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青丘女宁

姒蚺龙看着低头不语的黎南女末,怒喝道:“怎么回事?你为什么骗我!”

黎南女末惭愧地哭起来,姒蚺龙看她楚楚可怜,不忍心再冲她发火。

身后的白狐幽雅地说道:“蚺龙公子不必动怒,我并没有伤害公子的意思。”

姒蚺龙猛地转身,指着小白狐大声喝问:“你到底是谁?与青丘九尾是什么关系?双峰岛被围,襄城、汉城被屠,是不是你干的?”

天色已经昏暗,白狐站在石上,格外醒目,它娇媚地笑道:“公子,我就是你在涂荆山所救的白狐啊。”

“分明是你故意接近我!我哪里能救得了你?”

“蚺龙公子且听我说。当日我奉母命,前往黄桑峪劝降黑牛王,哪知黑牛王非但不听招服,反而命部下杀害我。我重伤黑牛王,逃出黄桑峪,但自己也受了重伤。黄桑峪的兽族又对我追杀不断,我只得冒险逃往珍珠城,幸而公子在涂荆山救了我。”白狐的语音凄切,却带着无形的魅惑。

“我起初并不知你的身份,等到你家中,暗中见到你母亲女乔夫人,才知道我居然被你所救。养好伤之后,我便要回青丘国回复母亲之命。不料刚好得到母亲传讯,巨鹰之王被苗华部落修士一路追捕,让我前往营救收服。不过,我见到巨鹰之王时,它已经神志昏迷,反而向我发出攻击,因而我被卢岷长川发现。那里是珍珠城,若有人见到我,必定会察知我母亲的事情。因而我用你的箭,射杀卢岷长川,不过,他居然避开要害,留下一命。”

姒蚺龙此时才明白,当日田猎大会之中,卢岷长川遇刺,跟随的侍从说,见到一道白影,必是这白狐了,惊道:“你……居然是你伤的卢岷长川?那你为何又出现在蛮族?并且救下了我?”

“卢岷长川遇刺一事,瞒过珍珠城,却未能瞒过令尊大人,令尊派遣有莘夔等人,到东南一带寻访我母亲的踪迹。其实中原早就知道青丘之国的存在,但一直不知所处。母亲知道无法再潜伏,便命我招服天下兽族、蛮族,合力对抗人族。没有想到,居然在一处蛮族那里救下蚺龙公子,公子真是命有吉时。”

姒蚺龙冷哼了一声,他表面冷静,但内心越发焦急:骐大哥到哪去了?怎么还不回来救我?这白狐出现在这里,蛊医弟子们为什么没发现?他告诫自己,不能急,要拖延时间,问一问白狐来此的目的。

于是姒蚺龙又问道:“你叫什么?苗华部落被兽族围攻屠戮,是不是你安排的?”

“我叫青丘女宁。苗王残暴,要驯服整个兽族,对猛兽格杀。幸而蛊医大人与我兽族友善,大批兽族才能在神农架数千里内生存。我母亲青丘九尾,受人族恩惠,不愿与人族为敌。只希望能与人族和平共处。”

“好一个和平共处!那你们为何围攻双峰岛?屠戮襄城、汉城?”

“那也是苗王对我兽族屠戮在前。襄城、汉城中人族,只要愿意归附者,全都无事。我并非像苗王一样,一味嗜杀。”

姒蚺龙听它说苗王一味嗜杀,这个他在苗华部落也听到些风声,但毕竟不了解实情,所以白狐的这些话,如何能信?“这么说,你收服不少人族了?我怎么没有见过?”不过,他想起旁边的黎南女末,厌恶地看了她一眼,补充道:“除了她!”

黎南女末又惭愧地退后两步,低头暗自流泪。

白狐青丘女宁笑道:“蚺龙公子一时不能相信,我也不怪你。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姒蚺龙心中更加焦急,他看了一眼密林方向,仍未发现涂山骐的动静,便大声喝问道:“你们把涂山骐怎么了?”

白狐淡淡一笑,发出一声婉转的长鸣。

不一会儿,便有一名男子,利箭一般从密林之中跃出来,这人面目熟悉,居然是相柳源泽。他手中还提着一人,正是涂山骐。

姒蚺龙看着相柳源泽,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相柳源泽轻松地把涂山骐放在地上,涂山骐却只能呻吟一声,却难以动弹一下,显然受了重伤。

相柳源泽向姒蚺龙施了一礼:“蚺龙公子好。”

“你……相柳大人……你……没想到,你居然投靠了兽族!”姒蚺龙声音充满震惊与苦涩。

相柳源泽面不改色:“职下只是奉共工老大人之命行事。蚺龙公子误会了。”

姒蚺龙内心越发震惊、悲凉起来:“这么说,共工氏真的已经与兽族结盟了?”

“蚺龙公子明鉴,苗王残暴,对共工氏一族打压欺凌。我们只有与兽族联合起来,才能对抗苗王。所谓襄城、汉城被屠一事,并没有那么严重,其中一半人归降了共工氏,目前在我麾下安然无事。死去的,都是不愿意投降我共工氏的人。”

姒蚺龙听他对屠城之事一点没有惭愧,当即冷笑一声:“你们如此残害人族,与苗王的残暴又有何区别呢?甚至比苗王还要残暴!”

相柳源泽辩道:“难道蚺龙公子要我们共工氏坐以待毙吗?”

“即使不坐以待毙,但也不能滥杀无辜呀!这么多人都死去了!”

白狐青丘女宁笑道:“蚺龙公子,看来要等共工水波大人坐上苗王之位,我们才能好好交谈了。”

姒蚺龙明白了,义祖父共工水波曾经对自己说过的什么“年纪大了”,“什么都看淡了”,“无心争什么了”之类的,终究是骗自己的。传授自己星空玄力也只教一点基础的东西,根本就是为了笼络自己而已。共工水波来到苗华部落,还是要得到更大的权力,所以才与苗王冲突。

苗王正因此要驱逐共工氏,逼得共工氏反叛,然后清除之。只不过,苗王没有想到,共工氏早与兽族结盟,现在,双方还不知谁占上风呢……

相柳源泽道:“蚺龙公子,请在此好好休息……”说着一拍手,从密林里又跃出两名修士,相柳源泽吩咐他们好好看管姒蚺龙。

姒蚺龙看两名修士显然都是高手,自己无论如何也逃不掉。又见白狐与相柳源泽要离开,当即道:“你们现在来神农架,看来是对蛊医大人不利,为什么?蛊医大人对兽族友善相处?你们还容不下他吗?”

白狐眼神一凌,仍妩媚笑道:“蛊医大人本来是与我兽族友善相处的,可惜,自从我们与共工氏联合之后,他便派出弟子,四处屠戮我兽族了。”

相柳源泽也道:“共工老大人曾亲上神农架,要与蛊医大人结盟,结果蛊医大人根本不予理会。看在蛊医大人数十年来对苗华部落的贡献,共工老大人并未出手,只希望蛊医大人可以保持中立。但现在,他派出黎东天蜾前往濮水援助苗王,显然是正式与苗王联合起来对付共工氏了。”

此时,白狐已经一跃而起,在它下落之时,一头十余丈的黑豹已经无声地出现。白狐轻轻落在黑豹背上,也不回头,道:“相柳大人,我们开始行动吧。”

两名修士走到姒蚺龙身边,一名高个修士道:“蚺龙公子,还请坐下休息吧。”

另一名矮个修士道:“最好不要动。”

姒蚺龙没有理会二人,而是盯着黎南女末,怒火中烧。

黎南女末始终脸色苍白,低着头,全身似乎在发抖,根本不敢看他。但她最终扬起脸来,带着泪痕道:“蚺龙公子,请不要怪我……我也是没有办法。”

姒蚺龙终于又忍不住:“你给我滚得远远的!我不想看到你!”

黎南女末看他这么凶,又胆怯,又羞愧地后退两步,再次哭起来。哭得姒蚺龙心烦意乱,却也不好再发火了。

不多时,山上传来一声猛兽的嘶叫声。这声音听起来好像是头黑熊,整个神农架都听到了。紧接着,漫山遍野全部都是猛兽的吼叫声。

天色已经黑了,但似乎所有人都能够感觉到,成千上万头凶兽,攀岩越木,张牙舞爪,向着神农架顶杀了过去。

姒蚺龙心里一片发凉,完了完了,蛊医大人可能还没准备吧……这下可完了……

但隐约之间,似乎听到有鼓声传来,他心头一震,连忙用心听。是的,渐渐地,鼓声清晰起来。

战鼓之声,激昂振奋。这必定是蛊医弟子们迎战的讯号了。果然,蛊医大人还是有准备的。姒蚺龙稍微放心一些。

猛兽的吼叫声,一开始此起彼伏,杀气腾腾,但更伴随着鼓声响起,兽族的攻势似乎受到了什么阻碍。

吼叫声中有一些愤怒,还有一些似乎是冲在前头的猛兽被击伤击退的哀鸣声。

姒蚺龙心底则加紧盘算如何逃离。

身旁两名修士似乎觉察到了,高个修士笑道:“蚺龙公子,还是坐下休息吧。”说着,他伸手要按在姒蚺龙的肩膀上,把他摁坐下。

正在这时,忽有一声鸟鸣在他们头顶响起。

同时,不远处的涂山骐,突然骨碌爬起来,飞身向密林跃去。根本不像是受过伤。

矮个修士立刻飞身追上去:“小子,给我站住!”

高个修士想要制止同伴,但却来不及了。眼看着两人一前一后飞身进了密林。

高个修士也想跟过去,但想到自己的任务,又把迈出的脚收回来。他刚想回头之际,突然身后一阵寒风袭来。

“望月凝霜!”

高个修士毕竟是高手,头也不回,就挥出一掌向后抵御:“尘埃落地!”但偷袭者攻击较高,加之准备仓促,高个修士被击退三步之外。

姒蚺龙眼前一花,涂山房霄已经站在自己面前,须发飘动,宛如神明。

姒蚺龙大喜:“外公!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涂山房霄顾不得与他搭话,双掌一错,又向前攻击:“飞霜裹月!”

高个修士拼出全身的功力抵挡,但是功力毕竟不济,而且失了前招。这次退出五步,吐了口鲜血。他知自己受伤颇重,一咬牙,向密林方向逃去。

正在这时,涂山骐嘴角带血,从密林之中逃了出来,身后的矮个修士紧追不舍。后面还有数头猎豹跟出。

涂山房霄早已飞身将涂山骐身后的修士截住,一招望月凝霜,也将矮个修士击退。但高个修士与数头猛兽已经站到一处,与矮个修士联手,向涂山房霄发起进攻。

姒蚺龙要上前助阵,却听涂山房霄急促喝道:“蚺龙,去蛊医大人的密室!快去!”

姒蚺龙听了有所迟疑,涂山房霄又喝道:“我们自有脱身之法!你不要被兽族挟持了!”

姒蚺龙听了无奈,自己功力低微,帮不上什么忙。只有先躲起来,不被兽族抓到才好。

他刚想离开,黎南女末却挡在他身前,眼神坚决:“蚺龙公子,外面危险,还是留在此处最安全!我不会害你……”

姒蚺龙暗自冷笑,别人对付不了,但你还不是我对手。不过,此时他无心应战,也不听完她说话,直接运起长虹凌空的日光灵力功法,从黎南女末头顶一飞冲天。

姒蚺龙如一只大鹞,轻轻落在一处大树枝桠,又一运功,飞起来跃入了密林之中。只留下震惊至极的黎南女末。

这一手轻身功夫,已经接近融意境初期的高手了。

两名修士惊讶之余,想要去追赶,但又被涂山房霄和涂山骐拦下。但还是有两头猎豹,避开涂山房霄前去追击。

姒蚺龙很快甩掉了猎豹,在一株大树的枝干上停下来。

月色升起来了,远处猛兽的嘶吼声与修士们的喊杀声隐隐从神农架顶上传出来,姒蚺龙想,自己不能贸然前往神农架顶,否则会被猛兽们截下来,还是找一个地方躲一躲。

过不多时,他来到瀑布水潭旁边,瀑布喧嚣,水潭寂静,不过,水潭旁边散乱地丢弃着那些洗的衣服,说明洗衣的女子们遭到了突然袭击,不过现场没有血迹,说明她们或许还活着。

姒蚺龙经过瀑布时就发现瀑布旁边有山洞。对于他来说,或许是最佳的藏匿所在了。他看看四处没有什么动静,闪身躲进了洞穴之内。

不一会儿,他似乎听到猎豹寻了过来,姒蚺龙运起万物生力,一动不动。猎豹们探着鼻子,四处寻觅他的气息,但最终还是走开了。

在瀑布声响中,外面的厮杀声听不到了,姒蚺龙惴惴不安地等着,一直等到了天亮。他不愿再等,小心地出了洞穴。

外面除了瀑布声,一片寂静,水潭边散乱的衣物仍在那里。

姒蚺龙跃上大树,先到昨晚与外公分离的地方,结果那里空无一人,猛兽也一头不见。找寻好久,甚至大声喊“外公”,也没有丝毫回应。于是,他又向神农架顶小心地进发。

一切都沉浸在清晨的安静之中,晶莹的露珠在晨风吹动中,从花瓣、草尖调皮地滚落。鸟儿欢快地鸣叫着,金色的阳光安详地抚照这片山林。

直至抵达神农架顶,那里只有血迹、兵刃、箭矢,修士们、猛兽们,都不见踪影了。

姒蚺龙看着遗留的战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找遍神农架顶,既无人,也无兽。厨房里还有点心、木柴、鼎碗灶盆,一应俱全。他又找了黎东天蜾的教室,危苗彩鹃的驯兽谷,也是安静无比,没有人和兽的踪迹。

他们去哪里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修士们是胜了还是败了?外公怎么样了?蛊医大人如何了?

姒蚺龙百思不得解,便前往蛊医高阳欢兜的密室探查。

密室似乎没有动过的痕迹,石室里仍然堆积着如山一般的元石。山洞内如外面一样寂静无人。

怎么办?姒蚺龙陷入了深思,去找外公吗?返回荆城吗?还是返回珍珠城?或者干脆到中原去?

姒蚺龙看着洞口的微光,下了一个决心:不能走,要留在这里,隐藏起来,这里有巨量的天地元石,正是修习天地元力的所在。现在就是自己修习天地元力功法,最终把多种功法融合的最佳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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