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站在丁牵运面前的江骁赏开口。
丁牵运一点也不惊讶，她眨了眨眼睛：“如果人能真的有瞬移的特异功能就好了。”
“想得挺美。”
丁牵运淡定地问：“你怎么来了。”
其实他站在她面前五秒她就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和她身上同款洗衣液的味道，都是保姆张阿姨洗的，应该是用的洗衣凝珠一类，衣服非常香。
她猜到眼前的人是江骁赏。
江骁赏有些不自在的转了身，侧对着丁牵运：“我以前经常来这里。”
“是吗？你为什么经常来这里？”
“打……”篮球两个字在江骁赏嘴里戛然而止，这算是非常不好的回忆，对他两人都是。
从篮球让丁牵运失明起，江骁赏就再也没有摸过篮球了。
他是真的有阴影，有心理障碍了。
“你不会是来这里打过篮球吧。”丁牵运说。
江骁赏就像是吃鸡蛋被噎住的表情，一时无语。
丁牵运忽然记起什么，她记起她在这个篮球场看过一场差点动手打起来的球场冲突。
当事人被指责打篮球打断了别人的腿，江骁赏也被他爷爷骂过，说他打篮球让别人的腿断了。
不会那天晚上她看到的人就是江骁赏吧？
丁牵运以为自己从来没见过江骁赏的样子，原来她见过？aosu.org 流星小说网
丁牵运努力去回忆那天她看到的那个人的模样，非常短的寸头，清秀精致的五官，眼神却暴戾十足。
面无表情冷冷酷酷的，仿佛随时就能翻出一个白眼来。
那个时候丁牵运就视力不好了，眼前忽明忽暗，模糊清晰交替着，江骁赏的模样在她视线范围里也是不甚清晰。
现在回想只剩下当时看到他的感觉，具体面容，却是模糊一片。
个子高，长得帅，明明看起来智商很高的样子……
情商就……
算了，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也挺好。
“打篮球挺好的，总比玩手机游戏要好。”丁牵运最终说道。
“谁告诉你我是来打篮球的！”
“那你来这里是？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江骁赏嘴硬：“当然不是！”
然后半晌说道：“家里停电了。”
“停电玩不了手游？”
不应该啊，应该有充电宝。
江骁赏气得伸手想拍丁牵运的脑袋，丁牵运感到头顶手掌飞过，一层雪从她头顶飞了出去。
丁牵运吓得微蹲了一下，江骁赏拍掉的是她头顶的雪。
“你顶着雪的样子真傻。”江骁赏看着她，忽然挺认真地说道。
丁牵运眨着她乌黑没有焦点的盲眼，疑惑着，像个他曾经堆过的潦草的小雪人的表情。
就在不到一小时前，江骁赏在他家的一楼餐桌前吃饭，叉着腿吃着张阿姨做的莲藕排骨汤。
他是最后一个吃饭的人，其他人都吃完了。当时他并不知道丁牵运不在家，以为她也吃完了。
整个餐桌前就他一个人，因为想快点解决，他下楼没有带手机，手机在他的卧室里充着电。
然后忽然间室内室外全部的灯光灭掉了，应该是停电。
眼前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看不到。
身在黑暗中的江骁赏站起身推开身后的椅子，想离开去楼上拿手机，结果他却脚下不小心绊到了桌子腿。
江骁赏扑通一声摔到地上之前，胳膊带到了桌子上的莲藕排骨汤，“啪”一声碗掉落在地上，印花瓷碗分崩离析，碎成了几瓣。
碗在与地面接触前，那里面的莲藕排骨汤一半都倾泻到了江骁赏的手臂和手腕上，幸好不是很烫，但也不是没有感觉。
衣服袖子和裤子几处都被汤浸湿了，黏黏糊糊的。
江骁赏心情大坏，生气地想从地上爬起，黑暗中，手却按到了地上的瓷片碎渣，幸好他反应足够快才没有把手全力按在上面，但也很疼。
江骁赏抖掉身上的排骨和藕片，气急败坏地想快速上楼，结果在楼梯处又摔了一跤。
砰的一声，摔到楼梯上，拖鞋也被摔掉了一只。
看不到一层层的楼梯只能爬起来摸索，然而手又是脏的，膝盖也疼，特别难受。
江骁赏在一分钟内的动作可谓动静不小，爷爷开着手电筒，拄着拐杖从房间出来，保姆也带着照明设备跑过来。
爷爷把光照到江骁赏的身上，大声道：“你在干什么呢！”
两个人四目相对。
江骁赏打算暴怒的气焰降了一半，不情不愿说道：“摔倒了。”
“停个电就这么急躁不冷静，你只是暂时看不见！”
气呼呼的爷爷又骂了几句：“空有一副人高马大的皮囊，你到底什么时候能长大！”
骂完忽然想到丁牵运，爷爷问保姆张阿姨，“牵运呢，在她的卧室还是书房？”
张阿姨说：“她不在，她去她姑妈家了。”
江爷爷静默了片刻，叹气：“有人是一辈子都看不见了，每天都是停电。”
爷爷说着用拐杖指了指江骁赏，“你啊……”然后欲言又止，最终低语了一句，叹气：“好好学习吧，唉，连个失明的人都不如。”
说完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张阿姨用手电筒照着地上的狼藉又照了照楼梯上身上脏了的江骁赏，对他说：“你先在这别动了，别上楼了，把衣服脱了，我拿去洗一洗吧。”
江骁赏就势坐在了楼梯上，保姆暂时离开，光也跟着离开，又是一片黑暗袭来。
如果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这样，处于黑暗中，没有一丝光，永远地看不到一丝光亮，伴随着跌跌撞撞，未知和冷，那会是多么可怕。
“对不起。”
声音像雪花一样轻，但还是落进了丁牵运的耳朵里。
没头没尾的，江骁赏忽然对丁牵运说对不起。
因为看不见的原因丁牵运很少面朝江骁赏，这次她注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愣了愣。
初雪静静飘落，她等来了一句久违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