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寻路难

道路两旁的树木生长的格外苍翠繁盛,初夏的阳光活似一个个调皮的小精灵,在树梢摆弄风姿。

树木簌簌作响,在树下投出斑驳的影子,也跟着动起来。

看到一大片开的鲜艳的花儿,颜色张扬着,如同坠入到一副“百花争艳图”中。

不单欧阳龙心境阔绰了许多,连木讷的华天霸也不禁高展歌喉,以表露心境。

他一面扬鞭催马,一面观赏沿途风景。

微风带着馥郁花香,从布帘缝隙透进,使闷闷不乐坐在角落里的孟巨纹,精神也为之一振。

欧阳龙坐在他对面,斜靠着听着单掌开碑华天霸,如神乐般的歌曲。沉醉其中,势难自拔。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家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颤抖吧!暴君!你的末日正在临近!”

马车渐行渐远,逐渐由天王镇的视线中消失踪迹。葱笼树木在马车两旁勃然生长着,有余烦闷被黄鹂鸟和喜鹊吹倒了。

在这中间,欧阳龙时不时掀开纱帘,向四周观察。这期间,欧阳龙懒散地眼眸变得锐利。不识过往马车与行人,欧阳龙都忍不住观察两眼。

孟巨纹昏昏沉沉,一会清醒一会又昏迷,显而易见,所中的迷魂药并未完全化解。

道路坑坑洼洼的,马车颠簸如波浪鼓,在微妙的变化中,骏马亦自放慢四蹄。

华天霸忍不住向后问道:

“纵使去一个地方,也得将地址或是路线说明。如此漫无目地的走,却每个定论为何?”

闻听华天霸发牢骚,欧阳龙拍额头,讶然已怔。

华天霸亟不可待地问道:“出了何事吗?”

欧阳龙靠近车帘子,拍拍华天霸宽绰的肩膀,悠然说道:

“凭我模糊的记忆,要到达的地方貌似过了,这显然是个糟糕透顶的消息。”

心中一荡,忙拉住缰绳,马车骤然而止,车轮霎时平静。

欧阳龙将孟巨纹背至草坪,从其中一口大箱子里抓住五六块银锭,踹如怀内,

两只蚂蚁借着青草之顶端,冒冒失失地跑到了孟巨纹,光滑稚嫩的白脸上。

华天霸讶然问道:“主人要在此停车,终究何意?”

欧阳龙摊开双手,摇了摇头,此时那份懒散之貌无时无刻不在他身上散发着。

一笑,一抬,一走,一眨,一捏。

向他拜拜手,淡然说道:“驾车去路口等我们几天!”

华天霸问道:“主人不替孟巨纹报仇除去元国奸贼,这业已让小人疑惑。如今孟巨纹身体尚未康复,撇下我谁去照料他呢?”

欧阳龙笑了笑,指着自己的鼻尖,淡然说道:

“天降大任给我,自然不可让我坐享太平,安然无恙了。你只听我吩咐,小心看护马车中的银两。”

单掌开碑欲言又止,跺了跺脚,拍拍身上堆积的灰尘,向欧阳龙鞠了一躬。而后,华天霸绝然之势,跳上马车四蹄扬尘而去。

好似强弓劲箭,闪眼即逝。

倜傥不羁致使欧阳龙稍稍生出懒惰,叼着根狗尾巴草,斜躺在孟巨纹旁边。架起一只腿,另一只腿压着,上下晃动。

而孟巨纹双眸难睁,却不时口中呓语些混账话。虽然吐露驳杂,难以辨识,但欧阳龙却借着臆测得出了令他本人满意的结论。

那仿佛是座孤城,人迹全无,连猫喵狗汪之声,在那城中都变得稀缺;那或者是片河面,悬浮腐尸,如鲤鱼青蛙之流,正自挣扎着喘息。

此时欧阳龙,比之一只癞蛤蟆更加懒惰。既然问题解答如水中捞月,那便放任不顾,随手丢弃。

两只蚂蚁觉得无聊,自个儿下去了。大蚯蚓和小蚯蚓在泥土下,感受到温暖阳光似的,在甬道里“上蹿下跳”。深林中光怪陆离的花朵绽放着,阳光穿过枝桠中的缝隙,播撒在花瓣表面。蜜蜂“嗡嗡”作响,飞上一朵最最娇嫩的花朵上。

花蕊微微泛黄,被光芒照耀,显得金光闪闪了。

懒散与快乐皆是表明,欧阳龙麻木着,心却思念辟山,思念元国子民,思念夏普。

过往路途者们,着急忙慌地赶路。除却几位踏春观赏的骚人墨客一位,谁都不曾主意过欧阳龙和孟巨大纹。

突然,斜闪出一只昂首阔步的哈巴狗。

“汪!汪!汪!汪!汪”

像一位被拆散的勇士一样,哈巴狗疯狂朝孟巨纹吠叫着,直冲霄云。

欧阳龙暗暗偷笑,正所谓“风水轮流转”,这狗霉之运终于转嫁到了孟巨大的头上。

日头西沉,西方天际绚丽的霞光,直照大地。

余毒消散,随着一个响屁,将毒气排出体外。孟巨纹悠悠醒转,食指揉眼球,内心怅然若失,嘘唏烦酲。

观瞧欧阳龙正自酣睡,忙矗立身躯,一脚踢到欧阳龙大腿处。

力道偏中,携恨而击。

欧阳龙陡然坐起,惊慌四顾,却是孟巨纹在侧垂立。

心如湖面一样,毫无涟漪,宁静如练。

孟巨纹冷然道:“答应我的事情,你却背弃,真是大元国的好将军呀!”

欧阳龙憨憨痴傻而笑,站起身说道:

“如何说我呢?你也听到了司寇蛮王之语,慕容大门主要离天王镇,去天道山帮忙安排百席宴会。”

孟巨纹停顿半晌,淡然说道:“你的意思,我们要在中途设伏,暗下诡计。”

欧阳龙拍了拍他瘦弱的身体,笑道:

“我一向最重诺言,既然已然和你三击掌,绝然不会失信于你。但你话也说的太难听了,什么叫做暗下诡计!你要明白,凡是抡枪动剑的事,都不能以常理来评判指责。”

孟巨纹不禁动容道:“那要如何设伏才能制胜呢?”

冥思苦想半天,孟巨纹绞尽脑汁也猜不破,这个地方如何设伏来取慕容老贼的狗命呢!

那根青草此刻却含在欧阳龙口中,蠕动嘴唇,啐了一口,将口中青草条吐了出来。此刻欧阳龙带着疲倦身躯,朝一条幽静缓缓而行。

怀中银锭,偶尔“叮叮”作响。背负青行囊,宛如绅士客商。

孟巨大纹太息一番,加紧步伐,跟随在欧阳龙身后。

约莫一盏茶的光景,小路已绝,前方大片荆棘丛林。瞭望远方,矮草树木横贯地面,实在无处下脚。

而窄道两旁,却生长着稀稀疏疏的翠竹。

虽有杂草,却矮难过踝。

月如轻舟,挂在广袤无垠的天空中。

星辰在侧,众星捧月,明亮非常。

孟巨纹缓缓吐出一口气,起伏的胸膛稍稍平复,实在揣摩不出到底在何处设伏。

而舍弃大道,独行幽径,觉得欧阳龙靠不住,仿佛在逃跑一样。

然而,孟巨纹年幼时常听父皇说欧阳龙如何计谋高超、文武兼备,此刻不禁念去父皇言语。

孟巨纹忍不住问道:“难道你认为慕容老贼放着大道不走,却走这茫无头绪的小路吗?”

欧阳龙一直在展开双目,探查四周景象,脑海中记忆之海在波涛汹涌地翻滚着。眉头时不时地微微蹙着,眉毛起伏。

压根不理睬自己,一团由心头直冲胸膛。蓦然间,回首欲要离去。

欧阳龙一瞬也不瞬的瞧着竹林深处,朗声说道:

“我再向你明确一点,即使搭上你的性命也属于徒劳。非但不能替姑娘们报仇,反而更加助长慕容门主的威风。”

再转目瞧着驻足的孟巨纹,淡淡说道:

“况且再怎么说,慕容德光是你的长辈。做为后辈,绝不能将‘老贼’二字挂在嘴边,这无疑是替你父母蒙羞,更替贞国夺来无数坏名声。”

孟巨纹踱步临近,低眉垂首莫言,好似犯错稚童受罚时,唯唯诺诺的模样。

欧阳龙轻轻点了点脑袋,竟自顾探查四周。向左走两步,蹲下里,单手拨撩杂草,却显得一阵失望之色,复笔直立身躯,朝右首第二棵竹子观瞧,背贴着那竹子,扭动脖颈窥视半径之地。

孟巨纹抬眼张望,觉得好笑,暗自嘲讽。

不时匍匐在地面,斜眼瞧着远方;不时趴在地面上,东瞅西望;亦或者用手背遮住一只眼睛,用另一只眼睛探视。

孟巨纹终于忍不住好奇心,讶然说道:“欧阳元帅,您是在布阵吗?或者是在演练一种高深莫测的大法吗?”

欧阳龙闻言,站立身躯,淡然说道:

“非也!非也!年轻的时候来过这里,道路却模糊不清了。要知道,当年没有这些讨厌的竹子。两旁蒿草丛生,兔子窝还特别多。”

孟巨纹动容道:“你不分东西南北吗?这可是地理常识,做为行军打仗的将帅,怎能不晓?”

欧阳龙齆声齆气地说道:

“行军掌帅,国民大任,倘若全依赖于外界形态!岂非起祸之根吗?”

孟巨纹争辩道:“然而这些地理常识,全是千百年锤炼的果实,是专家所言,如何虚假!”

欧阳龙虎眉微挑,淡然说道:

“太阳东起而西落,岂可一直如此。须知,历朝历代都以变新去旧为主。傥若有一天,日改常态,岂非国事尽数毁灭?我只相信自己,但我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孟巨纹讪笑道:“这话自相矛盾,又相信着自己,却又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耳朵和眼睛,难道不是属于自己一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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