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月 31 日，2010 年的最后一天。
这一天并不是什么节日，但是尽管没有任何官方组织赋予其意义，不知道打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天对人们越来越重要了。
尤其对于年轻人来说。
他们需要一个仪式告诉自己，又一事无成了一年。
就比如李耕，他对相隔没几天的耶诞节不以为然，但是对跨年却总抱有不一样的情感。
尽管绝大多数时候，这一天他的情绪都是类似的。
悔恨懊恼与壮志踌躇交织。
但是显然今年他终于不用再重蹈覆辙了。
正好今天是周五，上完了课，李耕就跟姜灵暄汇合了。
尽管没有提前约好，但两人默契地将自己的时间空出来给对方。
原本潘悦然等人也约了一起跨年，但李耕当然是婉拒。
这一行为引起了公愤，什么有异性没人性、见色忘义之类的话不绝于耳。
随着他与姜灵暄过往甚密，平日里偶然被撞见了也不奇怪，更何况，姜灵暄还曾跟潘悦然打探过消息。
八卦自然也就传入了广播电台这群好友的圈子里。
如此也好，省得他再找别的借口。
打车到市区，两人来到一处类似度假村的地方，那儿有一家风评不错的私房菜。
这是姜灵暄偶然提到过的，前天李耕打了个电话预定了一张桌子。
是的，他决定表白。
只不过，作为只谈过一次正经恋爱的钢铁直男，他也不会别的花样，没有太多准备，就吃个饭、看场电影，顶多是找个气氛对的时候行动。
像今天晚上，就很合适。
有人说，表白不是冲锋的号角，而是关系到达全新阶段的水到渠成。
李耕深以为然。
不过他没什么表白的经验，所以尽管说服自己是时候了，这时不免有些忐忑。
姜灵暄没有察觉李耕的心情，她今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看得出来兴致很是不错。
私房菜馆的环境不错，安静。
晚上吃的是牛排。
阿美利加产安格斯长期谷饲极佳级带骨眼肉，也就是后世所谓的战斧牛排。
李耕原本以为在鲤市这种三线小城市，这么高等级的牛肉恐怕不好找。
结果他发现，只要舍得花钱，这个时代的某些享受也一点儿不比十年后差，顶多是普及程度的差异而已。
牛排的肉质很好，火候非常到位，大概五分熟左右，也就是所谓的 Medium rare，从美拉德反应充分的外部焦化层，到鲜嫩多汁内部，香味十足又纤维柔软，口感非常丰富。
吃牛排，吃的就是层次丰富。
如果煎成全熟，那还真不如炖了吃。
当然啦，炖牛肉、酱牛肉也可以很好吃，但是一码归一码不是。
两人还搭配着喝了一点佐餐的红酒。
牛排红酒，这种偏西式的饮食，不是所有华国人都能吃得惯的。
所幸现实证明李耕对姜灵暄的了解是到位的。
看得出来，她并不是第一次吃这样等级的牛排，也很享受这一餐。
而李耕如果不是后世有一段时间喜欢牛排，研究过，真的不会主动去吃这么贵的东西。
这一餐，花了李耕将近一千块钱。
姜灵暄知道这种等级的牛肉价格不菲，要抢着付，李耕哪能答应。
尽管女孩已经知道他有副业，还是很是替他心疼了好久的钱。
吃过晚饭，还要去看一场电影。
今天的行程，在来的路上李耕已经跟姜灵暄通过气了，女孩表示看他的表现。
不过，这里李耕还是有一点疏忽的，虽然安排了看电影，但是并没有提前做好准备。
十二月末的院线电影，他原本以为没什么能看的片子，随便挑了一部轻松的国产爱情喜剧就得了，结果到了电影院一看。
《此间的少年》、《非诚勿扰 2》、《让子弹飞》……
好家伙，略显生涩的校园改变喜剧不说，摆烂的小钢炮不提，《让子弹飞》这部因为强大的生命力和适应性，历久弥新到被无数人认为应该申遗的黑色幽默经典居然就是在这个时候上映的。
这算得上一个惊喜了。
见此，李耕首先提议了看《让子弹飞》，当然如果姜灵暄选择了《非诚勿扰2》他也没啥意见，反正他上辈子也没看过。
结果，姜灵暄没怎么犹豫，就选择了《让子弹飞》。
“这还用说，我可是姜导忠实影迷呐，他的电影我都看过哦！”
“那就但愿我们的姜导不会让他的本家迷妹失望了。”
李耕笑道。
观影的过程，自然不比多说。
对有些人来说，去电影院看电影只是一种消磨时间的方式，但对李耕两人来说都不然，他们认认真真地把电影看完了，中间也没怎么交流。
哪怕没有李耕这样从后世归来的灵魂那么多对隐喻和世事的感触，作为迷妹，姜灵暄也觉得电影好看得很。
一次愉悦的观影体验。
从电影院出来时，已经是夜里八点多了。
在影院里，也不知是谁先开始，两人自然而然地牵起了手，这时仍然紧紧握着。
两人沿着西湖信步而行。
是的，鲤市也有一个西湖。
这是一个人工湖，面积很大，绿化做得很棒，清静幽美，由三座桥、三片水域、四个岛组成，是当地居民茶余饭后的好去处。
这几天晚上都挺冷的，姜灵暄裹得厚厚的，戴着顶红色的针织护耳帽，像一只毛茸茸的熊。
李耕越看越觉得可爱，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笑你可爱！”
“哈？！什么啊？”
姜灵暄歪着脑袋，看到李耕一直往自己身上盯，终于明白他在笑啥。
裹着厚厚手套的手从李耕手里抽出来，作势要抓李耕的耳朵，一边嗔道：
“真的很冷耶，你不冷么？”
……
两人一路打闹，不知不觉，来西湖边上的一个公园口。
姜灵暄说要去洗手间，李耕就在边上等着，正巧发现一个卖花的大娘。
他买了一朵玫瑰。
九十九朵玫瑰什么的，不是买不起，太浮夸。
姜灵暄并不是喜欢虚荣的女孩，而且他相信关系到了这份上，别说一朵玫瑰，没有玫瑰也没关系。
等到姜灵暄出来，李耕提议再走一会儿。
两人就又沿湖走了一段。
看到李耕一直往后别着手，姜灵暄奇道：
“喂，你手里拿着什么呢？”
李耕笑着停下了脚步。
他看着姜灵暄，姜灵暄看着他。
四目相对。
他伸出手将玫瑰举起，柔声说出女孩的名字，道：
“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红霞一下子爬上了女孩的脸庞。
“哼，你不问未来了么？”
“我不是不问，我只是，不想辜负现在。”
“多嘴！”
……
唇合。
什么是爱情？
李耕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知道答案。
仔细想想，如果从大一开始算起的话，他和姜灵暄相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互相之间也是有一些互动和好感为基础的。
如果他能鼓起勇气，早点开始追求的话，也许两人会更早在一起。
但也很有可能会得到一个相反的结果。
毕竟，他确实长得不丑，但那要看跟谁相比较了，跟真正的帅哥、鲜肉之流比起来，那差得不是一星半点，或许也不至于不学无术，有着一点儿才情，但也只是寻常。
当年未曾重生的他，不论长相、学业还是能力都只能说是普普通通，称不上优秀，哪怕在电台，或许因为骆晋华的赏识有点名头，但他不也没用勇气承担社长的重任么？
面对容貌家境都是一流，还堪称品学兼优的姜灵暄，同样也不可能会有勇气。
而姜灵暄，或者有些许好感，但终究也不可能真的对那样的他动心吧。
李耕如此觉悟。
但是。
时光的回返改变了这一切。
至少此时此刻，他们两情相悦。
至少此时此刻，李耕相信：
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2010 年的最后一个夜晚，星光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