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夜探王府

车子很快来到南安王府后门,亲兵前去叫门。

希明辰等人迅速闪躲进一处暗巷子中,抬头向外张望。

不多时,南安王府后门大开,几个亲兵出来,查验了一番,跟押车的伙计们说了几句,因为隔着很远,希明辰听不真切,似乎是怕笼车轧坏了府里的石板路,要奴隶下车步行进府云云。

伙计们不敢怠慢,立刻打开笼车,拽着铁链,拉下来一个女奴。

因为她长相俊俏,身材凹凸有致,一名亲兵校尉狞笑着拦住她,以检查为由,在她身上猥亵起来,女奴挣扎不开,便看准时机,一口咬住了那人的脏手。“咸猪手”疼得惨叫一声,趁此时,女奴推开他,向着门外奔去。因为手中带着镣铐,发出有节奏的清脆声响。

亲兵见她逃脱,也不在意,毕竟她现在南安王府地盘上,又带着镣铐,就让她跑也跑不了多远,倒是这个倒霉的咸猪手,一边捂着伤口,一边被众人围住取笑。

月光下,希明辰渐渐看清楚了女奴的模样,不禁暗自吃惊,这不就是在临山镇镇长家中,遇到的南蛮女孩儿吗?

还没等希明辰做出反应,一旁的灵梦寒却低声惊呼道:“是小念!”

希明辰惊诧于她竟然认得这个女奴,盯着她的眼睛道:“你认得她?”

灵梦寒道:“没时间解释了,我一定要救她出来!”

灵黄裳用手示意他们低声些,谨慎道:“南安王府守备森严,我们毫无准备,恐怕难以成功!”

灵梦寒银牙紧咬,对灵黄裳行了大礼道:“我没时间解释,师兄若是不肯,我就自己去救!”

灵黄裳见她态度坚决,只得用手按在嘴上,发出一阵阵的鸟叫声,突然,四周的树上也有了回应,隐藏在暗处的灵妙堂暗桩弟子,已经做好了准备。

希明辰也抽出了身上的护身短剑,准备好一场大战。灵黄裳冲着灵梦寒点点头,她心领神会,纵身一跃,来到大街上。

此时女奴脚下被石块儿一绊,重重的摔倒在地,她身后几个亲兵一边慢吞吞的向这边走,一边道:“这帝都随便你跑,等跑累了,哥几个再尽兴也不迟!”

话音未落,突然见前方闪出了一个人影,快速来到女奴身边将她扶起,亲兵大怒道:“哪里来的不怕死的?敢动殿下的女奴!快滚……”

还没等他吐出最后一个字,就感觉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打了一拳,身子一歪,倒在地上,粘稠的血液跟着冰冷的感觉同时将他包裹,他低头一看,竟是一支短羽箭从左肋射入。

几个亲兵见状吓得立刻抽出身上的刀剑,躲在笼车后面喊道:“树上有……有刺客!”

夜深人静,这么一喊,惊动了四周巡逻的亲兵,他们立刻向着王府后门涌来。

灵梦寒扶起女奴刚刚来到暗巷边,一众王府亲兵已经冲了过来,其中一队手持长角弓,向着树上的暗桩乱射,暗装弟子纷纷躲闪。

其余几队抽出刀、剑、长枪,向着小巷四周赶来。

眼见就要被包围,灵黄裳对希明辰和灵梦寒道:“今天恐怕是不行了,放下她快撤!”

灵梦寒眼含热泪道:“不,我不能扔下她不管!”

希明辰道:“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此刻亲兵手持的火把如同一条条火龙,从后方涌来,眼见最后的退路也将被封死,她咬了咬牙道:“小念坚持住,姐姐一定会来救你!”说罢,将她轻轻放下,众人转身离去。

灵黄裳用鸟鸣声一边指挥暗桩截杀亲兵,一边向着反方向引开追兵。

灵梦寒则不时闭目凝神,判断着追兵的位置,希明辰对这里的道路了若指掌,二人配合默契,左躲右闪,很快甩掉了追兵,安全的回到了灵妙堂中密室中。

不多时,灵黄裳也闪身进入暗室道:“好在杀了他们个措手不及,不然我们绝不能全身而退!”

希明辰问:“外面都妥当了?

灵黄裳双手摆出了妥当的手势道:“都妥当了,他们已经被引向皇宫方向,那里戒备森严,若是没有适当的理由,他们不敢大张旗鼓的搜索,如论如何他们也想不到我们会在这里!”

只见灵梦寒潸然泪下哽咽道:“今天是我不好,连累大家了,不过我实在是救她心切!

灵黄裳不解的问:“那个女奴究竟是你什么人?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救她?”

希明辰轻声道:“想来你一定同她有不俗的交情,慢慢说。”

灵梦寒点点头道:“先生所言极是,小念与我情同姐妹。”

南蛮姐妹?希明辰心中的疑问更多了,没想到他从临山镇偶遇的南蛮女奴,竟然跟灵梦寒有着如此渊源,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小念?”希明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道:“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只是知道她是南蛮西束部人,在临山镇长府中为奴。”

“临山镇?女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灵梦寒瞪大眼睛问道。

希明辰只得讲了自己从河底监狱逃脱后,冒充骑兵校尉,护送镇长回临山镇后,管家让小念侍寝的全部经过。

听到他们曾经同室而眠,灵梦寒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她侧过身子淡淡道:“先生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就没有……做些什么?”

希明辰脸一红道:“我怎会做出趁人之危的事情来?”

灵梦寒轻轻用眼角斜了他一眼道:“公子自然是君子,但是凭小念的美貌,就怕君子也难以自制。”

希明辰听她这么一说,不由得一手遮口,轻声咳嗽了几下以掩饰自己的尴尬道:“确实就是这样,不信等见了她,你可以去问!”

灵梦寒冷冷道:“先生何必如此在意?谁说我不相信你了?”

希明辰实在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摆摆手道:“我见她可怜,在离开镇子时,曾想救她出来,但是当时情形险恶,我们自保尚且困难,不敢打草惊蛇,只好作罢。进入灵宗后,每每想起此事,心中总有愧疚。此次下山前,我托付灵如墨,在灵宗军攻下临山镇后,一定去镇长府上救她出来。”

灵黄裳恍然大悟似得道:“原来她就是你要找的南蛮女奴?前几日夏师兄送来口信儿,说她被南方来的苦族的商人用高价买走,不知去向,不成想竟在这里遇到了!加上你跟灵梦寒竟然都认得这个女奴,如此巧合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灵梦寒冷冷的盯着灵黄裳道:“她是我姐妹,不许你们再叫她女奴这,女奴那的,她有自己的名字,西束念。”

希明辰道:“西束念?你是怎么认识这位西束念的?”

灵梦寒道:“我自幼随父亲在各地云游布教,行至南疆,在苦国的连雾城外,父亲不慎被毒草刺伤了手,整个手臂先是红痒肿胀,后来黑紫,不到半日,父亲就已经半昏半醒,口不能言。我找遍了城中所有的医生,他们都束手无策说已经无法可救,让我准备后事。那时我真的觉得如临深渊,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一位医生听说附近的南蛮深山中有个西束部,号称‘药族’最会制药、解毒,我便前去求救。”

“西束?”希明辰喃喃道:“对了,她说过,她是西束部之人,原来西束就是她的姓。”

灵梦寒道:“正是。西束地处南疆丛林之中,我四处打探,终于在密林深处找到了西束部的村落,又几经辗转,找到了部落的大巫司。他为父亲用药,不过三日,父亲便苏醒过来,五日后已经能下地,十日后痊愈。我们倾尽资财相谢,大巫司却分文不取,只是说西束地处偏远,希望父亲能为部落的孩子们教授文字和经典。我们就在连雾城中住了下来,父亲一边在城中布教,一边抽时间去西束部落授课。小念便是大巫司之女,我们年纪相仿,我教她认字,她教我医术,情如姐妹。”

希明辰道:“原来如此,那么你可知她为何被抓为奴?”

灵梦寒突然眼神黯然,长叹一声,轻轻抬起头望向床上的西束念道:“当然,我当然知道,而且永远都不会忘记……”

“那是仅仅半年后的深秋时节,正逢南蛮农祭,我跟父亲在集市上采买了许多蜜糖果品,准备去西束看望孩子们,走到山脚时,却看到林中升腾起白阵阵浓烟。然后就看到如同地狱般的一幕,他们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血泊中,上百女人被脱光了衣服,吊死在枯树上,就像是用血肉做成的风铃,她们的孩子被射死在树下。我们害怕极了,就躲在远处,见到一队队苦族军将西束人赶到一起,鞭打拷问后全部活埋。为了掩饰罪行,他们临走前四处纵火,整个寨子在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

希明辰道:“没想到天下还有这样的恶行!”

灵黄裳道:“公子是在帝都长大的,其实这种惨剧,每天都在发生,南境尤为惨烈!”

灵梦寒道:“从那时起,我每每夜里都会想起火焰里被焚烧扭曲的尸体,伴随着他们发出的惨叫声。”她又一次抑制不住眼泪,一边说一边低声哭泣起来。

希明辰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得坐在一边,轻轻拍着她颤抖的肩膀。

过了许久,灵梦寒才从悲痛的情绪中恢复,拭干了眼泪自嘲道:“这么久从未对别人说起过,没想到突然就忍不住了。”

希明辰道:“只要还有一丝人性,回忆起这种悲惨场面,都会如此,只是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徒增伤悲了。”

灵黄裳也在一旁安慰道:“是啊,过去了,伤心也是徒劳。西束念是怎么逃出来的?”

灵梦寒继续回忆道:“苦族人走后,我同父亲找了一夜,遍寻各处,想要救助伤者,却发现全族竟无一无生还。大巫司的木屋被烧成了一堆灰烬,我们以为小念跟大巫司都已经遇难,就埋葬了死者,回到了连雾城。几天后,小念同几个幸存的族人来到了我家。她说大巫司似乎知道苦族人会来,就让她带着一些孩子提前上山躲了起来。”

“他们见自己的村落已经化为了一片废墟,无依无靠,便进城来投奔。父亲收留了他们,随后就被苦族人便追了来,以私藏异教奴隶为名四处通缉我们。我们连夜逃出城,向北走到临江城下时,遇到了追兵,父亲只身引开了他们,从此就再也没有回来。之后我跟小念在城中乞讨,遇到了奴隶贩子,他们见我们无依无靠,就要强行抓去为奴,我跟她在逃跑时走散了,从此就不知道她的去向。”

希明辰轻声叹息道:“经历了这么多,真是难为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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