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伊塞琳娜

宽大的落地窗旁,微风拂过两边收紧的窗帘,使得它们轻轻晃动,光线打在玻璃窗上,像一块棱镜一样,在办公室内折射出碎片一样的光斑。

拜厄斯起身站起,好像是要迎接什么人似的。

屋里的光斑很快汇集成一片,并在下一秒显现出身材姣好的女性姿态。

一位头戴着黑色三角形兜帽,用厚厚帽檐遮住前额和耳朵的女人出现在了拜厄斯面前,她穿着亚麻衬裙和黑色裙子。

此时,她看向拜厄斯,微微提起裙子,屈膝问候道:“向您问好,总队阁下。”

听到这声问候,拜厄斯脸上少见的露出庄重的神情,他同样礼貌地回复道:“殿下是为了帕尔伦镇的事而来?”

他的语气终归充满恭敬,但同时又给人一种公文式的客套与疏离,显然是不想与女人有太多牵扯。

“您称呼我琳达就好了。”

说着,伊塞琳娜用那对充满忧郁和温柔的眼睛看向窗外。

拜厄斯看着她漫不经心的步子,大概知道了她特意来此的原因。

于是他沉声说道:“我已经取消了今晚的封锁令,另外,让勃朗特担任调查小组成员,如果他有功劳,我自然会有奖励。要是没有,这样的刺头还是趁早安排到别处才是。”

“那位年轻人有时显得冲动,但在大事上却常常保持清醒的头脑,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拥有着一颗我们都已忘却的同理心。您不要太责怪他。”

伊塞琳娜轻声道。

拜厄斯没有再回复她,只是用稍显冷淡的眼神看着墙上的钟表。

在沉默中,过了两分钟的光景。

“您把我也派到调查小组好了。”伊塞琳娜突然说道,她沉思地瞧着天空。

“您的身份去那里并不合适。”拜厄斯的态度很明显。

“我明白,我只是....”

“你在担心他?恕我直言,伊塞琳娜殿下...”

拜厄斯眉头竖起,在这时,他忘记了用敬语,而是用一种毋庸置疑地语气表达了他的看法:

“我不希望在我的辖区里出现这种事情,而且我看那小子也根本没意识到。如果这样的话,我只能请上面的人护送您离开....”

房间里因为这一番话而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在这样的安静中,拜厄斯听到了女人压抑的抽泣声。

他突然感到很过意不去,这位殿下也还不到二十岁,却已经很早的就离开家人,在外独自生活这些年,她自己还只是个年轻的女孩,正是需要人关心的年纪。

“原谅我的失言,殿下。请您宽恕我,只是,学会与那位的关系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我必须要保证您的安危。嗯...您哭了?”

“我...我没哭...”

伊塞琳娜说,她扭过脸去,“是我任性了,总队。您是位出色的长官...”

拜厄斯看着她,有些纠结地敲着桌子,这是他标志性的一个动作了。

过了一会,他叹了口气说:“等托尔曼先初期摸查那里的情况后,我会再考虑调查小组的人选,应该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好了,您先回去吧。”

说完,拜厄斯看见少女脸颊上泛起红晕,还有那一对亮晶晶的眼睛。

“谢谢您。”伊塞琳娜屈膝行礼。

她的身影很快在房间内幻化成柔和的光线,从巨大的落地窗外穿过。

拜厄斯并没有告诉对方的是,他察觉了沃森在看到信件里某个名字时流露出的情绪波动。

.....

早上八点,普克律师事务所已经被嘟嘟嘟的电报声所遮盖,桌上、墙上、甚至人的衣服上都被各式各样的卷宗给贴满了。

约翰只断断续续的睡了三个小事,就被这阵喧闹给吵醒。

他正梦到自己的妻子埃米莉,梦到他们夫妻二人抱着一个肌肤白净,有着一双可爱大眼睛的小婴儿。

“今晚怎么说也得回去一趟。”约翰思念着妻子。

埃米莉已经怀孕五个多月了,虽然她说自己能够正常生活,可约翰还是忍不住担心,事务所的工作又要经常熬夜加班,他眼下就是一直工作到凌晨四点多,才勉强睡了一会儿。

可不加班又是不行啊,作为年轻律师,约翰在本地司法界一向以严谨,工作不要命著称,而且为了买城郊外的那套别墅,他已经向事务所透支了四万汉克的薪水,这还不知道要还多少年。

“去年接到的全是些小案子,全年收入才不过四千汉克。”

想到这里,约翰律师就有些心灰意冷。

四千汉克对普通人绝对是想都不敢想的年薪,但在律师行业,只能勉强糊口,无他,律师的收入来的快,花的也快。

眼下,约翰迫切地希望自己能接受个大案子,尽早偿还掉事务所的债务。

他懊恼自己以前不听妻子劝告,总爱买些奢侈无用的东西,过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他发誓要把今后赚取的钱都存到银行定期里。

简单的洗漱后,约翰拿出妻子为他准备的三明治吃了起来,里面的生菜和培根早就凉透了,但约翰并不在乎,他吃得很快,一边吃着,一边低头翻阅着昨晚尚未看完的卷宗。

这时候,事务所门外。

一辆有些老旧的马车缓缓在这里停下,马车虽然外表陈旧,车身上的油漆已经脱落,但能看得出马车的构造还十分结实,这辆车至少在刚出厂时造价不菲,算得上中上档次的私人用车了。

车轮上和车厢底部沾染的泥迹告诉人们,马车里的人经过了不短的路程。

格雷克镇长走下马车,他看着西塔区繁华的政务大街,心中只是感到悲凉。

他上次来这里,还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他刚当上镇长,意气风发,专门来这里的市政厅领取职务。

当时,他还幻想着在自己的带领下,能够把帕尔伦镇建立成克凡尼市与科达加堡市的货运中心,甚至为了在小镇建立中转火车站而四处奔波,现在想来,自己那时是多么天真啊。

格雷克摇了摇头,他叹了口气,朝着面前的‘普克律师事务所’走去。

西塔区当然还有其他事务所,但格雷克经过打听,知道眼前这家是最适合的,这里面的律师不像别处那样,一味地为了金钱利益而替人作假,普克事务所的人还过去一年还接手了很多零报酬的案子,为不少贫民打赢了官司。

这一点就让格雷克对他们刮目相看。

“您好,尊敬的先生,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负责接待的康加尔律师看着对方问道。

“我有个大案子要请求你们的帮助。”

格雷克不是毫无准备而来,他已经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搜集了多项证据,并委托人帮他整理,同时还把几名受害者家属安排到了西塔区的旅馆居住,为的就是让他们能与律师当面沟通。

而对于自己身为镇长却私自离开岗位的事情,格雷克已经不在乎了,他早就做好了被免职的准备。

他背负着乡人的期望,这让他觉得自己有义务为家乡的人做些什么事情。

听到有大案子,康加尔律师倒不奇怪,来这里的人,十个里有八个是这么说的。

他只是拍了拍还困意重重的约翰律师一下,摇晃着对方道:“约翰老兄,该起来了,有客户来。”

约翰睁大眼睛看着来人,然后直接伸出手:

“嗯,您要办什么案子,请把资料给我。”

格雷克把手里的皮包放到桌子上,然后抬出了那一大罗的文件。

他用沉重的语气说道:“我要控告亚托公司污染水土,致三十七人死亡案!”

事务所里鸦雀无声,所有律师都转头望向格雷克。

接着,事务所的主任,普克律师赶紧上前打着招呼,他也是学会安插在事务所的文职人员。

“请您随我到楼上来。”普克暗暗给其余人使着眼色,让他们不要声张。

随后,他朝约翰、康加尔两人打了个手势,让他们也跟上自己。

来到楼上后,格雷克一直沉默着。

而普克律师先开口了,他一说话,就让约翰感到震惊。

他听见自己的上司说道:“恕我直言,事务所不能接手您的案子。”

“为什么?”格雷克平静地问道。

“我们得罪不起亚托公司,而且,这场案子很复杂,我们没有这样的资源去打赢这场官司。”

似乎是觉得这样说很不妥,普克又加了一句:“不过我们可以为您与他们沟通,这或许可以争取到一笔补偿金之类的,当然,数目不会很多,但不会让您亏本。您看这办法怎么.....”

“我拒绝!”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格雷克冷淡的语气,同时还有对方脸上讥诮的神色。

格雷克用锐利地目光扫视着他们,约翰从他的眼里看到无法掩饰的悲痛与怒火。

“亚托公司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巨大代价!”格雷克看着他们,语气坚决。

这会儿,约翰律师也知道他们谈的是什么了。

当对方说起亚托公司这个名字时,他就想起了前些年就闹过的案件。

大概在五年前,那时约翰尚未加入普克事务所,而是在克凡尼市的一家事务所做助理工作,和现在一样幸苦,只不过报酬少得可怜。

当时克凡尼地方法院就受理了一场污水处理案,案件被告就是亚托公司,那场案子声势不小,听说还请了许多外地的专家过来陪审。

不过,只是一个月后,那场案子就被草草结案了,传闻是原告方接受了私下协调,具体情节,约翰早就忘记了,不过他一直都觉得那个案件结束的蹊跷。

想到这里,约翰律师有些犹豫地开口道:“主任,不如我们先听一听。”

普克律师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暗含规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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