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铁路上的人们

1月3日的早晨。

沃森骑着自行车直接朝火车站驶去。

昨晚那来自铁路边的怒吼,几乎传遍了整个市区。

以至于在凌晨二点时,沃森就被紧急叫到东塔分站,却了解事情经过,之后一大早就朝火车站那里赶去了。

他昨晚就没在学会里看到伊莱,估计对方是连夜在火车站蹲守,监视那边的情况。

这次的拆迁事件,因为暂时没有发现有超凡能力的迹象,所以按法律上,学会是无权干涉的。

但作为地方监督者,学会有必要避免事情激化,要最大程度的阻止暴力事件的发生。

而且...

想到赫德队长昨晚隐约的暗示,和那天伊莱塞给自己的纸条里所提到的异常迹象,学会已经有所怀疑,该事件可能会引起某些别有用心人的参与。

这也是他们最后决定派沃森前去的原因,他还不是正式成员,只是一个学徒级的见习生,就算到那里遭到其他人的盘查,事后也没人会说什么。

随着路段逐渐进入到卡迪利大街,这里是火车站广场外的主干道。

自行车骑到这里时,沃森已经看到不少路口正在安装路障了,许多警察们开始在街道上提着警棍扫视着行人们。aosu.org 流星小说网

那些行驶在路上的运货马车被作为重点检查对象,尤其是携带着刀具和被认为一切具有攻击性的武器的人都被当场逮捕,这里本应该是喧闹的地方,可眼下竟然变得安静,根本听不到有人的谈话声。

一路走来,沃森还看到道路两旁的商铺们都紧闭大门,而且在门外上了好几把大锁,玻璃橱窗被厚厚的帘子遮盖住,让人看不见其中的商品。

他沉默地骑着自行车,同时放缓速度,慢慢的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好在,等他骑到了火车站的广场区域后,这里还多少是正常的景象。

火车站那巨大候车厅主楼的建筑外面,立起十二根柱子,上面装饰着螺旋状的饰品和市政厅改造的宣言。

火车站也张灯结彩,保留着新年的装扮。眼下还没到七点,天还有些黑,车站有个顶部和侧面燃烧着小煤油灯光带,中央是个巨型的反射星。

在车站周围聚集了科达加堡最多的市场、酒馆、旅店。

这里人流和车流汇集在主要市场周围的街道上。车夫穿着乡下人穿的罩衫、绒布的裤子和紧身裤,也有人穿帆布、麻布、羊毛或是皮革制成的绑腿,在膝下和脚踝处用纽扣或是搭扣绑住,为了防止道路上的泥泞让长袜报废。

“看来事情还有缓解的余地,市政厅还没蠢到要把火车站也封锁的地步。”

沃森把自行车特意停在了火车站专营的停车场,这里有专人来看守。

然后他开始在周围的市场上慢慢晃悠着,并有意无意地朝那片被附近居民称之为‘白鸦街’的地方靠近。

他没有特意寻找伊莱,只要靠近了白鸦街,对方自然就能找到他。

另外,考虑到学会给他安排的任务,是让沃森扮演一位探访的角色,首先是要了解这附近居民的日常生活状态。而不是一来到此地,就与市政厅的官员起冲突,那样反倒让学会陷入不利了。搞不好就得被政敌扣一个干涉地方政务的罪名。

火车站附近是亨格福德市场,这也是科达加堡最大的市场,出售鱼、水果、蔬菜和肉类。这里也有几家卖禽类的店铺,有活公鸡和母鸡。它们黑色的如豆子般的眼睛,透过柳条筐往外看。

除了这些基本的农产品,根据本地报纸上的广告宣传,这个市场也因出售1佩耳的冰激凌而出名。

这里还有着其他市场没有的海鲜区,这一切都是因为紧靠铁路,交通便利的缘故。

每天在这里来回奔波的马车夫,那些在市场外等活干的男孩们,不停帮人提包或者帮搬运工推车。

有些跟在马车后面跑腿,等在车站边,跟着装满了行李的马车跑。当车到了乘客的目的地,男孩取下行李,把行李搬进屋内,然后收取小费。无数来自外地的新鲜货物,也就这样在火车停靠的瞬间,就很快地被第一时间送到了亨格福德市场。

“这也难怪人们有怨言。”沃森看着这里繁忙的工作场景,自言自语道。

一旦白鸦街被拆除,不仅上万居民将流离失所,同时背靠着火车站的市场,也将失去庞大的劳动力供给。

这样一来,按照规划局提出的建议,这个本来可以说是该市最完善的综合型市场,就不得不拆分成十几个小市场,异地搬迁到其他街道上去。

由此造成的就业岗位的流失也将是严重的民生问题。

沃森也在学会看到了规划局提交的详细‘年度城市改造计划’,白鸦街拆除后修建的宽阔大道当然并不是如外传的,只是为了方便官员前往湖区度假那样简单。

实际上,市政厅希望借此机会,扩大火车站的规模,将科达加堡打造成罗曼州东部的铁路枢纽,并借此计划,把北塔区纳入到新城中。

但也正如居民们所担忧的,市政厅的官员老爷在制定该计划时,想当然地只去注重宏观规划,但却一直没有把本地居民的需求放在眼里。

他们站在西塔区那些中产阶级家庭的立场,把北塔区和住在其他区域的人们,都视为住在贫民窟里的懒汉、醉鬼和盗贼。

官员们不想看到贫富混合的社区。于是就可以借着“改善”的目的是把穷人从富人身边进一步驱离。

通过给贫民窟“通风”,在从前狭窄的小巷中开通大路,那些曾经隐藏的地区将可以对上层开放。在他们贤明的监督下,将带来“改善”。

当一个区域被“改善”之后,原来的居民负担不起新房租,只好搬到别处。在没有廉价公共交通的情况下,工人被迫住在为他们提供“面包”的工作场所附近。如果工人离工作地点远,他们就无法工作。

没人会关心穷人被赶出自己的房子后应该去哪。

一边想着这些,沃森的眼前逐渐出现了一排排盒子样的建筑。

它们被分割成背靠背的灰色房子,外面时铺上石头的窄小原子,房子的外墙早已经是斑驳脱落。

被这些低矮小屋夹在中间的,就是一条宽不过一米小巷,这就是被称为“白鸦街”的巷子了。

紧靠着白鸦街的,是从五百多米外的火车站延伸出来的一条铁路支线。

铁轨与房子挨得是那样近,当火车从旁边驶过时,坐在这些屋子内的人们都能感觉到茶杯里的水要晃出来似的。

铁路沿线的大量垃圾,被丢弃的货物同样造就了不少就业。

沃森看了眼在白鸦街外围巡逻的警察们,他没有直接进去,而是来到了旁边的铁路线上,观察着这里人们的生活。

在经过了昨晚的愤怒后,这里的人们此刻依旧和往常一样的工作。反抗当然是必要的,但同样,一天不工作,就没法生活下去。

贫困导致很多东西都拥有价值。

沃森见到的女人和男孩们,正收集着从火车上被扔下的废品,一些已经破洞的鞋子被人捡起,这些破鞋子会被翻新,女人们会给它换个鞋底,再换张皮子,把它们重新上色,好让它看上去比较新一些。

那些无法翻新的,散落在泥土里的破布条也有价值,可以用来制作再生布料,磨坏的布也可以被用来做成肥料,或者漂白后卖给造纸厂。

甚至沃森还看到有人在酒馆洗杯子的地方,把里面那些酒杯里的沉淀物也收集起来。

在这个科达加堡最贫困的街区,同样有着流动的摊贩,他们推着小车,向这些比他们更穷困的人出售东西。

沃森从他们那里买了一张烧饼来当作早餐。

一个挑煤夫肩上背着一个孩子从他身边路过,孩子害羞地从父亲肩头偷看年轻的沃森。

沃森立刻到旁边的水果摊上买了一包樱桃,走到孩子面前,把樱桃一个个地送到孩子嘴里。

“谢谢您。“孩子小声地说道。

他害羞地用小手拿起樱桃递给沃森。

沃森笑着吃了下去,他看到孩子开心的笑了起来,而他自己心里,也同样觉得开心。

他打了个响指,剩下的樱桃轻快地跳到了那位父亲的上衣口袋里。而全程这位父亲都没有察觉到。

“你倒还蛮有同情心的。”

耳边传来一个年轻的男声,沃森回头一看,就见到一名身材矮小,大约在一米四左右的少年出现在他背后。

少年穿着宽大裤腿的裤子,头上戴着打补丁的帽子,看上去有个十一二岁的样子,正眨着清澈的眼睛看向他。

“伊莱?”

沃森走到少年面前,他想看看对方的耳朵上的耳坠,但被帽子盖住了,因此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是我。”

少年警惕的环顾四周,然后不经意的从沃森身旁走过,悄悄说道:

“跟我去一个地方,注意观察周围,这里可能有其他势力的人在。”

沃森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随后二人慢慢地离开火车站的广场周围,一路朝着白鸦街的北边,也就是通往阿里瓦斯湖地区的方向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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