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不屈之念瞿昙越,我知道你

从生到死, 一切尽在算中……

瞿昙越身躯微微一震,似乎再能维持心境平稳,四周天地, 也因此骤起风云。他在狂风中怔然望着阮慈,低声, “那倘若, 倘若我能成功抵御情种……”

他面上突地流『露』一丝深切痛楚,似是想到有一日心中将再有阮慈,便发自内心地痛楚舍,突地起身道,“但我怎能抵御情种,我怎能忘怀你, 我……我只要想到有一日我将视你为陌路,心底便、便……是玉池翻滚,基摇晃, 真真切切难以将你摒除在脑海之外……”

阮慈注视着他, 低声,“官人,你降世久矣,经历那样多的情情爱爱,扪心自问, 除开东华剑,我当真有这么特别么?我们可曾一同经历生死?”

“我们可有什么是旁人无法比拟的共鸣?”

“倘若这些都没有, 那你凭什么对我此情钟?情之一字,纵使知所起,一往而深,但想要此铭心刻骨, 却也需要一定机缘。你此时心中情意,只是你遭受情种反噬的结果。倘若你能成功抵御,纵使这率微乎其微,你也是助情祖发觉了情之法则之中的瑕疵,令她圆满大。”

祖对造物,便是如此占尽优势,论瞿昙越是否成功抵御情种,情祖怎么都不会吃亏,瞿昙越面上闪过一丝厌恶之『色』,四周峰头骤然狂风暴雨,天『色』乌沉沉地,令人压抑得喘气来。他,“若说此,我父将我禁闭在黄金龙螺中,让我在轮回中再参大道,反而是在助我了?”

阮慈摇头道,“他大约也有他的利益,当日请来白水真人斩去崇雪仙,只是为了玄魄门掌控小寒武界,崇雪仙的虫国是小寒武界根基所在,它无法融入本方宇宙,小寒武界便始终无法被玄魄门所用。只是斩开之后,他却未必希望崇雪仙复原和他争权……唉,你也知道这些境真人,做什么事都和自己的途有关,他们心里哪有什么真情在呢,只有自己的大道,大道所系,万物皆为刍狗,是不是己身血脉,又有什么同呢?”

“那却还是有些的,若非己身血脉,也没有那样好用。”

瞿昙越望着阮慈,神『色』复杂难明,忽地道,“我固然也想让他们如愿,他们生我是为了用我,可或许每一生灵,一旦知道自己诞生的目的,天然便想要反叛。但……但你可知道情为何物么,阮慈?”

“纵使深知这一切无非情种作祟,可一点一滴,全是由我心底生出,又叫我割舍?”

他收紧双臂,将阮慈牢牢抱在怀里,呢喃,“又叫我割舍?”

“未遇见你以前,心清净无尘,固然纯粹,但也宛若平湖,映照虚空,此生为欢悦,为悲苦,纵使化身无数,见惯了悲欢离合,但却依旧无有一丝痕迹留下,只觉人心戏,轻易撩拨,便生出万丈红尘,在可笑。”

“直到情种反噬之后,我入红尘之中,方明了红尘自有红尘好,点点滴滴,有悲有喜,俱是从心中而发,便是苦痛,倘若我未曾经,又为何要来世间一回?便是情种反噬,终究也是大法则主宰,你我身在世,一言一行,又有处是大法则做主?我发出那许多情种,令多人为我神魂颠倒,寤寐思服,或许对你求之得的苦痛,便是我活该承受的报应。”

风波诡谲之中,似乎只有瞿昙越身上传来的一丝温度能够温暖她的身躯,阮慈望着那搅动如煮的云岚,听着他轻声絮语的情话,竟也能隐约品味到瞿昙越的执『迷』,她轻轻叹了口气,,“是啊,我们谁是大的造物,这途该怎样走,或许真是你的选择。倘若你愿有情而死,或许也比失情而存要快活些。”

瞿昙越将头搁在她肩上,幽幽,“动手吧,死在你手,于我是最好的归宿。”

在这幻境之中,出剑刺死瞿昙越只是一次轮回的终结,他们还会再开启下一世,尝试另一种摆脱情种的方法,这或许便是掌所想,便是瞿昙越无法成功破关而出,也可以借机困住阮慈,她是不会死在这里的,莫说清门,连太微门都不会准许,但倘若她失陷在黄金龙螺之内,玄魄门便可借此和擎天三柱交换条件,想来不离小寒武界的出逃大计。

倘若瞿昙越摆脱情种反噬,破关而出,那崇雪仙将难有复原之望,掌也自有好处。对阮慈来说,却是少了个对她痴心一片的助力,或者两人还会反目成仇,又或许小寒武界脱离琅嬛周天,会损伤琅嬛周天的气运……她灵觉之中,隐隐有妙预感,似乎这对自身途并非那样有利,更何况——更何况瞿昙越心甘情愿沉溺在幻境之中,却是丝毫也看出有破关的希望。阮慈可以刺死他一次、两次,但却无法永远这般杀戮下去,这样一次次反复,对两人都没有什么好处,只会让他们在幻境之中越缠越深。

该如做?眼前画面似乎渐渐清晰,她从幻境中脱身离去,在黄金龙螺之外取出那深植识海中的情种,瞿昙越深陷幻境,无法防护识海,她的神通足以办到,但情根深种,肆意拉扯,会将识海毁坏,基扯损,瞿昙越将永无走出黄金龙螺的机会,阮慈将这情种交给血线金虫,其中蕴含的无数情忆,足以让血线金虫复原。崇雪仙欠了她一个大人情,自会将玄魄门从小寒武界驱逐出去,至少会再令玄魄门有带走小寒武界的机会……

这条道途,堂堂皇皇,直通将来远处,乃是一条坦途大道,阮慈心中逐渐浮现明悟,湖心岛,随着一铁链逐渐消散,那第三锁链缓缓浮现,便正应了今日之事,她要完了己身和瞿昙越的这段姻缘。因她为未来道祖之身,却在卑微时被迫成就姻缘,当日心中的恚怒,已化为今日道基的锁链,但这还是全部,这锁链之中,尽是她和瞿昙越本可拥有的无限未来,全由他们在幻境中经历的轮回构成。倘若……倘若她未有遇见王真人,未有择选了王真人,那末便会和瞿昙越走入这些未来之中,在另一种可能中,以全然不同的方式探索世间隐秘,遍历途中的悲欢离合。

难怪……难怪在幻境中,她的心人可以是苏景行,可以是姜幼文,但却从来不是王真人,这并非是幻境无法演绎洞天真人,而是阮慈已经亲自择选了王真人,和他有关的未来过去,已是实数中的因果链条,受祖气运镇压,幻境无法摄取,她所见到的都是在所有无穷可能中,被现存因果链条排斥的时间线!

这些时间线中的阮慈,也是真正的阮慈,『性』情禀赋,和她一般无二,但却因为选择不同,际遇迥异,这黄金龙螺只是选择了有瞿昙越参与的那些,还避开了她被瞿昙越杀死的结果,因她真身入内,若在幻境中被瞿昙越杀死,便等是陨落在此,黄金龙螺也承受不了这恐怖的气运动『荡』。因此她见到的全都是她杀死瞿昙越,继续自身途的未来,灵机勾动呼应之下,所见竟成了真,瞿昙越之死,将成为她圆满金丹关隘,晋升境界的关键一步。

这一剑,再是不舍,也需挥落!

但又让她能够割舍?

阮慈心中,百感交集,万千回忆纷至沓来,她心念越坚,摇头道,“这是真的你,幻境中的你,是真的你欲要斩去的邪念。”

“瞿昙越,我知道你,倘若你真屈服于命运,我金丹之后,你自会来见我,以师尊安排,启我情关,和我共度情难的人便会是你。”

倘若如此,两人的一生都会发生怎样的改变!黄金龙螺中的幻境,便会是真的历史,瞿昙越和她共度情劫,以身罹难,在鲜血中完了她的情劫,析出情种,令崇雪仙再复原身……她对王真人的浮念或许会随悟而消散,便不会再有王雀儿,会再有南鄞洲地根历险,白衣菩萨的伏笔又会呈现?

“是你屈之念,挣扎求存,方才有了今的世界。你我二人的选择,共同推动因果至此。死在我手,怎会是你的归宿?”

“友,你助我修行,更在这世间留下因果,我愿杀你!”

眼前那金光闪闪的大道坦途随她话声破碎,湖心岛那第三锁链越缠越紧,阮慈基生疼,此为灵魂深处的苦痛,但她却也早已习惯了,一路走来,她所经历的苦痛是常人所能想象。此时此刻,已无慷慨激昂,反倒是云淡风轻,疼便疼些,那又如?

她修,从来并非为了成就道祖,而是纵情恣意,于阮慈而言,无有权衡利弊,只有随心所欲!“今日便让我还你因果,助你脱离此难,这亦是此间实数对你的报偿!”

她一声轻喝,将东华剑拔出,抖手刺入瞿昙越眉心,他那盈盈眉眼,顿时显『露』诧『色』,同四周景象一,凝固当地,阮慈内景天地之中,那锁链不断跳动膨胀,紧紧勒着基高台,她强忍剧痛,韵向外无边无际地蔓延开来,刹那间将天地铺满,强行炼化。在这遍布这多重韵的莫名之境,争夺所有,要将其余大道摒除,将此地化为太初绝境。

情根已然深种,想要拔除,能不伤瞿昙越『性』命道途?在他处或许不能,但阮慈太初大道本就统辖情之大道,在她的太初域之中,没有可能!

只要她对太初韵的掌控足够细微,握有足够多的太初韵,能够排斥所有其余大道,那便可以!

东华剑入体,太初韵犹如海『潮』,冲刷而出,刹那间此地强势大全都浮现心间,除了本方宇宙情之大道、虫噬大,毁灭大、混沌大道等偏于魔门的大道之外,还有一股飘渺之气,似乎属于本方宇宙,难以掌控,却又切存在,正是小寒武界自带的旧日宇宙气息。

阮慈轻哼一声,将涅盘祖所赠气运略放丝缕,这飘渺之气顿时急急退走,连带四周天地之界,也便是黄金龙螺的躯壳,也随之褪去金『色』。这黄金龙螺本就是涅盘祖懒于炼化的些许灵物和本方宇宙魔的结合,他们本来强就强在这股难以掌控的旧日宇宙气息,但在涅盘气运跟前,无土鸡瓦狗一般,只能仓皇逃去,哪有抗衡的余地?

刹那之间,太初域显化,在这大道规则本就极端的小小螺壳之内,阮慈第一次在实数之中显化域。宇宙四方,顿时为之震动,而她则管不顾,一声长啸,布满无穷道妙,无暇品味那苦痛之中浮现的诸多领悟,伸手向瞿昙越胸口点去,『吟』,“吾生天地间,形役时休?六凿不自闲,七情举相仇。太初归无物,重来返自由,友,我来助你重返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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