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血色新娘13

白玉休不置可否,道:“抓到再说。”

见他没直接拒绝,霍无疆立马来劲了:“谁抓到算谁的?”

言止于此,白玉休不再作答。擦过对方身侧,径自先一步入了洞。

此洞平时少有人至,因是钟乳洞穴,洞内曲径幽暗弯折,不时有凸出的石壁拦住去路。霍无疆自觉打开了暗眼,眼风扫过左右,神情戒备,提防着邪祟有可能埋伏下什么暗器。

穿堂风在耳畔呜呜低鸣,越往里走越阴暗潮湿,滴答滴答的水珠从洞壁上挂下来,像一条条小瀑布,地上没几步路就出现一个不大不小的水洼。霍无疆一心防范着左右,没留意脚下的不平整,突然重心一滑,眼看一个趔趄就要扑倒地上——

还好手边有块凸石,将将够他扶稳了自己。

白玉休停下脚步,转身看过来。他目光清清凉凉无甚异样,似在打量。须臾,开口道:“你究竟是何人?”

霍无疆拍了拍衣服上溅到的水珠,不咸不淡笑了一声:“何人不何人的,不过一个名字而已。山岚君就当我是‘无极’不行吗?”

前后已问询三次,都是避而不答,显然身份存疑。但白玉休不是白澜舟,做不出举着刀剑威胁恐吓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事,便就此搁置,暂不再提,只道:“此间没有暗器,看路便是。”

啧,这人脑袋后面是长了第三只眼睛?他怎么知道我在提防暗器?

霍无疆心里嘀咕,嘴角却莫名勾起,如此这般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眼见前方石洞越走越宽,比刚进来时敞亮了不少。

打量了一路都没什么发现,不免心生奇怪。霍无疆伸手拍了一下前方人的肩,道:“你说,她会不会已经跑了?”

白玉休脚下未停,边走边道:“不会。”

霍无疆一脸好奇:“为什么不会?”

白玉休神色平平:“没有出口。”

“你怎么知道没有出口?”

“回声。”

“怎么说?”

“封闭环境,方有回声。”

霍无疆忍不住噗嗤一声,还真侧耳听了听他们刚刚对答说话发出的回声。这样的推理你不能说他没有道理,但听起来莫名就有种古怪的搞笑。没再接话,手指在腰上点了三下,一圈带着暖热温度的东西自腰口处慢慢松动,缓缓褪下,维持着原本的透明模样,悄无声息向洞外飞去。

如此再行小段路,眼前一片豁然开朗:一汪弧形的碧色暗泉静静躺在洞底,犹如一只巨大的乌龟,安稳的趴在角落边睡大觉。除此之外,已经到底的石洞可说是干干净净洞徒四壁,一样多余的东西都没有。

霍无疆举目四望,确定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没有。眼风扫过平静的水面,稍定,移开双目,回身道:“人没跑走,但这里却这么干净,山岚君觉得她能藏在哪儿?”

白玉休一手负后行至泉边,眼睫微垂,视线落在如镜的水面上。

道:“水下。”

霍无疆缄默不语,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拧了拧,心绪随着对方的视线转移过去,盯着那泓碧波又看了看。

突然,一串淅沥沥的水花声骤然响起!

霍无疆忙回神,见白玉休正手执长剑,剑锋直指眼前的碧泉,原本平静无波的水面上此刻正泛起涟漪阵阵!

“出来。”白玉休紧盯着波动不息的水面。

不必猜了,一定是藏在水底的邪祟想趁机破水而出,却没想追兵就在眼前,只好吓得缩回了水底。

无问是利器,更是神兵法宝,如果说非阳的残鹫砍人一刀能致半死不活,那这把仙剑只会更加不在话下。霍无疆心中警惕,凝思须臾,几步跑过去一把扣住了白玉休握剑的手,不让他有动作:“还请山岚君稍安,此物既落入我二人之手,不如先给她一点时间缓缓?”

白玉休转过脸,目含质疑,道:“你和她是一路人?”

“怎么可能呢!”霍无疆摸着脑袋打起了哈哈:“我是怕山岚君你的剑太利了,刀剑不长眼,万一不小心把她给砍死弄死,大家忙这一晚上岂不没意思了。”

言尽于此,多拖无益,那层窗户纸总要有人来戳破。霍无疆咬咬牙,手一挥,对着波纹旖旎的水面高声喊道:“何柔,出来吧,我都看见你了!追了这一路还没消停过,你想累死我是不是?”

——他们果然认得。

白玉休再度转首看向霍无疆,一语不发,看不出脸上是何表情。

水面逐渐恢复了平静,喊出去的话却没得到任何回应。霍无疆半蹲在水边等了好一会儿,见光是喊话不奏效,想了想,站起身,突然向后退去几步。

他转身面向白玉休,嘴角一咧,朝他春光灿烂一笑,接着扭头对水面喊话道:“姑娘你倒是出来看一眼,怎么现在连我的话都不信了?这样,我数三个数,数到三就替你把这人拦住,你就闭着眼睛只管往洞外冲,行不行?”

“……”

白玉休水波不兴面无表情,冷眼看着面前这张兴奋无比的脸。

霍无疆已经做足了准备,他眼睛依旧冲着暗泉方向,大力展开双臂,脚尖一点一点向前方移动,嘴里连哄带喊道:“我数了啊!你可别开小差回头说没听到!来,一,二,——三!”

鲤鱼打挺般纵身一跃,毫不犹豫的向前方扑去。

一具修长且冰凉的身体被他一把牢牢拥入怀中,与此同时,连串的“稀里哗啦”的破水声自耳后如约响起。霍无疆顾不得高兴忙扭头一看,一道红影如带火的羽箭,咻的一下向洞外飞去!

霍无疆长吁一口气,甫转头,撞上了一对寒潭般幽深的眸子。

他似五感麻木,毫不知情自己刚才都干了些什么,只道胜利在望,忍不住朝对方挑眉一笑,得意道:“大家有言在先,山岚君,这个邪祟是我的了。”

要说霍无疆身量欣长绝不算矮,放在普通人堆里可比作鹤立鸡群,但与白玉休对面而立,还是落了两寸的下风,以致不得不稍稍仰头才能与对方形成对视之势。他笑得有如沐浴在春风中,恨不能再在头顶上戴朵太阳花,可白玉休却一脸的秋风寒霜,一双眼睫几不可察的抖了一抖,半晌,道:“松开。”

……啊?

霍无疆立时低下头,乍一看,也愣了,赶忙一把将人推开。好在他这人心态积极又脸皮□□,混当做没这回事,不声不响的向后退开几步,呵呵哈哈岔开了话题:“失礼了失礼了。那个,走走走,我请山岚君看戏去。”

银白色的月光铺洒在静谧的山林间,照得四周有明有暗。洞口处,一束紫色亮光如捆粽子似的将一道红影牢牢束住。霍无疆两手负后信步而出,边走边笑眯眯道:“不容易啊,可算见到尊驾了。”

被缚住的红影便是邪祟了,她有名字,名叫何柔。何柔咬牙切齿地瞪着来人,原地挣扎了十几下。这一晚上她已经折腾得够呛,早就筋疲力尽不堪重缚,尝试过后便逐渐停止了反抗。但心中仍有不甘,愤愤然瞪向始作俑者,眼中尽是闪动的火花,怒斥道:“霍无疆,你好没良心啊,居然拿那些鬼话骗我?!”

这还是她今晚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原来并不是个哑巴。何柔模样虽凶,声音却绵柔纤细,霍无疆毫无愧疚的迎视上去,道:“你不一样也骗了我。”

何柔不服,高声喊道:“那能一样吗?”

霍无疆连连点头:“是,是不一样。你骗我的可过分多了。”

何柔气不过,又送他一个白眼,恨道:“你故意把噩灵放在洞口骗我出洞,知不知道它勒得有多紧多疼!”

“噩灵”便是此刻五花大绑着何柔的那束紫色流光,此物不是旁物,正是霍无疆随身不离的佩剑。这剑通人性、知进退,灵异非常,既凶又邪,可以意念催动,无往而不利,但只听霍无疆一人驱遣。

霍无疆微微一笑,道:“但也只有这样你才能乖啊。只要你不跑,它会松开的。”

何柔不睬他,低头看了看圈在自己胸前的紫色光束,咬牙斥道:“噩灵!你这个笨蛋!你不认识我了吗?小小年纪就这么狠,我是女人你知不知道?女人!不能这样对待的,快点松开!”

岂料噩灵不但不为所动,反而圈得更紧了。

何柔简直要崩溃了:“好你个姓霍的,又骗我!它根本就是个傻子,听不懂人话的……”

“谁让你口气这么凶?”霍无疆耸了耸肩,道:“我说了,只要你不跑,它就会松开。”

像是提了半天的气被一根小针一下扎破,终于彻底泄了个精光。何柔满脸疲惫的闭了闭眼,脱力道:“好,我不跑了,也跑不动了。”

形势明朗,“胜负”已分,霍无疆自问再不可能让这姑娘有第二次逃走的机会,便上前准备解开何柔。可想起旁边还有一位看客,倏然一笑,回身道:“多谢山岚君手下留情,将这‘猎物’让给了我,你放心,今日的事我必给你一个交代。但现在我要解开她,还请山岚君保持风度,可别趁机耍赖偷袭啊。”

白玉休两手负后瞥他一眼,目光所传之意十分明显干脆:不会。

霍无疆看懂了,心道不会就好。食指一勾,听话的噩灵乖乖从何柔身上褪下来,重新盘上他腰间,再度化回无形。

何柔长舒一口气,找了棵老树仰头靠着歇上片刻。时辰已到这一刻,霍无疆也不急了,抱着手臂倚向洞口,道:“天色不早,也没必要再换其它地方折腾,就在这儿把话说开吧。”脚尖一踢,踢开了面前的一块碎石,目视过去,道:“何柔,我且问你,广陵郡那四个新娘是不是你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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