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顶罪

“这辈子,我绝不会走母亲的老路,什么情情爱、爱,什么山盟海誓都见鬼去吧,那些虚妄的誓言哪有一顿饱饭来得重要?我宁愿一辈子待在怡红院,也不要被一个男人欺骗到这样,一无所有,连自己的孩子也没能保护。”

裴胧月无言以对,世间悲剧千千万,她还是太渺小了,并不能顾得了许多。

似乎这些事在心里憋得太久了,锦烟说完后,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那股子仇恨的感觉也消散了许多。

缓了缓,她才平静道:“好在,我已经给我娘报仇了,我在这青楼之中化名锦烟,隐姓埋名的活下来,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让我娘的灵魂安息,我已经将他的唯一的儿子给废了,让他后继无人,再也没有香火!”

裴胧月一个激灵,莫名其妙就想起上次姜天屿与人争抢锦烟姑娘的事。

这么聪明的锦烟,应该不至于受制于人才是,可她总是被姜天屿刁难,还有上回她身上的伤。

“难道那个人是……”

锦烟没有说话,裴胧月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的猜测不对,跟姜天屿抢人的可是衡王,是衡王那个疯子将锦烟姑娘折腾得不成人样,差点就死了,以锦烟她这话中透出的手段来说,若真是他,他现在应该活不了才对。

况且衡王是正经皇室出身,也不是什么书生家的儿子,那那个被废了的人,究竟是谁?

裴胧月猜不出,毕竟锦烟的裙下客实在太多了,她才见过她两次,也不甚了解,哪里知道谁才是被她废掉的那个。

正想不明白的时候,裴胧月猛然反应过来锦烟跟她说这话的目的。

“你这是……”

锦烟眸光幽暗的看向她,道:“费公子何必惊讶,锦烟将这么掩蔽的事告知于你,自是因为信任了,如今你我已然身在大牢,锦烟蒲柳之姿怕是无人来救,但公子不一样,锦烟看得出公子乃是贵人之相,这次一定会化险为夷的。”

裴胧月还处在震惊之中,就听锦烟继续说:“我娘说过,她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瞎了眼,看上我父亲那样一个薄情寡义之人,若是早知如此,她宁愿一辈子在青楼里孤独终老也绝不做那种选择,她一直有个愿望,就是想把骨灰送回当初的青楼,而我没做到。”

“我告知费公子这些,只是希望公子若是出去,有朝一日能帮锦烟完成愿望,那个男人薄情一世,临了了却霸占着我母亲的骨灰,让她死不瞑目,我必须要将这个东西抢回来,如果做不到,我有何颜面面对母亲?”

这样的执念,让裴胧月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世上之人的不幸各不相同,锦烟母女的一切都是这个负心男人造成的,让那个男人断子绝孙也是男人应得的下场,裴胧月对此并不置否。

但是,让她去管一个男人要人家妻子的骨灰,这事……

锦烟似乎看出她的犹疑,突然抓住她的手,诚恳道:“费公子,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上次锦烟被衡王折磨多谢你出手相助,你连定王之子都不怕,肯定也不怕那个男人,这对你来说或许是小事,但对锦烟来说意义重大,还请你成全!”

“得锦烟姑娘看重,是在下之幸事,然而在下……”

等等,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胧月一下顿住,立刻觉得有些不同寻常,这个锦烟为何突然一副交代后事的语气?

难不成她想?

“不可以!”明白了她打算的裴胧月立刻义正言辞的说道:“你母亲的孝道,自然该你去尽,这样交代给我算怎么回事,你也看出来了,今日曹捕头明显冲我而来,你以为你出去顶罪,他们就会放过我吗?”

“可是,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只有我扛下这一切,你才有可能被放出去,费公子,锦烟这一辈子没有谁对我有过善意,便是当初救我的老鸨也不过是想让我为她赚钱而已,你上回救了锦烟一命,这回就当锦烟报答你吧。”

这,这就更不行了!

裴胧月赶紧道:“这救你只是出于大夫的职责而已,并非想要你的报酬,再说这一命的恩情方才你已经还完了,切莫再说这样的话。”

她说的是锦烟勇敢站出来为她说话的事,锦烟自能明白。

可是……

见她还欲再说,裴胧月赶紧坚定道:“莫慌,事情还没有到最后关头,谁说我们就一定会死了?姚公子的死不关我们的事,你只管实话实说就好,我就不信了,这世上会没有正义存在!”

莫约是被她的情绪感染,锦烟也稍稍安下心来。

可她还是不安的说了句:“锦烟答应你,不到最后关头绝不松口,但是公子,没有比锦烟更合适的人选了,毕竟人是从我房里出去的,如果他们非要判罪,你只管将罪责往我身上推,只要我认罪了,他们就没有理由刁难公子。”

真是个傻瓜,不过是顺手一救而已,哪里需要她舍命相救。

裴胧月有些动容,愈发肯定道:“你放心,不会有那种情况的,不管发生什么,你只管据实说就行,谁说青楼女子蒲柳之命,在我这儿,你们的命贵着呢!”

“记住,人永远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不管是你也好,我也好,我们都要一起活下去,等真相大白的时候,你再去讨要你母亲的骨灰,给她亲自下葬,她才能真正瞑目。”

不然,用女儿的死来换自己换个地方安葬,无论哪个母亲也舍不得这么做吧。

锦烟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坚定的点了点头,不再提什么顶罪的事。

牢房又陷入安静,但氛围明显比方才好了许多,裴胧月往四周不知撒了些什么药粉,那老鼠蟑螂的窜动声立刻就少了。

锦烟也不再那么心慌了,不知是被裴胧月的那句“人永远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说服,还是被她坦然坚定的心态感染,她的心里不觉升起阵阵温暖,好像置身这恐怖的牢房,也没有小时候的那种害怕了。

这边你一句我一句的叙话完,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嗤笑:“哟,还真是情深义重啊,这谈情都谈到牢狱里来了,是想一起下去作对死鸳鸯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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