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那坐在轮椅之上的离厌亭,一身重锦,行动不便,满脸苍白之色,仿佛深受重伤。
花立人想起夏梗织提及有关于对方的事,不知此人与遂玉公主是何关系,又为何与遂玉公主出现在幽州。
此人既然护卫遂玉公主出游,又与敌周旋,虽然失陷被擒,深陷囚笼,鉴貌辨色,看其年纪轻轻,却是神光足满,锋芒内敛,只觉绝非常人。方才见礼之时,此人只是只言片语,简单通了姓名,对任何人却是不假辞色,佯佯不睬,倒是对夏梗织勉强带笑颔首,也不知是何来历,又为何会出现在此。
花立人收回目光,游目一扫,再看那北冥敬卜,对方一脸刚毅,沉吟不语。
北冥一族!
想起师父所说,天下第一剑客是王由吾,但若论天下武学第一人,却是来自北冥一族!
花立人彼时问谁是天下武学第一人,师父道:“北冥倚亖!”
他又问江湖为何不曾听说北冥倚亖的名头,师父又道:“北冥倚亖早已经退隐江湖。”
再问北冥一族有何立足绝学,师父道:“北冥一族的绝学乃《冥心归藏经》,冥心归太虚,天地与同寿,运自然之妙有,变化无方,高深莫测!”
花立人心想与天地同寿,运自然之妙有,那不是神仙了,也不知这天下武学第一人的北冥倚亖到底谁何方神圣,可惜缘悭一面,至今也未曾领教过北冥一族绝学。
他又看那巫马蛟间,流浪的迦赛尼人,飒爽英姿,气昂昂,虎虎生威。
想起在泗水之时发生的事情,两人以武会友,彼此切磋,自身略高一筹,嗣后巫马蛟间又提及爷爷花信都,又说乃祖父花济深不在卫央宫,还让自己去西域的无阿乡。
花立人不知巫马蛟间为何认识自己爷爷,又为何让自己去无阿乡,西域之大,又哪里才是无阿乡。
其时满心疑问未来得及过问,看巫马蛟间正孜孜含笑,不时与那北冥敬卜交投低语,眼下人多,花立人心想稍候不妨伺机打听打听。
他又看向那侍立在李秋赏身边的烟霞公子林溪纪,温文尔雅,公子气翩翩,风雪之中依旧执扇轻摇,不时指点雪景,一脸陶醉之色。
江湖人尽皆知,烟霞公子林溪纪喜涉山川,好玩烟霞,到处游涉登临,踏遍大江南北,万水千山,已经到了泉石膏肓,烟霞滴疾的地步,故江湖中人与了其一个烟霞公子的雅号。
闻说烟霞公子林溪纪不仅见多识广,更是博通经史,才高识远,满腹经纶,加以其人身手不凡,所用武器乃一把扇子,其名惊尘扇,有莫大妙用,可扇风拔木,飞石成雨,堪称文武双全。
花立人眼光朝众一一掠过,观众人一个个仪容挺秀,丰采照人,气象不凡,不是豪杰便是佳人,皆非俗流,只觉当真巧极,想不到竟而于这人迹罕见之地,冰天雪地之中与众相逢,萍水班荆,赏雪听风共盘桓。
正想得入神,听一声娇声呼唤,莺莺盈耳,他回过神来,注目看去,倩影袅袅婷婷,莲步如风而来。
夏梗织兴奋地一把扑入郎儿怀中,丝毫不避行迹,笑靥如花。
花立人轻轻搂住,拨去伊人雪氅身上的雪花,瞧对方小脸冻得殷红,嘴唇微微干裂,问她冷不冷。
伊人说不冷,嫣然巧笑,又把手套脱了,让郎儿给自己暖和。
花立人捂住那冰凉通红的小手,又哈又搓,口中热气成白雾,噗噗打去,瞧伊人喜上眉梢,一片天真烂漫,心受感染,也觉惬意。
怕是夏梗织从小生长南国,从无有见过北国如此雄奇雪景,本就稀罕,加以又有郎儿在侧,好友相伴,当此雪景壮美,无事烦扰之时,可以纵情玩耍,又哪能不激起少女童心,怡然多乐,纯然天真无邪。
夏梗织在花立人这里款洽一阵又回到天池边上,喜不自胜,与北冥尾姝和东陵翡满打成一片,玩得甚是尽兴。
花立人虽是不以为奇,怕是那一旁的人众却止不住纳罕了,不想此刻小鸟依人,天真浪漫的女子,与昔日纵横菩奴门军营腹地,力克悍敌、大显身手、威震四方的奇女子竟而是同一个人!
又听一声朗音传来,北冥敬卜嘿了一声,说道:“花立人,如此胜慨豪情,你我以武助兴如何?”
不待答言,一声吆喝,轻轻一点,衣襟带风,纵落天池之上。
即是指名叫阵,以武会友,花立人哪里会拒却,正想见识见识北冥一族绝学!
身形起处,龙马腾霄,他轻飘飘落在场中,踏雪无痕,脚下无飞絮。
两人各把手一拱,拉了个门户,互道了声“有僭!”,身形动处,出手如风,猱身打一处!
天池方圆百里早就三尺成冰,堆雪布满,便是百马飞踏也不虞坍塌。
便见皎皎冰雪之中两道身影如风,纵横上下,倏分倏合,满空雪舞花飞。
其间剑影如练,寒星点点,耀日生辉。
掌风如山,时而发招沉稳,时而骇鹿奔犀。
双方来回交锋,左旋右抽,打到疾处,满身解数,风雨不透,哄起了漫天雪浪,滚滚蒸腾,人影绰绰不见。
便听一声断喝,北冥敬卜一招冥王掌,拿云大手从天而降,大气磅礴,力劈华岳,当头打到!
花立人灵诀一挥,方圆丈许的鬼壁兀然凝聚,护在头上,滚滚玄雾蒸腾。
两下相交,轰然作响,漫天着地雪涌蓬勃,夹着黑雾缭绕,遮天盖日,煞是壮观。
破了那冥王掌,花立人挥剑飞舞,杀杀霜在锋,一剑寒光照九州!
两下正打到疾处,北冥敬卜一下冲出雪雾,翻身落到天池边上,拿桩站住,呼呼喘气不休。
众人看去,场中雪雾黑烟随风消逝,其中人影朦胧,花立人步履蹒跚,仿佛醉酒之态,忽而一下收了解数,端然凝立,单手负剑,气定神闲。
一边巫马蛟间早有所料般笑道:“卜子,我就说你打不过他,瞧你满头大汗,花立人却还是气定神闲呢,你肯定输了!看来咱们真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人同输,我也打不过他!”
北冥敬卜调息静气,气喘吁吁,叫道:“花立人,你使得什么剑法?怎如此厉害!”
花立人道声承让,拱手道:“太白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