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从碧山下，山月随人归。爷爷也一如往常站在栏栅处等待候鸟归来。
爷爷见二傻子兴致不高也大概猜出个八九不离十，慈祥道：“娃，吃饭了，等下饭菜凉了就不好吃咯。”
二傻子眼神一红，点头道：“对不起，辜负你的期望了。”
爷爷轻轻抚摸其脑门道：“说啥傻话呢，你们都是爷爷的乖孩子，只要你们陪在爷爷身边，爷爷就比这世上任何人都要幸福。”
二傻子一头扎进爷爷的怀里，双手紧紧怀抱着其略显佝偻的腰背，没有哭声亦没有眼泪，或许这便是男子汉的懦弱与坚强，看似矛盾却又合情合理。
三人默默无言，就这样静静地站了半个时辰，四野寂静无声，唯有天上明月见证着这一切。
终于二傻子抬起头来，粲然一笑道：“爷爷，我们吃饭吧，肚子都咕咕直叫抗议半天了。”
爷爷慈祥道：“好好好，吃饭去，你们先去洗把脸，爷爷去热下饭菜。”
二傻子默默注视着走向灶台的爷爷，那蹒跚的背影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沉重，每一步仿佛都重捶于自己内心一击。
易遁靠近过来，右手一掌拍在二傻子的后脑勺上，并没娇情多说安慰的话语，他知道二傻子并不需要。
一支暗淡微弱的烛光，一盘熟悉的长毛象肉，只不过爷爷由早上的清蒸改成红烧。小部落肉食匮乏，一只魔兽骨肉得供应大家吃食多天。
一荤两菜算不得丰盛，但是三人却是其乐融融地享受着，或许对于爷爷而言，这便是传说中的天伦之乐。
夜渐浓，两人躺于低矮的茅草床上。易遁今晚没再强求二傻子给他讲睡前故事，两人就这样静默无语地睡去。
五更天，二傻子揉了揉朦胧疲惫的双眼小心翼翼地爬下床，轻轻地将被褥覆盖于易遁的身上，然后才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取下墙上挂着的弓箭，轻掩木门便朝后山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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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处静悄悄的，几声蛙鸣是夜里唯一的乐章。
没有花里胡哨的姿势，唯有坚持不懈的拔弦射箭。箭羽东歪西斜杂乱飞舞着，但是二傻子毫不气馁。射完箭囊的箭羽便飞奔过去捡了回来，再重新练习。
就这样重复着单调枯燥的动作，一支又一支，“嗖嗖”的箭羽声随着空荡荡的山谷回响，更显得夜的宁寂。
一个时辰过后，天微微露出鱼肚白，二傻子草草收拾一下，便赶往家中跑去。轻轻将箭羽挂好，便到院子里洗了把脸，将满身汗臭味洗刷干净。
“吱”的一声，木门被轻轻推开，爷爷从屋里走出，见到在洗漱的二傻子明显吓了一跳，愕然的表情随即充满慈祥，笑道：“娃，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爷爷早饭还没煮好。”
二傻子笑道：“昨晚睡得早，今天起床精神充沛便出去跑了几圈，瞬间舒畅多了。”
爷爷嘴角轻翘，见到二傻子能这么快走出昨天的闷闷不乐十分高兴，笑道：“多锻炼锻炼对身体好，别像爷爷一副老骨头想多跑几步都不行咯。洗漱完后回屋里休息下，清晨的寒风渗人，别着凉了。”
“好！”二傻子将水倒掉，便回到房间去，见易遁还在呼呼大睡露出会心一笑，悄悄爬上旁边的高床打坐，以免惊醒他。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忽闻一只大公鸡“咕咕咕”地啼鸣起来，瞬间便激起其他公鸡的争强好胜之心，一个二个扯着高音炫耀着自己的大嗓门，于是鸡鸣声便此起彼伏将夜幕撕碎迎来了黎明。
易遁揉了揉眼，见到旁边一脸坏笑盯着自己的二傻子，不明所以道：“汝欲何为？”
二傻子嘿嘿直笑道：“没什么事，你睡醒牙齿不酸么？刚见你的上牙与下牙谈功论道，奈何意见分歧过大，导致双方争论不休，最终失去理性大打出手，刀光剑影中让我惊为天人，一时竟然看呆了。”
易遁迷迷糊糊地听着二傻子的长篇大论，仿佛丈二摸不着头脑，一脸不知所云的模样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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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欲何指？”
不过话音刚落便幡然醒悟，知晓二傻子在取笑其睡觉磨牙。便飞扑上床，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二傻子知道易遁体质虚弱担心误伤他不敢轻易还手，于是现场慢慢由缠斗变成单方面的暴揍。
时不时还传来二傻子的鬼哭狼嚎，仿佛被人剥皮削骨般悲惨。易遁知道二傻子皮粗肉糙伤不了他，见其装腔作势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
“娃，吃饭咯！”爷爷笑吟吟地走进房间呼唤道。
两人也停止打闹，享受完爷爷精心准备的早餐后，便又重复着昨天的耕作生活。
时间一天又一天的过去，二傻子每天五更便偷偷跑去后山练习一个时辰的射箭技术，然后在黎明降临前便赶回家中跟随爷爷外出耕种。
虽然天赋不佳却胜在坚持不懈，正所谓天道酬勤，辛勤汗水的付出如深埋地下的一颗种子，终究迎来收获果实的秋季。
就这样坚持苦练接近一个月的时间。
八月三十的五更天。
二傻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左脚往前轻迈一步，右手拉弓如月，目光炯炯如炬凝视着百米外一个木头标靶，寒风吹着其衣袍猎猎作响，二傻子如同一个战神般融入这天地之间。
“这次一定要中！”一声吆喝，放弦射箭。箭羽如同一道长虹般风驰电挚而去。
“噗！”的一声传来，箭入木靶传来一声闷响。
“啊！我中了，我中了！”二傻子欢呼得又蹦又跳，真像一个傻子般。
二傻子将箭羽取下，突而蹲下于地，双手紧紧地握着箭羽纳入怀中，手掌因为过于用力而青筋隆起，眼角红润却无泪点掉落。
既没有苦尽甘来的狂笑，也没有压抑得志的嘶嚎，现场除了呼啸而过的寒风，唯有一个萧瑟的背影在微微颤抖。
或许两碗孟婆汤抹去其记忆，磨平其棱角，却依旧无法瓦解其内心的高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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