们不得不代表宗门来,否则他们肯定不会来。”

盛宴听到那两人名字前头的名衔,感叹道:“他们应该特别忙碌,所以才没空联络你吧。”

江雪宝轻哼了一下未作反驳,撂下碗筷道:“阿宴,你跟我一块儿去吧,我让他们好生看看,就算没有他俩陪我玩,我现在有阿宴了!”

“……”喂喂,他又不是炫耀工具啊!

盛宴瞧了眼江雪宝那毫无城府没心没肺的得意表情,最终还是败给了江雪宝,吞下最后一口粥,便任由江雪宝拉着匆忙往外赶。

巨大广场上,两乘华丽飞辇一天青帷幔一竹绿帷幔,正平稳往下降落,待飞辇悬停在白玉石砖上丈高距离,风敛春同应灼秋一前一后掀开了帘子。

“雪宝,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应灼秋率先过来随意地抱了一下江雪宝,

“生辰快乐啊。”

“这话你留到命日我生辰宴上再说吧。”江雪宝道。

“哟?阿宴,你也来啦?”应灼秋转过头打量一番盛宴,见盛宴穿一身白底竹纹的华贵法衣,全然没了初见时那副落魄模样,

“可以啊你小子,最近混得挺不错嘛!”

盛宴见应灼秋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感到一丝久违的亲切,他问道:“你呢?最近怎么样?”

应灼秋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哎——可别提了,越来越忙!现如今想想,去年跟你们在汀水那会儿居然是最悠闲的时刻。”

江雪宝立马抱怨道:“能有多忙啊?忙到我用联络符都联系不上你了!你知道我耗费了多少灵力在你联络符上嘛?”

应灼秋翻了个白眼:“你以为谁都跟你这大少爷一样闲啊?你每次一聊起来叽里咕噜两个时辰,我有那多余灵力跟你浪费不如多除两只魔……”

这头三人寒暄了一阵,那头风敛春还拖拖拉拉并未走过来,原来风敛春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率先下辇后规矩地用手一直撑着帘子,辇里又走出一位清丽娟秀的青衣少女,盛宴打眼一瞧,那少女他也算认识,正是上次汀水除魔时跟在风敛春身边的师妹。

江雪宝一见那青衣少女,登时脸上蹭地一红,和应灼秋拌嘴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青衣少女下辇后站在另一侧,风敛春依旧撑着帘子,后又从里走出一位面容看着不到而立之年,但气态很超凡的青年女修士,她飘然下辇,身上的天青色法衣在空中飘舞出绽放的花朵,身上不少美钗良钏,细看来也都是法宝。

看见那位女青年后,江雪宝和应灼秋立马上前,抱拳躬身行晚辈礼,盛宴也跟在他们身边一齐行了礼。

“姨母好。”江雪宝道。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宋前辈好。”应灼秋道。

“前辈好。”盛宴道。

“嗯,孩子们好。”名为青年女修士颔首应道,随后她朝江雪宝招了招手,将江雪宝唤至身边问了几句近况,便又朝众人挥手,

“行了,你们年轻人都自己玩儿吧,我去找姐姐谈事。”

说完便挥开一旁引路仆从,自行召出宝剑踏上,嗖一声灵活且潇洒地蹿出视线。

应灼秋跟盛宴介绍道:“阿宴,那是云裳阁花、雪、月三大长大之一,宋松月前辈,也是雪宝的姨母,雪宝的母亲是宋前辈的妹妹。”

“哦——风花雪月。”盛宴颔首,看了眼一旁的风敛春,

“原来是这么个意思啊,敛春兄。”

风敛春目送云裳阁的长辈走远,这才一改刚才沉稳静默的形象,随意对盛宴道:“你才知道啊?盛宴,你都在这江湖行走多久了,怎么连这些基本常识都没打听清楚?”

“嗯,我之前在十二州做生意,没什么机会知道啊。”盛宴解释道,他知道风敛春的傲慢是无心。

这些少年所仰仗和骄傲的家世、宗门,盛宴对其本身权势便没甚兴趣,不羡慕亦不嫉妒,更枉提宗门和宗门之间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特地花时间了解这些,还不如想想怎么改进一道菜谱。

风敛春一愣,随即又奇道:“在十二州做生意?在十二州做什么生意,能赚这么好一套法衣?”

江雪宝抢答道:“这是阿宴在奈何桥上钓的特等赏,厉害吧?你也去过幽冥界,也没见你从奈何桥上钓出什么好东西呀!”

风敛春恼怒道:“你又没去玩儿过,那奈何桥底下毒物遍布,钓链又及难操纵……”

江雪宝打断道:“你不行不代表人家阿宴不行。”

风敛春冷哼,手上召出宝剑道:“我不行?来,你剑□□试试?”

江雪宝眼珠子一转,沿着台阶拾级跑远:“我又没说你武力不行,你是运气不行,阿宴说你这种倒霉蛋有种专业名词,叫黑脸非酋。”

风敛春气急败坏追上去:“你还敢跑?什么我就运气不行了……”

风敛春与江雪宝你来我往打着嘴仗,跟在风敛春身后的青衣师妹几度想劝他俩停下也未能成功,那两人在前面越走越快,青衣师妹想跟上去,却莫名摔了一跟头,两人连忙转身去扶人,期间又是互相责怪一通,吵着吵着,又将青衣师妹遗忘到一边,让她只能一瘸一拐跟在后边。

应灼秋与盛宴吊在最末尾,应灼秋看着前方台阶上发生的情景,一脸八卦,啧啧摇头:“啧啧啧……也不知道他们仨还能维持这样多久。”

“这样不好吗?”盛宴道。

应灼秋少年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哎,这样是好,可雪宝年龄已经摆在那儿了啊,你且等着瞧吧,宋前辈此次前来,八成就是让江夫人主持雪宝和月荀依正式订婚的。”

盛宴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月荀依是那青衣师妹的名字,他扭头看那三人,风敛春和江雪宝一路走一路吵,此时已经将月荀依甩开了很长一段路。

少年少女之间这种复杂敏感、朦胧青涩的感情盛宴完全搞不懂,他只记得自己第一世16、7岁的时候,每天睁眼就是打工赚钱,一口气忙到下班,回家吃着后厨剩余边角料炒饭背菜谱、补文化知识,每天脑子里装满的都是工作、生存,对谈恋爱这事是想想都觉得不合时宜。

盛宴耸了耸肩,转移话题道:“对了,这一年你在外面走动,帮蒙眼婆婆找儿子那个事情,你有什么线索吗?”

应灼秋道:“毫无头绪,这种苛刻的找人条件,本身就如同海底捞针,何况她还不让我们到处宣扬,那我能明着到处打听?”

“我之前在玉树国倒是遇见一个情绪激动时会眼红的男子,可惜……”盛宴回想起那颗巨大的歧梨树,和玉石俱焚的那两人,

“可惜他应该不是蒙眼婆婆的子孙。”

应灼秋道:“你也别有心理包袱,随缘吧。”

一行人稀稀拉拉从山间漫步回到了江雪宝的院子,安排好住所后,风敛春硬是拉着江雪宝在院子里比斗了两场剑术,将江雪宝虐得差点趴地上哇哇大哭,好在风敛春也知道江雪宝的小孩儿心性,随意扔了一把糖过去,江雪宝立马不哭了。

“阿宴阿宴,这是云裳阁特产桂花糖,你快尝尝。”江雪宝捧着那把糖跑到盛宴面前献宝。

“谢谢。”盛宴拿起一颗。

“盛宴,怎么样?要打一场吗?”风敛春站在院子中央没有收剑,显然还没打够,

“放心,我不使灵力,咱们就过过招。”

盛宴摇头道:“我没有趁手的武器。”

风敛春又问:“灼秋呢?来一场?”

“好啊。”应灼秋懒洋洋地起身,甫一召出宝剑,他周身懒散便散去,纵身朝风敛春疾攻而去,二人你来我往打得很是畅爽。

江雪宝大喊:“灼秋加油嗷嗷嗷——帮我揍他!”

年轻人在一起就是有得玩儿,一会儿比剑术,一会儿比投壶,玩儿累了还可以围坐下来比吟诗作赋,两天时间很快便过去。

等江雪宝生辰那天,众人起了一大早,陪同江雪宝去向江夫人请安。

江夫人的院子距离江雪宝的院子不算远,御剑大约一炷香时间便能抵达。

一行5人在屋外候了一小会儿,便听江夫人传唤,进得大厅,见得一雍容华贵的妇人端坐在正厅主位上,副位坐着宋松月正在品茗。

主位上那位应当就是江雪宝的母亲了,盛宴心想,这江夫人虽然妆容华丽,还是宋松月的妹妹,可看着年龄却明显比宋松月大很多,瞧着约莫已快40岁。

见过礼后,大家依次在下首的座位坐下,吃着侍从奉的瓜果茶点,听江夫人姐妹唠家常,江雪宝时不时嘴甜哄母亲几句,让江夫人笑得鱼尾纹都毛出来了,发髻上步摇叮当摇曳。

而后江夫人又将江雪宝和月荀依一齐唤至身前,将二人手搭在一起,道:“你们以后好生过日子啊。”

江雪宝脸色通红,比姑娘还害羞地埋首轻轻“嗯”了一声,月荀依也笑着应声,但盛宴看见那姑娘明显笑不达眼底,还回首睇了一眼风敛春。

此时的风敛春脸色僵硬,不做任何表态,手紧抓着座椅扶手。

看着此情此景,盛宴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这里面不仅有单纯的少年情愫,还有一系列复杂的宗门联姻。

不过这些烦恼跟他又没关系,他只管美美吃席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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