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邹氏

“衡圆,不如今晚我们一起赴约如何?”

王德发转头看向陈团:“人力有时穷,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我们陪着你,就算出现了什么不可掌控的情况,你也好有个帮手。”

“没错,头儿,现在这件事情不是衡圆一个人的事,而是咱们第八伍所有同僚的差事,让衡圆独自赴约,确实是有些危险,不如我们同去,如何?”

一边的余添也出言说道。

竺春和甘涂在听到了两人的话之后,皆是点头不已,想来也是支持一同赴约的。

张凌思考了一会,对着众人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好好的做个规划,今晚咱们就一起陪着衡圆,来国子监一趟。”

陈团在听到了众人的话,看到了众人的反应之后,眼中流露出了柔和的光芒。

“既如此,就多谢各位同僚了。”

陈团拱了拱手,向众人行礼过后,对着张凌说道:“张伍长,现在时日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去安教习的家中一趟吧。再晚,我怕迟则生变。”

“迟则生变,此话怎讲?”

张凌听闻陈团的话之后,皱着眉头问道。

“自从接手了这桩案子之后,我总感觉,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推动着整个案情的发展。”

陈团缓缓开口,对着众人说道:“此案疑点颇多。不知各位是否还记得,那个香囊?”

“自然是记得的。”aosu.org 流星小说网

甘涂点了点头说道:“衡圆觉得,香囊有问题?”

“不是有问题,而是感觉太巧了。”

陈团转身,朝着国子监的门外走去,众人见状纷纷跟了上来。

陈团一边走一边说:“各位,我和张伍长发现香囊的地点,是在那间废弃的学堂。假设,这只香囊,乃是粉牡丹赠予陶安然的定情之物,可为什么陶安然在赴任豫州之时,并未将香囊带走?”

“这还用问?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不带走,自然是因为陶安然并不爱那位粉牡丹。”

一边的余添接过话头说道:“既然不爱,自然也就不会看重这只香囊。”

“可是,有个问题是,你们不觉得,这间学堂废弃的时间,与那位陶安然上任的时间对不上吗?”

陈团继续说道:“陶安然乃是去岁调离的国子监,也就是说,这个学堂废弃的时间,应该是在去年或者说今年才对。可是,你们曾在国子监查探,这废弃的学堂,应该有十数年之久,难不成,这位陶安然原先一直是在已经废弃的学堂当中读书的吗?”

“如此一说,此事确实有些蹊跷。”

一边的张凌皱着眉,对着陈团说道:“你继续说,将你所有的发现和想法都说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陈团点了点头,对着众人继续说道:“还有就是陶安然的那本札记。札记的内容,众位也是看过的。从内容上看,似乎并没有多少的问题,但是仔细地想一下,众位可还记得七夕的那一篇?”

“记得,可是我感觉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啊。”

余添回想了一下,皱着眉头说道。

“确实,猛一看的话,是没有什么奇怪的。可是,其中提到了巧果,这就有些怪异了。”

陈团说道:“一个沦落于风尘的女子,每次都是逢场作戏,又怎会费尽心思去做这等费时费力的食物?注意,她的生活,并非像那些良家女子一样,可以自由自在地去分配时间。若是按照陶安然在札记中写的,如果粉牡丹真的是国色天香之姿,那么她的恩客必定络绎不绝,她哪有时间去做巧果呢?”

“或许是大丫鬟做的呢?”

一边的王德发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有这个可能,但是可能性不大。”

陈团说道:“大丫鬟终归是要伺候粉牡丹的,每天迎来送往就已经够累的了,还要分出心来去做吃食?而且,青楼这地方,最忌讳的便是恩客同姑娘们暗生情愫了,因为姑娘对于老鸨子来说,是一棵棵金灿灿的摇钱树,今天跟恩客走了一个,明天被人赎了一个,这青楼的生意还怎么做下去?”

张凌此时终于开口打断了陈团的话,对着众人说道:“这些问题,需要我们在今后的探查过程当中,慢慢地抽丝剥茧,将其查出来。衡圆说的,众位都先记住,等今天查过了之后,咱们一条条地去问,一条条地去查。现在,该去京兆府的,抓紧时间去京兆府,我们也抓紧时间到安教习的家一趟。行了,自去吧!”

众人点了点头,兵分两路朝着各自的目的地走去。

约莫走了一个时辰,陈团三人终于站在了安教习的家宅门口。

“这里,真的是一位八品教习的家么?”

陈团看着面前的宅院,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看着确实不想,按理说,安教习是有功名在身的。我朝规定,秀才者,每月得粮一石,赐中等田十亩,不交农税,不服徭役,可置仆二人。而这位安教习,应该是贡生的身份,按照《大玄律》来讲,每月得粮三石,赐上等田五十亩,不交农税,不服徭役,可置仆十人。”

张凌说道:“按照道理来说,三石粮食,换算下来也有三百多斤了,更何况还有农田,吃穿是怎么都不会愁的。再加上,安教习乃是国子监的八品教习,一个月的俸禄应当是五两八钱银子。京城当中,三进的大院子,也就一百多两纹银罢了,可是他却住在这种临近于贫农的破落房子当中,着实让人想不通其缘由啊。”

“或许,这家中,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也说不定?”

王德发说道:“站在门外有些不雅,我们还是进去再说吧。”

说完之后,王德发便走上前来,伸出右手轻轻叩了几下院子的木门。

不多时,院子当中传来一声虚弱地女子声音:“谁啊?”

“大嫂,我们是除邪司总衙的,听闻贵府安先生失踪时日良久,特来问话。”

王德发开口说道。

不多时,两扇门板吱呀一声便打开了。

门框之中站着一位面黄肌瘦的女子,脸上满是饱受风霜的细密皱纹,双眼无神,眼眶低陷,头发蜡黄,看上去像是营养不良的样子一样。

“大嫂,我们是除邪司总衙的,特来向你询问一下安教习失踪的事情。”

张凌努力地挤出一丝微笑,对着女子说道。

“请进吧。”

女子说了一声,便侧身让过了众人。

待得众人在前堂分宾主落了座,女子在众人面前分别摆上了一碗热水之后,便坐在一边的主座上面,双眼含泪地看着张凌说道:“可是我家夫君有了消息?”

“那个,大嫂,我们并未找到安教习的下落。”

张凌罕见地有些面红耳赤,神情颇为羞涩地说道:“其实我们来这,主要是为了另一桩案子。一桩人命案子。”

“啊?”

听到了张凌的话的女子猛地站起,大惊失色地问道:“夫君他......他......杀人了?”

“大嫂别急,别急。”

张凌急忙安慰道:“您先坐,咱们坐下说。”

劝了好久,终于将女子劝的坐回了凳子上,张凌开口问道:“大嫂贵姓啊?”

“免贵,妾身贱姓邹。”

女子拿起一张手帕,轻轻地在眼角擦拭了几下,调整了一下心情说道。

“邹大嫂,请问安教习,是何事失踪的?失踪之前,安教习是否回过家,是否和你说过什么话?”

张凌咬了咬牙,狠下心问道。

“倒也没说什么特殊的话。”

邹氏回想了一下,对着张凌说道:“那天下午,大概是申时时分吧,夫君从外面回来,一回来便找我要钱。我问他要钱干什么,他说让我莫管,他要钱是要做大事。我拗不过他,这才取了十两纹银给他。

谁知他说,这点银子不够,于是我便将家中所有的现钱都给了他。”

“大概多少?”

一边的王德发出言问道。

“我也没有具体地查过,连带着散碎银两,银票,铜钱什么的,大概有上百两银子了吧?”

邹氏掰着指头,一边计算着银两的金额,一边说道。

这时,陈团似乎是不经意一般,站起身,在屋子当中踱着步子,眼睛四下扫视着,淡淡地问道:“邹大嫂,按说安教习的俸禄和待遇应当不错才对,为何你们会选择住在这里呢?而且这房子,看上去应该是有些年头了。为何不修葺一番呢?”

“倒叫差爷取笑了。”

邹氏苦笑着说道:“其实,虽说夫君的俸禄和待遇已经不低,但是我们每日间过的,都是些清苦的生活。”

“为何会这样呢?”

陈团转过头看向邹氏。

“我也不甚清楚,只不过,每个月在去京兆府领奉粮的时候,夫君总是将粮食分成两车,留下我们二人这个月必须的粮食之外,剩下的便装一辆大车,运出城去。”

邹氏说道:“我曾经问过夫君,却引来夫君好一顿数落,渐渐地我也就不再问了。至于说每个月从国子监领来的俸禄,夫君则是将其一分为二,留下一两二两的留作家用,剩下的便存到一家名为首之票号的钱庄之中。”

“首之票号?”

张凌有些意外地问道:“可是那陈首之,陈大官人开设的票号?”

“正是。”

邹氏点了点头,算是确认了张凌的说法。

“我记得,首之票号开设了有十几年了,只不过,去岁的一场大火,让其损失惨重。大嫂家的银两,没有损失吧?”

张凌不动声色地问道。

“倒也没什么损失,当时夫君听闻首之票号发生了大火,当即便急的不行,后来在去了一趟之后,夫君回来说,陈首之亲自见了他,亲手写下了一张票据,承诺将票号当中所存的银两尽数赔偿之后,他这才放心的回来。”

邹氏想了想,开口说道。

“能把那张票据拿出来我们看看吗?”

陈团问道。

邹氏自然是毫无不可,转身走进了里屋,不多时便拿出了一张票据,递给了陈团。

陈团接过来之后,只用眼睛一打,便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这张票号上面,所写的金额,竟然是八百余两!

这么多钱,安教习竟宁愿生活清苦,却也从未动用过,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