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的名字

许钧生眉目含笑,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花朝,将短短一瞬的变化看了个清清楚楚。

花朝生得极美的眼睛,慢慢弥漫起了水雾。仿佛是看着他笑,她就情不自禁地跟着笑了起来,开心又难过。

许钧生登时感到了心脏的紧缩,一阵难言的绞痛席卷了整个心脏。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体检报告很正常,那就只能是因为她。

今天的心脏像是被眼前的她征用了一样,完全不属于许钧生本人。心脏总是会失控,会心跳加快,还偶尔会感到刺痛。每一次不规则的悸动,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她。

她在笑,可又好像很难过。

许钧生暗暗攥紧自己的手掌,压下心脏的不适,就开始反思自己。

是不是哪里说错了话?才惹得她要流泪?可只有寥寥几句,实在没挑出什么错。

气氛就这样静默着,两人无言的注视着对方,谁也没有开口。

连绵的酥雨挡不住游客激动的心,嬉闹的小孩子也顾不得衣服被淋湿,绕着回廊留下一串串的脚步声和嬉笑声。

欢快的笑声传得近了,眼看着到了两人的跟前。

许钧生被笑声带回了神,绕到花朝的外侧钻进了她的伞下,收起自己的雨伞,轻轻握住花朝白毛衣下纤细的手腕,带她远离了回廊。

走到人稍少些的地方,他接过了花朝手上的伞,撑在两人的头顶上。

站的近,花朝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有温热的呼吸,轻轻浅浅地落在自己的耳畔,温柔的声音一同传到了耳朵:“我来打伞吧。”

花朝一怔,猛地偏过头去看他,许钧生还未收回的动作,让两人的脸只差一公分就贴在了一起。

花朝只是觉得声音离得很近,就想看一下,哪能想到许钧生竟是低下头在跟她讲话?撑伞难道还是悄悄话吗?这是在拍什么偶像剧吗?

突然意识到不妙的花朝立刻将头调转回正前方,眼睛频繁地眨呀眨,完全冲淡了方才无声悲哀。

耳朵也像是被许钧生的呼吸烫到了一样,红红的,连带耳后和颈侧得皮肤同是绯红一片。

许钧生看到花朝的反应,真是有被可爱到。他暗暗地抿唇一笑,原来自己还有演偶像剧的潜质。

上学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女同学这样做过,但许钧生都是很客气远离了那些女同学,并没有产生过这样的粉红泡泡。

再说,谁能想到有一天,自己会低头附在一个刚刚认识的女孩子耳边说话呢?确实是有些暧昧了。都怪这该死的心脏,让自己产生了可以再靠近一点点的错觉。

明明只是想对她更温柔一点而已啊。

不过闹成现在这样,还真是情不自禁呢。

许钧生不知道,他这样的举动,这要是被同校的教授和同学看到,一定会惊掉下巴,并且极力否认看到的一切。许老师虽然温柔,但绝对不是这种温柔!

许老师肯定是没做过,但许钧生的确是做了。

既然已经造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怎么能浪费机会,不继续趁热打铁呢?

想到这,许钧生笑着开了口:“还没正式介绍一下,我叫许钧生,许诺的许,千钧一发的钧,生生不息的生。”

‘千钧一发的钧,生生不息的生。’贺花朝在心中一同默念,真是一个字都不差呢。

他继续补充道:“其实还是很好记的,我国有一句非常著名的诗句‘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我的名字和诗里的是谐音呢。”

“你呢?”

听到了自我介绍以及许钧生的反问,花朝还是没能再次转头看向许钧生。如果这时抬头,一定会发现他盛满期待,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的侧脸。

“贺花朝。”

“祝贺的贺,花朝节的花朝。你知道花朝节吧。”

许钧生听到花朝的名字,脑袋里马上就蹦出了一个成语:花朝月夕。花朝节在二月半,而月夕在八月半,恰是中秋,也恰是自己的生日。

花朝月夕,良辰美景,是不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呢?

“花朝,花朝。”许钧生用大提琴般低沉的嗓音,温柔地沉吟了两遍。

声音落在花朝的耳畔,也溜进了她的心田。他念出来的名字像情诗一样,甜度超过花朝吃过最甜的糖,甜得她的心都像巧克力一样要融化了。

“月半花朝可是个好日子,花神的生日呢!那天也是你的生日嘛?”许钧生收起了刚刚那样醇厚的声音,恢复到了正常说话时那样。

花朝略有停顿,继而才重重地“嗯”了一声。

“好巧啊,我的生日也是月半,月半中秋哦!”许钧生看向花朝,希望能在她的脸上看到惊奇的表情,可花朝并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也不是花朝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她都这么大岁数了,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的朝代,怎么能不知道花朝月夕呢?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罢了。

对于花朝的不接话不回应,许钧生一点也不气馁,万一人家真的不知道呢?想通了这一点,他开始继续找话题道:“那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

话音刚落,他的脑海里就突现一句影视剧的经典台词,“我叫你朝朝成嘛?”

花朝愣怔住,过了好一会儿才发出一个单音节:“啊——好。”

花朝呆愣的模样着实可爱,让许钧生情不自禁地低笑出声。花朝没有回头,但看紧许钧生的半面脸颊酥酥麻麻的,十分真切。花朝不知道他为什么笑,难道是因为自己的迟疑嘛?

她心中郁闷但又不想问,忍不住在心里暗戳戳嘀咕:自己这些年都没接触过几个大活人,哪能猜到人们瞬息万变的心思呢?况且这时代发展得迅猛,活得长又不代表自己能紧紧跟上不掉队啊!

真是郁闷。

许钧生正笑着,眸间不经意扫过花朝的鞋面,登时收敛了笑容。两人在雨中站了快半个小时了,怎么自己才想起来花朝穿的高跟鞋?该死......

“咱们走吧,你是不是要取东西呀,往哪里去啊?”许钧生问。

“我也不知道,应该在后面的凉堂吧,桂儿一般会在那待着。”

“那我们走吧。”

——

金石印社大致分为前后两院,前院大部分都是金石篆刻和书画艺术的展出,以供游人参观,还有一些新兴的文创产业掺杂其中,平日里热闹非凡。

而后院实则是后山的统称。金石印社依地势而建,在繁闹的前院身后,就是寂静的山林和缀在山林上的亭台建筑。

后院对外开放却鲜少有人参观,主要原因还是在于杭市的常年降雨,造成了山上的石阶布满苔藓,雨天路滑更是增加了通行的难度。

人多的前院,路面会定期修补,自然平坦易行。而后院的路,统共就自家的社员和员工每日通行,也就保留了原始的韵味。

此时,许钧生正扶着花朝缓慢地在石阶上挪动。

看着花朝七八厘米高的鞋跟,许钧生很是心惊肉跳。在花朝不小心滑了一下,轻微地打了个趔趄的时候,许钧生的心脏跳动达到了今天的高潮。

看着还有一大半的台阶路,他当即扶稳花朝站定,将手里的雨伞递还给她,随即走下两节台阶,蹲下身对花朝说:“我背你。”

花朝看着他,没有动。许钧生不解地回头寻求答案,却看到了一片月白色的裙角。这时他才幡然醒悟,如果背着的话,岂不是很容易走光?那得换个方式了。

“怎么,怕我摔到你呀,不然......公主抱?”

今天定是留不下什么正人君子的形象了,但许钧生不后悔。

他自小乖巧懂事,连叛逆期都过得悄无声息,更别说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了。年少没调戏过女同学,那现在补上,不是很过分吧?

想通了借口,就随即起身走向了花朝,随意的一眼,就非常意外地再次看到了花朝眼里的雾气。

‘真是个爱哭的娇娇。’许钧生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他看了看花朝眼中马上就要降临的雨幕,又看了眼自己刚刚被浇湿的衣服,当即对花朝说了句:“抱歉”就直接抱了起来。

花朝看着瘦,实际也是真的瘦。全身上下没有几两肉,抱起来也没什么重量。

‘怪不得她姐姐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她拉走。’许钧生掂量着花朝的体重心里暗戳戳地发酸。

可随即马上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她怎么这么瘦?

这时,许钧生才闻出花朝身上带着淡淡的草药味,味道不浓烈,再加上雨天的遮掩,一开始还真没当回事。难不成除了手腕的伤,她还有别的病症在身?

不等许钧生细想,他边听到了耳边属于花朝的轻呼声。他看向花朝的脸,却看到了意料之外的场面。

他刚刚抱起的动作,将花朝含在眼眶的泪水晃了出来,顺着她光滑的脸颊滑落,留下一道浅浅的泪痕。

许钧生心脏又揪了一下,心疼写在了脸上:“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果然‘嘴在前面飞,脑子在后面追’的永远不是一个人。许钧生说完,才后知后觉地返现,这句话有很大的歧义,有亿点点想解释。

花朝只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就两个胳膊环上了许钧生的脖子,紧紧地将他搂住。随后闷闷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没有,就是有点想你了。”

瞬间,许钧生的世界只剩下嗡嗡作响的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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