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韬光养晦

“那一夜风雪如刀,寒彻骨髓,尸横遍野,汇血如池。时至今日,当时惨景依然历历在目!”说到这里,他悲从心起,目光幽深,沉默良久。

希明辰忍不住轻声问:“后来呢?”

灵沐春道:“在我们走投无路之际,小墨闪身引开了敌军,带着我们逃进了这片荒凉的深山中隐居。之后数年间,开拓出这片灵山沃土,灵宗一脉才能延续下来。”

讲到这里,灵沐春望向院中清溪,溪流穿行不息,往事如烟消散。

希明辰突然明白了,为何灵如墨年纪轻轻,却在灵宗上下有如此威望,原来,还有这么惊心动魄的一段故事。

灵如墨不但行事稳重还多奇思妙想。比如水车、铁犁、冶铁高炉等都是他亲自画图,带领众人制作的。

他还带人修整道路,兴修水力,并以此为基础,开荒扩耕。山中土质本就极佳,气候适宜庄稼生长,每年的收成都很好。灵如墨还知道用不同的农作物来弥补耕种间隙,让土地利用时间最大化,从而获得更多的食物。

仅仅一年后,灵山的粮食已经可以自给自足,两年后便余粮满仓。

灵宗中人人平等,只有长幼之分,无贵贱之别,充分尊重每个人的宗教和信仰选择。灵宗军各营纪律严明,不骚扰百姓,不滥杀敌军。于是前来依附的人越来越多。

灵如墨重新统计山中人口,编辑成册,按照他们的出身和技能安排工作,做到人尽其用。比如召集曾经在酒坊里做工的伙计,将余粮酿酒,召集曾经的铁匠集中打铁等等。酒和铁器可以运到山外贩卖,换回山里急需的种子和布匹。

灵沐春最后道:“尤其是小弦师妹一次在外出打猎时,无意间发现了灵溪下游的金沙。我们便带人淘金,产量虽少,但却能保证山中自给自足,不用外出劫掠,也就不为外界所知了。小墨曾言,这就是休养生息、韬光养晦了。”

沙子不解的问:“这是什么意思啊?”

一旁的灵梦寒解释道:“就是修整军备,扩大耕种,积攒力量,静待时机的意思。”

希明辰喃喃自语的重复道:“休养生息,韬光养晦……”

灵沐春道:“师尊曾经说过,小墨并非常人,他来到这世间,是上天旨意。我们都很佩服他,无论是耕种还是修行,都是手到拈来,毫不费力。虽然他年纪最小,但是山里的一应事宜都有他来调度。师尊现在除了参与重大决断,其他时间只是静修和教山里的孩子们读书了。”

希明辰突然有了一个奇怪的问题,若是如此,灵如墨去河底监狱,却是为了什么?

他刚要开口时,沙子粗气大声道:“别看原来这小子平时不声不响,没想到他藏得挺深啊!”

几位青衣弟子听到他对灵如墨言语中多有不敬,心中有些不快,斜着眼睛冷冷的看着他。

“好在大家都安然,都安然!”楔子冲着众人笑着说,他已经看出众人眼神中的不满,不停的拽着沙子的衣角提醒他。沙子却不为所动,依然我行我素。

希明辰一边环视四周,一边岔开话题问道:“这里的房舍很是奇特,所有的石块儿规格统一,非常难得啊!”

“这些可不是石块儿,这是火烧石砖。”灵梦寒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

“那是什么东西?”显然这个词已经超出了沙子的想象能力,他不解的问。

“石砖,墨师兄从山后找来专门的泥土,用特制的模子压制成型,制作成统一的大小,然后送入火炉中烧制的泥块儿。烧制过的泥块儿非常坚硬,就像是石头一样,但是却很轻。用草灰泥和其他材质涂在砖上,垒砌起来,等待泥干透,就是眼前的房舍了。”灵沐春耐心的讲解着。

灵梦寒道:“不只是这里,山下的村舍现在也已经开始用这种石砖,坚固而且舒适。”

沙子道:“这个法子好!灵宗果然多奇谋能人!只是我看到灵如墨身如闪电,这个本事好不好学?”

灵沐春道:“这个么,确非易事。”

沙子道:“我是猎户出身,当过兵,能吃苦,自幼就是喜欢舞刀弄剑,要是能教我,让我行礼,下跪都行!”

灵沐春道:“兄台误会了,外界传言,灵宗如同鬼神,有各种异能,大多不实。”

希明辰道:“可是灵如墨的异能是我们亲眼所见!”

灵沐春笑道:“既然都是常人,哪有这么多超人异能?况且修灵之人,都讲究静修。小墨却是快如闪电,这个异能绝非修习得来,而是上天所赐,师尊说这是命中事,另有渊源,不在灵宗修为之列!”

众人闻听,不由得面面相觑,沙子道:“我是个直人,你可不要骗我。”

灵沐春道:“绝无欺瞒,灵宗讲求修炼灵魂而通彻天地大道。每个人的天资不同,所能达到的境界不同,初境能让人心平和,明辨善恶。中境能做到感知周边灵力,灵动则气动,如喜、怒、哀、乐、杀气、怨气等等。化境则能运用万物灵力,控制自如。”

沙子好奇的问:“最厉害能修炼成什么?”

灵沐春道:“天下之道本无二门,殊途同归,修炼到至高化境,人便能自由穿梭于天地万物中,逍遥畅快,如坠无尽空灵,没有苦难烦恼,灵魂永得自在。这就是灵宗所谓的通天地至道,和四时之序,同万物共体。”

众人听罢纷纷若有所思。

沙子问:“那你到了什么境界?”

灵沐春大笑道:“灵宗讲求万物万灵各有天命,天资不同,不是每一个人都要去修习灵力的,只要能不断为善去恶,人人都可以悟道,何必拘泥形式?”

他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身边的灵梦寒道:“你们别看她年纪小,修灵天资却高,短短一年,现在已经能入中境了。”

希明辰惊讶的说:“怪不得!我每次跟梦寒说话,她都像是能读懂我的心思似得!”

灵沐春微笑道:“先生不必如此惊讶,灵宗博大精深,要想有所修为,不单是要天分好,更要行善事,积善缘,祛除困、恶、杂念,缺一不可。梦寒虽然天资很好,但是要想能够通彻大道,如入他人心境,没有个几十年功夫是不成的。她现在无非是能够模糊的感知大概而已。”

如此又谈了许久,众人有说有笑,不知不觉,天色已晚。

当夜希明辰几乎彻夜未眠,他自认为出身名门,见多识广,但是这几日的所见所闻让他感觉自己见识浅薄到无地自容的程度,他感觉灵如墨的神秘的光环,正在随着对他的了解,不但没有减小,反而在不断扩大。

希明辰房间在别院中最安静的一角,几日间,一群白衣弟子缠着他讲经,他自然倾尽所能,以此回报他们照顾自己饮食起居。他的发音雅正,讲解精辟、幽默,不时引得少年们的阵阵笑声。

“今天就讲到这里,回去把这‘先贤’一篇抄写一遍,记住,心静才能字写出好字,切勿潦草!”

希明辰一边说,一边写了几个字给少年们示范。

“教司大人,能进去听您讲经吗?”窗外传来灵如墨的声音。

“是师兄回来了!”几个少年刚要起身,突然他们觉得这样太失礼了,赶忙看向希明辰,希明辰微笑道:“仅是讲经,又不是上课,你们不必拘礼。”几个少年马上起身行礼,匆匆出门去了。

原来灵如墨这几日安排完山中事务,早上先去灵溪峰向师尊请安,然后同灵如弦前来浣溪谷中,问候各位客人。

二人来到希明辰的房间外后,正好听到希明辰讲解到精彩处,竟不知不觉站在门外听了好一阵儿。

几个少年围在灵如墨身边嬉闹,这里就数他们跟几个孩子年纪相差最小,在所有师兄中最随和。

希明辰不由得笑了笑,他看到房中只有灵梦寒没有动,依然端坐在座位上低头练字,不解的问:“你怎么不出去看看?灵如墨不知从山下带来了什么好东西呢!”

灵梦寒摇摇头道:“虽然我自幼跟父亲学经,但虽背的熟练,其中要义却一直未得点拨,先生博学,我还有很多想向先生请教。”

灵如墨此时在门口道:“梦寒既然如此好学,我们先去别处看看吧。”

希明辰立刻出门拦住他道:“今天你哪里也不许去!”

然后他不由分说,拉住灵如墨,同灵如弦一起,来到房中。

房中陈设极为简单,三个人索性席地而坐,希明辰拿来杯子,打开一旁罐子里拿出茶叶,他不知道该放多少,疑惑的看着灵如墨。

“水要煮沸后才能饮用,先放茶叶,再放水。看来这些小家伙只想着跟着你学经,没有告诉你如何沏茶啊。”灵如墨一边说一边接过茶罐儿。

他刚要倒水,又被灵如弦轻轻抢了过去,冷冷的睨了他一眼,走到一边低头沏茶。

灵梦寒起身道:“我们照顾不周,我再去挑些水来。”

希明辰连忙道:“这几日都是他们几个沏茶,我并未在意这些,不怪他们!”

灵梦寒微微施礼,出门去了。

希明辰问道:“我有很多事情要问你,你却整日不见人,让我在这里干着急!”

灵如墨道:“前几日大家都太累了,需要休息,欲速则不达,很多事情急不得。不知道这几日休息的如何?”

希明辰道:“比起监狱里来,天天能见到太阳,睡的是大床,不用开矿、挨饿、挨打,这里自然是如同天堂一般,短短几天,苦老头儿已经胖了不少,眼疾也好了。”

灵如弦眉头一紧,手不由得颤抖了一下,茶水溅出,撒到了桌子上,她立刻去擦。灵如墨一直对此次山外之行轻描淡写,不肯多说一个字,现在她才知道,河底监狱生活竟然如此之苦!

希明辰并未察觉灵如弦的异样,继续说道:“苦老爹这几天一直跟着灵师尊修习灵宗教义,沙子他们学了半天就学不下去了。这些天,几个科瓦人憋得都快长出毛了,你最好给他们安排点儿事儿干,否则他们嚷嚷着要在院子里搭台子练武了。这些家伙都是闯祸的主儿,当心刀剑无眼,你要是由着他们来,不如尽快安排给山里的人搬家吧!别怪我没提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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