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丶黄河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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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中午,池震宇和高奉武赶到了黄河渡口。俩人奔波了一宿,又饥又渴。渡口旁有一座集镇,池震宇和高奉武走进集镇,想找一家客栈打尖喂马。

集镇里冷清萧条,沿街店铺紧闭大门,街上见不到一个人影。街道上滚动的旋风把墙角的沙尘杂草卷到空中,天色搅得浑黄。

池震宇和高奉武一直走到集街外面,才看见路边有一家客栈。俩人翻身下马走了进去。

客栈老板迎了上来,一脸笑容的问道:"客官住店哪?上房正空着呢?"

边说边让伙计把马牵到马棚。池震宇打量一下客栈老板,见客栈老板细眉善目,面目和善,不象恶人。店小二虽然年幼,却也机灵。

放下心来,对客栈老板说:"就住上房吧,给我们找一间干净的。再做些吃的,送到房间来。再筛一壶酒。"

客栈老板说:"我看二位是有钱的主,现在兵荒马乱的,也找不到什么好吃的,早晨黄河边上的渔夫打到两条黄河鲤鱼,送到小店来了,还是新鲜的。给二位客官炖了吧?后院还有几只鸡,抓一只杀了炖土豆?"

池震宇说:"行啊,快点做吧,我们还有事。"

客栈老板答应着,亲自送池震宇和高奉武去上房。高奉武对店伙计喊道:"给马喂料饮水,梳梳马毛,给你加钱。"

伙计答应着,把两匹马牵走。客栈老板把池震宇和高奉武送进上房,转身去后院厨房准备菜肴。

池震宇站在窗前打量周围的环境,客栈离集镇有一里地,院子很大,有马厩,仓库。却空荡荡的,除了他们没有别的客人。看样子客栈许久没有开张了。

客栈前有一条土路,是官道,沿着官道向北二里地,就是黄河渡口。黄河渡口旁有一座用土墙围起来的院子,土墙有一人高,隐约看见院子里有三趟青砖房。池震宇判断那座院子就是驿站。

驿站旁是一座小山,草木葱茏的山坡延伸到驿站大门口。集镇在客栈南边,集镇后面有一条山沟,沿着山沟向里走,就上山进入森林里了。池震宇观察一会儿,把环境特征记在心里。

一会儿,伙计端上来一个托盘,托盘里放了一盘清炖黄河鲤鱼,一碗土豆炖鸡块,一叠烙饼,一碟咸菜。

老板捧着一坛酒过来,对池震宇歉意地说:"很少有客人,来的客人也只是啃两个窝头,向店里要一碗开水。我们再添点咸菜。平时也不备肉和菜。你们来得急,饭菜简单了一些,以后安定了,您再来,保证让您吃好。"

池震宇说:"早就听说黄河鲤鱼是天下美味,在您这里能尝到,已经十分难得了。"

池震宇又问道:"我看见镇上冷冷清清的,街道两侧店铺都关门了?出了什么事了?"

老板叹口气,说道:"又要过兵了,袁世凯的新军在山东打义和团,不知道又要往那里发兵?这几年,八旗兵丶绿营兵丶义和团丶洋兵,还有绺子你来我往,轮番祸害老百姓。官军来了,就在地方筹措军费,征要差役,官军闯进店铺索要财物。等官军走了绺子又来了,强掠奸淫,无恶不做。"

"教民倚仗教会欺行霸市,洋兵过来也像土匪一样劫掠强奸。还有官府数不清的税费,官差下来征收时横眉竖眼,动不动就捆人。街上的店铺都被抢了好几遍了。店主只好关门,躲到乡下去。我这是一大家子等着吃饭,勉强支撑着挣几个铜钱糊口。"

池震宇问:"这次过的是袁世凯练的新军吗"

老板说:"驿站的驿丞陪两位新军军官昨天晩上过来喝酒,我在边上听他们说袁世凯练的新军抓住了一名义和团大头目,要押到京城请赏。先过来一队新军打前站,大队人马今天晚上押着义和团大头目到,明天早晨过黄河。"

老板又叹口气,说:"押到京城就完了,肯定被押到菜市口凌迟处死,一刀刀割了。新军旧军都糟蹋老百姓,义和团起来后也杀人抢劫,祸害老百姓。老百姓都躲起来了。"

高奉武在一边不愿意了,瞪起了眼睛说:"你的嘴是不是要放个把门的?别乱说义和团的坏话。"

老板惶恐的说:"二位是义和团?还是官府的人?小人冒失了。"

池震宇拦过话头说:"我们俩就是做生意的,去北边进点皮货,八旗兵丶绿营兵丶义和团丶洋兵丶土匪和我们都没关系。一路就躲着这些兵和匪呢。"

老板说:"我没胡说,说的都是实话,街上的丝绸店丶酒坊丶油坊丶饭庄丶当铺丶杂货店丶生药铺真开

不下去了,朝廷收的各种税收多如牛毛,官府一遍遍的来收,老百姓骨髓都榨干了。这几年世道乱,八旗兵丶绿营兵来了闯进店铺要店家劳军,公开勒索,还只要银子。街上商会还要集资给官军送牛猪羊和酒。"

"义和团起来后,闯进店铺要捜查奸细,店铺里货物搬运一空,镇上信过洋教的教民家财全都被掠空,抢完了一把火把房屋烧了。西街赵蓝田丶赵希功信过洋教,见义和团来抓他们,跳后窗户跑到后山沟里,义和团撵进山沟捜了出来,被抓住后,在山沟里就一顿乱刀砍死。不管官军绺子还是义和团,只要是一伙带枪带刀的人群进了街,老百姓肯定遭殃。"池震宇感叹道:"世道乱吶,马要是没有缰绳勒着,就变成了野马。人要是没有缰绳勒着,就都变成了魔鬼。有枪有刀就有权势,就能称王。称王就是为了恣意胡为,搜刮天下。称王没有人能管得了,就变成了邪恶的妖孽。"

客栈老板好不容易盼来两个客人,嘴停不下了。池震宇见这个饶舌的老板唠叨不停,制止他说:"咱一个草民别唠朝廷的事,小心隔有耳,祸从口出。被官府抓去了,口舌之罪也要砍你的头。"

老板吐吐舌头,说:"不说了,不说了,老老实实的当草民吧。你们慢慢吃啊。有事喊我。"说着,转身出去。走到外面还叨咕:"话都不敢说了,什么世道啊。"

饶舌的客店老板走了,池震宇和高奉武赶紧吃饭。俩人风卷残云,两条黄河鲤鱼一会儿进肚,土豆炖鸡块也见底了,池震宇和高奉武酒足饭饱。高奉武喊来伙计收拾碗筷。

池震宇和高奉武俩人走出客栈,出门时池震宇对客栈老板打招呼:"我们去镇上转一转。"走到外面,向镇上走了一段,转回身,从田野上绕过客栈,直接奔向黃河渡口。他们来到驿站外山坡上的树林里,隐藏在树从中,眼睛盯住官道。

等到太阳偏西,从官道上过来一队清军,池震宇和高奉武盯住这队清军。清军逐渐走近,池震宇和高奉武看清是袁世凯练的北洋新军,有二百人,身穿新式军装,肩扛德国毛瑟步枪。一名管带骑马走在队伍前面。

队伍中一辆马车拉着站笼,鲁振邦站在站笼里。这队北洋新军从池震宇和高奉武下面官道走了过去,走到黄河渡口,走进驿站。

驿站是三进院,前院有五间正房,两侧是厢房,后面是中院,有十间正房。后院是厨房丶仓库丶马厩丶羊圈丶猪圈。周围一圈厚实的土墙。

管带走进院子,驿丞赶出来迎接,伸手拉住管带的马,殷勤地扶管带下马,弯腰引管带进了上房,驿卒连忙沏上茶,奉了上来。过来几名新军把站笼卸下马车,放在院子中央。

管带命一名棚目带着五名新军守在旁边。管带和两名队官走进上房。其他新军拥挤着进了厢房和中院客房。后院厨房里,驿卒们忙着做饭。

池震宇和高奉武看清后,悄悄的离开树林。池震宇虑事周密,又带高奉武来到集镇上,找到一家关门的铁匠铺,从窗户跳了进去,从里面找到一根撬棍,带回到客栈,藏在了客栈外面草地上。

进门时池震宇特意和老板打声招呼:"我们回来了,晚上不出去了。"池震宇和高奉武故意装出喝多了的神态,哼着小曲,歪歪斜斜的回到上房,关上门。一会儿,房间里的蜡烛熄灭,屋子里拉起了鼾声。

客栈老板在门房坐了一会儿,夜深人静,客栈外土路上不见一个人影。客栈老板给大门插上杠子,打着呵欠,回到厢房睡觉。伙计在后院早已经鼾声如雷。

午夜刚过,池震宇和高奉武轻轻起身,俩人穿上夜行衣靠,把刀插在背上,端起枪,向门外走去。临出门,池震宇取出一块银子,惦了惦份量,放在桌子上。把剩下的几张烙饼揣在怀里。

俩人悄无声息的走出房间。走到后院,闪进马棚,牵上自已的马,来到客栈大门,高奉武上前抽开门杠,推开大门,俩人牵马走了出去。

池震宇回手又把客栈大门虚掩上。高奉武到草丛里把橇棍取上。池震宇和高奉武走上官道,翻身上马,向驿站奔去。

池震宇和高奉武又来到了驿站边上的树林里,把马拴好。俩人奔驿站而去。来到驿站的土围墙前,高奉武助跑几步,一跃而过。池震宇也跳起趴上土围墙顶,双手叫力,轻松跳过土围墙。

他们落到了驿站后院。池震宇和高奉武沿着房屋的阴影掩蔽弯腰蹑足潜行,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前院。看见站笼正放在院子中央,鲁振邦站在站笼里,双目紧闭,使劲向上掂脚,不让木框卡住喉咙。

带队看守站笼的棚目躺在房

墙根睡觉,四名新军靠坐在站笼四面,也都抱枪打盹。

池震宇对高奉武做了一个停下的手势,自已抽出钢镖,揉身上前,摸到房墙根,一手搂住棚目的脖子,一手用钢镖划开棚目的喉咙。棚目一声没有吭,还在梦中便驾鹤西去。

池震宇又轻轻放下棚目的尸体。池震宇对高奉武指了指站笼旁打盹的四名新军,两人从背后抽出刀来,蹑手蹑脚的滑了过去,毫无动静的扑到四名新军面前,池震宇手中甩出两枚钢镖,分别插入两名新军喉咙。同时刀光一闪,又一名新军颈动脉被划开。高奉武一刀也划开了第四名新军喉咙。

高奉武摸出橇棍,插进站笼木柱接口处,用力撬开一根木柱。鲁振邦钻了出来,拣起了一枝毛瑟步枪。池震宇和高奉武又扔掉自已的旧式步枪,每人拿起两支毛瑟步枪,三人悄然无声的撤到后院。

池震宇顺路跳进马棚,牵出管带骑的马,三个人牵马跃过土墙,向树林奔去。

池震宇丶鲁振邦和高奉武三人来到小树林,牵出拴在树林里的两匹马,三人翻身上马,池震宇带着他们避开官道,走进小镇后面的山沟,顺着山坡爬上山,翻山越岭而去。

天亮了,管带打着哈欠走出正房,正准备练一趟拳脚,突然僵在了原地,傻愣愣地看着院子。

只见站笼支离破碎,里面空无一人。院子里遍地血迹,站笼旁蜷缩着四具尸体,墙角下也躺卧着一具。

管带惊的面色煞白,浑身颤抖,哆嗦着声音喊:"来人哪,快来人哪,人犯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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