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白家兄弟的对话虞清娴并不想知, 出了白家她就换了另外一幅面孔，她一边一边时不时地抹抹眼泪。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这会儿正是大家伙八卦欲望最浓烈的时候, 虞清娴回去后没多久便这幅模样出来，一下子便点燃了舆论。
有人安耐不住上前来打探消息, 虞清娴带着哭腔地把白书庭赶他出门的事情说了。
大家伙又是一阵唏嘘。原主是在家属院长大的, 家属院的这些人都是看着她长大的长辈，她平日里家长里短的到处去说，可不缺乏同情心。
“你爸怎么这样, 平时可真没看出来，, 去婶子家, 今晚就在婶子家住。”说话的是厂子里运输大队队长的媳『妇』儿, 原主叫她何大婶, 她平日嘴巴最碎，但脾气最暴，她是家属院里看不官林敏的那一波。
她力气大，虞清娴没防备, 就这么被她拖着了。
望着何大婶宽阔的后背，虞清娴忽然想了原主的上一，那一原主被赵爱民一家子欺负了，有时候实在忍不住就躲在家属院没人的墙角哭。
何大婶家就在墙角边上, 有一回原主正哭着, 她了出来, 跟原主说了多话，将自己的处事经验告诉了她。后来原主楼上跳了下来，是何大婶最先冲上去的, 那时候是冬天，她脱下她的外衣盖在原主摔得面目全非的身体上，留了原主最后的一丝体面。
虞清娴被拉进何大婶家后被摁在了凳子上，何大婶在客厅的暖壶里她倒了一杯热水，她坐到了虞清娴的边上。
“你现在这里呆着，等会儿大婶去你讨回公去，你那个爸真不是个东西。”何大婶长了一副热心肠。
虞清娴喝了一杯水，暖暖的热水嘴巴进入胃里，暖洋洋的，驱散了身体里的寒意。
“不用了大婶，我不打算回那个家去了，反正我回去没有好日子过的。”白书庭是个特别要面子的人，这一点何大婶知。
她叹了一口气：“你啊，这件事情做得过冲动了。你哪怕要告状应该私底下去告啊，你这大庭广众之下让他下不来台，爽是爽了，可往后你要怎么过日子呢。”
“婶，改革开放了，我想出去外面闯一闯，反正再怎么样，日子不会比今天更加难过了。婶子，我记得你家二强乡下回来以后就一直没有工作，你看看，我这个工作他要不要，要的话，我市面上的价格就好了。”
何大婶的男人是部队里出来的，只会埋头做事，不怎么知变通，他跟何大婶一共生了四个子女，其两个已经嫁人了，何大姐早早的就结了婚，何大哥则进了市里面的皮鞋厂上班，到了何二姐跟何二强这里就刚刚好赶上知青下乡。
他俩年龄相，按理都得下乡的，何大婶舍不得他受苦，只能让出她陶瓷厂食堂的工作出来，但工作只有一个，人有俩，何二姐跟何二强经过商量以后，决抓阄。
何二姐赢了，何二强下乡。去年知青大批返城，何二强才跟着大部队回来，回来的知青多，工作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何大婶家关系并不那么硬，何二强便一直闲赋在家。
虞清娴的话让何大婶愣了愣：“这么好的工作，你不要了？”
原主是车文员，这个工作可比普通工人的工作要好得多了。
“嗯，不要了，我爸不会让我好过的。”白书庭再怎么说是个副厂长，多的是人想拍他的马屁，今天的事情可不是那么好过去的。
何大婶没了宽慰虞清娴的心思，她沉思了一会儿，想了想自己家里的存款跟黑了瘦了一大圈的二儿子，一咬牙：“好，这个工作我要了。”
未免夜长梦多，何大婶即便去取了八百块钱来，跟着虞清娴一出门，两人到了工厂的人事部，人事部有何大婶认识的人，她一见面就塞了二十块钱那人，这已经是一般人大半个月的工资了。
再加上转让工作本来就是合法合规的，那人便帮辙办了，办好事情出来，何大婶跟虞清娴说：“你去了外头哪里，我捎个信来，算是个照应。”
何大婶现在看虞清娴的目光都透着亲切。
“行，那婶子我了啊。”
何大婶没留她，她着急回家告诉家里人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呢。虞清娴出了厂子，还没多远就被人叫住了。
虞清娴回头，叫住她的是顾清风。
他快步到虞清娴的面前站：“你今天做的事情我听说了，那实在是有失妥。你知不知今天这样的场合你说的那些话对你爸的影响有多大？甚至连我爸都会备受牵连？还有林姨，别管怎么样，她总归是养育了你的，你这么做让她如何在厂子里立足？”
顾清风一脸失望的看着虞清娴，痛心疾首：“你令我失望了。”
作为能够打败一群男配成功上位的团宠文男主，顾清风长相是不错的，身长玉立，穿着白衬衣牛仔裤运动鞋，不说话的时候还是能唬一下人的。
一说话，那股子智障劲儿就怎么掩盖不住。
顾清风还在输出：“清娴，你让我意外了，以前你不这样的。”
“那以前的我什么样？”虞清娴反问顾清风：“我一长大，你小就是我家的常客，我过什么样的日子，相信你清楚。”
“那你来告诉我，如果你是我，如果你有林敏这么一个后妈，有白书庭这样一个为了家庭和睦就牺牲了你的爸，有两个一点儿不会着你的亲哥，你会怎么做？”
“我自认这些年来，我仁至义尽了。全家都住大房字，只有我住在一个连光线都没有的小房。家里一个四个小孩子，白鸿运白鸿辉是儿子，他可以理所然的逃脱掉家务，白宝珠只比我小一岁，她不用干活，问就是她是妹妹我是姐姐我得让着她。”
“因为这句话，我一退再退，退到现在我无路可退了。因为你25了，我20了，白宝珠19了。我要是还退，我就得嫁赵爱民了。”
“赵爱民什么样，你应该是比我更加清楚的吧？”
顾清风跟原主一长大，他是唯一一个对原主好的人。原主被一家子欺压得喘不过气时顾清风便会她一颗糖一个水果，或者带她出去一。
因为两人小就有娃娃亲在身上，原主跟顾清风的关系便更加的好一些，原主难过了伤心了顾清风都会来安慰她。
原主一直把自己成顾清风的未来妻子，原主曾经看过一本书，上面说若是意哪个男人就送绣球他。原主就偷偷攒了半年的钱买来了针线跟布，每天放回家干完家务活后就在房里躲着偷偷的绣。
原主熬红了眼睛，手指头扎得满是伤痕，终于赶在顾清风过十五岁生日时将这个绣球送了出去。
后来原主不读书了，进厂打工了，她的工资在上交了一部分家里，除去平时的人情往来后总是会送顾清风一些小礼物，都不贵，但都是费时费精力。
顾清风原主的回礼是什么呢？一些随手买的东西，最贵重的是一块梅花牌的手表，原主都不舍得戴，可没过多久，顾清风就白宝珠送了一块比她的还要好的手表。
原主不是傻子，顾清风对她日渐冷淡的态度她感觉到了。随着自己年纪的增大，她对自己的终身大事越来越着急。
没有父母她筹谋，她不想去顾家催让顾家看清自己，于是她就顾清风施加压力。
顾清风不小了，到了成家的时候了，书读出来了，这时候不结婚更待何时？
顾清风被原主『逼』得节节败退，只能答应今年毕业了回来就娶她，可毕了业了，他不回家，一直到昨天才回来。
时点选得格外的巧妙，巧得让人怀疑在这件事情里是不是有他的手笔。
“这样的生恩养恩，你好不好？”虞清娴微笑。
“你瞎说什么？”顾清风自然是不想要的。
他是独生子，他小就是父母掌心里的宝贝，他想要天上的星星，他父母绝对不会他摘月亮。正是因为家庭幸福美满，儿时他才会那么同情白清娴。
他曾想过自己日后跟白清娴结婚了，一会让她幸福。
可人的感情会变的，他越长越大，见的面越来越多，对白清娴他就越来越嫌弃。
嫌弃她沉默寡言自卑敏感，嫌弃她长得好看不懂得打理自己，与嫌弃白清娴相反的，是他对白宝珠的日渐喜欢。
白宝珠就像个小阳一般，永远都信心满满，永远都开心乐观，每次一看到白宝珠，看到她的笑颜，顾清风就觉得日子哪怕再苦再累不辛苦了。
被白清娴『逼』着结婚，顾清风觉得内心沉闷极了，他躲着避着，一直在校待到现在才回家。
在回家后得知白清娴名声坏了的那一瞬，顾清风的内心松了一口气，随之而来的就是无限的欣喜。
昨晚他爸问他是否还愿意跟白清娴结婚时顾清风想不想的否认了。
原以为他只要等着，他爸就会为他打理好一切，可还没过多久呢，他就听说了白清娴拦着领导告状了。
顾清风赶紧往工厂来，还没出家门，顾清风就止住了脚步，在这个时候，他绝对不能出现。
等待的过程是心焦的，顾清风在家里坐立不安，一直到他爸回来了，顾清风才敢出来找虞清娴。
他先去了白家，白家没人，刚出白家，就有人告诉他白清娴跟着来厂区了，顾清风又马不停蹄的往厂区跑。
见到虞清娴的那一刻，顾清风怒火烧，可现在被虞清娴这么一说，顾清风反倒冷静下来了。
“你这些年过得不容易，我知，但有什么事我可以私底下说私底下商量是不是，你闹成这样多难看？往后你还怎么跟白叔他相处？”在这一刻，顾清风才真正的为虞清娴担忧了来。
“你这句话说出来就仿佛是脱裤子又放了一个屁，行了，我懒得跟你在这里瞎咧咧了，我了。”跟谢蕴相处得越久，虞清娴看顾清风这普信的男人就越发的反感，她转身了几步，又转过来跟还站在原地反应不过来的顾清风说:“我跟你的婚约原本就是我妈跟你妈的一个玩笑，以前是我想错了，以为那是个承诺，现在我想开了，往后你不是我未婚夫，我不是你未婚妻，咱男婚女爱，互不相干。”
这是原主的愿望之一，今天就算是顾清风不来找她，她找时去找顾清风的，现在正好省事情了。
虞清娴得洒脱，顾清风在后头有些反应不过来。
自打确认自己对白宝珠的感情以后，顾清风就做梦都想终止这一场玩笑一样的婚约，他上个星期在图书馆看了一本书，上头写了个姐姐妹妹互换未婚妻的故事，他天夜里还做了个梦，梦到他跟白清娴结婚了，但真的接到人了，他才发现原来跟他结婚的人是白宝珠。
梦里的那喜悦至今顾清风还感受得到，他下决心回来就是为了跟白清娴一个了断的。但真的到了这一刻，顾清风的心里还是难受了，特别是一刀两断的话还是白清娴说出来的，顾清风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难受极了。
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顾清风的妈妈罗爱凤坐在沙发上织『毛』衣，满脸通红的顾厂长窝在单人沙发里『揉』头。
顾清风进屋，两人纷纷看他：“见到清娴那丫头了？你跟她说了没有？退婚的事。”罗爱芬最先绷不住问出口。
“说了，她说的，往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此话一出，罗爱芬就笑了，笑了以后她又叹了一口气。她跟白书庭的前妻梁凤如年是真的好，好到她生完梁凤如生了老三以后名字都是跟着清风来取的，甚至两人还订了个娃娃亲，正儿八经的了好几年的亲戚来。
罗爱芬想，如果梁凤如还活着，她一不会让清风跟清娴那孩子的退婚。但形式比人强，白书庭娶了林敏以后对清娴就不上心了，他都能由着林敏作践清娴了，那她儿子娶清娴的意义在哪里嘛？
再有一个就是白宝珠，那孩子又交又软还善解人意，罗爱芬在生顾清风的时候伤了身子，再没有闺女了，白宝珠经常到她家来跟她说话，相比不往她面前凑的白清娴，往她面前凑了三杆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白清娴，罗爱芬自然更加喜欢她。
“老顾，你看看什么时候合适，上老白家去提提亲去。”顾厂长之前可个罗爱芬说了，说自己大概率是要调到市工商局去的，那么白书庭接任陶瓷厂厂长自然就是一件十分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再等一等，恐怕事情有变呐。”永陶瓷厂作为乾市的经济产业支柱，盯着厂长这个位置的人绝不再少数，以前之所以笃白书庭会接手是因为他的工作能力还是不错的，加上口碑不错，他接任厂长是没什么意外的，但现在不一样了。
顾厂长估『摸』着，没过多久，就会上头空降一个新的厂长过来了。
顾清风听到这里，不认同的看着顾厂长：“爸爸？”
顾厂长对自家儿子的心事还是明白的，但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并不是都能如愿的：“行了，这件事情就这样了。清风，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肯是为了你好的，白宝珠以前还能勉强配得上你，现在不一样了，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顾厂长说完便站来往楼上去，刚刚席他喝了不少酒，能等到儿子回来已经是他硬撑着的结果了，现在他头疼得，必须得睡上一觉。
顾家一直是顾厂长的一言堂，罗爱芬来不会反驳丈夫的任何决，在她的心里，丈夫跟儿子就是她的全部。现在儿子还没成长来，那么丈夫的话于她而言就是圣旨。
“听你爸的，啊。”罗爱芬拿『毛』衣抓袋子就往外头，她跟林敏关系是好，但这并不妨碍她去吃瓜啊，而且她家跟白家关系那么近，白家的情况她知的可多呢。
以前不说是想着白清娴跟白宝珠总归有一个是她的儿媳『妇』，说出去对她家多少有点影响，现在不一样了，白清娴肯不会嫁到她家来的了，白宝珠那边悬，就算是嫁进来了没事，她是婆婆的，还能怕了她？
罗爱芬一出门就成了八卦的心，她听着大家说八卦，偶尔说上那么几句，她的每一句话都会引爆舆论。
何大婶在人堆里，她承了虞清娴的情，一直在为虞清娴说话，在说到原主跟小混混被缩在一坏了名声时何大婶忍不住出来说：“其实这事儿根本就没啥，更何况他刚刚被锁没多久就被放出来了，要是真这么论来啊，那没了清白的姑娘可多了去了。”
理是这么个理，但大家说说过过嘴瘾又没啥，何大婶又说：“你还记不记得好几年前林敏的那个女儿在校被跟着一群男生锁在教室两个小时的事儿？要真这么论，那她岂不是更加不清白？”
何大婶的话让大家伙沉默了好几秒，随后舆论就爆发开了。
记得啊，她咋不记得呢，那时候白宝珠放了一直没回来，林敏着急忙忙慌的往校去，回来还跟她抱怨过锁上门的人是缺德呢。
“嚯，这么一说还真是。”
“这可比清娴那刺激多了。”
“你还记不记得清娴不清白的话是怎么传出来的？”有人问这句话。
“好像是林敏说的，她那时候说她家清娴好好的一个大姑娘，怎么就跟那小混混扯上了关系呢，以后嫁清风清风嫌弃怎么办之类的话。”
这话时她没多想，就是觉得林敏的担心不无理，后来不知怎么的谣言就传到了那些闲汉的嘴里，就变成如今的这幅模样。
要说来，这流言传得快了，她被关到现在，还连三天时都不到呢！
这么一想，大家便面面相觑。
“真没看出来林敏是这人呢。”
“其实仔细想一想，好像清娴那些懒啊，不尊敬她啊，『性』子冲动的话好像都是她嘴里说出来的。”
“啧啧啧.....”
众人议论纷纷，等这些话传到林敏的耳朵里时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林敏纵然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口碑将会在家属院里一落千丈的事实，可事到临头了，她还是觉得难堪难受。尤其是她得知自家宝贝女儿成了那些成天不务正业的人调侃臆想的对象时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比她更难受的是白宝珠，她小就是众人喜爱的对象，到了白家以后因为白家人对她的宠爱，同龄的小姐妹都捧着她，现在那些捧着她的人忽然叛变了，她成了她在背后议论的对象，甚至有几个没脑子的还着她的面问她初跟那些人在教室里都干了啥。
白宝珠不堪受辱，回来以后她蹭蹭蹭地跑上楼，门不敲的推开林敏房的门：“妈妈，妈妈，怎么办，现在外头都在说我的坏话，就连清风哥，有两天没有理我了。”
白宝珠内心一片茫然，林敏看着自己如珠如宝养大的女儿，忍不住泪盈于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