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回老家

就算一开始胡玥想好聚好散, 走到今天,她和顾家翻脸也已经既成事实,胡玥没想跟顾太太打招呼, 她直接往里走。

“胡玥啊!怎么才几天没见,就连人都不认识了?”顾太太叫住了她。

胡玥停下了脚步,希望顾太太不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她转头, 带着空姐般的微笑:“顾太太好!”

顾太太往他们这里走来,用戴着鸽子蛋祖母绿的胖手指指着手推车说:“这是要去哪儿啊?”

胡玥过去勾住姜灏的胳膊:“我和阿灏要领证了,回家见见我爸妈。”

顾太太那一双描了眼线显得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扫了一眼那些东西:“胡玥啊!我一直觉得你哦!有些不知好赖,东西不在多而在于精, 第一次上门买这种鸡零狗碎的东西,一般人家是拿不出手的。”

“只要不送保质期还有一个月过期的贵妇面霜就好了。”胡玥不得不提醒她。

顾嘉轩见她父母,准备的礼物里就有给她妈的贵妇面霜,还有一个月就要过期了。胡玥以为他是被柜姐骗了, 后来看见他妈在一个访谈节目里,用来搽手的面霜就是这款,顾太太在节目里说买多了用不完, 临期了只能用来搽手了。

胡玥跟姜灏继续往前。

别看胡玥和顾太太没成婆媳, 在顾太太心里, 这几年她在这个小妖精身上不知道受了多少气。

原本以为儿子和小妖精分手,她就能舒坦了,谁想到小妖精在网上作妖, 非得赢了才罢休。

今天她一定要教她做人,她再次出声:“胡玥!”

胡玥本来就引人瞩目, 顾太太和张轻轻也时常露脸,边上已经有人驻足。有了上次顾嘉轩的保镖事件,顾太太的保镖这次不敢轻举妄动, 就护着顾太太和张轻轻,不让人靠近。

胡玥不想理顾太太,没回头,顾太太在她身后说:“撇开你那个命数不讲。就看在你跟嘉轩也谈了这么多年,我给你两句忠告。”

“看在我前男友的份儿上,前男友妈要给我忠告?”胡玥笑,“这听着怎么这么奇怪呢?您不会以为有哪个姑娘会把前男友妈的话听进去吧?”

围观群众也被胡玥耿直的话给逗笑了。

顾太太的话像是爆豆子一样爆出来:“我知道你心里还想着嘉轩,虽然说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但是你真没必要为了怄气嫁给姜灏。姜家太复杂了。嘉轩是我们老夫妻俩的独子,我们俩是儿子儿媳一个手心肉一个手背肉。你脾气拧巴,跟嘉轩处不来分手了,这是很正常的事。为什么要去蹚姜家的浑水?他们家财产全握在姜灏的嫂子手里,别说姜灏了,就是他哥姜涵屁话都不敢多说一句,要不然哪个男人能忍受孩子随母姓?不信你问问姜灏,是不是这样?”

被顾太太提到了,姜灏只能回顾太太:“孩子随母姓,父亲在家就没话语权。这个说法很可笑,法律规定孩子可以随妈姓也可以随爸姓,我和小玥有了孩子肯定姓胡,不会姓姜。”

顾太太愣在那里,这个姜灏说的话她怎么听不懂呢?

姜灏揽着胡玥要往前,胡玥回头:“我能理解您的心情,在妈心里自家儿子肯定是天上地下最好的。但是咱们平心而论,我有什么理由放不下你儿子?我也不可能为了跟他怄气嫁给姜灏,另外,请你积口德,你并不了解姜灏的嫂子,虽然我也还没认识嫂子,但是从新闻上来看,她是一位有魄力有眼光有梦想的女性。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大家思维完全不一样,我认为全职太太并不适合去评论一位创业女性。就这样了,再见!”

胡玥通过姜灏已经对他嫂子有了一定印象,她不想在公众面前狠夸嫂子,那样显得自己在拍马屁,只能从新闻报道来说嫂子是怎么样一个人。

胡玥回过头挽着姜灏往前,并没有回头看到张轻轻扶着的顾母那怨毒的表情。

她给姜灏翘起大拇指:“给力。”

反正她和姜灏也不可能有孩子,过过嘴瘾也很爽。

“我说的是真心话,嫂子怀孕的时候,我哥提出孩子随母姓,我的想法跟他一样,善良和睦的家庭更应该传承。”

他解释这个做什么?太较真了。

在休息室坐了一会儿,飞机准点登机,昨夜睡得晚,今天又早起,胡玥和姜灏在飞机上睡了一路,直到落地租了车,姜灏开车,胡玥看手机。

飞机之后再租车,一路高速开过来,下了高速,右侧的山上有巨大的广告牌,广告牌上胡玥在果园采摘猕猴桃的图片:“川西猕猴桃之乡寻安欢迎您!”

二十年前她爸和同事开始在这里推广猕猴桃种植,如今这里已经成了猕猴桃主要产区之一,他们这里的红心黄心猕猴桃味道香甜,从品质上并不比进口猕猴桃差。她爸这些年可着劲儿地利用她的热度,让她为家乡猕猴桃带货。家乡的猕猴桃能让人熟知,也有她的一份功劳。

进入小镇,过了镇政府大楼就是寻安中学,她家就在学校边上。

胡玥打电话跟她妈说:“妈,你让我爸下来,我在家门口了,让他帮姜灏把车去停学校里。”

打完电话,胡玥说:“老小区,路窄,不好停车,车子放我妈学校去,走过去不远。”

两人把东西从车里拿了出来,胡玥的父母走出来,胡父常年下地,皮肤黝黑,看上去就像个农民,胡母就是当地中年妈妈的穿着,留着一头短发很朴素。

胡玥开心地叫:“爸、妈!”

姜灏在她边上也叫:“爸、妈!”

两人愣了一下,胡母说:“小姜,你好呀!”

胡玥从姜灏手里拿过车钥匙递给她爸:“你去把车停了,姜灏不认识沈大爷。”

胡父被女儿推上了车,她和妈妈一起帮姜灏提东西,胡母说:“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

胡玥带着埋怨的口气说:“他呀,早上四五点去郊区果园采葡萄。”

“这么早?又要赶飞机,没必要。”胡母说。

“刚好咱们公司那里有好多果园,这个季节又是本地水果上市的季节,想让叔叔阿姨尝尝我们那里的味道。”

三个人拎着东西进小区。

这个小区已经有年头了,这是胡玥妈妈单位的公房,后来房改他们家就买了下来。这些年很多人家条件改善就搬了出去。

寻安中学是一所不上不下的重点高中,本科率能达到90%,但是,985一年也不过一只手,这样的高中考进来也不容易,想要考好大学更加不容易,拼的就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鬼晚。

作为老师,胡玥妈每天晚上九点回家就不错了,所以一直住在这里。

这个小区很多房子借给了学生家庭,认识的学生家长看见胡玥妈打招呼:“田老师好!”

“好啊!”

“胡玥哎!”有个学生偷偷叫了起来。

胡玥跟那个孩子招了招手,姜灏跟着母女俩进了一栋老式公房的楼道,没有电梯一梯四户,他们家在五楼,胡玥妈打开房门,里面是一个不足十平米的小客厅,对着正门的是一个橱柜,里面放着大大小小的奖杯。

客厅里就放了一张四方桌,姜灏这么多的东西拿进来就显得客厅逼仄了。

“小玥给小姜倒水。”胡妈说。

姜灏站在那里摆手:“伯母,不用,我不渴。”

“你不渴我渴,我又渴又饿,一路上赶过来,路上我们就吃了一人一个三明治。”她闻着味儿,“妈,你炖了鸡汤?”

进到小小的厨房,已经摆上一堆准备做的菜,胡母进来:“一回来就像饿死鬼投胎的。”

胡玥探头出来:“姜灏,吃鸡汤面好不?”

“好啊!”

母女俩下了面条端出来,给姜灏那一碗里有个大鸡腿,胡玥那一碗只有一小块鸡肉。

姜灏夹起鸡腿要给胡玥,胡玥瞪他:“干嘛?等下晚饭有好多好吃的,我现在不敢吃太多油的。”

“一只鸡有两个腿,小玥不想吃。”胡母笑得很开心。

“嗯!”姜灏低头吃面。

家里的防盗铁门打开,胡父进来,在椅子上坐下,看着姜灏。

姜灏被他看得不自在,快速扒拉了面条,转身去打开行李箱,胡玥之前还纳闷他就来住一晚,要带一个这么大一个行李箱做什么?原来里面还藏着其他东西?不过他包在塑料袋里的两瓶酒,那个包装盒都很古旧了,这玩意儿能拿出来送人?

“爸,我不喝酒,也不太懂。这酒是我叔叔给准备的。”他把酒放在桌上。

“你叔叔?”胡父带着疑问。

“是我嫂子的爸爸。”

胡父皱眉:“嫂子的爸爸?”

姜灏索性从头说起:“我们家弟兄两个,我妈和我爸很早就离婚了,我们俩都跟我妈,我妈在我八岁的时候走了。”

胡母为他心酸问:“后来跟爸爸在一起吗?”

“没有,哥哥大我九岁,是哥哥带我。”

胡母是老师,第一个反应就是:“你哥哥那时候才高中吧?”

“对。我哥高三,那段时间门挺难的,他进了大学,他跟我嫂子处对象了。我哥嫂那时候就带我了,而且嫂子的爸妈人特好。我哥和嫂子定下来之后,我常常住我嫂子家,叔叔阿姨会带我。”姜灏说起家里,“现在,我大部分时间门还是跟哥嫂和叔叔阿姨住一起。”

“以后呢?”

“在同小区买过一套楼,滨江那里也有一套,看小玥想住哪里?”

“你不想和你哥嫂住一起吗?”胡父问他。

“其实最好是,我们住哥嫂一个小区,爸爸妈妈退休以后去江城跟我们住一起,到时候跟叔叔阿姨一起买买小菜,打打麻将,也可以一起旅游。当然这是我的想法,具体日子怎么过,看得听个人的想法。”

“你家真的是这样和谐吗?”胡父意有所指。

听见男人说这样的话,胡母连忙出声:“老胡,小姜的嫂子也是有文化的人,怎么可能随便欺负小玥?”

“网上可不这么说。”胡父指了指桌上的手机。

姜灏拿起手机,打开微博,看见飘着一条: #胡玥上嫁得吞针,姜灏的嫂子秦烨有多狠#

下面还跟了一个“爆”字。

这条里面最上头的是一个自媒体去采访姜灏那多年未曾谋面的亲爹,他爸如今在做网约车司机,身上已经没有了当年大款气派,一件半新的T恤,花白的头发,他摆手:“不要说了,好吧!我就是要饭也跳过他们,天底下哪有儿媳妇让公公去问死掉的婆婆话的?这不是诅咒我去死吗?”

这个自媒体又去采访了那个女儿,那个女孩子只比姜灏小一岁,如今在一家超市做促销,那个姑娘避开镜头,用变了的声音,哽咽地说:“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的人生会变成这样,我只要再读一年就能拿到毕业证书了。哪怕他们有一点点良心,借我钱,这对他们来说根本算不上一件事,对我却是能决定命运。我和他们一样都姓姜,和他们留着一半一样的血,他们怎么可以冷血到这样的地步?”

说着这个姑娘失声痛哭,这个自媒体剪辑了当年调解电视节目的画面,经过剪辑,去头掐尾,把重心全部往秦烨身上引,原本是夫妻同心拒绝姜父的请求,变成了姜涵懦弱无能,受秦烨摆布,秦烨见死不救。

当年出这事的时候,姜灏已经出国了,他看见视频,年轻气盛的他破口大骂:“他要死让他去死?浦江没有盖,爱死不死!”

姜灏刚才面对未来老丈人的盘问并未隐瞒什么,但是也并没有想第一次上门把家里的那些乌七八糟的事给摊开来说……

此刻胡父定睛看他,好似在出考题。人和人的三观差异很大,自己和胡父之前没接触过,谁知道会不会踩到胡父的雷点?

姜灏细想之后说:“爸爸,我站在我的角度看这个事,人总是有立场预设的,您按照您的经验判断。”

“行啊!”胡父点头。

“我爸妈夫妻创业,从摆地摊开始,到后面做起了服装品牌,有了不小的家业。我妈怀了我,哥哥也要读书,她就回家,专门照顾孩子。不再插手公司的事。没过几年我妈知道了他在外头有了女人,我妈为了我哥能安心中考,诊断出乳腺癌都没有告诉我们俩,对我爸出轨的事也冷处理。那个女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知道了我妈生病,上门来逼我妈离婚。我妈跟我爸吵,我爸让我妈早点去死。我妈决定离婚,离婚她至少还能拿到部分财产,否则一旦拖着不离,到时候更加麻烦。就像我妈预料的那样他转移了财产,几亿资产,我妈只拿到三套房和一千万的资产,还有我们兄弟俩。”姜灏想起这些额头的青筋就冒起,“就算是这样,我妈的葬礼上,他们夫妻双双出席,我们弟兄俩都未成年,他以监护人的身份要拿我妈的遗产……”

姜灏说完前因后果:“所以他破产,哥嫂只是冷眼旁观,没有落井下石,我认为已经很不错了。”

“嗯。”胡父又问:“你说你跟你嫂子的父母住一起?”

“对。哥哥找了嫂子,他们没时间门就把我放在嫂子家。虽然我有自己的房子,不过没结婚,就住哥哥家里,叔叔阿姨住底楼,哥嫂和小圆子住二楼,我住三楼。”

“所以你情愿把你嫂子的爸妈当成爸妈,也不愿意认亲爸?”胡父再问。

这话是什么意思?姜灏以为对方可以将心比心,很显然不是这样,胡父是会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种话的人。

他不可能放弃胡玥,也不可能让胡玥放弃她父母,更不可能因为她的爸爸,去认那个人。

姜灏说:“是的。我不会认,也不会逃避法律规定的赡养责任,我能做到的仅此而已。”

“所以你很讨厌他找了那个女人,害死了你妈妈?”

姜灏:“客观来说,癌症的病因有多重可能。他给我妈带来太多痛苦,是不争的事实。”

“确实。”胡父拿起桌上的酒,看了一眼,“呦,三十年前的老酒了。”

“嗯,叔叔知道我要来,把他的珍藏拿了出来。他说等以后,要跟您喝几杯。”姜灏心头宽松起来,看起来老丈人只是问清楚,并没有站他爸的立场。

胡父拿了一瓶酒跟胡玥说:“我上午去抓鸡的时候,跟你外婆说你回来了,这样两瓶酒我跟你舅舅一人一瓶,你再拿点东西和阿灏一起去看看外婆。”

这态度,怎么就一百八十度转变了呢?

直到两人出门,姜灏还是满头雾水:“我还以为今天过不了爸爸这一关了。”

胡玥早就发现了姜灏叫“爸爸”叫得可真顺滑,这人要是进演艺圈,铁定是长者偶像脸的演技派。

这次胡玥来开车,姜灏坐在副驾驶。

“你怎么可能过不了我爸这一关?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到了他心坎里。”胡玥开着车说,“我奶奶早死,我爷爷又娶,又生了一儿两女。我爸小时候吃了不少苦,他读书很好,我爷爷不许他考高中,让他上中专,可以早点出来干活。我爸和我妈一个是公务员一个是教师,按照政策只能生一个。知道我拍戏能挣钱,我爷爷成天找我爸爸,说女孩儿迟早是人家的,让我爸出钱给我几个堂弟买房,说是等我爸妈死了以后有香火,我爸可恼火了。你怼顾太太的话,肯定落进他心里了。他虽然是个不信鬼神的,心底里希望我的孩子能随我姓,让他在我爷爷奶奶面前也能说一声女孩儿也能传家。”

“没想到是这样。”

胡玥幽幽叹了一口气:“让他开心开心也好。我想好了,以后打算要孩子了,就去做个试管。”

“为什么要做试管?”姜灏警惕地问,嫂子说的话言犹在耳。

“到时候精子库选一个质量好的,我只想要个孩子而已。”胡玥把姜灏当闺蜜,说起了心里话。

姜灏提醒她:“我们明天领证去。”

胡玥挑眉,一下子恍然大悟:“这个也行哈!有结婚证,婚内生子,也会少掉很多麻烦。”

姜灏彻底无力地靠在座椅里,这下他完全确认了,人家是真把他当成闺蜜。

十几分钟车程,到了青山绿水,粉墙黛瓦的一个村子,如今新农村建设之后,原来落后的山村变了样。

开过潺潺溪流上的小桥,来到一个农家大院,她下车敲门:“外婆……”

一位六十来岁的中年妇女把院门打开,一条大黄狗扑了上来,扒拉在胡玥身上摇尾巴,胡玥喊:“大舅妈。”

姜灏跟着叫:“舅妈。”

“妹儿回来了。你先把车停了,你外婆在隔壁,我去叫她。” 舅妈急急忙忙走了出去。

胡玥把车子开了进去,两人下车,大黄狗绕着胡玥的腿,胡玥摸着它的脑袋。

姜灏手伸到大黄狗头上,大黄狗立马龇牙咧嘴,胡玥喊:“大黄!”

姜灏确认这不是他家脾气特好的闹闹,收回了手。

胡玥的外婆和大舅妈一起回来,外头走过小桥:“妹儿。”

“外婆!”胡玥过去勾住外婆。

姜灏跟着叫:“外婆。”

“快进来,快进来!”

二舅舅一家和大舅舅的子女要么生活在省城,要么出去打工了,如今就大舅舅夫妻俩和外婆在乡间门生活,舅妈很快就找了大舅舅回来,告诉他外甥女和外甥女婿到了。

舅舅和舅妈才不管胡玥家里爸妈已经准备好了晚饭,非要留两人下来吃饭。

姜灏喝着茶水,听喝酒的大舅舅谈天说地,还很有耐心地跟他闲聊,也不说他国外的见闻,只说江城乡间门的趣事。

两人说话投机,大舅舅越发兴奋,要不是家里打电话催他们回家,恐怕今晚就要住外婆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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