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疗伤

“有暴徒在新地地铁站大肆破坏,请附近的同僚速去支援。”

在警车上巡逻的泰格和其他队友从无线电收到总部的信息。

他们的车刚好在邻近的地铁站附近,负责开车的泰格看到前方堵车,建议大伙下车从最近的地铁站乘地铁过去支援,这样可以更快到达现场。他迅速把车开到地铁站出入口,和队友下车跑进地铁站。

他们乘地铁来到事发的新地地铁站,他们出站时有些人正在四散跑开。

“大家分头追!”有人提议,于是他们各自分散追着跑到各个方向的暴徒。

泰格看到一个人跑向了地铁站外的天桥,于是他迅速跟了过去。

正当他跑到接近天桥中部,就要追上那个人的时候,他感觉小腿被绊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失去重心,连同身上沉重的装备,重重地向前摔倒在地上。

在倒地的时候,他本能地用手臂在地上撑了一下,加上头上、身上有装备保护,他感觉自己没有受伤。但是穿着沉重的装备,他感觉起身费了一点时间。

就在这个时候,他闻到一股浓烈的酒精味,也感觉到身上的衣服湿了,他抬头,还没有看清楚前方的时候,一股剧烈的灼热感从皮肤开始传到全身。他本能地倒在地上滚了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滚了多久,他发现自己完全失控,可能是滚下了楼梯,身体感到更加疼痛,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他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全身缠满了绷带,而且全身剧痛。前来探望的家人和同僚说,他已经睡了三天三夜。

接下来是痛苦和漫长的各种植皮手术和康复治疗。他经常想,上辈子做错了什么,要他承受这样的痛苦。

邦长和政府高官、警察局高层都来探望过他,一些媒体也来采访过他,甚至在外邦,他也被民间视为英雄,无数人在网络上关心和祝福他。他得到了许多人一辈子不会有的荣誉、掌声和关怀。但他也知道,一些人在一直诅咒他,有些人在感叹他为什么没有死,有些人觉得他不死但要活受罪更好。

他后来甚至听说,在他刚被送到医院急诊室时,当时值班的医生和护士并没有第一时间处理他这个最重的病号,他们把同行的警察全部挡在急症室外面,把他晾了半个小时才开始处理。

在治疗和康复过程中,他也能从某些医生和护士眼里看到敌意。他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得到最合理的治疗和照顾,他承受的一些痛苦是不是可以避免。

在漫长的治疗期间,他一直在思考,为什么有些加利人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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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那么恶毒,他认识的加利和加利人,从来不是这样的。

在变法风暴前,加利一直以现代、发达和文明著称。大部分加利人也是斯斯文文,待人彬彬有礼的。

加利警察也一直是加利的骄傲。他们被誉为奉公、廉洁,也让加利成为世界上犯罪率最低的地区之一。虽然加利是逃犯天堂,但是逃到加利的逃犯为了自己的安全和自由,不敢在这里再造次。

加利警察和加利人的关系也一直很和谐。虽然警察在很多接受过高等教育、留过学的专业人士看来,是个“粗活”,他们大部分人都只有中专文凭,被很多高知人士看不上,觉得他们有点粗鄙。偶尔也会有一些素质不高的警察会惹事,造成一些不良的社会影响,但是加利人还是相信督察部门能公正处理这些人。

变法风暴后,奉命执行公务的加利警察被一些媒体、网络、kol、ngo、议员与政府捆绑了起来,那个在议会冲突现场有勇士被枪伤的事件,使更多加利人加入了讨伐警察的行列,对他们进行围攻和谩骂,说他们是政府的走狗、杀手。

甚至有人把警察家属的个人信息放到网上,导致他们的家人也被骚扰和欺凌。每次出动,他都能从雨衣人的脸上看到对他们深深的敌意。勇士自不必说,简直把他们视为战场上的敌人,要致他们于死地。

但是那个枪伤事件扑朔迷离,在一开始的时候,他自己也一度相信是现场警察干的,他也愤怒过,觉得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当时警察从现场勘探,发现该伤者是贯穿伤,也就是子弹打穿了他的肩部。从他身上前后两个伤口的位置和现场的弹痕看,子弹应该是从高处射入。而在当天的大规模搜寻中,他们并没有找到弹头。

警方询问过当时执勤的所有警察,检查过他们佩戴的所有枪支,也清点过子弹的数量,均没有找到警察开枪的证据。

警方向医院索取治疗报告,院方以家属不愿公开为由,没有提供。该伤者及家属也拒绝警察探视和询问。

可以说,从警方掌握的证据来看,那个勇士肯定不是被警察开枪打伤的。事后那个勇士也神秘失踪了,有人说他已经离开了加利。他们内部都高度怀疑那个勇士是被高处的狙击手所伤,这是由几股势力策划的升级矛盾和妖魔化警察的阴谋。只不过,警方一直没能掌握这方面的证据。

由于每个周末都有出警任务,泰格经常听到同僚抱怨说很累。泰格很清楚,一旦有人出来搞事,他们就必须被动应对。每次出动,就是整整一天的时间。他们不得不穿着沉重的装备,穿着尿不湿,不喝一口水、不进一粒饭地坚持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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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一天。他们没有人手轮换,雨衣人的行动有多久,他们就要坚持多久。

然而他们在周六苦苦支撑了一天,深夜才能回到家休息时,睡了不到几个小时,周日又要早早起来战斗。有些时候,他们甚至直接睡在冰冷的大街上候命。幸好,大部分雨衣人会在工作日消停,他们得以喘息一下。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几个月,越来越多人感到吃不消。

他们普遍有一种无力感,越来越感觉自己保护不了这座城市,甚至保护不了自己的家人。

他很想问雨衣人,他们如此憎恨警察,但如果没有警察,他们周一到周五还能体面地去上班、去生活吗?是谁在维护着这座城市仅有的安宁和尊严?

他们期望联邦尽快出手,好舒缓他们的压力。但是他们等来的,只有喝彩和赞誉,没有任何的实际行动。联邦宣称,全体联邦人和他们站在一起,虽然有精神上的肯定和安慰,但他们需要的远远不止这些。他们倍感绝望,到了风暴后期,甚至有点苟延残喘的感觉。

有一个画面经常浮现在他脑海里,就是联邦政府的坦克走在加利的街头,加利人哭着簇拥在坦克周围,就像看到救星一样。因为经过长时间的暴乱,政府已经解体,警察系统也解散了,加利完全处于无政府状态,成为暴徒的天下。手握权力的暴徒已经不分立场,连雨衣人也不能幸免,成为无差别的攻击对象。

他经常想,联邦也许不需要出动坦克、军车那么夸张,哪怕派一些人渗入到本地警察的队伍中,也能大大舒缓他们的压力。

泰格不断听说有同僚辞职,甚至全家移居到外邦。泰格完全能理解他们,泰格还没有结婚,他不需要担心自己的妻子、小孩被欺负。他的父母都是退休警官,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他在这方面的压力自然小很多。但如果身为警察,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又看不到希望,早晚会崩溃。

在痛苦的治疗和康复过程中,他经常想结束自己的生命,不再承受这样的痛苦。他也看不到自己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将来会有什么前途,结婚生子更是没有希望了。

荣誉、鲜花、掌声总会退去,能陪伴自己的只有家人,他将成为他们的负担,而且他们也会老去、离世。每想到这里,他的内心就极度痛苦和绝望。

六个月后,已经恢复部分活动能力的泰格用轮椅来到了医院的天台,他艰难地爬上了天台的围栏,纵身一跃……

泰格成为整场变法风暴中,唯一殉职的警察。

在网上,有人悼念他,有人诅咒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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